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源源不断地吸取信息,就好像一个人接二连三地拉开窗帘那么容易。“你真不能想像这有多刺激!哦,我是多么享受分析数据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想到你居然要摧毁这个大装置,还有它的数据……我实在深感震惊。几乎震惊得无以言表。”
“它中止了自爆程序。”科塔娜警告说。
“你为伺还要苦苦和我们作对呢,归顺者?”“罪恶火花”向道,“你毫无胜算!把人工智能交给我们——我会尽心尽力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而且——”
“罪恶火花”接下来的话被突然打断了,仿佛有人突然按下了开关。“至少我能控制通讯频遭。”科塔娜说。
“他在哪里?”士官长问道。
“我正在探测战舰上所有的数据入口,”科塔娜回答,“‘罪恶火花,——它在引擎室。它一定正试图关闭聚变反应堆的堆芯。就算我重新启动倒计时……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士官长不无咤异地看着科塔娜的全息影像。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得如此绝望……反倒让她显得更有人情味儿了。“你需要多少火力才能破坏其中一个引擎?”
“用不了多少,”科塔娜回答,“或许一颗投放到位的手雷就够了。怎么?”
他掏出一颗手雷,抛到半空,然后又稳稳接住。
人工智能瞪大双眼,然后点点头。“好吧,我们出发。”
士官长转身离开舰桥。
“士官长!”科塔娜喊道,“哨兵!”
一群“哨兵”排成一排,发起了攻击。
席尔瓦少校站在阅兵平台的一侧,双脚叉开,双手背在身后,遥望着整片起降甲台上的男女战士们。他们在席尔瓦的指挥下,做着夺取圣约人战舰“真理与和谐号”最后的准备。
十五架女妖战斗机,全部从光晕战火纷飞的表面上的不同地点汇集过来,停靠成一列,整装待发。
四架鹈鹕运兵船,舷梯放下,上面满载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二百三十六名陆战队员,手中紧握适合此次任务的武器弹药:没有远程武器,诸如火箭简或狙击步枪那一类,只有突击步枪、霰弹枪和手雷,这些都是在近距离作战中无往不胜的家伙,用来对付圣约人和洪魔都能得心应手。
太空舰队人员,总计七十六名,装备了圣约人的等离子步枪和手枪,它们质地轻盈,而且无须补充弹药,能给这些太空舰队成员留出足够的空间携带工具、食物和医疗用品。他们被要求尽可能地避免作战,以便保存力量,操作战舰。其中有些人,一个十六人的小组,他们的技能至关重要,所以每个人都配备了两名陆战队保镖。
假使科塔娜和士官长能顺利完成他们的任务,那么他们会乘坐“秋之柱号”上剩余的救生艇,和“真理与和谐号”在外太空汇合。虽然科塔娜有时候有点烦人,但少校明白她有能力驾驶异星人战舰,并送他们回家。
要是他们失败,席尔瓦只有指望韦尔斯利了,如果再加上太空舰队人员的协力,应该也能让异星巡洋舰穿过跃迁断层空间,回到地球。他心里早就酝酿好了一场演出,幻想着他将获得的无上荣光,还有一篇面向媒体的、简短而富有煽动性的演讲稿。
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召唤似的,韦尔斯利突然出现,打破了少校的黄粱美梦。人工智能如今被安置在席尔瓦肩头的一个有装甲保护的芯片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透露着典型的贵族腔:“麦凯中尉呼叫,少校。一号部队已到位。”
席尔瓦点点头,突然意识到韦尔斯利其实看不见他,于是说道:“好的。这样,告诉她如果他们能再坚持两个钟头,我们就能准备好了。”
“我对中尉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人工智能语气平和地答道。
弦外之音很明显。韦尔斯利对麦凯信合十足,其实就暗示:人工智能所忧虑的正是他所忧虑的。席尔瓦长叹一口气。要是这人工智能是个大活人,那他的上司早就让韦尔斯利来接替自己了。但韦尔斯利毕竟不是人类,他无法以血肉之躯的思维模式去思考问题,就像他为自己设定的个性那样,他喜欢直言不讳。“好吧,”少校厌恶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所谓‘问题’,”韦尔斯利发话了,“就是洪魔。如果计划成功,我们成功地夺取了‘真理与和谐号’,几乎可以肯定洪魔会上船。实际上,根据科塔娜和我所做的分析,这也是圣约人战舰迟迟不飞走、而仍然待在原地的惟一原因。所有必要的维修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圣约人部队正试图在起飞之前先把船内的洪魔清理干净。”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席尔瓦说道,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狂躁,“一旦我们接管战舰,大多数洪魔就已经死绝了。在航行过程中我会派遣几只专杀小队,肃清余孽。除了个别作为活体标本、严加看管之外,剩下的都会被扔进太空。这下,你该满意了?”
