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什么?!我有身孕了?!”小木屋里陡然传出惊呼,女人赶紧将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双眸睁得跟铜铃似的。“真的耶!一月余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欸?你怎么知道?你懂医?”
“以前跟着师父学的,岐黄之术罢了。”
“你师父懂得可真多。”她瘪瘪嘴。
宫书煜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要时时顾惜自己的身子。”
“这我倒是知道,该吃的不会少吃,不该吃的我也不会碰。”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喜滋滋的。真不知道她老爹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表情,肯定会吹胡子瞪眼的,嘿……
他轻笑,抬手抚着她的脊背,继续交代,“除了这些,以后不许上山采药了。”
“知道知道。”上山很危险,万一不小心摔了,那可麻烦了。
“也不许再碰你那些药瓶子。”
“恩恩,不碰……不碰药?!”她倏地放开他,“为什么?”她本就喜欢琢磨这写东西,若不碰药,那怎么制药呀?“你的伤口还没痊愈呀!”
“伤口只要按时涂点药就行了,你不必亲为。”
“不行!我不答应!”微怒的俏脸瞥向另一边,撅着嘴,一副毫无商量的样子。他扳回她的脸,低声细哄“之夏,别不讲理。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我不希望你出事。恩?”
“……就知道说我,你又何时在乎过自己的身体?”她垂下眼睫,小声嘀咕。不管他是布卿松还是宫书煜,那种只顾办事而不顾自己死活的性子可一点都没变。
宫书煜无奈轻叹,将她拥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吹动她耳际的发丝。“我发誓,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真的?”她抬起脸,与他四目相交。“真的。”
终于,小脸扬起笑容。她将脸埋进他怀里,爱娇喃喃“好吧,我就暂时不碰那些药瓶子了,都听你的。”反正现在没人打扰,幽幽静静的日子也用不上那些玩意儿。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一面之想而已。谁知才过了两天,他们平静的日子就被打破了。
被谁?一位不速之客!还蹭吃蹭喝蹭住。
“欸?你怎么找来了?!”听到院子里的响动,本以为是亲亲相公回来了。甫一跨出门,她便看见跟在宫书煜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呀,小嫂子!别来无恙啊!”黎轩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却招来白眼。“本来挺无恙的,不过现在,似乎有恙了。”
黎轩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以及扁人的冲动。他也就这能耐了,身旁的大冰块可宝贝着他那小妻子,敢跟他作对,那不等于找死?!左思右想,还是忍忍吧,心情和小命,他更在乎后者。“小嫂子,听说我那小侄子需要营养,我特意给你捉了一只野山鸡,可补呐!”他提着半死不活的野味儿在她眼前晃晃,几滴猩红的血在晃动的过程中飞到了她白色的裙摆上。林之夏蓦然尖叫,回身就是一阵呕吐。
“怎么了?!”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男人赶紧扶住她,一脸紧张。
终于缓和过来,林之夏抚了抚胸口,摆着手,有气无力道“没、没事,就见着血腥的东西恶心得慌。”宫书煜瞥见她裙摆上的血迹,这才明白。两道寒光顿时射向身后吓得目瞪口呆的人。
黎轩浑身一颤,“师、师兄,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会……”他比手画脚,结结巴巴为自己开脱罪名。
发现情况不对,林之夏无奈摇头,拉扯男人的衣袖,低声道“不怪他。我累了,先扶我进去吧?”话音刚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直奔内室。
等他们离开后,黎轩才长吁出一口气,心中万般庆幸,还好他小嫂子开口了,不然今天他葬在何处都不知。
他可算知道宫书煜有多宝贝那小嫂子了!
……
终于熬过了难受的两个月,害喜的症状越来越少,反而胃口开始大增,简直就是吃嘛嘛香。摸摸平坦的小炕,不知道有没有发棵芽哩?毕竟她都有努力往肚里塞东西了。
“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回山呀?”
“欸?这个……呃……”他还没打算回去呀!瞥瞥对面忙着往妻子碗里夹菜的男人,师兄没开口,那还好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就回去。”说完,又赶紧埋头猛扒饭。
“可是你在这都——”
“小嫂子,你明天又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弄。”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使这招了。
果然,女人话锋一转,很没出息开始考虑明天该让这小跑腿儿的弄什么回家吃。“唔……我最近想吃鱼,相公,你会做鱼吧?”
