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诺为我抓住梦想,眼睛里的执着告诉我他有多认真。
他带我一起坐在树屋的床上拼图,告诉我只要我呆在他身边,就是他的幸福。
他独自坐在床边,为自己即将毁掉的梦想落下泪滴,默默祭奠。
他站在树下望着不远处的队友们,那么渴望,那么悲伤。
幸村精市!幸村精市!
我们一起长大,熟悉彼此如同指掌,我已习惯你的陪伴,请你,挺过来。
当我的生活中少了你,我无法想象,生命中会留下怎样令人心惊的空白。
求你,一定,一定,
在我的身边,如常的微笑,璀璨光明,尽夺万物风采。
祈求上苍,从那扇门中出来,你仍是那个神之子,万人瞩目,尽掌人世风流。
“镜夜,景颐她……”幸村雅子一阵心惊,失声叫道。
景颐很不对劲,神色飘渺,眼睛没有焦距,却还是动也不动的盯着那盏灯。好像已经游离于世的魂魄,没有牵绊,没有记挂。随便一阵风,就可以从凡世带走这个漫无所依的孩子。
凤镜夜早已站起身,双手抵住她的肩,轻轻地摇晃,急切地叫她:“景颐,景颐?醒一醒!”
没有反应。
这些天来,景颐早已耗尽了心神,此刻的惶惶无搓终于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这个年仅12岁的女孩子。
凤镜夜咬牙,狠下心,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将她软倒下来的身体小心地拥在怀里。
“雅子阿姨,抱歉,我带她去休息了。”
“好,这里我守着,有什么消息一定通知你们。”幸村雅子站起身,从身上取下披肩盖在凤镜夜怀中的景颐身上。
凤镜夜快步走出去,很快消失在门外。
幸村雅子十指交扣,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祈祷:精市,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景颐,也一定要挺过来!
醒来已是两天后。
费力地睁开眼睛,浑身都好像失去了力量,软软的,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手指一动,这微小的动静已然惊醒了身边伏着的人。
“景颐,你醒了!“迹部景吾惊喜的凑过来。终于醒了,已经两天了,景颐一直沉睡不醒,只有轻轻的呼吸昭示着生命的迹象。
“哥哥,”景颐努力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孱弱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猫,“精市哥哥……”
“放心,手术很成功。”迹部景吾心疼的抚着她的发,“景颐,他没事了,如果复建的成功,他还可以继续打网球。”
手术成功,他还可以继续打网球。
这已经是手术前不敢奢望的最好结果了。
“太好了……”景颐闭上了眼睛,安心地勾起唇角,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滑下。
“恩,你可以放心了。”迹部景吾擦去她的泪,自己也红了眼眶,不为幸村,只为劳心若此的妹妹。
“镜夜哥哥?”景颐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的熟悉身影,顾不得还在滑下的泪,忙挣扎着要起身,“他怎么了?”
“嘘,”迹部景吾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到床上,示意她安心,声音也压低下来,“他没事,他没事。只是守了你两天都没合眼,刚刚才睡下。”
☆、无依
幸村精市的手术确实非常成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距离那场手术已经一个月了,幸村精市坚持要进行高强度的复健,他无法忍受自己只能坐着轮椅,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无法维持。
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咬牙忍耐复健钻心疼痛,拒绝所有人的帮助,一次次狠狠地摔在地上,再一次次地扶着墙壁挣扎地站起来。
但是,效果显著。他的恢复情况连顶级专家都赞叹,爱德华临时推迟了回国的时间。“我要见证这个奇迹。”金发碧眼的医生这样说着,坚定地留了下来。
一切都在好起来,可是景颐却无法感到丝毫的喜悦。
凤镜夜不见了,或者说,他刻意避开了所有人。
一切和景颐有交集的人,他统统避而不见,连迹部景吾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凤镜夜想躲,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不会给你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除了记忆,甚至你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景颐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她迅速消瘦下来。本就因为幸村精市的病虚弱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更为严重,甚至致命的打击。
她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笑容了,凤镜夜的忽然离开,似乎带走了她所有的欢笑。取而代之的是木然,一种连灵魂都被抽空的无依。
她像是被人强行抽取了所有的活力,灵魂在漂泊,漫无目的。没有起点,也不知终点所在,就这么停留着,茫然四顾,找不到一点存在的理由。
迹部景吾心惊地发现,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大多数时间是在晚上。景颐可以整晚整晚的失眠,无论什么时候去看,她都是同样的姿势坐在床上。正对着落地窗,蜷缩成一团,双手环抱着膝盖,以一种很没有的姿态仰头看着夜幕,沉默着发呆。
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熠熠生辉的银灰色眼睛总是暗暗的,没有焦点,好像满腹心事,又好像一片空白。
迹部景吾走过去,触了触她的手,不出所料一片冰凉。迹部景吾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像是愤怒,像是心疼,为妹妹,为那个双黑的少年。
他大概猜得到凤镜夜的想法,知道他此时的痛苦绝不会比景颐少。他把景颐当命来看,景颐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可是作为一个哥哥,私心里有恨着他,因为他的做法,把景颐逼到了如此境地。
凤镜夜,我小瞧了你,你居然真的能够狠下心做到这一步!
