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没错!结婚确实有这点好处──」齐若尧神秘眨眨眼道:「不然,你以为兄弟们一个个结婚全是脑子坏了吗?当然是有好处的嘛!」
齐若尧边说边走到他桌边,拿起紫色布娃娃挥舞,戏谑道:「你啊,一个大男人在办公桌上摆娃娃?真是够了好不好?说穿了,我也不是什么料事如神的先知,光看你上班写诉状,一旁还摆个长辫子娃娃……呵,白痴也猜得到发生什么事。」
「你这小子真够贼的!」钟若潜接过那只像极了她的娃娃,十分感慨道:「找了十几年,没想到在我平常吃早餐的隔壁巷子内发现她开的店──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指引着我,一步步靠近她……」
「听……这像是个律师该讲的话吗?」齐若尧夸张地打哆嗦:「真是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ㄟ,大家好兄弟,别老是『吐槽』──」钟若潜语气转为沉重。「唉,人是找到了,可是她仍然对我误解很深,深到几乎让我害怕。」
「误解?你是指,十多年前,她哥哥涉入一桩不良少年街头械斗,不幸被小流氓以扁钻刺杀身亡的事?」齐若尧对这段过往稍有了解。
「嗯,她哥哥出事的时候,她根本十岁还不到,不知道大人怎么跟她说的?」
钟若潜只约略知道立齐的父母,一径认为是自己的儿子交了坏朋友,而这个坏朋友,无庸置疑便是钟若潜。
在蓝皓瑜小小的脑袋里,她根深柢固地认定:自己的哥哥就是让「坏朋友」钟若潜给害死的……
「别急,拿出你做律师办案子的耐心毅力,慢慢找出有力的证据让她相信,害死她哥哥的,其实不是你……」齐若尧拍拍他的肩,鼓励道。
「嗯。」钟若潜点点头,幽然慨叹:「我也知道这事没办法急,总要有时间来让她了解真相──但目前最让我忧心的是,她竟然找了个混混当男朋友!哎……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她、她找混混谈恋爱?」齐若尧不可置信睁大眼。「怎么会这样?她该不是把对哥哥的那份怀念,投射在男朋友身上吧?当年哥哥当小流氓,她也去找个小流氓谈恋爱?这女人……」
「投射?或许是吧!」钟若潜同意地点头。「除了这个解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啊!差点忘记──」齐若尧猛然敲了一下脑袋。「跟你扯了老半天,差点儿忘了正题──」
「什么正事?」
「戎爹碍…」齐若尧正色道:「下个月是戎爹的寿诞,大家都要帮忙想一想用什么方式庆祝,你多留点心,有好意见的话,我们兄弟随时联络。」
「戎爹寿诞,这么快碍…」钟若潜脑中浮现几个义兄弟每年为戎爹祝寿的热闹场面──
整幢屋里到处是鲜花,还有大伙儿花尽心思准备的礼物,喧闹喜庆的寿诞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光。
他联想同样是鲜花和礼物的「舞雩花寓」,突然想到──或许,该找个机会让蓝皓瑜亲眼见识一下,真正叱咤风云的黑帮头子应该是怎样的气度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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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皓瑜一向坚持她的「舞雩花寓」要与一般公司行号相同,每天早上九点钟准时开门营业。
关于这点,她的合伙好友──杨晴始终不以为然!
「拜托妳!谁会一大早来买花、买礼物啊?就算有,也是极少数。犯不着为了一两个少数,牺牲掉我们宝贵的睡眠时间啊?反正不管啦,我的上班时间是十一点,我这人就是这样──觉没睡饱啊,做什么事都不起劲儿!」
杨晴坚持要十一点才上班,蓝皓瑜委实也拿她没办法!
