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那位老夫人。
杜恒霜和杜恒雪也很惊讶那老夫人对方妩娘的另眼相看,不过她们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一边笑着跟身边的人寒暄说话。一边照顾着自己的三个孩子。
夏侯元等大家熟悉了,就让大家去花厅坐席。
夏侯老夫人似乎对方妩娘的印象特别好,坐席的时候,特意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方妩娘手足无措,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杜恒霜和杜恒雪倒很是自如。跟夏侯家的几位女眷聊得十分投机。
许言朝被夏侯无双绊住了,同时还照顾着平哥儿和安姐儿两个孩子一起吃东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到方妩娘那里。
吃完午食之后,杜恒霜他们被引到后院的水廊殿里歇息。
夏侯元专门过来,请杜恒霜去茶室喝茶。
杜恒霜知道这是请她去看他祖父的画像去的。便带了知数一起出去了。
夏侯元的茶室也在临水的一个廊厦里面。
杜恒霜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水意扑面而来,很是清爽,忍不住赞道:“好清香的薄荷味儿,还有茉莉。”
夏侯元笑道:“你鼻子真不错。薄荷味好闻,今儿这香炉里焚的香是加了茉莉薄荷油的。”一边说,一边给杜恒霜上了茶。
杜恒霜跪坐下来,捧起茶杯,在鼻间轻轻一嗅,立时解了午倦。
夏侯元等她抿了一口茶,才感慨地道:“我只觉得你跟我太祖父更相像,可是我曾祖母明显对你娘更兴趣。要说你们娘儿俩跟我们家没关系,打死我也是不信的。”说完心情很是低落,低头看见茶炉上水又开了,忙拎起来给杜恒霜添了一口茶。
杜恒霜笑了笑,“还是让我看看你太祖父的画像吧。”
夏侯元点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屏风后头取了画像出来,来到杜恒霜对面跪坐下来,对她展开画像。
“你看,是不是很像?”夏侯元指给杜恒霜看。
杜恒霜一看就愣住了。那画像上的人歪戴着帽子,在一个大城门前侧身而立,回首微笑。画像很是写实,而且让她看着十分眼熟。——就像她日日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的影子一样……
如果把画像上的这个人换了女装,杜恒霜肯定认为画得是她……
可是,那个人又明明白白是男儿举止,没有丝毫的女气。
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美到极至,是不分男女的吧。
“侧帽风流,光看这幅画,就能想象当年你太祖父的过人风姿。”杜恒霜小心翼翼地夸道,又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在夸自己一样,极是尴尬。
夏侯元想了想,也像是察觉到杜恒霜的尴尬,呵呵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意思。”
杜恒霜轻笑,将那画卷了起来,还给夏侯元,诚恳地道:“确实跟我很像,但是,我确实跟你们夏侯家没有关系。这只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吧。你不必介怀。”
“真的?你真的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夏侯元瞪大眼睛,觉得心里那颗种子又从死灰中复燃了……
杜恒霜失笑,“小王爷,你不必如此。据我所知,我娘的娘家只是长安城的一个普通市井人家,跟你们赫赫有名的夏侯世家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我娘跟你们夏侯家真的有关系,当年在洛阳,我们娘儿仨也不会被别人挤兑得差一点倾家荡产,流落街头了。若不是当时的洛阳大司马,也就是如今长安城的京兆尹许绍许大人所救,我们娘儿仨也许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以她们娘儿仨的容貌,一旦流落街头,下场一定比死都不如。而她们三人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所以下场肯定极为惨烈。
“哦?还有这回事?”夏侯元大感兴趣,忙问起来。
但是杜恒霜那时候也还小,不记得具体情况,只记得杜家宗族的人上上下下都来逼她们把爹爹杜先诚的财产交出来,说杜先诚已死,她们家又没有儿子,要么,她们的财产就要交公,要么,方妩娘就要领养一个杜家的儿子,然后把财产直接交给这个领养的儿子。
这两个选择,都是把她们孤儿寡母往火坑里推。
“后来呢?”
“后来我娘当然不肯。就有些人天天上门挑衅,我家的下人都被吓走了,只有一个钱伯,顾得了前门,顾不了后门,实在很是狼狈。”杜恒霜苦笑道,“再以后,许大人就出现了,帮我娘保住了家产,后来我娘给我爹守孝三年,就改嫁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夏侯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是苦了你们了。”
杜恒霜他们在夏侯家待了大半天,才打道回府。
他们走了之后,夏侯元去问夏侯老夫人:“曾祖母,您看霜儿是不是跟太祖父很像?”
夏侯老夫人悠悠地笑道:“是很像。不过,她娘亲更像一个人。”
“像谁?”夏侯元很是感兴趣,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要问夏侯老夫人为何对方妩娘更感兴趣。——要说相似的程度,明明是杜恒霜更像……
夏侯老夫人看了夏侯元一眼,并不想告诉他,只是笑眯眯地转了话题,道:“你对那秦国夫人很不一般啊?难道我眼高于顶的曾嫡孙,终于动了春心?”
夏侯元面上一红,讪笑道:“……没有这么明显吧?”
