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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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堂-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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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涵道:“张先生,抱歉的很,遇见两三个朋友,多聊了一会,又让你等久了。”
  张志轩笑道:“林小姐,实在不必说这样客气的话,遇见朋友当然是要应酬一下的。我在这坐一会,也很舒服的。那么,我送林小姐回去吧。明天要去学校,若是今天歇晚了,怕是会有影响的吧。”
  之涵本以为张志轩这种交际场上的老手不会白白放自己回去,却没料到他这般体贴,这般会揣测别人的心思,一时间也答不上话,只点点头,道:“好的,劳驾张先生了。”
  车到门口,张志轩把之涵送进门厅,道:“时候不早了,林小姐早些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之涵想别人第一次请客,自己却没听一会子戏就不见了,着实有些对不住人家的盛情,道:“张先生,多谢你请看戏。我很喜欢陈老板的唱腔,空灵而优美,很能带着听戏的人入戏。”
  张志轩笑道:“没想到林小姐对戏也这样有研究,我下回可要好好请教了。春夜天寒,林小姐穿的这样单薄,快进去吧,免得冻坏身子。我就告辞了。”
  之涵笑道:“好,走好,再会吧。”说罢,向屋内走去。
  张志轩回到车里,想到自己竟对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关怀备致,不免在黑暗中笑了一声,吩咐司机道:“回去。”就一溜烟的走了。
  之涵进门,逆料凝香已经告诉父亲张志轩约了去听戏,便径直向自己房里去。经过簪花堂时却见父亲独自坐在堂上,只得走过去请安。
  林海葵此时心里也正记挂着之涵,心道:这张志轩行动这样快,昨日才见面,今儿个就约之涵出去。我若是再撮合一下,说不定真能是一段好姻缘。正想着,听之涵道了一声爹,才发现之涵立在一边。
  林海葵笑道:“才回来么?我看你和志轩倒合的来,下回喊他到家里来吃顿饭,不要太生疏了才好。”
  之涵逆料父亲有几分误会,便道:“爹,不过是普通朋友,偶尔出去一两回罢了,又请到家里做什么!”
  林海葵见她有些急,笑道:“我也就是说说,你自己拿捏。晚了,回去睡吧。”
  之涵道了晚安便退了出来。

  第 4 章

  次日,之涵照例早起出门。走到桥边,抬头一望,往日的读书人已然不在。看湖面上还是那般平静,波光粼粼,她轻轻叹了口气,一阵物似人非的感叹涌过,竟有点点忧愁罩上心头。
  她慢慢地走过桥,正待迈步向前,才发现那读书之人竟在桥头的树下立着。
  愈然见之涵来到,忙叫了声:“之涵!”
  之涵一阵脸红,却也不好避去,只得迎上去,道:“愈然,你每日都这样早么!”
  愈然听她这样说,逆料自己每天在此等候的样子早被看去,当下一阵不安,但心中又翻起一丝欣喜,道:“既然认识了,以后就一同走吧?”
  之涵轻点了下头,两人并肩沿着湖边走去。
  这一路走下来,之涵才知道愈然比自己高一届,是中文系的学生,又是学校文学社的主编,用“惊澜”这笔名发表过好些篇文章,其中有几篇自己也很赞赏,还同苑薇讨论过好几回的。
  说着话走路,原本漫长的路程忽然间好似短了许多。
  不一会,两人已到了校门口。话虽才谈到一半,但学校里人多眼杂,两人也不便多说,相互打了个招呼就各自进了教室。
  之涵刚进教室坐定,苑薇就在她一边坐下,笑道:“之涵,早啊!昨日歇的可好?”
  之涵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这真是怪了,你今儿个怎么疼起我来了呢!”
  苑薇道:“不说笑了。之涵,你看愈然——就是昨晚见的那位——如何?”
  之涵逆料苑薇对愈然很有几分好感,心想若是告诉她自己今天同愈然一路走来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是非,便道:“你问我作甚?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又怎能做出什么中肯的评价来!”
