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按时监督他服药。至于伤人什么的,你不必担心,他有一个非常坚强的室友。”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药物,还有必要的心理治疗。”克拉克夫人坐到他对面,诚恳地道,“霍克先生,你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dhs的指令说得很清楚,我们很可能将来要把他交给中国人,必须保证他最基本的健康……”
“我有一个问题。”霍克打断了她,“当初政府为什么要设立加布林,设立这么一个运行在大西洋深处的监狱?”
克拉克夫人语塞,霍克道:“我们把这些人关到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他们永远都出不去,永远都无法威胁国家安全。现在dhs居然想打破这个最基本的原则,把一名盗窃n…g军|火机密的朝鲜间谍交给中国人……太荒谬了。”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机密,包括加布林的存在。”克拉克夫人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公开承认,其他国家不公开指责,只是一种政治上的心照不宣。dhs做出这样的决定,相信是经过精密的权衡的……”
“狗屁的政治,狗屁的权衡。”霍克眉毛竖了一下,再次打断了她,“无非是警方抓不住血皮,承受不了巨大的舆论压力罢了,现在居然要让加布林监狱冒着被公开的危险来为他们的无能买单。”
“这应该是多方妥协的结果。”克拉克夫人无奈地说,“加布林的公开对亚瑟资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风险,但对dhs来说也是极其不利的,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上面一定不愿意下这种命令。”
霍克嘲讽地笑了笑,手指描摹着警帽边沿:“加布林是我一手建立的,它是我的事业,我毕生的心血……现在,他们说放人就放人……真他妈的……”
“其实仅凭一名朝鲜间谍的证词,谁也无法指证加布林的存在,中方未必会在意这个。”克拉克夫人斟酌着劝道,“霍克,我们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就够了,对工作负责是好事,但因此钻牛角尖而质疑上级的决定,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这也是dhs委派我对全舰人员进行心理评估的原因——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工作,大家的心态尤为重要。”
霍克眯了眯眼睛,道:“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你,克拉克夫人。”
“这是我的职责。”克拉克夫人微笑了一下,说,“如果例行心理评估可能对你造成压力,我会酌情变更评估周期。”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同样的,如果dhs深切关注的某些犯人需要治疗,我也希望你能谅解并配合。”
霍克抬眼看着她,眼神逐渐阴郁:“我说过,我会让人严格执行你的处方,既不会让他病死,也不会让他发疯。”
克拉克夫人再次微笑:“好吧,典狱长先生,我只是确定上级的命令能被忠实地执行。”翻开手中的记录册,笔又顿住了,“开始这次评估之前,我有一个题外话想和你聊聊。”
“请说。”
“bn12。”克拉克夫人注视着他的目光,“我上周给他做了牙根管治疗,发现他的牙齿状况和身份记录不符。”
霍克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他的牙齿和牙医记录上的似乎不大一样。”克拉克夫人说,“我觉得有点奇怪,很少有人在这个年纪忽然长出三枚智齿来。”
“也许他是个例外。”霍克掸去帽檐上的灰尘,淡淡道,“也许亚裔体质比较特殊……或者他以前的牙医记录错了。”
“也许吧。”克拉克夫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深谈,打开墨水笔,“那么我们开始吧,典狱长先生。”
“唔,好的。”霍克垂下眼,眼睫微抖,灰蓝色的眼珠掠过一道锐芒。
a平行舱。
李维斯被两名戴着面具的狱警塞进了走廊末端的一间监房。
和加布林所有的监房一样,这里有一个马桶,一个水槽,一张上下铺双人床,以及一名眼神阴郁死气沉沉的人犯。
好吧,这就是他的“家”了……李维斯活动了一下手腕,以杀手的眼光审视着自己黧黑壮硕的室友。这人应该是个西裔,有着西班牙血统特有的高颧骨和窄鼻梁,密密麻麻的纹身从亚麻囚衣里喷薄而出,占据了几乎所有裸|露的皮肤,连两腮都未能幸免。
看上去是个狠角色。
作为杀手是没必要和室友搞好关系的,何况自己还是个基佬,李维斯只扫了他一眼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其实只有一张床单、一条被子以及一个枕头而已。
然而他的室友竟十分友好,主动给他说了个“嗨”。
李维斯有些意外,冷着脸没理他。纹身达人提高了声音:“我说,嗨。”
李维斯只好停了手,说:“嗨。”
“日本人?”
“不。”李维斯跳上床,打算在上面睡一会儿,克拉克夫人给他注射的药物里含有镇定成分,他总是迷糊犯困。
“就快到晚餐时间了。”纹身达人仿佛是个话唠,或者一个人关得太久了,对他这个室友十分稀罕,站在床边执着地跟他拉家常,“我建议你放风之后再睡。”
这里还能放风?李维斯心中一动,他从进来就被关禁闭,刚才从医务室放出来,至今没有人跟他宣讲过什么坐牢注意事项之类的。于是抬起身,问:“什么时候放风?在哪儿放?”
