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萧无畏口中说着不敢,可脸上的神色却明摆着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不但如此,还抖了下衣袖,一振之下,将那面从王鹏处缴获而来的玉佩握在了手中,双手一捧,高举过了头顶。
“大胆!”王皇后似乎被萧无畏的举动激怒得不轻,大袖一拂,一股沛然大力兜头便向萧无畏罩了过去,瞬间便压迫得萧无畏呼吸不畅,腿脚也因之发软不已。
“哼!”萧无畏本就不是个善茬子,尽管明知不是王皇后的对手,却也不肯就此俯首,冷哼了一声,功行全身,拼力死撑着,就此不肯跪到在地,哪怕脸色因此被憋得发青,兀自稳稳地站着不动。
“罢了,本宫跟尔这小辈计较个甚,尔要疑心,自也由着尔疑去好了。”王皇后怒气来得快,收敛得也快,一见萧无畏死撑着不肯低头,也没再进一步紧逼,皓腕一翻,萧无畏双手捧着的那枚玉佩已如同被绳子牵引着一般,慢悠悠地划空而过,落到了王皇后的掌心中。
“娘娘圣明!”王皇后这么一突然收力,萧无畏一口气顺不过来,险些就此喷出血来,好在近来功力见涨,连运了几个周天之后,总算是将沸腾的气血强行压制了下去,阴沉着脸,拱手行了个礼,带着几分讽刺意味地说道。
“哼!”王皇后自不会听不出萧无畏话语里的不恭之意,不由地便冷哼了一声,可也没再发作萧无畏,而是抖了下手,掌中那面玉佩瞬间便碎成了粉末,稀稀簌簌地从掌指间落了一地。
“娘娘高明。”萧无畏自是明白王皇后来上这么一手的目的何在,左右不过是打算以力压人罢了,可却依旧无所畏惧,紧接着再次讥讽道。
“罢了,本宫懒得跟尔绕弯子。”王皇后见萧无畏不吃威压这一套,却也拿萧无畏没法子,自嘲地笑了笑,一抖手,将手心里的玉佩碎末抖落,取出一块白绢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似乎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某些人既然欲本宫出来活动一番,那本宫便如其所望好了,却也无甚不可之处。”
某些人?啥人?这贼婆子说啥啊,莫非是说皇帝老儿么?萧无畏向来精明过人,一听王皇后此言说得古怪,不由地便心中一动,似乎隐隐窥见了丝迷雾后头的真相,偏生又朦胧不见其详,有心套问一番,可到了底儿,还是强自忍了下来,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海儿性喜胡闹,皆本宫管教不严之过,幸得小畏不弃,大难之际能力挺之,本宫先行谢过了。”萧无畏还想再多听听王皇后的泄密之语,却不料王皇后并没有再多说些甚子,面色一缓,站起了身来,竟款款地对萧无畏行了个谢礼,倒将萧无畏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后退不已。
“娘娘切莫如此,微臣担待不起。”萧无畏虽胆大过人,可也没胆大到敢受了王皇后大礼的地步,硬是被王皇后这一手弄得尴尬万分。
王皇后压根儿就没管萧无畏尴尬不尴尬地,自顾自地将礼行完之后,便即端坐了下来,饶有深意地了萧无畏一眼道:“海儿遭小人构陷,满朝文武竟无人敢作仗义之鸣,唯有小畏不惧艰险,奔走呼号,本宫感佩于心,此等高义之举本宫自有后报,然,眼下形势尤自危机,当何如之,还请小畏为本宫解惑一、二。”
