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脑子。她要出手,但是要出手得干干净净。让别人抓不住把柄,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能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那样伤筋动骨。
在那一刹那间,她想到穆夜来跟崔三郎最大的不同,就是崔三郎的事,是陛下默许的。所以她敢放肆。而穆夜来,她若是真的当众射断穆夜来的腿。恐怕穆贵妃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很有可能会借机出手,将穆夜来推给萧士及一辈子都说不定。
所以杜恒霜临时改了主意,让钱伯暗中行事。以钱伯的本事和心性,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人抓到任何把柄。
至于穆夜来会怀疑她,是再正常不过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这事跟杜恒霜一点关系都没有,穆夜来也会栽到杜恒霜头上。
所以反正担了虚名,杜恒霜也不想再客气了。自己的男人当然要给个教训,但是并不等于就要放过你这个主动缠着别人的贱人……
不过这样做,到底不太磊落,杜恒霜还有些不适应。她自己心里也难受。所以素素来了,一问,她自然什么都招了。这一次,她不想瞒着素素。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杜恒霜又一次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从诸素素那里寻找答案。
“当然不是。”诸素素忙鼓励杜恒霜,“那是你男人,你维护自己的家庭有什么错?——就算柱国侯不是好男人,那也是你的坏男人,要不要调教,也要看你。别人有什么资格去代你调教他,你说是吧?”
杜恒霜听了诸素素的话,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是她发现她已经越来越听得懂诸素素的话了,不仅听得懂,她也越来越明白诸素素真正的心情。
“唉,其实我也很矛盾。我知道我是不应该太依赖士及。但是我从小时候,从生下来,他就在我身边,带着我习字念书,陪我说话解闷,甚至教我骑射弓马。我从小就没爹,他甚至对我像父亲一样照顾、疼宠……”杜恒霜停住话题,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她不知道该怎样跟诸素素说她的感受。
诸素素却已经听明白了。
对于杜恒霜来说,萧士及本来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人生目标,都是萧士及。
在没有爹的日子里,萧士及填补了杜恒霜身边一切男性形象的空白。
更毋庸说,当初在他们要成亲的时候,萧士及表现出来的排除万难的热情和勇气,更是让杜恒霜泥足深陷,再也爬不出来。
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当然受不了萧士及有一点点忽略她,更受不了萧士及去跟对他有好感的女人虚与委蛇。
若是时光停顿在他们成亲的那一刻,他们是会永远幸福美满下去吧?
诸素素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杜恒霜,当然更关键的是,她也对萧士及很是不满。他既然宠杜恒霜宠了十几年,为何不能一直宠下去?现在又嫌她不够大度,不肯对他唯唯诺诺了……
可能对于男人来说,宠一个人,总是一时之需吧。
不可能有一辈子的宠,如果有所谓的“一辈子的宠”,肯定也是假的。假相背后的真相一定更加血淋淋和不堪。所以萧士及现在不肯宠了,也许是好事。让两个人都能从云端回到现实。踏踏实实过日子。
平凡夫妻的欢喜和哀愁他们都有,可能这样才能天长地久吧。
“那你现在呢?还放不下他?”诸素素试探着问道。
杜恒霜抬起头,笑里闪动着一丝泪光,“放不下也得放。但是真的放下了,发现也不过如此。”
“是啊,不过如此。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这回事。”诸素素冷静地道,“当初你因他的‘死讯’而自闭,我还羡慕过你,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我就做不到。我永远也做不到。”因她爱自己更多。也许以后,她也会爱上一个男人,但是永远不会比她爱自己更多。
“你说得容易。我觉得是我的命不好……”杜恒霜有些郁郁。
诸素素不以为然,“什么叫好命?难道嫁给一个好男人就叫好命?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为人莫作女人身,百年辛苦由他人?’若是女人的一辈子需要靠男人来圆满。我真不认为叫好命。当然,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好男人吧。”诸素素耸了耸肩,又看着杜恒霜,毫不留情地道:“就像你这么好的女子,都没有碰到这样的男人,足以说明。想用嫁个好男人来证明自己好命的女子,都是自欺欺人。”
“在我看来。对女人来说,真正的好命,是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直要仰仗男人的良心和长情过日子。说句不该的话,谁稀罕他有没有良心?他要没良心,我溜得比兔子还快。所以,我认为的好命女,就是不管有没有男人。都能自得其乐地过自己的日子。你既无情我便休,天涯何处无男人?转个身。我能找到更好的,气死你个白眼狼儿,这就是好命!”诸素素慷慨激昂地道。
杜恒霜笑了,“素素你不厚道哦。我知道你转身就找到更好的,你是在故意气我吧?”