“没有,”韦尔斯利坚定地答道,“万一有一个聚生型洪魔流窜到地球表面,那整颗母星都会沦陷。这样严重的威胁,已经可以和圣约人相提并论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科塔娜和我都认为——不能允许半个洪魔怪物离开这个环形世界寸步。”
席尔瓦迅速瞥了一眼周围,确定附近没有人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然后终于按掠不住怒火了。“你和科塔娜总喜欢遗忘一件头等要紧的事悄——是老子我在这里发号施令,不是你们。我警告你:在我的字典里,对地球来说没有什么威胁能比狗娘养的圣约人来得更可怕!
“你的职责不过是出出主意,做决定的是我。我相信,只要我们的科学家能对洪魔的活体标本进行研究,我们就一定能找到更有效的方法对付洪魔。更重要的是,我们的人民需要亲眼看看这些新的敌人,才会明白它们有多危险,才会相信它们可以被征服。”
韦尔斯利本想把争论引向深入,指出席尔瓦的野心可能会蒙蔽他的判断力,但他深知那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这是你最后的决定了?”
“是的,我意已决。”
“原上帝帮助你。”人工智能冷冷地说道,“因为如果你的计划失败,除了上帝没人有这个能耐。”
这是一间没有丝毫战斗痕迹的舱室,曾经是战舰的待命室,供长剑截击机、鹈鹕运兵船和其他飞船的飞行员休息之用。现在,这个房间成了“秋之柱号”上驻扎的圣约人部队惟一的非正式指挥总部。除开添加了一个铺位、一张堆满食物的桌子,还有几箱装备之外,这里没有做什么太大的改动。
司令部的军官们,或者说剩下的几位,一个个面色阴沉地坐在不怎么舒适的异星人座位里,懒得多动一下,都呆呆地望着他们的头儿。头儿名叫昂托米,此刻心中满是困惑、失落和潜藏的恐惧。“秋之柱号”飞船上的局势急转直下。尽管已经全力以赴予以阻击,但洪魔还是渗透进了战舰。
这些令人厌恶的污秽生物甚至已经成功地占据了战舰的引擎室,抢在一个新的敌人之前。这个新的敌人和圣约人、洪魔一样不怀好意,派了一支飘来飘去的机器人部队进入战舰,争夺引擎室的控制权。
眼下,仿佛是昂托米真的受到了诅咒一般,又一个威胁加入了混战。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将这个坏消息告诉早就精疲力竭、围坐在他面前的精英战士们。
“是这样,”昂托米颤颤巍巍地说,“好像有个人类驾驶一架女妖战斗机撞上了船舷,现在已经在战舰上了。”
一个名叫卡萨米的精英战士老兵皱起了眉头。“‘有个人类’?您是说,仅仅只有一个人类?尊敬的阁下,多一个人类少一个人类,对整个战局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昂托米咽了咽口水。“是的,呃,一般情况下我赞同你的意见,但这个人类有点特殊。首先,它穿了特制的盔甲;其次,它似乎在执行某种任务;最后。它单枪匹马就杀害了第三防卫小队的所有人,也就是负责守卫指挥和控制平台的那个小队。”
此时,前排没有人注意到,自称叫胡奇‘尤玛米、看上去昏昏欲睡的一个精英战士军官此刻突然两眼放光。他坐直身子,开始兴致勃勃地关心起议题来。坐在最后一排的扎玛米发现自己有些听不清楚。讨论仍在继续。
“就凭一个人类就全办到了?”卡萨米吃惊地问道,“那根本不可能。”
“是啊,”昂托米确认道,“但它的确做到了。不仅如此,它在完成了控制台的某项任务之后,已经离开,目前在战舰的其他地方游荡。”精英战士扫视着面前的面孔,“你们谁有足够的能力和胆量,找到并消灭这个异星人?”