王皇后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无甚大不了的,貌似仅仅就只是感谢萧无畏的仗义直言,以及求教一下应对方略罢了,然则萧无畏却是听懂了内里潜藏的意思之所在,那便是王皇后已经出了萧无畏力挺太子之举背后的隐蔽用心,却不想去追究,前提条件是萧无畏必须拿出全部的能耐来,帮着太子渡过眼下这道难关,作为交换的条件么,王皇后可以对萧无畏收编太子一系的官员持睁一眼闭一眼的默许之态度。
“皇后娘娘言重了,微臣实不敢当。”萧无畏谦虚地逊谢了一句之后,这才面色一肃道:“此事难关有三,一曰宫内,二曰朝议,三曰诸王异动,微臣仅能勉力为其二、三,其首要之务还请娘娘多多担待则个。”
“此事本宫心中有数,小畏只管往下说罢。”王皇后自是听得出萧无畏话里的试探之意,却并没有解说其将如何解决宫中之事,而是接着追问道。
萧无畏此番倒是没再多推脱,畅畅而谈道:“朝议者,不外群臣之争耳,若能持平之论,其势必衡,纵使圣上亦不能偏袒,微臣本无把握,幸得吏部方尚书鼎力支撑,振臂一呼之下,应者当云集也,虽未必大胜,却也不至一败涂地,尚有可为之处,至于诸王异动,微臣本尚有些担心,今娘娘既已出面,事即可为也,不外将计就计耳。”
“哦?”王皇后乃精明之辈,这一听便知晓萧无畏打算利用自个儿出面之事做文章,可想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明白萧无畏所言的可为在何处,眉头一皱,轻吭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询问的意味。
“娘娘明鉴,诸王中何人最热心此事?”萧无畏见状,也没多做解释,而是笑着提点了一句道。
“那又如何?”王皇后自然知晓此番陈浩然之事是齐王萧如涛的手笔,可还是想不明白萧无畏所谓的将计就计是怎么个说头。
“此事做得说不得,娘娘若是信得过微臣,便无须再问,微臣自有分寸。”萧无畏并没打算将全盘计划托将出来,只是笑了笑,一派高深状地回答道。
“嗯?”王皇后见萧无畏不肯说,面色顿时便是一沉,冷冷地盯着萧无畏了好一阵子,却愣是没发现萧无畏有丝毫屈服的样子,不得不强自压下心中的不满,换了个问法道:“既如此,小畏欲本宫如何配合?”
“回娘娘的话,您原本欲如何做便随本心好了,外头的事微臣自会与太子哥哥商议着办的,还请娘娘放心。”萧无畏依旧不肯松口,笑呵呵地回答道。
“也罢,相信小畏不会辜负了本宫的期望,本宫等着便是了。”王皇后见萧无畏死活不肯明说,心中不满之意更盛了几分,却也拿萧无畏没办法,沉吟了一番之后,语气极为勉强地应承了下来。
“多谢娘娘宽宏,微臣感激不尽。”萧无畏哪管王皇后生气不生气的,只要王皇后不问,萧无畏自也懒得多说,这便恭敬地行了个礼,算是将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客气话就不必再说了,小畏既然有把握,那便做去罢,本宫累了,尔道乏罢。”王皇后见无法从萧无畏口中套出话来,也就不想再多留萧无畏肯谈,挥了下手,下了逐客令。
“微臣告退。”萧无畏也不想跟王皇后再独处下去,一听王皇后放行,自是紧赶着便行了个礼,出言告辞,然则突然间一个念头涌上了心来,萧无畏本已微微抬起了脚又落了地,了眼王皇后的脸色,沉吟着问道:“微臣久闻魏武子宗师之名,不知娘娘可有耳闻否?”
