“你好,我是沈安沉。”
“沈安……,沈总啊,您有事吗?”方童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话都说不利落了。
沈安沉笑道:“你在家吗?我在你家小区里呢。”
方童举着手机跑到阳台往下一看,还真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当不当正不正的停在两座楼中间。“您,您来吃饭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这什么准备都没有啊。”方童觉得沈安沉来她家往往就一件事,蹭饭,还基本都是搞突然袭击的。
“不是,我恰好路过而已,你方便现在下来吗?”沈安沉的声音很疲惫。
“好,知道了,您稍等一下。”方童对着镜子拿手把头发捋顺,检查一下有没有遗留的眼屎,穿上外套后又缠上围巾,急匆匆的下楼了。
沈安沉站在车下,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夹克,在已经立冬的天气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方童了解他们这群矫情又自恋的人,他们再冷也只穿一条裤子,外套最厚也就风衣,宁愿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也绝不穿得臃肿破坏形象。
方童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跑到沈安沉身边:“上车说话吧,太冷了。”
他们一起钻进车子,里面开着暖风,从空调口缓缓吹出来,洒在脸上挺舒服。沈安沉对着方童微笑:“我想上去来着,可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太累了,我怕再摔倒给你找麻烦,就没敢冒险。”
他的气色确实不好,方童搓着手,歪着头问他:“给我找什么麻烦啊?”
“你还要再帮我改造裤子,多辛苦啊。”沈安沉表情中带出调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膝。
“好心没好报啊,做了好事却被嘲讽,很多善良的人都是这样被打击之后走上歧途的。”方童觉得与沈安沉私下接触时感觉很不一样,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老板,他亲切又随和,而不是在瑞克莱的严谨和冷漠。
沈安沉忽然轻轻向前探过身子,脸离方童那么近,她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然而他只是为了转身从后排座位上取东西。是一个系着金色丝带的大盒子,沈安沉把它递给方童:“买了蛋糕。”
方童透过侧面的玻璃纸看了看,是白色的鲜奶蛋糕,上面坠着几颗草莓。“这么大?看着它我都能听见自己脂肪叫嚣的声音,全都扯着脖子喊我变肥啦,我变肥啦!”
她利索的解开盒子上的带子,抬头问沈安沉:“您还没吃饭吧?都到我家了也不好意思让您空着肚子回去,咱俩一起吃吧。”
沈安沉摇摇头,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说:“我胃不大好,高蛋白的食物很难消化,没关系,我不饿的。”
方童回忆了一下,他吃牛排会严重呕吐,喜欢米粥和青菜,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从不出现在公司食堂和他们分享油腻腻的午饭,这就对上路了,除去初次见面时他喝酒这一点外,全都对路了。
盒子里有纸盘和刀叉,方童从侧面的开口处伸进手,切下一块,然后用刀子把周围的奶油刮下来放进另一个盘子里。“吃吧,这个低蛋白,全是碳水化合物。”她把装着已然变成普通蛋糕的碟子塞进沈安沉手里,然后自己专心解决奶油。她其实对奶制品是过敏的,独独就能吃奶油,而且向来是心头爱。
估计沈安沉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处理蛋糕,他啼笑皆非的看着手中脱去华丽白色棉袄的黄色蛋糕,又看看身边吃得兴致勃勃的方童,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样也可以吗?你单吃奶油不会很腻吗?”
“当然不会了,这奶油可好吃了,一尝就知道是鲜奶做的,绝对不含反式脂肪酸什么的,就跟喝了一袋牛奶一样,可口还补钙呢。”方童倒不是难为自己,她平时也挺喜欢吃奶油的,何况还是这么高级的蛋糕品牌,她在商场里看到过,拳头大小就卖三十八块。
沈安沉没用叉子,拇指和食指捏起来送到嘴边,几口就吃没了。方童擦擦嘴角蹭上的奶油,瞪大眼睛:“吃这么快还说不饿呢,还吃不吃了?您还是别吃了,我真的不能再吃奶油了,就跟往身上贴肉一样,分分钟长胖啊。”
车内空间狭小,里面弥漫着浓浓的奶油味,他们两个都侧着身尽量面对面的坐着,方童甚至都产生了恋爱的错觉。她本想问那个“Jenny”到底是不是沈安沉写的,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她觉得问出来有点儿暧昧,就咽回肚里。
她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车窗外乔森越走越近,手里抱着一个箱子,这才想起来跟乔森的约定。刚才下楼时没顾上带手机,乔森一定是联系不上她,便要直接去家里找她了。方童说了句“不好意思”就从车里跳出来,朝乔森跑过去。
沈安沉也下了车,走到车头的位置,面向方童他们站着。乔森看到方童从白色奥迪里下来,接着是从驾驶室走出的沈安沉,心中明白了几分,他礼貌的对着远处的沈安沉挥挥手,沈安沉也笑着点点头作为回应。
“你有客人在啊?要不然你陪客人吧,我放到家里就好,我带着钥匙呢。”乔森腾出一只手去掏口袋。
他们分手这么久了,方童从没想到过乔森还留着家里的钥匙。“不用了,我跟你上去吧。”
她扭头返回沈安沉的车前,喘着大气说:“乔森给我送水果来了,我得上楼一趟,要不然您先回去吧,外面这么冷,您穿的也不多。”不等沈安沉回答,方童羞涩的低着头又加了一句:“要是您想等我一下,那就回车里坐着吧,我很快下来的。”