“没有这么明显?”夏侯老夫人嗤笑一声,“你不妨自己去照照镜子,你看人家的时候,那眼神是恨不得将人家一口吞了下去!”
夏侯元下意识捏了捏眉头,攒眉道:“啊?这么明显?难怪她这样疏离,一幅跟我划清界限的样子……”
第599章 婵娟 (4K,粉红1680、1710+)
夏侯老夫人笑了笑,揭开面前的黄玉双环虎吻香炉盖子,放了一把檀香进去,悠悠地道:“秦国夫人是庶族,做填房都是高攀我们夏侯家。想做原配正室,她确实是不够资格的。”
夏侯元苦笑一声的,道:“看曾祖母说的,好像是她哭着喊着想嫁给我一样。”
“难道不是?”夏侯老夫人倒抽一口凉气,上下打量夏侯元,“我夏侯家的嫡长子,还能有女子看不上眼?”
夏侯元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道:“曾祖母,现在是曾孙我恨不得哭着喊着让她嫁给我,但是……她心里根本没有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我。我虽然是因为她生得像太祖父对她有了兴趣,但是越跟她熟识,我越不愿相信她跟我们夏侯家有什么关联。我宁愿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族女子,哪怕她嫁过人,生过孩子,我夏侯元都不在乎……”
夏侯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夏侯元一眼,“你是担心她真的跟我们夏侯家有亲戚关系?不过再有亲戚关系,她也不会姓夏侯……”
因为明显跟夏侯家有关联的,是她娘方妩娘,不是她爹杜先诚。也就是说,就算她跟夏侯家是亲戚关系,也是表亲关系,绝对不是堂亲。
表亲做婚,亲上加亲,在大齐是很常见的事。
夏侯元眼前一亮,欣喜地道:“真的?曾祖母真的不反对我娶霜儿?!”
夏侯老夫人一窒,嗔了夏侯元一眼,道:“原来你绕来绕去,只是要把你曾祖母绕进去啊!”
夏侯元嘿嘿地笑,马上过去讨好般地给夏侯老夫人捶腿,笑道:“曾祖母,我知道从她爹那边算起来。她不是士族,但是她娘如果真的是我们夏侯一脉,曾祖母能不能网开一面?”
夏侯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沉吟道:“这件事,你跟你爹娘说过没有?”
夏侯元不好意思地道:“……没这样直说过。但是他们应该晓得吧?”从他急匆匆带着夏侯无双追着杜恒霜赶回定州,他们应该就晓得了吧?
“唉,你这孩子,谁也看不上,最后居然看上了这样一个人,真是冤孽……”夏侯老夫人摇摇头,指着夏侯元的额头道:“家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那秦国夫人愿意嫁你。你再想旁的事吧。如今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你就想着说服我和你爹娘,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夏侯元站起来,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曾祖母和我爹我娘都不同意我娶她。我何必要去招惹她?难道非要让她对我倾心得不能自拨了,我再跟她说,我家里不同意,不能娶她,所以她要么给我做外室。要么分开?——那忒也下作了。”他之前不敢对杜恒霜太过热情,就是担心家里不同意。明知家里人不同意,还要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娘子,在夏侯元看来,就是下作。
夏侯元这样慎重。夏侯老夫人反而怔住了,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原来你是真的想娶她啊……”
一般的士族子弟,对于寒门庶族的女子,最多纳为妾室,大部分是养做外室。如同许绍那样娶为填房的, 基本上那庶族女子得有方妩娘这样的国色天香之色,而且也得许绍这样在族里一言九鼎的人物,才能做得到。别的人都别想。
而夏侯元居然对杜恒霜这样自求下堂的寒门庶族女子愿以妻位待之,实在是很难得了。
夏侯老夫人叹口气,摇头道:“你先别说这样的话。我看那秦国夫人,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女子。你看她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别的寒门庶族女子对士族的敬畏之心。我还听说,她不仅一箭射死过突厥可汗,还两箭射断了清河崔家崔三郎的胳膊,你若是娶她为妻,我们夏侯家,倒是要跟清河崔家成对头了。”
夏侯元嗤笑一声,道:“崔三郎是自取其辱,再说咱们夏侯家还怕他们崔家不成?”
“嗯,你不怕就好。”夏侯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回去歇着吧,我累了一天了,也想歇了。”
赶走夏侯元,夏侯老夫人却没有去歇着,她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妆台前面,将一个妆奁匣子拖出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最里层拿出来一个极雅致的青玉臂钏,翻来覆去地看着,喃喃地道:“婵娟,我今儿居然看见了跟你长得这样像的女子……”想到那段隐秘的往事,夏侯老夫人闭上眼,轻叹一口气,不会这么巧吧……
萧义日夜兼程,赶回了长安。
为了方便起见,他从南城城门进城。
萧士及就在南城城门站岗。
看见他回来了,萧士及很是欣喜,忙跟旁边的护军说了一声,让他暂时顶他的班,自己跟萧义去附近的酒楼说话。
萧义就把在定州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还道:“大爷放心,夫人和小少爷、小姐们在定州过得很好,定州的夏侯家专门派了家将去给他们做门将,还有夫人已经受封秦国夫人,会回长安谢恩,等陛下把秦国夫人的仪仗赐下来,她就更不用担心了。”
“夏侯家派了家将去给他们做门将?”萧士及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萧义苦笑道:“夏侯小王爷本来就跟夫人有交情,如今夫人又去定州定居,听说他还追过去了。我在定州那里住了两天,听他们的下人说,夏侯小王爷专门下了帖子,请夫人一家人去夏侯家府上做客呢。”
萧士及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他又鞭长莫及,无法去定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长叹一声道:“算了,只要夏侯家能护得霜儿他们周全,我感激他们一辈子。”
萧义也很唏嘘,并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道:“大爷,二爷最近列了很多开支。要从外院账房领银子,您看……?”