谁叫杨晴的手艺巧,店里需要包装、画图、设计的东西,全部得靠她过人的巧思与「不惊人死不休」的创意才能达成。
看在店里大半业绩都得靠她的份上,她坚持睡饱才肯工作这件事,也只得由着她了。
杨晴的随兴,总让主导这家店的蓝皓瑜必须付出更多心力。
每天九点钟管开门的一定非蓝皓瑜莫属;而杨晴呢,完全随她的高兴,等她睡饱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进到店里,常常已经是十一点钟过后了。
「嗨!皓瑜──有没有什么喝的啊?口好干。」
这天,杨晴跟以往很不一样,她没有昔日的光鲜亮丽,有的只是一脸的茫然与疲 惫。
平常很注意穿着的她,今天看起来似是随便抓了件普通洋装穿穿就出门了,没有化妆的脸蛋显得极为憔悴……
「妳怎么啦?」蓝皓瑜一眼看出好友的不寻常,关怀问道。
「呵,也没什么──」杨晴揉揉明显带红丝的眼睛,苦苦一笑。「昨天喝太多酒,一觉醒来头有点痛……现在口好干。」
「等一下,我先冲壶花茶给妳解解酒──还有啊,妳得吃点东西垫垫胃。」
蓝皓瑜边说边起身往冰箱方向移动,却在冰箱前张望许久,狐疑道:「噫?怎么食物都不见了?奇怪,我记得才刚去大卖场买了不少啊!」
「哎!」杨晴无奈一叹,随手拿起她倒了一半的绿茶保特瓶先喝了起来:「想也知道,一定是被妳家俊成少爷搜括光了。哼,我就搞不懂妳,好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大把好男人追妳都不要,偏选一个好吃懒做的?」
「别这么说他啦。俊成现在是倒楣了点,不过等他的时运到后,马上就会不一样了。」
杨晴对王俊成始终没好感,蓝皓瑜也知道。但她毕竟是他的女友,忍不住便帮他说好话:「说真的,俊成开始改变了,他只是运气差了点,一直没找到合自己兴趣的工作罢了,他其实很认真──」
「哎哎……我懒得说!喔,肚子好饿,店里真的没半点吃的吗?」
杨晴转移了话题,她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索性不再讨论。眼前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天杀的!我的胃……好痛!好像千百只毒蚁在钻,痛死了……」
「妳啊!哪天被酒精毒死也说不定──」蓝皓瑜冰箱里翻不出东西,最后从柜子里拿出早上原本要做给王俊成的三明治。「快!先拿去吃一点,不然哪,妳迟早会胃穿孔。」
「呵!我还真幸运。」杨晴接过那份冷却的三明治,缓缓地嚼了起来。「今早他没来,对吧?要不然,这等好康哪轮得到我?」
「他来过了。」蓝皓瑜扬了扬眉梢,缓言解释道:「匆匆忙忙地进来,旋风一样又走了。」
自从那次拿刀子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之后,王俊成后来像是有点转性了,当真开始去找工作,讲话也变得客气有礼。
只是,他还是开口向她「借」钱──蓝皓瑜见他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终究还是把钱给了他。
「噢──不会是来调钱的吧?嘿,以我超准的第六感,应该错不了。」
杨晴一面吃着三明治,一面以疑问的眼光望向蓝皓瑜。
「他……他说,要加盟一家货运行,需要缴保证金。」蓝皓瑜缓和平静道。
「妳喔……真不知该怎么讲妳。」杨晴忿忿不平地把手中的塑胶袋扔进垃圾桶里头。「天底下的笨女人还不够多吗?还需要妳来参这一脚?」
「好啦好啦!妳别一讲到我就怒气冲天──」蓝皓瑜垂下眼睫,她知道话题只要扯到王俊成,必然没完没了。
况且,杨晴非常明显地情绪不对劲儿,身为她的合伙人兼好朋友,没道理不问个清楚明白。
「别说我了,先说说妳──到底是怎么了?没事喝酒喝得烂醉是怎样?」
「我──哎……」杨晴苍白的脸色更黯,未语先叹气。「哎……也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什么消息?」蓝皓瑜追问:「说来听听不就知道了。」
「有人来『问候』我了。」杨晴黯哑着嗓子。
「啊?问候?」蓝皓瑜不解地蹙起眉。「是你们家那个不长进的吗?他……出现了?人呢?他现在在哪儿?」
「呵──」杨晴似笑非笑,眼角溢着泪滴。「不能再说他不长进了!人家现在可是有钱大爷呢。」
「唉呀!谁管他什么大爷啊?」蓝皓瑜忍不住火气大了起来。「他抛下妳不闻不问都三年多了!他到底打算把妳怎么办?他人总该活着吧?现在在哪里?」
「他人当然活着。」杨晴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凄凉。「否则,他怎么能委托知名的大律师过来『问候』我呢?」
「啥?妳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委托律师找上门来了?」蓝皓瑜不可思议的瞠大眼眸。「有没有搞错啊?是他错在先耶,他凭哪一点找律师啊?」
「谁错在先,那并不重要。」杨晴凄楚摇头。「总之,我接到了律师函,时间就在明天──贾国瑞确确实实要来谈离婚分产的事,而且,他找了台湾最出名的离婚律师来办……看来他是下了决心,要狠狠痛宰我一顿。」
「最出名的离婚律师?」蓝皓瑜心口一窒,脑海浮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会是他吗?