沈安沉看到乔森和方童站在一起低语时,心里涌出怪异的感觉,他简直有冲动要走过去听一听。他脑海里浮现出在方童家里看到的那张合影,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小巧迷人,都是那么健康美好,仿佛注定就会在一起。他真的没想到方童会说这样的话,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温和的对方童笑笑:“好,去吧,我站在这里等你就好。”
方童往前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交给沈安沉:“您戴上这个吧,太冷了,感冒正加速度向着您冲刺呢。”
沈安沉赶忙摇头拒绝:“没事的,我习惯了,你别摘下来,会着凉。”
“哎呀,听我的吧,就是颜色跟您的夹克不太搭配,不过也没人看见。”方童充耳不闻,踮起脚把围巾在沈安沉颈上绕了两圈儿,“行了,挺好看的,一点儿都瞧不出来是女款,嘿嘿。”
“快去吧,别让Jonas等太久。”沈安沉拍了一下方童的头顶,方童吐吐舌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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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胜防(1)
第十六章
乔森把装满柑橘的盒子搬到阳台,那里原先有个小架子,方童和乔森一直拿它当储藏柜,买来水果蔬菜什么的,就码在上面。和乔森分手以后,程凯来家里几次,非说塑料材质的不能做食物储存用,逼着方童把架子给扔了,两个人去宜家又搬回来一个木头的。摆放的位置也变了,程凯说原来的地方阳光太多,加速细菌生长和蔬果腐烂,最后挪到了对面阴凉的角落。
乔森有些不适应,在阳台左瞧瞧右看看,然后蹲下身,把柑橘从箱子里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架子上,又把箱子折好放到垃圾桶旁边,才走出来。
“变化真大,童童,你生活得这么好,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真为你高兴。”乔森由衷的说。
方童有点儿不好意思,扭捏的抓抓头:“还成吧,也就那样。”
乔森一回头,看到墙面上挂着的合影不见了,马上问:“咦,你收起来了?换的这一张照片也挺好看的,是咱们去厦门时照的吧?”
那是方童在厦门大学湖边拍的,她夸张的抬起一条腿,做出要跃进湖中的动作,很俏皮。方童点点头:“是呢,这张你抓拍的,挺好玩儿的,我就挂上了。”
“童童,也许你恋爱了,也许你很快就会恋爱了,我想跟你说,在找到确实能够照顾好你的人之前,你需要的话我随时都会出现。”乔森表情认真,他和方童本来就是好聚好散,毕竟在一起三年,感情即使淡了,还是有的。
两个人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都沉默了,乔森伸手调整了一下照片墙上一个略微倾斜的相框,然后迈步向门外走。“我先回去了,记得有事打电话给我。”
方童也紧跟上,想赶快下去看看沈安沉走没走。到门口时,乔森突然顿住脚,方童没刹住闸,随着惯性撞到了乔森身上。乔森把方童扶稳,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她说:“童童,如果当时你跟我发脾气,极尽所能无理取闹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我怎么会那么做呢,乔森,你对我的好太多了,多到我无以为报,我不可能让你不快乐的,也不想让你为了迁就我失去自己的原则。”
乔森听完,很想像从前那样摸摸方童的脸,可手到半路又退缩了,他叹气:“也许错就错在我们都对彼此太好了。”
方童愣了一会儿,三年中的许多点滴在她脑海中浮现,比如过27岁生日时乔森亲手给她烤的乳酪蛋糕,比如出差到上海时乔森意外现身带来的巨大惊喜,再比如天寒地冻时乔森总要提前到车子里打开空调,等足够暖了再招呼她下楼。是的,乔森对她太好了,甚至于他的口头禅就是:“童童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的”。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到一层时,方童在乔森身后莫名的笑出声,乔森诧异的回头看她,方童走到他对面,仰着头大声说:“乔森,谢谢你对我这么好,给我灌输了满满的正能量,让我能在我们分开后既没变得孤僻也不阴郁,还学会了感恩,学会了与人为善,真的,我打心眼儿里谢谢你。”
“童童,还可以再来一次goodbye kiss(道别吻)吗?”乔森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到,也有些动情。
方童大大咧咧的把右手伸出来:“咱们来个Goodbye shake hands(道别握手礼)吧。”
沈安沉还站在车外等她,方童跑过去一看,他鼻尖都冻得发红了,一只手扶着车子,另外一只微微握拳。围巾倒是还系着,见方童来了,他立即把围巾扯下来,非让方童戴。方童拗不过他,便催他走:“回去吧,本来就够累的,赶紧回去睡一觉就舒服了。”
“你喜欢什么水果?我下次买给你。”沈安沉看着乔森走远的背影,问方童。
方童抿着唇,有点儿害羞的说:“上次我说的话惹您不高兴了吧?您千万别介意,我这人脑神经没长全,说话不靠谱的时候居多,给您道个歉吧。”
沈安沉笑了,从车里把蛋糕盒子拿出来递给方童:“上楼吧,这么短的时间就折腾了好几趟,幸亏不是我。”
“哈哈,其实之前生我气了是吧?我还以为您不会再理我了呢。谢谢您的蛋糕,下次再来提前告诉我,我还有很多拿手菜式没跟您展示呢,当做将功补过吧。”
她临走前又鞠躬,客客气气的说:“沈总再见。”
周一大早上,方童屁股还没坐稳程凯就给她打来电话:“童童,沈总请假了,据说发烧重感冒,你说如此关键时刻我有没有必要挺身而出去冒个头儿表表关心啊?我告诉你啊,这个时候老板肯定能记住我,诶,你说我带什么好?水果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俗?哎呦,鲜花呢?我一个男的送鲜花有点儿那个吧?你快给我出主意啊!”