愤怒,可是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景颐,又心疼地像是撕裂了开来。心底忽然涌上浓重的无力感,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颓然坐在景颐身后,环抱住她,额头抵在她削瘦的肩上。景颐动了动,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好像连生命里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哥哥?有镜夜哥哥的消息了吗?”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
“抱歉,我……还没找到他。”重复了很多次的回答。
“哦,”景颐还在呆呆地看着天空,“不怪哥哥,镜夜哥哥想躲,没人能找得到。”
迹部景吾无声地收紧了手臂。
景颐,快点想清楚,看明白你自己的心。
凤镜夜可以找到,只有你可以找到。
从景颐房间里出来,最后心疼的看一眼还是那个姿势的景颐,轻轻地带上房门。刚转过身,发现面前站着迹部谦曜,他们的生身父亲。
“她还是那个样子?”迹部谦曜着急地问道,景颐这些天来的异常他都看在眼里,心里自是焦急万分。
迹部景吾略带异样地看着他。一年多过去,他能分辨得出来。迹部谦曜是真的在疼景颐,似乎忽然醒悟,甚至想要将亏欠她的统统补回来。可他很少接近景颐,虽然总是询问管家景颐的状况,也时常会站在窗口目送景颐去上学,却真的很少去接触她。像是觉得愧疚,带着一种近亲情切的感情,不敢太接触她,生怕得不到原谅。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迹部景吾摇了摇头:“还是那个样子,凤镜夜一天不出现,景颐就不会好转。”
迹部谦曜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无论如何,挖地三尺也要把凤家的三小子给我找出来!”
迹部景吾看着他关掉电话,愁眉深锁,淡淡的问道:“凤敬雄怎么说?”
“敬雄一直在法国谈生意,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听他的意思,凤镜夜连凤家的人都瞒得死死的。”
“哼,”迹部景吾一声冷笑,满是讥讽,“我倒第一次听说,凤家著名的黑玉部队,居然连自家的三少爷都找不到了?”
“不过也无所谓,”迹部景吾侧身绕过迹部谦曜,一手插兜朝自己房间走去,“无论他想趁机做些什么,他小儿子恐怕都没那么容易受他摆布。”
景颐看着外面的星空。
其实她很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太阳穴也在突突地跳着疼。可是,睡不着。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一个月前,幸村精市确诊到手术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
那段时间,焦虑,忧心,心疼,压抑。很累很累,可是心里有着落,像是风筝,无论在怎么在风中飘荡,也总有根线连在地上,有根,有底。
可是现在,那根线被剪断了。
景颐很少去思考凤镜夜之于她的意义。她从记事起就熟悉了他的气息,太过深刻入骨,连灵魂都带着他的印记。
凤镜夜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未有过半点远离。即使是在父亲和哥哥回来之后,他们不再住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从未断过。她曾经以为,凤镜夜会永远在她身边,浅言微笑,地老天荒。
凤镜夜的陪伴,之于她就像是每日清晨升起的太阳,太过于习惯和理所当然,从未想过会有失去的可能。
如今,一切都颠覆了。
景颐突然发现,凤镜夜也有可以远离她。带着她熟悉入骨的清雅微笑,从她生命中静静谢幕,徒留她一人紧紧攥着回忆,茫然失措的停留在舞台上。
她的太阳,不再升起。
生命,也似乎没有了意义。
她没有了一直以来的依靠和眷恋,蓦然被收回了心之所依,立刻像是空中飘零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无奈地被吹向未知的远方。
凤镜夜。
这个名字集结了她生命的最初,那是她的根,绝对不能失去。
你不能在彻底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之后,就此风淡云轻地离开。苍茫世间,如果失去了你,我要怎么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景颐把脸埋在臂弯里,眼睛酸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流出眼泪。凤镜夜的离开,好像带走了她所有的情绪。欢笑不再,连哭泣,也一并失去了力量。
镜夜哥哥,我不能再随意的流泪了。我不知道哭泣之后,会不会再有人轻轻地拭去我的泪水,告诉我他在我身边,不用害怕。
请你回来,失去你,我真的真的承受不起。
“哥哥,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完全可以。”景颐无奈地看着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迹部景吾,“我只是想来看看精市哥哥,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迹部景吾没有答话,微蹙的眉透出浓浓的担忧,为她虚弱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坚持将她送到幸村精市的复健专用房间,迹部景吾再三叮嘱后,才不太放心地快步离开去接一个重要的电话。
景颐推开房间门,刚抬眼就被吓到了,幸村精市在她面前重重地摔倒在地。
“精市哥哥!”