“我哪有气你?我是说实话。前儿我们去赴吕夫人家大儿子的昏礼,你看席上那些未嫁的小娘子,卯足了劲儿在男人面前千伶百俐,展现自己的各种美好,就希望能碰到识货之人将她们娶回家,再生两个儿子,表现几手持家的本事,以为就会一生顺遂。——其实哪有这么简单?小姑娘都不明白,成亲生儿子,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故事的开始。再说一个女人的一生那么长,怎会在二十多的时候就结束了呢?”
杜恒霜叹口气,接着道:“也许是真的结束了。因为几年之后,男人的热情已经变淡,外面的莺莺燕燕永远比家里的那一个可人。就算再老实忠诚的男人,在面对如花美眷那一片痴心的时候,他们总会生出小小的不足之心。”
诸素素撇了撇嘴,“其实女人也一样啊。若是有条件,都不放弃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很多嫁了人的女人,不照样喜欢跟别的男人暧昧?”
杜恒霜:“=,=”话题突然好奇怪……
外院的书房里,安子常刚进去,就发现许言邦也坐在屋里,一脸无奈地看着萧士及在书房内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形堪舆图上指指点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河道。江陵号称‘千湖之乡’,真不少白来的。”萧士及的声音很是激昂。
他抬头,看见安子常进来了,笑着道:“安国公,你可来了。我还想去你的府上拜访你,听听你对萧铣的看法。他和你以前都是大周的臣子,你对他了解多少?”
安子常看了许言邦一眼,一抖袍子,和许言邦坐在一起,笑着道:“你想知道萧铣的为人?”
“不仅是他的为人,还有他打仗的手法,他惯用的将领兵阵,凡是你知道的有关他的事儿,能不能都跟我说说?”萧士及拉来一把 椅子,坐在许言邦和安子常对面,兴致勃勃地问道。
许言邦看了看安子常的脸色,拖长声音道:“柱国侯真是入魔了。他心里眼里简直只有这个萧铣……”说着,翻了个白眼。他后悔死了,今天兴冲冲跑来,打算跟柱国侯进行一番“男人间的谈话”,却被这个打仗狂人拉过来做听众,听他的打算,还逼着他给他提意见,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简直让许言邦欲哭无泪。
安子常明白过来,眉梢动了动,还是把他知道的关于萧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萧铣这个人,刚愎自用,对属下猜疑之心最重。听说他只信任一个人,就是他的女儿萧月仙。而当年跟着他归顺大齐的那些有用之人,这些年都被他以各种名义杀得差不多了。依我看,他这才急吼吼地反了,是因为他不反,他的手下就要反他了。而江陵之城因有长江天险可以依凭,易守难攻,不管他是不是精兵强将,都很难拿下。——这是根硬骨头,你要啃的话,要好好筹划筹划,准备打持久仗。”
萧士及很兴奋,正要说话,安子常已经不耐烦地道:“好了,打仗的事儿你比我们了解得都多。我今儿是跟素素一起来的。你知道吗,穆三小姐刚刚被马车把腿压断了。”然后又点明,“她说,是在从你府上回去的路上突然惊马,被压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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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大度 (5K,粉红1110…1170+)
萧士及的脑子还沉浸在萧铣“定都”的江陵内城外城,九曲河道,以及号称的“十万水军”上面,一时没有把安子常的话听进去。
“腿断了?谁的腿断了?惊马?打江陵要出动战船,哪里需要战马?你们俩糊涂了吧?”萧士及指着安子常大笑。
安子常愕然。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疯魔了?啧啧,他不做大元帅真是可惜了,太子真是臭棋篓子……
许言邦看不下去了,索性又说了一遍,“穆侯府的三小姐,喏,就是那个穆夜来,她的腿今天刚刚被马车压断了。”说着还比划一下,“是两条小腿,断得不能再断,听说内里骨头都碎了。啧啧,以后是再也不能跳胡旋舞了……”他还记得那一年,穆夜来硬要跟杜恒霜比胡旋,结果自打脸的行为。这样一想,似乎从许多年前,他们都还没有注意的时候,穆夜来就有意针对杜恒霜了?
许言邦深思起来,打算回去把这个疑点跟大哥许言辉好好分析分析。
萧士及的思绪一下子被断了,愣怔半天,“腿断了?被马车压断的?谁的马车?”
安子常忙道:“是被她自己的马车压断的。”留神看着萧士及的神情,又赶紧道:“不过她的侍女倒是当机立断,立刻将她带到素素的医馆。素素马上去给她医治了,不是大事。”
萧士及这才明白过来,却拊掌大笑,乐不可支。“居然是被她自己的车压断的?哈哈,穆夜来的骑射看来比霜儿差远了!你们知道吗,穆夜来还曾经跟我说,她的骑术不比霜儿差呢。结果坐自己家的车,还能被自己家的车压断腿。真是比霜儿差远了……”笑得很是可乐。
许言邦听见萧士及这样说,顿时黑了脸,正要开口,安子常却暗暗踹了他一脚。
许言邦只好紧紧地抿住唇,不再说话。
安子常笑道:“她还说,是在来过你们府上之后,回家的路上惊马被压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其实意思很明显了。这是来提醒萧士及了。
萧士及却好像没有听出来安子常的言外之意,只是想了想,问道:“她今天来过我家?我怎么不知道?”
