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黎欣颖在瓦斯炉前一会儿大火开炒,一会儿小火慢炖,迳自忙了起来。
慢慢退出厨房来到客厅沙发坐下,耳听著厨房那端传来的忙碌声响,姜晋淳心底不禁感到有些怪异……
两人在南部当了十来年互不打交道的邻居,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她人却在他的厨房煮晚餐,这种感觉……真怪!
揉著额,他心绪辗转思忖,不知不觉间,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忽听清脆的笑嗓扬起--
「喂,吃饭了!」忙著把菜端上餐桌,黎欣颖扬声叫唤。
猛然回神,他来到餐桌前坐下,看著面前几盘烧煮得特别软烂、口味偏向清淡,明显是特意煮出适合胃痛时还能吃的菜色,一阵暖流蓦地轻轻缓缓滑过心口,让他忍不住开口了--
「谢谢。」
「彼此、彼此!」嘿嘿一笑,她也要感谢他的收容。
于是在彼此不熟,但维持著表面礼貌的偶尔几句短短交谈声中,用餐气氛还不算尴尬,直到吃完饭,黎欣颖这才率先站了起来--
「我想,饭是我煮的,碗筷就麻烦你洗了!」话落,不等他反应,她已飞快的奔进客房内。
嘿嘿,她最讨厌做完菜后,还要清理那些油腻腻的锅碗瓢盆,反正洗洗碗筷对胃痛没啥影响,就丢给他了!
目送那跑得飞快的身影消失在客房内,姜晋淳对于她把洗碗盘的工作丢给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桌菜是她辛苦煮的,自己负责善后也是应该。
心下暗忖,他细嚼慢咽的吃完晚餐,等收拾碗盘进到厨房时,流理台上那像被台风扫过的惊人凌乱映入眼帘的瞬间,他再次陷入无言中,终于明白有人为何会逃得那么快了。
为何只煮了一顿饭,她却能把他的厨房搞得像才刚发生过世界大战?
抚著额,姜晋淳觉得头又疼了。
未来会是一场灾难吗?他已经开始想念不久前,自己那还井然有序的生活了。
唉……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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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同居」生活,在第二天便遭受到了严苛的考验!
姜晋淳是个作息规律又浅眠的人,入睡后,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很容易惊醒,是以,第二天一大清早,离他每天固定起床时间还是足早了一个小时的清晨六点,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音乐声自隔壁客房穿透墙壁传来时,他瞬间从酣甜好眠中被整个吓醒。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是足可和学校上下课钟声音量相媲美的快版命运交响曲,在宁静的清晨六点不断响起,让规律作息被打乱,少睡了一个小时而脸色惨澹的男人忍了三分钟,依然未闻隔壁闹钟主人有任何反应后,终于受不了的起身下床来到客房门前。
「叩叩叩!」第一次,很礼貌的轻敲。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客房内,没有任何人声,回应他的,依然只有快皈的命运交响曲。
「叩叩叩!」第二次,他敲得用力了点。
「当当当当当当当……」还是只有命运交响曲愿意理会他。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就算性情素来沉稳的姜晋淳,这下也捺不住性子了,第三次终于使足了劲,以著十万火急之势猛敲房门--
「叩叩叩叩叩叩……」
「当当当当当当……」快版的命运交响曲气势磅礴地演奏著,完全把那催命似的敲门声当作点缀。
这样还不醒?里头睡的是死人不成?
简直不敢置信如此「双重夹杀」之下,还有人可以睡得不省人事,姜晋淳实在被本该是美妙乐声,如今却成了恐怖噪音的交响曲给吵得头疼欲裂,下意识的转动门把,却发现门根本……没锁!怔了怔,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禁有些迟疑……
虽然这是他的公寓,他有权利进出每间房间,但是现在这间客房睡了个年轻女子,基于尊重与礼貌,实在不应该擅自闯入。
想到这儿,他犹豫了三秒钟,但听到贝多芬先生的伟大创作不断自房内传出,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茶毒,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转动门把开门而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进客房,命运交响曲更足以震耳欲聋的音量朝他袭击而来,趁还没被逼疯前,姜晋淳飞快的按下床头尽责的闹钟,瞬间,一切归于平静。
总算还他清静了!
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大气,他爬了爬一头乱发,这才脸色惨澹的瞅向床上那个卷起棉被还在呼呼大睡的女人……
为何她还可以睡得这么熟?
头疼欲裂,他百思不得其解,瞪著眼前拥被睡到流口水的女人良久,最后还是好心的充当起人肉闹钟。
「黎欣颖,起来了!」她会设定闹钟,一定是有事得起来吧!