方童迅速的就把沈安沉生病这件事跟前一天在她家楼下挨冻联系上了,顿时挺自责的,心想要是当时乔森来了让沈安沉赶紧回家就好了,多吹了十来分钟凉风,要不然可能不至于。
“我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听没听见啊,怎么这么费劲呢,你说直接给钱不合适吧?”
“你把医保卡给他带过去得了,他刚来北京肯定没有,我保准人家记住你的大恩大德。”方童有点儿烦躁,心里就顾着埋怨自己了,也没好好搭理程凯。
程凯被她逗得直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啊,人家不差钱儿!”
“老大,我给你想起来个妙招,中午我开车回家给你熬锅粥,完后你拿着当礼物怎么样?人间真情啊,沈总肯定特别感动,然后我也不要什么回报,买个香水我就知足了。”方童当然有私心,她自己不好去探望沈安沉,但如果程凯能把粥带过去,也算她的一份心意吧。
“真的?有这好事?其实刚才我想到了就是没敢跟你提,行,不就香水嘛,你多熬点儿,哥哥给你买高级的。”
方童百般纠结,她想着要不要给沈安沉打个电话,两个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要是不打吧,也说得过去,可终究让程凯给带粥,说明人家生病这事自己是知道的,而且人家生病多多少少跟自己有些关系,嘘寒问暖吧,也是应当的。要是默不作声,反而显得矫情和小气。
她打定主意后揣上手机从办公室里出来,找了个小角落,按照沈安沉给她打来的号码拨过去,心里还挺紧张的。嘟嘟的只响了两声,沈安沉就接了电话。“喂,你好。”
“哦,您好,我是方童。”方童没想到他接得这么快,一时还有些语塞。
沈安沉轻轻的笑了一下:“知道的,有事找我吗?”
“刚才,那个,刚才听您助理说,哎呀,太别扭了,就是听程凯说,您生病了,没事吧?肯定是昨天着凉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吃过药了,不是因为昨天,你不用担心。”他的声音暖暖的,不过刚说完就一阵咳嗽。
方童听着咳嗽声就觉得沈安沉挺难受的,心里不是滋味,接着说:“那个,程凯说下班后想过去看看您,顺便汇报工作什么的,我让他给您带点儿白米粥过去吧,也不是稀罕的东西,您别嫌弃。”
对面的人沉吟一下:“方童,你,你晚上有空吗?能不能和程凯一起来,我家里有米的,你,你方便到我家里来煮粥吗?”
“啊……那个,有空的,好的,沈总您注意休息,晚上见。”方童没想到沈安沉提出这个要求,但不到片刻就答应了。
她有点儿强迫症和完美主义,下班后坚持让程凯先陪她回了趟家,把搅拌机,砂锅之类的都带上了,临走时想了想,又捎上冰箱里的半袋子米。那米是前不久方童爸爸的老战友从东北回家探亲时送来的,正宗的长粒香,沈安沉来的这几次,方童都是用这个熬的粥。另外还带了半饭盒腌雪菜,拌过香油的,方童一直用来当咸菜吃。
沈安沉家离公司不远,一所高档公寓,进门前先是一通盘问,小区保安比派出所所长管得还多,最后还逼着他们留了名字和电话才放行。程凯从地下车库出来就开始数落方童:“谁让你整了一大堆锅盆碗灶的,人家提鼻子一闻就知道咱俩是往这儿打零工的,不找你要身份证复印件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他家在十六层,每层有四个住户,房门弄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特高级,还带密码的。方童推推程凯,指着深棕色的大门说:“我告诉你啊,保准能防弹,你信不?”
程凯拿着大包小包,眼睛一瞪:“不着调的,滚。”
他俩研究半天才找到门铃,方童翘着手指摁了一下,回头问程凯:“是这个吗?里面能听见吗?要不你给他打一电话吧?”
程凯刚要掏手机,门嘭的一声就打开了,沈安沉穿一件乳白色鸡心领棉线衣和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的黑色拖鞋还是夏款的,他先是一脸歉意的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随即热情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