宫书煜微颔首,送了一口菜到她嘴里。“那好,明天就吃鱼。”唔唔,这菜可真不错。
“行!”嘿嘿,又可以多呆几天了。黎轩一边扒饭,一边贼笑。
入夜,冷瑟的寒风抚着窗面,任它怎么拍打,也钻不进屋内。
小屋里,暖暖的水雾弥漫。浮着各种药材的水面散发阵阵馨香,这是林之夏独特的洗浴秘方,不但能够润肤养颜,还能够驱除疲惫,放松心绪。
小小的身躯浸在高高的大木桶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杏眼直溜溜瞅着立在木桶外的男人。“相公,你真不和我一起泡吗?这水温很舒服哩!”她抬臂在水中划两下。
男人背对着她,绷着身体,慢腾腾道“没事,你泡着舒服就好。”说完,又握紧了拳头,似在隐忍什么。林之夏歪头看着他奇怪的反应,乌溜溜的眼迅速转了两圈,嘴角扬起贼笑。
“之夏,你先泡会儿吧,我待会儿再进来。”说完,男人沉着脸准备大步离去。还未到门口,就听身后一阵水花荡漾的声响,隐隐的娇呼声夹杂其中。“相、相公,我脚抽筋了!快来扶、扶我一把!”
宫书煜一听,猛地回身,几步来到木桶边,伸手便打算把妻子捞起,只是没想到,在他仅仅看见妻子贼笑一下之后,整个人已被拉进木桶内。
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这般蛮劲儿?……或许自己本就心不在焉吧?宫书煜光着膀子,直愣愣坐在木桶内,连连摆头,为自己的窝囊感到无奈。
“相公,我帮你擦背。”林之夏拿起澡布在他背上洗洗刷刷,当擦到他肩上的伤疤时,她愣了。回家之后,他不愿她管他伤,她也就没注意他肩上的伤口,每次回房,他总说已经换了药,她就一直相信他肩上的伤口早已好了。可如今来看,明明就是最近才完全愈合的。这个男人,总要她不担心他,可他又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总想着她过得好,却忘了自己应该活得怎么样。
真是个笨蛋!名副其实的憨夫!她埋下脸抵着他的背,两滴晶莹的泪珠滴至水面。
“怎么了?不舒服吗?”发觉她不对,宫书煜急忙回身,抬起她的小脸,早已泪眼模糊。“怎么哭了?是哪里难受——”
话音还未落,身前的泪人儿猛地扑进他怀里,频频摇头,将鼻涕眼泪抹在他胸口上。“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他大概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掌轻轻拍着她光裸的背部,他低声道“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待会儿水凉了就不能洗了。”
久久后,小脑袋终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胡乱抹掉眼泪,对他咧嘴笑道“水凉了就不泡了,我们到床上去吧!”宫书煜一愣,总感觉她话语里怪怪的,但还是没能反对,抱着她跨出大木桶。
片刻后——
“之夏,不要胡闹……”男人的声音是无奈的。
“我哪有,我在办正事呀!”
“听话,快下来,会摔着的。”
“不要,这样刚好。”
……
“之、之夏,你现在不能——”
“能,已经三个多月,可以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大夫,听我的!”
“可……”
“……相公,你难道不爱我了吗?”女人吸吸鼻涕,带着哭腔,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只有那个男人信以为真。
“你、你别哭,我何时说了不爱你。”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何时对你冷淡了?!”男人微怒。
“有,就刚才!”
“没有。好好躺下,睡觉!”男人加重了语气。
这回女人没有吭声,乖乖躺下了。
……
“你哭什么?”
“……”
“说话。”
“你都不爱我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男人不耐烦辩驳。可女人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
“谁知道,说不定明天、后天就把我扔到荒郊野外,让我揣着个大皮球乞讨为生,碰上几匹野狼或者一头熊就把我们娘俩啃成光骨头,或许连骨头都不剩——”
“够了!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收敛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唔!”嘿嘿,上钩啦!她就知道,一定是她赢!
翌日清晨,宫书煜像往常一样早早到田地里去了。留下黎轩在家里看着有孕在身的小嫂子。
可真是个苦差事呀!
“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去抓鱼回来呀?”林之夏瘫在躺椅上,翻着从老爹那里偷出来的医书。
“欸?可师兄走之前再三叮嘱要好好看着你呀?”他可不敢冒险,万一她有个什么好歹,那他不被活剥了?不成不成!
林之夏放下手中的书,两眼睨着他“又不是看囚犯?我呆在家好好的,能有什么?……还是说,你想食言?”她狐疑觑着他。
“当然不是!我——”
“不是就赶快去弄……”话还没说完,她噤声,盯着他怔了一会儿,随即扬起嘴角,狡猾得像只狐狸。“小、小嫂子,你又想着什么了?”他猛地浑身一颤,直觉不好。
“……我说小师弟呀!”她起身慢步来到他身前,冲他诡异笑道。
“什、什么?”不好!非常不好!
“我都在家里呆了两个多月了,足不出户,这外面的世界变成啥样我都不知道了。”
“那、那又怎么了?”师兄,你什么回来呀?
“嘿嘿,反正一个人出去是捉鱼,两个人还是捉鱼,不如……就带上我呗?”
“不行!绝对不行!”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坚决反对她的鬼主意。瞧,他多么坚定!开什么玩笑!这简直就是拿他自己的小命打水漂嘛!
不过,林之夏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我保证时时刻刻都跟在你身后,绝不擅自行动!”三根玉指齐刷刷竖立,以表示她的决心。
“……还是不行,就算你毫发无损,要是被师兄知道——”
“那我们就不告诉他嘛!”真是够磨叽。
“……不行、不行!”