如清风过耳,床上的女人连动也没动,继续呼呼大睡。
「黎欣颖,起床了!」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要吵……」总算有点反应了,黎欣颖迷迷糊糊的咕哝出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罪魁祸首睡得这般舒爽,自己却一大清早被吵得不得安眠,不知为何,一把无名火突然自心头窜起,冲动之下,姜晋淳干下了事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来--
「黎欣颖,你给我起来!」火大怒吼,修长手指毫不客气的往那睡得红噗噗的嫩颊肉恶狠狠的一拧。
「哇--」凄厉的惨叫声骤起,睡死了的女人终于抛下周公,瞬间睁开双眼与他的对上。
一惺忪、一清明的两双眼睛沉默互瞪了五秒后,渐渐的,黎欣颖意识逐渐清醒,对于一大清早就有个不算太热的男人闯进自己房间,不但没有惊慌之色,反倒像是早已习惯了似的,一脸若无其事拍开还著自己的大手。
「别了,我醒了啦!」低低地咕哝一声,她掀被坐起,顶著一头乱发懒洋洋的伸了个大懒腰。
被她这一拍,姜晋淳这才倏然一惊,万分愕愣的瞪著手,眸底满是对自己的不敢置信……
刚刚他是怎么回事?!
竟然……竟然被惹得失去理智,一反对她秉持著「能闪则闪」的原则,火大地干出这种带有些亲匿意味的人举动。
「咦?你发什么呆?」伸完懒腰,见他神色古怪的低头瞪著自己的手,黎欣颖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声,姜晋淳猛然回神,以著说不出来的古怪神色瞧了她一眼后,便不发一语的迅速离开房间。
「怪了!干嘛那样看我?」满脸狐疑的搔了搔头,她学他方才的模样低头瞧著自己的手,瞧著、瞧著,一抹灵光突然闪过脑海,当下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哦喔!他该不会是在愧疚加忏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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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房,姜晋淳知道自己一旦被吵醒了,就算再躺回床上也睡不著,索性放弃睡回笼觉的可能性,直接去浴室梳洗。
许久后,当脸上的困意褪去,神清气爽出来时,却见黎欣颖已经捧著个人的盥洗用品等在外头了。
瞪著眼前还一脸爱困的女人,姜晋淳还不及说话,却听她抢先开口了--
「轮到我了吧?」语气很急切。
「呃……是!」点头,急忙让开。
「感恩!」丢下一句谢语,她急忙冲进浴室甩上门,未久,抽水马桶的声音便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她……很急吧?
爬了爬头发,姜晋淳无声的叹了口气,暗自告诫著自己,以后屋子里多了个人,不能像以前那样想在浴室内待多久就待多久。
唉……真麻烦!
他已经开始想念独居的生活了。
心下暗忖,他进厨房泡了杯热牛奶,顺便烤了两片抹上奶酥的吐司,正当端到餐桌上准备享用之际,一道悲凉嗓音蓦地幽幽响起--
「你只准备你自己的?』哀怨。
正要进食的动作顿止,姜晋淳抬眸就见梳洗完毕的黎欣颖来到自己对面落坐,一双盈盈大眼悲怨莫名地无声控诉著。
被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住,哪个男人还好意思只顾著填饱自己的肚子?当下他只能无言的将吐司放回餐盘,把自己的早餐推到她面前。
「谢啦!」比四川变脸还厉害,哀怨表情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黎欣颖马上送出一记盛开花儿般的灿笑,不客气的一手吐司、一手热牛奶,快乐的大快朵颐起来。
她……根本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就算心中怀疑,姜晋淳还是没有说破,迳自起身往厨房去,不一会儿时间,他又端著热牛奶和烤吐司出来,很快的坐下吃起早餐。
边吃边看著他,不知为何,黎欣颖突然噗哧笑了出来。
闻声,他抬眸奇怪的回凝,不自觉地微拧起眉头开口询问:「笑什么?」
「我笑啊……」故意一顿,兴味至极的睐他一眼,黎欣颖忍不住笑道:「你真的很好拐耶!」
好拐?他?她说的是在商场上被众人统称为「东亚那个难缠的特助」的自己吗?
不知这算是赞美还是污辱,姜晋淳微微挑起了眉,以著「愿闻其详」的表情静待下文。
见状,黎欣颖迳自笑得很乐,晶亮的眼眸里满是调侃之色。「随便跟你装可怜,你就把早餐让给我,若是熊哥才不会理我,肯定直接把我踢到厨房,要我自己去弄自己的早餐。怎么办?我突然觉得和你『同居』也满不错的耶!」
这么好拐的「同居人」太赞了,随时可以骗吃骗喝!
他可不觉得好!
心下暗忖,姜晋淳不给情面,直接给了个钉子碰。「你要借住到何时?」他并不想当她的「同居人」太久。
「唉……太没邻居爱了!有没有人情味啊你?」不甚在意地玩笑抱怨,得到他冷眼睨觑,黎欣颖这才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努力挤出最认真的表情以示诚意。「等熊哥的房子弄好,我就马上离开。」
刚刚说和他「同居」也满不错的,纯粹是开玩笑,她和熊哥比较熟,还是赖在熊窝比较自在。
「熊哥?」连续听她两次提起这个称呼,姜晋淳下意识开口询问。
「员工餐厅的王厨。」大方回答。
「你男友?」不然怎么会同居?