景颐快步跑了过去,伸手想要扶起他,却没想,
“让开!”
幸村精市一声厉喝,景颐的手僵在那里。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幸村精市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因为疼痛,脸色微微发白,可是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只有额角细密的汗珠透出几多辛苦和痛楚。
“我、我只是想要帮帮你……”景颐垂下手,喃喃地说道。
“所以我说,不需要。”继续向前一步步地慢慢走,半天没听到声响,幸村精市还是忍不住但心地悄悄回头。
憔悴的女孩子还蹲在地上,神色落寞,像是被吓到了,看起来呆呆的。
心被揪得生痛。
幸村精市眼中闪过一丝尖锐的痛楚,无关乎身体,只为她的憔悴,她的惶然。
咬咬牙,狠下心转过头,继续慢慢向前走,平静无波的声音悠悠地充斥着安静的房间。
“你先出去,没人告诉你么?我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来。”
景颐手一颤,垂下头,默默地起身走到房门口。手放到门把手的时候,轻轻地说:“对不起。”
银灰发色的女孩子轻轻走出去,合上房门,没有看到她身后扶墙而立的少年漂亮的眼睛里,那令人心痛的凄惶哀伤。
是眷恋,是不舍。
宽敞的房间重归宁静。
幸村精市顿在那里,蓝紫色的发还带着晶莹的汗珠垂落脸侧,一片阴影下,看不清楚神色。
许久,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默然颓唐。
景颐,抱歉,用这种方式赶你出去。可是,我的女孩儿,我已看到了你的心,即使你自己还没有察觉。
这双手,抓不住你的心,你的灵魂早在我出现在你生命中之前,就已经归属于另一个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愧疚,即使你还不清楚你对我的眷恋来自何处。我只想要你开心地笑,哪怕让你欢笑的人,不是我。
幸村精市抬起头,望着窗外风起云涌,再也扯不出微笑。
“凤镜夜,我把景颐还给你,你一定要让她幸福……一定要幸福……”
似是祝福,又似祈愿。
喃喃低语夹杂着多少心伤情痛和默然不语的深沉守护,魔咒一般萦绕在满身孤寂的少年周身,一世哀伤。
☆、傻瓜
景颐低着头站在门外。
这是自认识以来幸村精市第一次这么对待她,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可是现在,心里木木的,好像已经受到了最可怕的打击和伤害,心已经痛得麻木,再无法对其他的事情掀起丝毫的波澜。
“景颐。”
一双手扳过她的身体,映入眼帘的是须王环满是担忧的宝蓝色眼睛。一向笑嘻嘻的漂亮脸蛋上难得的一片严肃:“我们谈谈。”
还是那个花墙迷宫,还是那个白色的精致凉亭。
忧心忡忡的少年和憔悴失神的女孩儿。
“我听说了镜夜的事情。”开门见山,须王环没有半句废话。
景颐抬起头盯着他,银灰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希冀。
须王环在她的注视下几乎不忍心说出否认的话。缓慢地摇摇头,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重回黯淡无光:“我也找不到他。镜夜的行踪,如果他要瞒的话,是不会留给你哪怕一点点痕迹的。”
“景颐,这些天来,你感觉怎么样?”
景颐一愣,感觉……垂下眼帘,空洞,寂寞,左胸被生生挖空,留下狰狞的血迹斑斑。
“景颐,相信我,镜夜的痛楚绝不比你少半分。”须王环面色如常,放在桌下的手却渐渐握紧,竭力忍住想要将她揽在身边细心安慰的冲动。“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离你远去的人。”
不行,不能干扰到她,必须要让她想清楚。她已经迷了路,需要有一个人引她去看自己的心。
“那他为什么还要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他?”
景颐终于开口了,委屈,难过,急切,甚至还有一丝怨。
“景颐,你明白自己的心吗?”须王环没有回答她的话,甩出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景颐蹙眉,不解。
“镜夜之所以离开的原因,你想过吗?”
想过很多,每一条都像是答案,但是每一个又都好像站不住脚。
“他之所以离开,是为了你。”须王环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把镜夜的心思说给她听。至少要让她知道,凤镜夜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为了她。只有她,唯有她,
“这段时间以来,你的焦急难过他看在眼里。他认定了你对幸村精市的感情,他希望你能够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他的心底里,根本不愿放手,他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
“镜夜很强。我一直觉得,他有一种隐忍的犀利和锋芒,只要他想做,绝对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这样一个拥有足够力量的人,想要他放弃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会有多么困难。所以,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