  苑薇笑道:“人家只问你印象如何,哪里要你做评价。”
  之涵偏着头想了一会,道:“印象倒是不坏。我看是个老实人,好像也很有几分才学。”
  “正是!”苑薇高兴的拍了之涵道:“我读过他很多文章,觉得这人不仅文才好,为人也正派。”
  之涵笑道:“苑薇,你不会这么就动了七情六欲了吧!”
  苑薇有些脸红,一噘嘴,道:“讨厌。”继而,又凑到之涵耳边,道:“之涵,看在你我朋友的份上,你可要帮我才好。”
  之涵道:“这又奇了,你们二人的事,我怎么个帮法呢?”
  苑薇笑道:“说难不难,不过举手之劳。”
  之涵道:“看你一副神秘的样子,定是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
  苑薇道:“之涵,你还记得上回许下的赏花之约么?我就是想借了这个机会把愈然也喊上。这样一来,到时候人多,说话方便,就算闹起来也没什么。你瞧着这主意如何?”
  之涵听了心里倒有几分不愿,心想:你们要好,拉上我作甚!但自己毕竟许过愿,再看苑薇一脸的期待,只好道:“也好,不过我只负责出场子,至于要到席的诸位就要劳你去约了。”
  苑薇见她一口答应了,乐道:“那是自然。之涵,大恩不言谢!”说着两手成拳,胸前一抱。
  之涵瞧着她那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原先的几分不快也就随着散去了。
  放学回家,之涵刚一进门就听见后园里传来戏声,心上奇怪,见凝香迎上来,便一把抓住她问道:“家里有客人么?老爷搭台子请人听戏么?”
  凝香道:“老爷请了陈老板,正在飘香园,大概是兴致上来就唱开了吧!”
  之涵忖道:父亲平日就喜爱听戏玩票,但也只在外头玩玩罢了,今日怎么请回家里来了呢?想着,人已到了园中,见林海葵正与陈雨前在回廊边,便走上前,道:“爹。”
  林海葵见之涵来了,正色道:“之涵,你来的正好,我这正请了雨前来搭台子唱几出呢!”
  陈雨前在一旁屈身,道了个万福,道:“林小姐。”而后,又对林海葵笑道:“林老爷好福气啊,不但生意做的大,女儿也是如花似玉,怕是这样水灵的人儿,整个南京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来呢!”
  只见这陈雨前脸庞瘦削,薄施粉黛,身材高挑,腰肢纤细;身着白色印花绸缎旗袍。虽是一戏子,眉宇之间却散发着一股富贵气。据传,她曾是富家出身,只因父亲生意破产,家道由此中落,最后竟落到在戏院中扮旦角为生的地步。
  之涵对她倒有几分同情,再见着她举手投足之间不乏富贵之气,便也客客气气地招呼。
  林海葵见女儿对陈雨前并不厌恶,心下就有几分欣喜,笑道:“之涵,你前些日子,不是也同志轩去听雨前的《贵妃醉酒》的么!今儿个她人在这,我就准备今晚在这搭个台子。也不请什么人,就约了几个老友一块儿聚聚。之涵,你一同来吧,志轩也要来的!”
  之涵见陈雨前在听着,也抹不下面子一口拒绝,便道:“爹难得雅兴,我当然要陪的。再说又是名角登场,这机会我是万不会错过的。”说着,心中暗自思索着:到时我找个借口,早些回房也就是了。
  林海葵笑着点了点头。
  陈雨前笑道:“若是林小姐也来,那雨前是更不敢当了。本来登台也是献丑,唱的也不是个调,全靠老爷少爷们捧着,才有今日的光景。不过,既然林老爷今日有此雅兴,雨前又怎能推辞呢,只望不要见笑了才好。”
  之涵道:“这真是陈小姐自谦了。我听《贵妃醉酒》那戏时,倒真是入了迷,今日定要再饱耳福才行。”
  之涵和陈雨前这么一客气,自己怕下面没有应对的词儿,便不等陈雨前开口,自对林海葵道:“爹,我先回房了,先生交代了作业的。”
  林海葵道:“也好,自当以学业为重。之涵,你自去吧!”之涵这才得空告别二人回房去了。

  第 5 章

  当日晚饭过后,林家在飘香园中搭了一个木台子,上铺红绒布,四周又挂了五六盏电灯,刹时间把整个园子照的通亮,连月亮的光彩也被比了下去。台下三张红木矮脚桌,上面摆了水果,瓜子等碟子;六张红木椅子间隔桌子依次摆放。
  来客正如林海葵所说,都是熟客:张仁甫父子二人,会芳楼老板李宏,再加上林海葵和之涵,共占去五个位置,还有一把椅子是为陈雨前备下的。
  李林两家祖上很有交情,生意上一直相互照应,故林海葵同李宏倒可以算是世交了。当晚,李宏是头一个到。林海葵亲自到门口迎住他,直接就请到飘香园中坐下。
  李宏笑道:“老林,看不出你到了这把年纪,雅兴倒不减当年啊!怎么,当真看上陈老板了么?我和她也有些交情,要不我就给你牵了这红线!”