「噗--」满口的热牛奶全喷了出来,黎欣颖被这可怕的问题吓得呛咳不已,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飞快闪过牛奶攻击,姜晋淳看著喷得满桌的乳白暗器,再次陷入无言中。
她……为何可以这么脏?
「拜托,你不要降狄的格调好不好!」好不容易终于顺过气来,屋主还没开口指责她「金胎哥」,她倒抢先悲愤抗议了。
「熊哥是我的大学学长,我们不是情侣关系啦!」妈啊!光想到她和熊哥若有啥进一步关系,那感觉简直像是在?
「一个女孩子,随随便便和男人同住,这样好吗?」皱眉,不太赞同她这种行为,总觉得传出去不好听,有损女孩子名誉。
「哪有随便?熊哥是我的学长,我们就像是兄妹一样,住他那儿有什么不好?」她穷得很,有人可赖就要赖,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房租呢!
「毕竟不是亲兄妹,人言可畏。」严肃指出,眼尾余光扫向桌上的「乳白暗器」……真刺目!
「你是阮玲玉年代的人吗?」这年头,谁还管什么人言可畏啊?黎欣颖忍不住取笑,觉得他未免也太古板了吧!
听出她的调侃之意,姜晋淳决定停止这个话题,当下起身拿了块抹布,很专注仔细的开始擦拭那从刚刚就一直让他感到刺目异常的「乳白暗器」。
倒是喷出「暗器」的人不但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边看他认真擦拭,一边笑嘻嘻的另起话题。「对了!你不用因为刚刚我而感到歉疚,以前熊哥都是直接把我踹下床的,所以你叫我起床的方式算是很温柔了!」
唉……她很清楚自己赖床叫不醒的糟糕毛病,所以才会准备那种音量惊人的闹钟,只是往往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他那种方式叫温柔?
到底那个叫熊哥的是有多粗暴?
瞪著她,姜晋淳突然发现只要面对她,自己便常常陷入一种称为无言的禅意境界。
无心注意他的瞪视,黎欣颖忙著三、两口吃完早餐,随即飞快跳了起来。「我还得和熊哥去果菜市场,先走了!」
话落,如一阵旋风般飞快卷了出去,转眼问消失踪影。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姜晋淳缓缓收回视线,眸光往下垂落却又瞬间僵住。
散落著吐司碎屑的餐盘与残存牛奶渍的杯子……她又把使用过的餐具丢给他清洗了!
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姜晋淳都处于大清早就被命运交响曲惊醒的悲惨状态中,最后,他的生理时钟终于被迫调整成准时六点起床,每天在交响曲还没演奏前,主动去按掉闹钟,当起那个有严重赖床毛病的女人的起床号,方法当然是--捏颊。
两人的「同居」生活中,姜晋淳发现某个女人不只有严重的赖床毛病,她还有用完东西不归回原位、杂志看完乱放、不洗碗盘……等等诸如此类的缺点,总而言之可用两个字当结论--懒散。
当然,那个生活随意又懒散的女人也不全然都只有缺点,至少她在某方面还满细心的,清楚他胃肠不好,是以员工餐厅的乍餐,总会有两、三道她特别烹煮清淡的菜色供他来吃时可选择,甚至只要他没加班,她也会下厨煮些不造成胃肠负担的美味异国料理与他一起共用晚餐--当然,最后那些使用过的锅碗瓢盆还是得由他负责收拾善后的。
以另外一种角度来说,他们的「同居」生活也算是合作无间了。
这日,两人用过晚餐后,把公事带回家的姜晋淳便窝进书房埋首工作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敲门声才蓦地响起--
「叩叩!」
闻声,他诧异地回头看著书房门,脸色有些微愣……奇怪!通常这个时候,她人不是窝在客厅沙发看电视,就是回房睡大觉了,从来不曾来书房打扰他的,怎么今天反常了?
「叩叩叩!」
就在狐疑暗忖间,敲门声又起,他连忙开口,「请进!」
门被迅速开启,黎欣颖只是站在门口处并没有进入,嗓音有些虚弱的询问:「请问一下,你这儿有没有黑糖?」
黑糖?她要黑糖干什么?
凝著她失去往常红润的脸庞,姜晋淳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脸色更加萎靡,她不放弃的又问:「那巧克力呢?」
再次摇头。
「可可?」抓著最后的希望。
继续摇头。
「算了!」完全绝望,她难得垮下脸摆了摆手,关门离开。
女人吃不到甜食有这么沮丧吗?
怔了怔,姜晋淳完全不能理解,只能带著满心的疑惑继续处理公事。
不一会儿,他离开书房进厕所解决生理需求,当那包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置物架上的女性卫生用品映入眼帘时,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脸色差成那样了。
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把女性卫生用品这样大刺刺的放在浴厕内,毕竟卫浴设备是两人共用,她不是一个人独居啊!
瞪著那包纯女性用品,姜晋淳头疼地揉了揉额,觉得有必要找她好好的谈一谈。
「叩叩!」出了厕所,他直接来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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