见他一直不肯答应,林之夏气得想跳脚,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她早就提脚踹他了。“好吧,既然你不答应,我也不勉强。”
黎轩一听,赶紧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算仁义。只是才庆幸不久,就听她不冷不热补到,“我知道,抓不着鱼的确是很丢脸的事,但是作为你的长辈呢,我还是不去揭你的伤疤、挖你的痛了,行了行了,你还是随便蹲哪数数手指头吧!”说罢,她拾起被丢在一旁的医书,躺在躺椅上继续翻着,好不悠哉!
这边倒是云淡风轻,可另一边却是怒意横生,火冒三丈。“胡、胡说!我怎么可能连鱼都捉不到?!喝,我的白羽镖一下就能戳穿好几条!”
看书的人儿诡异地笑了,敛去笑意,她放低书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淡淡调侃“是吗?不是应该吓跑好几条鱼吗?”
“谁、谁说的?!不信咱们去试试!”
哎呀!这么快就上钩啦!哎——年轻人就是冲动。“好哇好哇!”她兴致勃勃从躺椅上站起,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身后出院子了。
直至小河边,黎轩才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急于寻回男人的尊严,就没再花时间去思考。“看着,就那边那几条鱼。”
“好好。”林之夏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盯着他。
咻咻——
两只飞镖若闪电般直射水中,只见他轻点脚尖,便将水中几条鱼抓上岸。鱼被丢在草地上时还活蹦乱跳,因为飞镖只扎中了它的鱼鳍。
林之夏不禁傻眼,原来他武艺如此了得。一次没看够,再来过过瘾。“快,那边,那条!”她指着远处急嚷嚷。
果然,黎轩右手一挥,一只飞镖又出手,咻一下窜进水中。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鱼捡回来。”
“恩。”见他走远,她蹲下身,盯着地上横七竖八几条鱼看得出神,完全不知身后微妙的动静。
倏地,一只大掌迅猛捂住她口鼻,还未来得及呼叫,一阵眩晕将她带入黑暗之中。等黎轩返回时,小河边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几条鱼还在垂死挣扎。他左看右看,寻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呼喊也没人应答。不详的预感顿生,他知道,他死定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快近正午时分,宫书煜回来了。一手抱着青菜,一手提着刚捉的野味儿,打算给妻子加加菜。近些日子,她害喜症状减少,胃口好得不得了。可是无论怎么吃,纤细的小身板还是没长几两肉起来,这不得不让他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能否承受住生育的痛苦。
本以为踏进院子,就能看见那抹娇小的身影在门口等着他,然后欣喜扑进他怀里,像往常一般。可没想到,今儿屋前却空荡荡的,就连她最爱搬出屋子的躺椅也不见。这怎么回事?剑眉不由拢紧,他加快了步子,几步踏进屋子,却意外看见一个身影,颓然坐在桌边。
“黎轩,之夏呢?”他淡然问到。
背对他的身影一顿,僵硬回过身,“师、师兄,小嫂子她…她……”黎轩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宫书煜见状,心中不由一紧,直觉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说!”
森冷的话语让黎轩浑身一颤,他慢腾腾将手中的纸条伸到宫书煜眼前。“在门外柱子上发现的……”
宫书煜接过纸条,迅速扫过纸上短短一行字,狠戾之气勃然爆发。猝然,他回身飞出屋外,如怒矢般,穿梭在疏林中。
“欸!师兄,等等我呀!”黎轩赶紧跟上。奈何他没有宫书煜般的速度,只能慢腾腾跟在后面瞎嚷嚷。
——想救人,青峰崖。
慕容鹤,你真是好样的!宫书煜铁青着脸,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爆出,想到她现在的处境,脚上的速度越加迅速。
……
“唔唔唔……”
崖岸上,一团白色影子不停扭动。如铃的瞳眸恶狠狠瞪向身旁的男人,似要用眼神将他四分五裂般。
男人淡淡瞥向俏怒的脸蛋,微微勾唇,对手下幽幽道,“将她嘴松开。”
一名黑衣人上前,扯掉紧塞住红唇的白布。
“慕容鹤,你个王八蛋!卑鄙小人!我相公既已放过你,你却还绑了我,你个混蛋!”林之夏用尽全力般,连珠带炮骂了一通。
慕容鹤冷哼,“他放过我?呵呵呵,今天我能让他求我,信吗?”
“什么?”林之夏怔了一刻,顿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呸!你有本事放了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耍这种诡计,算什么君子!”
“哈哈哈……你也只有能耐在这耍嘴皮子了。待会儿就让你好好看看,你那好相公怎么死在你眼前。”他侧身,一个眼神。两旁的黑衣人上前,将林之夏架着,两把明晃晃的刀横在她脖子上。
可恶!实在可恶!林之夏咬牙切齿,心中百般懊悔。早知道她就应该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家中的,有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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