萧士及不以为然地道:“只要给我把办讲武堂的银子留下来,别的就给他吧。——他能用得了多少?”
“大爷。话不能这么说。”萧义瞪大眼睛,“二爷是要跟龙家合伙做生意呢。已经在东市盘下一个大铺子,光铺位就要两万两银子!”
噗!
萧士及一听,一口酒水就喷了出来。
萧义忙往旁边一让,躲了开去。
“两万两银子买个店铺?他怎么不去抢?!”萧士及勃然大怒。他自问对这个弟弟一向宽宏大量,从来没有在钱财上克扣过,可是这样一开口找他要两万两银子买店铺,还是太离谱了些。
萧义忙给萧士及又斟上酒。道:“大爷别急。二爷也说了,这店铺一半算是大爷的,他只占三成,另外二成给龙家。”
萧士及虎着脸道:“我是官身。名下不能有铺子,他难道不知道吗?”以前萧士及名下的铺子,在他做官之后,都转到杜恒霜名下了。不过杜恒霜临走的时候,把那些铺子田庄和屋宅的契纸还给了他。那些契纸上的名字却还是杜恒霜的名字……
萧士及心里一动,突然明白过来,他弟弟萧泰及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从他这里要银子买店铺,而是在提醒他赶快把那些铺子田庄和屋宅契纸上面的名字都改回来!
杜恒霜已经自求下堂。离开了萧家,也不应该再持有萧士及的产业了。
按道理,萧士及如果娶了继妻,这些产业可以改成他继妻的名字,也或者,都改成平哥儿、安姐儿和阳哥儿的名字……
萧士及缓缓地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道:“你去把那些契纸拿出去,改成孩子的名字吧。”
萧义愕然,问道:“大爷,那您以后要是再娶了继妻,生了儿子,这可怎么办啊?”难道现在就把财产都分给杜恒霜生的孩子们了?以后再娶的妻子岂不是要闹翻天?!
萧士及苦笑一声,摇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照我说的办。然后跟二爷说,就说,家里没有现银了,他要买铺子,就去找人借钱去。我们家里的钱都拿来办学堂了。”
萧义点点头,又道:“老夫人最近有些不好,一直发低热。您看,是不是请个郎中来瞧瞧?”
“当然要请,怎地这事也来问我?”萧士及有些不悦,“二爷呢?他就不管吗?”
萧义有些尴尬,结结巴巴地道:“二爷说请郎中的事儿,得大爷做主。”
萧士及有些疲惫地仰靠在椅子上,道:“果然是我把他养傻了。——这样吧,还是分开住算了,免得他天天惦记我那点儿东西。我分给他的也不少了。把他所有的东西归置归置,两万两他绝对是拿得出来的。”
萧义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萧泰及的身家。虽然分了家,可是萧士及从来没有委屈过这个亲弟弟。就前几个月萧士及从江陵征战回来,还把自己在江陵存的私房钱,偷偷分了萧泰及一部分。这笔钱,萧士及因怕杜恒霜知道了跟他闹,都没有告诉她,而是直接给了萧泰及。就那笔钱,也不止两万两。
“大爷可是说真的?”萧义想了想,还是想确认一下,“上次大爷也说让他们搬出去,可是二爷一哭一求的,大爷就心软改主意了。”如果萧士及再改主意,人家是亲兄弟,他萧义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萧义说的是前些日子萧泰及在外面被人引诱欠下赌债的事儿。那一次萧士及确实就想让萧泰及一家子搬出去了,但是萧泰及一求,他又想现在自己妻离子散,也只有这个弟弟和妹妹是亲人,所以就心软原谅了他一次。
没想到这一来,却是让他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萧士及面色一沉,道:“事不过三。上一次我已经跟他说了,没有下一次。现在他又不安分了,我自然不会再容他。你放手去办,限他们三天之内,从家里搬走。把内院交给嫣然管,外院还是你管吧。另外,记得把契纸的名字都改成三个孩子的名字,平分给他们就行。”
萧义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姐儿将来要出嫁,这……也要平分?”
萧士及“哦”了一声,“那给安姐儿分一半,剩下的一半两个小子各一半吧。再以后新增的产业,就只给两个小子。”这算是给安姐儿的嫁妆就定下来了。
萧义咋舌,笑道:“我们安姐儿光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