「妳看,这个是律师行寄来的……」杨晴从包包里拿出一封信,将它递给蓝皓瑜。「钟、若、潜、律、师、事、务、所。这个人,还不够有名吗?」
「啊──」她看着雪白信封上印刷黑色清楚的字迹,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天……真的是他?这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喂!妳怎么啦?」杨晴不解她的讶异失神,轻拍她的肩膀问道:「皓瑜?妳有认识的律师吗?」
「啥?律师?没、没有啊!我怎么会认识律师呢?」蓝皓瑜失常地说话结巴,摇头不止。「我、我这种奉公守法的小市民,怎么会跟律师有关系?」
「唉,谁要妳跟律师有什么关系啊?」杨晴有点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我只是想,如果妳有认识律师的话,我们可以先找他沙盘推演一下,不然,我一点儿状况都不了解,明天硬着头皮上这个律师那儿去,不就被人家欺负着好玩的吗?」
「喔──」蓝皓瑜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她的意思。「怎么办呢?我们都没有法律这方面的朋友。」
「现在要找也来不及了。」杨晴很无奈,却很坦然。「要谈就来谈吧!明天,妳跟我去一趟好不好?」
「我?我、我什么都不懂,去做什么?而且,我们的店不能唱空城计啊?」事实上,蓝皓瑜潜意识里抗拒。
因为,她一点儿也不想跟钟若潜照面,她不想再因为见到他,又勾起过去不堪回首的记忆……
「拜托──我遇到这种事,妳还光顾念店里的生意?蓝皓瑜!妳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杨晴的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她确实需要有人陪着去度过这个难关。
「可是……」看到她眼里的受伤,蓝皓瑜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她。
「好吧。明天,我陪妳走一趟好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妳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杨晴感激地拥抱她。
然而,她的心却已开始忐忑──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才恰当?
第三章
钟若潜的事务所,就在离花店不远的一栋全新摩天大楼里。
高速电梯带着她们在极短时间内,登上接近云霄的三十六楼。
踏出电梯,对面是一面雕琢华丽的水晶招牌,富丽堂皇的迎客大厅前是一面电脑感应的玻璃门。
杨晴和蓝皓瑜连袂迈向入门处,「叮咚」一声,玻璃门随即开展──
「哇!租这么豪华的办公室──这律师到底削了多少钱啊?」
踏进全是进口花岗岩铺成的光滑地板,映入眼帘的高档装潢,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叹为观止!