萧无畏此言一出,王皇后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凤眼一瞪,一股子杀气暴然而起,其势之猛,竟冲得萧无畏身不由己地连退了三大步,兀自无法稳住身形,面色已是煞白一片……
第257章 力挽狂澜之阴云密布(3)
第257章 力挽狂澜之阴云密布
若论习武的天分,萧无畏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人物,短短数年间便已急速崛起,隐隐然已跻身当今一流高手之列,这等能耐虽谈不上空前绝后,却也是世所罕见之辈,然则天才归天才,限于时日,如今的萧无畏离宗师境界还远着呢,这一身能笑傲江湖的能耐拿到王皇后的面前,显然就有些子不够了,被王皇后身上的杀气一冲,萧无畏完全无法抵挡得住,不得不一退再退,却还是很难稳得住身形,纵使如此,萧无畏也没有出言求饶,兀自苦苦地支撑着,就是不肯服输。
“哼!”王皇后死盯着萧无畏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缓缓地收回了放出的气势,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开口斥责,只是挥了下手,示意萧无畏退下。
该死的老贼婆,走着瞧!萧无畏毫不示弱地反瞪了王皇后一眼,也没再多说些甚子,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向厅堂外行了去,方才走到屏风处,却听背后传来了一声冰冷的话语:“本宫算是半个罢。”
半个?居然还有这么一说!萧无畏一听这话,身形不由地便是一顿,可也没回头去追问,缓步转出了屏风,径直向前殿行了去。
“九弟,你可算是出来了,如何?”萧无畏刚走到前殿,正在殿中焦躁地来回踱着步的萧如海立马便冲了过来,也不管场合对还是不对,急吼吼地狴犴出言探问个究竟,再一萧无畏脸色有些子不对,立马便慌了,紧赶着追问道:“九弟,尔这是怎么了?母后,啊,母后那儿……”
“没事,臣弟一切都好。”萧无畏缓缓地摇了摇头,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太子哥哥放心,外头的事臣弟自会料理清楚,今日天时已晚,明日臣弟定当进宫给哥哥请安。”话音一落,也不给萧如海出言挽留的机会,大踏步便走出了毓安宫,径自去得远了。
“哎,这,这,这是从何说起,哎!”萧如海喊了几声,见萧无畏始终没有回头,不由地便急了,恨恨地踱了踱脚,急匆匆地便向王皇后所在的厅堂冲了去。
“母后,母后,您为何……”萧如海如今可是将萧无畏视为了救命的稻草,本以为此番萧无畏与自家母亲磋商一番之后,定能拿出稳定事态的锦囊妙计,却没想到会闹出事端来,先前一见萧无畏那般铁青的脸色,萧如海可就真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一头冲进了厅堂,满腹委屈地便要找自家母亲追问个究竟,然则一见到王皇后那不善的表情,心立马就虚了,话只说到半截子,人便傻立在当场。
“这事情尔就休要管了,回去准备好后日的朝议即可,去罢。”王皇后脸色变幻了好一阵子,到了底儿,还是不忍心出言喝斥萧如海,微皱了下眉头,略有些不耐地挥手说道。
“母后……”萧如海还待要再说些甚子,可一见王皇后脸已拉了下来,忙改了口道:“是,孩儿遵旨。”
“嗯。”王皇后懒散地挥了挥手,将萧如海赶出了门去,默默地端坐了良久,突地像是想通了何事一般,露出了个神秘的微笑,呢喃了几句含糊的言语,而后起身走出了厅堂……“殿下。”
宁南领着一众燕王府侍卫在皇宫外早已等候了多时,一见到萧无畏从大门里行了出来,脸色似乎极为难,忙不迭地迎上前去,关切地招呼了一声。
萧无畏铁青着脸,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走向了停靠在一旁的马车,临上车之前,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道:“去西城!”话一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进了车厢,一众侍卫们见状,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整好了队形,簇拥着马车,沿长街向西城“唐记商号”赶了去。
半个魏武子?有意思,嘿,样子血魂这么个组织并没有完全掌握在老贼婆子手中,另半个究竟是谁?莫非是皇帝老儿么?倒是有这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此番王鹏所为就该是出自皇帝老儿的命令了,只是这老家伙为何要如此作为?萧无畏一上了马车,脸上的铁青之色立马荡然无存,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之后,重重地靠坐在车厢壁上,摸了摸下巴,沉思了起来,浑然不出先前吃了个大亏的样子——自讨苦吃的事儿萧无畏向来是不愿为的,先前之所以出言试探王皇后,萧无畏自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在,除了探听虚实之外,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制造一个与王皇后闹不愉快的假象,目的么,自然是为了钓鱼,如今饵算是已投了下去,能不能钓到鱼,能钓到多少鱼,那就只能运气如何了的。