回应快得出人意料。“我能。”扎玛米说着站起身来。
昂托米眯起眼睛,努力透过刺眼的灯光打量他。“这是谁啊?”
“尤玛米。”精英战士谎称。
“啊,是的,”昂托术感激地答道,“一位突击队员……正是我们需要的那类人才,能帮助我们摆脱这个双足畜生的困扰。这任务就交给你了。随时向我报告。”
好,接下来我们谈谈这些新冒出来的会飞的机器人……“
过了一会儿,会议结束了。卡萨米到处找那个自告奋勇的战士,满怀钦佩地要称赞年轻勇敢的军官一番。但是,就像精英战士要追杀的那个人类一样,这小伙子不见了。
士官长从舰桥一路杀出,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道,又遭遇了更多的洪魔,并一一射杀干净。科塔娜认为他们可以经由冷冻舱到达引擎室,士官长于是朝新目标进发。问题是,他总是和堵塞的通道口、关闭的大门,以及其他种种障碍物不期而遇,让他始终无法直来直去地到达目的地。
在穿过一间宽敞而昏暗、满地武器的房间后,士官长听到从一扇关闭的舱门后传来了战斗的喧嚣声。他停下脚步,直到听到吵闹声渐渐平息,这才现身走进通道。他一路沿着舱壁前行,跨过满地的尸体。突然,他看见一个货箱后面露出几根背刺,立刻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猎手!或者更准确地说,两个猎手,因为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地出没。
手头没有火箭筒,士官长只好使出他身上仅有的杀伤力较大的武器——手雷。
他飞快地投出两枚手雷,看到一头长着背刺的巨兽应声倒地,接着听到第二个猎手发出一声狂啸,猛冲过来。
士官长开火射击,一边拖慢异里人冲刺的速度,一边退出舱门,谢天谢地,大门关上了。这给了他两到三秒宝贵的时间站稳两脚,掏出另一颗手雷,准备投掷。
舱门开启,破片杀伤手雷直飞而出,正中目标。爆炸把怪物掀了个底朝天。沉重的身体撞上甲板时一阵颤动。猎手妄图东山再起,却惑到破甲弹的杀伤碎片如雨注般降临到它的头上。
士官长绕着尸体转了一大圈,才离开房间,回到大厅。他一路穿越战舰的走道,看到血污四溅的甲板舱壁;形形色色、东倒西歪的尸体极尽所有死亡来临时的惨状;被炸坏的舱门;火花闪烁的接线盒:四下燃烧的团团火焰——所幸船上没有什么易燃材料,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
他听见前方某处传来自动武器开火的声音,接着穿过另一扇舱门。舱室内,两条巨大的管道从维修舱穿过,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他离冷冻舱不远了,至少他这么觉得,但首先要找到一条进去的路。
除非绝对必要,不然如何跃过这团烈焰真让人拿不定主意。他最后选择转向右边绕行。战斗的喧器愈发吵闹,通向一个大厅的舱门开启后,他看见一支数目可观的洪魔军团正和一群“哨兵”激战。他停下来,拿出武器,扣下扳机。“哨兵”坠毁,聚生型洪魔炸裂,战场上的每个参战者都更加疯狂地互相开火,周围是一道道能量束、呼啸的7。62毫米口径子弹和不断爆裂的针弹。
终于,机器人一一惬旗息鼓,大多数洪魔也被消灭之后,士官长穿过大厅中央,爬上一个楼梯,来到了上层的通道。身处有利地形,他对维修控制室一目了然,那里有一对“哨兵”正手忙脚乱地消灭着一组洪魔,在战斗结束之前,它们是不会停下来庆祝的。战斗的双方无暇他顾,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游荡的人类,所以,士官长正好利用这一点,一路走过通道,进入了控制室。