「原来,开律师事务所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啊?」
蓝皓瑜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忍不住啐道:「这个贾国瑞是中乐透了吗?他干嘛找一个收费这么高的律师?妳到底有多少家产,值得让他这么大手笔?」
「不奇怪啊,他是那种能刮人一分,绝对不放过人半毫的小气鬼。」
杨晴十分了解自己老公是啥德性,平和解析道:「谁不知道这个钟若潜砍人赡养费,跟海削人家赡养费的功力都是一流的?」
「怪了,台湾法律又没赡养费这一条……」蓝皓瑜不解。
「所以啰,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很显然,贾国瑞认同钟若潜的能力,相信他可以帮他要到最多──」
「哎……管他打什么算盘,既然人家都出招了,我们就等着接招吧!」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两人一起通过玄关,来到接待处。
「妳好,我们跟钟律师有约,请问他在吗?」
「喔,钟律师已在会议室等着呢,两位请跟我来……」
她们随着接待处小姐的带领,来到会议室里──
一进门,钟若潜抬起锐利的鹰眸,恰好对上蓝皓瑜那对黑白分明的晶灿……
她?她怎么来了?钟若潜心里讶异、吃惊又带着欢喜。
那天,她冷言冷语将自己赶出店门外,而今,她竟不请自来?
「呃,是杨小姐吗?这位?是朋友吧?两位小姐,请坐──」
他火速敛起眼中的诧异,牵起一抹客气的微笑,颔首示意。
「我是杨晴,她是我的好朋友,蓝小姐。」杨晴简单说明身分。
「嗯,我是贾国瑞先生的委任律师,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
钟若潜行礼如仪地递名片,自我介绍。
「钟律师,我们人到了,请您开门见山,直接把贾国瑞提出的条件全摊开来讲吧!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杨晴才坐下已非常沉不住气。
「杨小姐,先别急,我慢慢解释给妳听……」钟若潜按部就班地打开卷宗,接着道︰「首先,贾先生提出离婚的要求,他的条件是拿回在杨晴小姐名下的两幢别墅,还有三年前以妳的名义存在银行的两千万定存,他也请求索回──」
「他凭什么啊?对婚姻不忠实的是他,凭哪点他要拿财产?」砰地一声巨响,愤怒拍桌怒骂的竟是蓝皓瑜,而不是「当事人」杨晴──
在场另外两人都傻住了……
「呃,蓝小姐──妳别激动,我会一条条解释的。」钟若潜保持风度耐性,温和地安抚她。「其实,贾先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当然有他的理由。他提出证据,证明杨小姐名下的资产,都是他所创设的贸易公司赚来的,所以──」
「听他胡说八道!」蓝皓瑜仍然抢先发飙,反而坐在旁边的杨晴很沉默。「当初他开公司,要不是杨晴的父母先借他资金,他凭哪只手开公司啊?要不是杨晴帮他回娘家调钱,他会有今天的逍遥嚣张吗?可恶!」
「嗯,蓝小姐……」钟若潜皱起眉峰,脸色有些为难。「可不可以请妳先听我全部讲完,我们再来逐一研究细节?」
「不行!我听不下去!」
蓝皓瑜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伸出手,指着钟若潜的鼻子开骂。「你有没有良知啊?亏你还读那么多书,难道一点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吗?那种忘恩负义的烂人!不但把糟糠妻利用完了一脚踹开,连她身上最后一份保命的粮食他都要刮干抹经…
这种丧尽天良、出门该遭天打雷劈的烂人,难道你分不出来吗?这种人的钱你也要赚,真是龌龊!你简直就跟贾国瑞一样卑鄙、无耻、下流!」
连珠炮似一阵咒骂,蓝皓瑜一口气飙完,发现自己喘得像牛。
「妳……妳……」钟若潜莫名其妙被海削一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泼妇骂街般骂过的他,真是无法发挥他平日的机智敏锐。
他的脸色微青,双唇紧抿,浓眉蹙拢,如炬目光直直望向她,似乎正发出深深的疑问──妳,究竟是怎么了?
「皓瑜?妳干嘛啊?有话好好说,这是律师事务所耶,妳节制一下好不好?」
连杨晴也吓到了,一向情绪平稳的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失控?
「我、我气不过啊!他太过分了嘛!哪有人这样欺负人的?」蓝皓瑜的怒气仍无法消除,继续把矛头指向钟若潜。「他,身为律师,不是最懂是非黑白吗?居然为了赚钱,跟贾国瑞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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