撞大运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子不靠谱,就本心而言,萧无畏也不想在这等大事上弄险,可惜形势逼人,四面强敌环绕,无论哪一方的实力都比萧无畏要强上不老少,在这等局面下,萧无畏除了行险之外,确也实无旁的路可走了,而今局已布,饵已下,该萧无畏干的活算是已完成了近半,剩下的也就只能是个“等”字,等着鱼儿们的反应如何了,当然了,钓鱼者会不会反倒被钓了去,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
萧无畏这段时间可谓是大出风头,自打凯旋回京起,就没个消停,先是王府被盗案,接着又是诏狱血案,现在又是牛气哄哄地逆潮流而动,竟打算死保太子,大动作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地穷折腾,要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很显然,此番萧无畏遇刺之后旋即又被王皇后召见,自是引来了无穷的关注之目光,宁王萧如浩自然是其中最紧张者之一,这一得到确切之消息,连午膳都顾不得用,便与林祖彦议上了。
“衡宁兄,如今情况已明,依兄台来,小九那厮在玩甚把戏?”萧如浩挥退了前来禀报的手下,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沉吟了一番之后,将问题抛向了含笑不语的林祖彦。
林祖彦了神色肃然的萧如浩一眼,耸了下肩头,一派风轻云淡地开口道:“此事有何难猜的,那厮明面上是在保太子,眼睛里盯着的不过是‘收编’二字罢了,殿下无须理会那厮有何不轨之企图,还是多注意一下齐王的反应好了。”
萧无畏不会真心去帮太子,这一条萧如浩自是早就心中有数,然则他却不以为萧无畏仅仅只是打算趁机收编太子系官员那么简单,隐约觉得萧无畏这一连串的动作背后还隐藏着旁的心机,可琢磨来琢磨去,却始终是雾里花,没个准数,此际见林祖彦说得如此轻松,萧如浩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衡宁兄所言固然有理,只是小王却不以为小九那厮没旁的算计,而今形势依旧混沌,难保不出大乱子,再者,皇后娘娘那头又究竟是怎个说头,情形似乎与小九闹得很不愉快,这里头会不会有甚勾当来着?”
“唔,殿下所虑甚是,这里头确实有些味道不对。”林祖彦微微一愣,原本轻松的面色瞬间肃然了起来,捋了捋长须,慎重地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谨慎地开口道:“无妨,殿下只消记得此番最大的对手并非太子,甚或也不是萧无畏那小贼,一切行动之准绳还须落在齐王殿下身上,如今这等局势下,还是以稳为主,某以为齐王心过切,必然会有妄动,殿下坐风吹云动,收渔人之利即可。”
“嗯,话倒是如此,后日便是大朝了,想来朝争必烈,且让老二在前冲,小王打打边鼓即可,只是小王不以为朝议之局能有成效,僵持之势难免,若如此,老二那厮怕是坐不住了,动是必然之事,却不知其将如何行事,衡宁兄对此可有甚思忖否?”萧如浩本就打算风头行事,自是不会反对林祖彦的提议,然则,其心里头对齐王那头可能的动作却尚有不少的疑虑,对于因过稳而错失此番良机也有所顾虑,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真正下定决心。
“无妨,齐王倘若不动,殿下可以从旁推上一把,只要其真的动了,极有可能落入萧无畏那小贼的算计之中,倘若如此,对殿下而言,大利也!”林祖彦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突地一鼓掌,笑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萧如浩一听此言,登时便来了兴致,紧赶着追问道。
林祖彦笑眯眯地捋了捋长须道:“某说过齐王心过切,倘若会败,便败在这个心切上,其既必欲拱太子下台,殿下不妨打打太平拳,在朝议上当个和事老,让齐王心思更急上三分,如此一来,其不动也得动了。”
“和事佬么?有趣,有趣,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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