安子常还没有跟诸素素碰过面。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听萧士及这样一说,他立刻明白过来,心里咯噔一声,担心自己和许言邦多事,好心办坏事了。又对杜恒霜多几分担忧。忙要淡化整件事:“想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如今是快要开拔的行军总管,她一个太子妃的女官,成天往你这里跑,也不像话。”故意把话题往太子那边转。他知道萧士及对太子这一次的布置,就算没有怨言,心里也是有过憋屈的。
果然听说跟太子妃有关,萧士及就不免想到太子,想到太子的食言,颇有些耿耿,哼了一声。“若是她自己来的,也就罢了。可是跟太子妃有关,我确实不便见她。——好了,既然没有事,我也懒得管。你们还是帮我看看这个行军路线怎样?”
安子常便站了起来,笑着道:“不行啊。我们不懂打水仗。若是乱指挥,也碍你的事儿不是?士及你自己收拾吧,过两天就要出征了,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萧士及道:“要先去齐皇叔的军营检收战船,然后择吉日启程。——也快了。陛下早有准备,战船早就造得七七八八,就是水军一时没有那么多,到时候只好见机行事了。”说着,命人将他们俩送了出去。
安子常让人去把诸素素叫出来,自己和许言邦在外面等。
许言邦就问安子常,“表哥,刚才你做什么要踹我?不让我把话说完?”
安子常背着手,皱眉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士及根本没有真的动心。我们要忙忙地当做大事来说,做出阻拦的架势,说不定他就真的动心了。”男人最是有逆反心理。不让他做的事,因了那一份不为人知的刺激,反而更引起他的兴趣。
安子常可不想帮了倒忙,将一件小事说得大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杜恒霜。
许言邦不同意安子常的看法,道:“你看士及,居然不知不觉间,事事把那穆夜来跟他夫人比。——什么动不动心,也就在一线之间。要不,”他凑近一步,低声对安子常道:“要不,我们把她做掉算了……”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安子常摇摇头,斥道:“你就别出馊主意了。穆夜来要是这时候死了,士及才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没有动心?”许言邦睁大眼睛,完全被安子常饶糊涂了。
“当然会。我也是男人。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朝云公主,可是看着她一直追着我,最后还为我而死,我的心里,这辈子都有她的位置。你明不明白?”安子常白了许言邦一眼。
许言邦像只愣头鹅,完全不明白安子常在说什么。
安子常看着许言邦的样子好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士及像你这样一根筋,他就不会跟那穆夜来有来往了。但是,若是他跟你这样一根筋,他又怎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呢?所以,你莫要怪他。你也是好命,生在许家,士族嫡子,有能干的老爹和大哥,还有我这个厉害的表兄……”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言邦反应过来,斜睇着安子常,嗤笑一声,“我总算明白什么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你跟你的夫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有吗?”安子常抚着自己的下巴,深思起来。
诸素素从角门出来,埋怨道:“我还和霜儿没有说完话呢。你一个人先回去不就得了?做什么一定要叫我一起走?”
看着许言邦挤眉弄眼的样子,安子常脸上有些下不去,咳嗽一声道:“这个嘛,我饿了,你回去给我做吃的。”
诸素素本想说。国公府那么多厨子,吩咐一声就能给你做,可是看着许言邦的样子,她也明白过来,笑嘻嘻地道:“原来我们公爷饿了,是我的不是,来,咱们这就回去,给公爷做好吃的。”说着,还作势牵起安子常的手。像拉着小孩子一样,笑着往自家大车那边走。
安子常得意地回头看了许言邦一眼,然后转头跟着诸素素上了车。
许言邦站在那里,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表哥,你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做出这个可爱的样子。你夫人是要被迷死了。可是男人看了是会吐死的……
杜恒霜站在角门里面,默默地看着外面的这几个人,心里很是为诸素素高兴,转眸看见许言邦落寞地站在那里,又有些奇怪,想了想,派了一个丫鬟过去问道:“许二爷,我们夫人问你有没有事?”
许言邦回头看见杜恒霜站在角门里看着他笑,也有些脸红,但是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赶紧蹭过来,低声下气地道:“柱国侯夫人,你帮我劝劝雪儿,好不好?”
“劝她做什么?”杜恒霜故意问道。
“我是真心想娶她。可是她一直不肯给我个准话。”许言邦很是郑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