他很快发现,这么做是个巨大的错误。
一开始情况还不算糟糕,至少表面如此,他摧毁了两个“哨兵”,继续和洪魔作战。但每次他放倒一只洪魔怪物,似乎立刻就有两只或更多的洪魔冒出来顶替它的位置,很快他就陷人了被迫防御的境地。
他撤退到和控制室互通的前室。他别无选择,只能背靠一扇关死的舱门继续作战。身形高大的战斗型洪魔成双、成三地冲锋陷阵——至于小肉球般的感染型洪魔更是密如飞蝗。突击步枪子弹只是一通乱射,但仍然能命中许多;同时一个、两个、三个战斗型洪魔前仆后继,在突击步枪雷霆万钧的怒吼中丧命,正好在士官长弹药用尽时倒向甲板,而更多聚生型洪魔又已经摇摇晃晃地跟上来了。
他收起突击步枪,拔出霰弹枪——希望能有片刻的喘息机会来重新填弹,以开火轰击浮肿变形的怪物们,在它们身体爆裂、伤害自己之前就射穿它们。
接着,一群新滋生的感染型洪魔从四面八方涌入,这是在下一拨怪物试图放倒他之前无论如何要抓住的良机,他果断地给两枝武器重新填弹。
他采取了边打边跑的战术。他一路穿过战舰,离引擎室又近了一步。撤退途中,他会偶尔停下来,寻找机会朝敌人开火射击然后,他再果断撤退,填弹,再奔向战舰的更深处。
手中自已武器所发出的声响冲击着士官长的两耳;浓重得令人窒息的洪魔污血的气味阻塞着他的喉咙;他的心神最终对这一切杀戮渐生麻木。
前方又遭遇了一支圣约人战斗分队,他蹲伏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面,给霰弹枪喂饱子弹。一头战斗型洪魔毫无预兆地跳到他身后,朝他戴着头盔的后脑勺猛地一击。他的能量护盾瞬间被重击的力量打得能量骤减,这时,一头感染型洪魔又跳到了他的面罩上。
尽管被突如其来的重拳打得有些摇晃,他还是拼命地抓住了怪物光滑的身体。一根硬刺穿透了他脖子间盔甲的缝隙,瞄准了他暴露的皮肤,直刺而入。
士官长痛得大吼一声,感到触须正延伸向他的脊髓,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尽管不可能直接捡起武器杀掉感染型洪魔,但科塔娜还有其他手段,她火速展开行动。人工智能小心翼翼地从雷神锤盔甲中抽取出一小部分合适的能量、利用它形成一次放电。感染型洪魔受到通体而过的电击后,开始虚弱发颤。士官长立刻猛地一捏,洪魔寄生者的触须正在向他的神经系统传递麻痹信号。终于,这个小肉球爆裂开来,士官长的面罩上溅满了绿色的血污。
但士官长的视线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他重新上阵,用愤怒的子弹狂射不断舞动着触手的战斗型洪魔。
“刚才真对不起,”科塔娜说道,士官长正在清理周围的敌人,“但我当时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你干得漂亮。”他答道,停下来填弹,“不过刚才可真险啊!”
两三分钟过后,洪魔终于退却了。他花了些时间,摘下头盔,把皮下的刺针挤出来,在伤口上贴上杀菌消毒的纱布。伤口疼痛异常:士官长痛得浑身一紧,才把头盔重新戴上,封闭好整套盔甲。
接下来,士官长只停下片刻消灭了两只游荡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