“总归不会是在海里。”纹身达人耸肩,“就在外面,吃完饭有半个小时可以散步,还能打牌,如果是d级以下,可以参加读书会。”拽着李维斯的左臂看了看,瞠目,“你是s级?你杀了多少人?还是偷了什么核导弹之类的?”
李维斯隐约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敬畏,问道:“有多少个级别?怎么划分的?”
纹身达人立刻开启江湖模式:“n、t、d、s,一共有四个警戒等级,s级最高,不能参加任何公共活动,不能离开舱室,定期还要接受典狱长的审讯。”
李维斯看着自己左臂加黑加粗的“s”,忽然意识到自己天然就有“最强凶犯”光环,大概是不用担心被凌霸了。
该担心的仿佛应该是自己的室友?
果然,室友主动离他远了一点儿。李维斯干脆坐起身来,问他:“哪个级别能离开舱室?”
“n级。”纹身达人说,“n级每个周末可以去图书室,如果信教还能参加礼拜。”
“s级呢?”李维斯问,“我怎么才能离开a舱?”
“死掉。”纹身达人耸肩道,“或者半死、重病……他们会送你去太平间或者医务室。”
李维斯望天,纹身达人补充道:“当然,还有被提审,或者典狱长心情不好,直接送你去关禁闭……你应该才从那儿出来吧?难不成还想再回去?”
李维斯无心回答他戳肺管子的问题,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纹身达人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走近了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他胳膊上的字母,随即遗憾地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t”,对处于食物链上层的室友充满敬畏:“别想那么多了,相比之下你该知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是啊,和太平间、医务室、审讯室以及禁闭室相比,监房确实是个好地方,尤其下铺还住着一个患有交流饥|渴症的西裔壮汉。
多么温暖有爱。
然而他还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去往医务室或者图书室的机会……李维斯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张开眼睛,在水槽上方的小镜子里看到坐在下铺的室友,脑子里“噗”一声爆了团小火花,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
第170章 S6
170;
加布林的生活枯燥而平静; 和李维斯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忽略阴郁的典狱长、冰冷的面具守卫,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每天六点半起床; 七点钟早餐,之后可以在舱内的公共区域待到八点; 散步、跑圈; 甚至如果有基友的话还可以打几轮牌。八点以后所有人回监房蹲着,到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重复上述活动,七点钟点名锁门,十点钟熄灯; 中间有三个小时可以看书或者聊天; 如果你申请到了书; 以及你的室友愿意和你聊天的话。
唯一的规矩是不可以喧哗,无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必须保持较低的分贝,否则狱警会把你拎出去罚站一个小时。不是普通罚站; 是头顶餐盘身体贴墙; 宛如“全美超模大赛”培训的那种罚站,站不好要挨电; 一般人站完以后基本就不大会走路了。
李维斯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水花,拜“低分贝规则”所赐,这里所有人都被|操练得处变不惊,恐怕放进来个鲨鱼都没人敢大声叫,只会掂着脚尖跑路。所以虽然很多人都在看到他左臂的号码时显示出一丝丝惊讶; 但没有一个敢大惊小怪,遑论亲身验证他的凶残。
这操蛋的规则怕是只有霍克这种变态才能想得出来——十八个壮汉关在深海密闭的减压仓里,出不去,死不了,连话都不能大声说,时间一长整个人都呆滞了,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罪犯都变得暮气沉沉,宛如八十岁的老汉。
李维斯开始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审讯时他会说“这里没有秘密”了,确实,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大的秘密对加布林的囚犯来说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他说的没错,人对沟通的需求太强烈了,有时比食物更甚。
整个监狱唯一比较带劲的活动只有搞基。
刚开始李维斯不明白为什么熄灯以后有的监房会把床单挂在栅栏门上,而狱警也不管,后来某一天他半夜失眠,纹身达人忽然凑上来问他要不要挂床单,他才明白原来那是有些关系较好的室友们在约友情炮,跟住酒店时挂领带是一个意思。
果断谢绝。
“真的不想试试吗?”纹身达人遗憾地说,“我的手活儿还不错,口|活儿也凑合,可惜舌环被没收了,否则还能更刺激。”
再次谢绝。
“你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不。”李维斯忍不住澄清了一下。
“那把我想象成女人就可以了。”纹身达人意外地饥|渴,几乎都要爬到上铺来了,“想想看,我们要在一起住几十年,总是自己解决多么枯燥,不如互相帮助一下……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怎么样?”
难得还有人把他当直男,李维斯看着室友花里胡哨的纹身脸,竟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欣赏,然而完全没兴趣在监狱里搞婚外恋:“滚!”
纹身达人铩羽而归,但不知道为何从那天之后就对李维斯这个不苟言笑、浑身杀气的亚裔杀手产生了别样的兴趣,总是时不时来撩他,有时候是说些荤话,有时候还敢上手。
监房狭窄,两个体型彪悍的男人难免磕磕碰碰,于是他总是借错身的机会蹭李维斯的身体,胳膊、大腿、屁股……
李维斯原本对自己的某些计划还不太确定,被他揩了几次油以后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在某天被他莫名袭胸之后把他的脑袋狠狠塞进了马桶。
之后两个人被狱警拖出去一起罚站,李维斯因为站得不像超模,挨了两次电击,熄灯之后怒从心头起,跳下去把这货摁在床上捂着被子打了一顿。
然后他的人生就开光了,他五大三粗的西班牙黑帮室友在被子里呻|吟得仿佛被六个妓|女轮|奸了一样,在他深受惊吓试图逃回上铺的时候身手矫健地抱住了他的大腿,语气万分**:“甜心,再来一次吧,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李维斯这才发现自己遇上了一个受虐狂。
人生叵测,李维斯万万没想到自己打人还打出了“不用洗衣服”成就,之后每个晚上都赠送室友一顿老拳,然后第二天早上被狱警拖出去罚站。
纹身达人大概从没遇上过为了满足自己的受虐欲而情愿每天罚站的室友,对他感激万分,专门把自己的甜点省下来塞给他补身:“辛苦了,下次可以不打脸吗?我尽量叫小声点,他们也许就不会发现我被你打了。”
李维斯只能感谢上苍赐予自己这样一个坚强的室友。
从此以后整个a舱的犯人都像看变态一样看着李维斯,有些人甚至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只要他视线一扫就主动让开座位请他坐下。
唯一比较麻烦的后果是克拉克夫人给他开的处方加重了,狱警每天都要监督他吃一大堆治疗狂躁症的药物。李维斯试图将药片藏在舌根底下,但狱警经验丰富,每次都要他卷起舌头检查,他只能在狱警走后抠嗓子催吐,几天下来食道灼伤得厉害,饭量锐减。
久而久之室友渐渐看出了问题,在某个晚上例行殴打结束之后偷偷问他:“你想去医务室?”
李维斯不答,室友叹了口气,劝他:“何苦呢?克拉克夫人只是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而已,你不用这么执着吧?我有什么不好,你怎么就不愿意试试呢?”
“……”李维斯无语望天,无法解释。好在他的话痨室友不需要他捧哏就能说一晚上的单口相声:“说起来,据说b舱有两个女犯人,如果你是n级犯的话也许能看到年轻点的女人。”
李维斯叹为观止:“有女人?和男人关在一起吗?”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果然对女人有执念啊。”室友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放风的时候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个n级犯金毛说的。”
李维斯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除了女人,b舱还有小孩吗?未成年人?”
室友瞪着眼睛看他:“fuc……你居然喜欢未成年人?”
李维斯不承认不否认。他瞠目咋舌了半天,说:“没有,不可能,小孩子怎么可能关到这里来,这里都是成年重犯ok?”
“有亚裔吗?”
“有一个,据说是日本人。”室友说,“n级犯,似乎和克拉克夫人关系不错,金毛和他是一个围棋小组的,克拉克夫人每周末会约他下棋……我说,别想那么多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摸到女人了,考虑一下我吧。”
“滚!”
李维斯完全无法想象这货当初在外面是怎么叱咤风云杀人如麻的,加布林真是个可怕的地方,竟然能把一个黑帮大佬改造成娘炮受虐狂,简直哈利路亚功德无量。
不过从他嘴里还是弄到了不少的情报,起码李维斯现在明确地知道伊藤健太被关在b舱,参加了围棋小组,每个周六下午都会去和克拉克夫人下棋。
他发现那枚红色的药丸了吗?
李维斯的变态行为逐步升级,狂躁症日益严重,终于在某天将室友打得鼻血狂飙心花怒放之后,被狱警狂电一顿送进了医务室。
李维斯被电得灵魂出窍,裹着智障一般的束缚衣抖得停不下来,被捆到病床上的时候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时机把握得很好——今天是星期五。
克拉克夫人脸色不大好看,给他做了检查之后质问道:“你没有按时吃药?是不是背着狱警都吐了?”
看来她确实经验丰富,李维斯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终于不抖了,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飞舞着黑色的蝙蝠。他的症状有一大半是装的,但有那么一小部分是真的,感觉剥夺后遗症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失眠,幻视幻听,频繁地做噩梦,梦到父亲伊登,还有那些画着红眼睛的三轭帆船。
他至今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那些帆船,也许是书上,因为他有一次梦到自己在看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用红蓝铅笔画着很多奇怪的插画。
但梦境总是琐碎而没有逻辑的,一旦醒来他很快就会忘记大部分的细节。
“我不想睡着。”李维斯恹恹地说,“睡着了总会做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