  林海葵正要答话,眼见之涵正从房里出来,便压低声音道:“莫要开玩笑了吧!”
  李宏见着之涵,当下哈哈一笑,也没再说些什么。
  却说之涵晚饭过后就在房中洗面梳头。家中请客,虽说不是生人,但由着林家的大小姐的身份,却是万不可随意装束,显得不尊的。
  此时,她已换上一件暗紫红色团花锦袍,因春天夜里寒气重,又在里面加了件薄夹袄;扑了脂粉,在耳朵上坠了一对碧绿的翡翠叶子。刚打扮停当,凝香就进来报,说是李老爷到了,于是赶忙出房去请安。
  之涵走到李宏身边,只微微欠了欠身,道:“李伯伯,今日是慕了名旦的名来听戏,怕是早忘了之涵吧!”
  原来,李宏是看着之涵又襁褓之中渐渐长大成人,一直对这个秀气灵巧的姑娘疼爱有加,简直已经把她当作自己闺女看待;而之涵自小把李宏当作除林海葵外最敬重的长辈,故两人感情是出奇的好,不是父女,却更胜似父女。
  林海葵听了之涵的话,在一旁道:“之涵,怎可这样对李伯伯说话,越发的没有大小了!”
  李宏笑道:“我怎么会忘了之涵哟!之涵,前些天与志轩在一处吧!”
  之涵红了脸,顿顿脚,道:“一定又是爹当了您的耳报神。这年头,男女交个普通朋友已没什么可说的了。李伯伯,你说是不?”
  李宏笑道:“那是自然,现在提倡男女同学,交个朋友当然无错。只是,之涵,这张志轩未必把你普通着看待吧!”
  林海葵一心想撮合这二人,便接口道:“我看志轩这孩子长的正,人正派。办事也得力,丁是丁,卯是卯。呃!是块材料!之涵,……”
  之涵不等他话完,打岔道:“爹!怎么又拿之涵开玩笑呢!”说着,扭头假装要走。
  林海葵拉住她,同李宏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张仁甫父子走进园来。张仁甫笑道:“二位,何事这般可乐啊?”
  林海葵立刻迎上去,拱手道:“张兄,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张仁甫道:“老林,何需见外呢!”
  李宏这时也迎过来,同张仁甫父子打了招呼,三人很快谈笑成一团。
  张志轩走到之涵身边,道:“家父正巧吩咐我去办些事情,没能来拜访,林小姐,这些天还好么?”
  之涵道:“张先生总是这么客气。”
  说完一时没有话题,只得偏过身远远地望了那一蓬蓬迎春花在半明半暗中摇曳,地上显出的黑影也晃动不停;一阵风吹过,花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之涵心中一阵猛跳,不敢继续望着,把目光转向台子,灯光在她脸上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侧影。
  张志轩道:“林小姐,明日南苑大学的学生要在北戏园子公演一出戏,说是为发展妇女教育事业而义演。不过,听说演出很是精彩,连续几场都爆满,明日的是最后一次加场了。”
  之涵道:“是的,张先生对这种戏也有兴趣么?”
  张志轩道:“据说戏演的实在是好,而且又是义演。林小姐,我有时是很佩服你们学生的那份才华与朝气的。”说罢,有些恭维地看着之涵。
  之涵笑道:“我爹常批评学生的这种义演或是游行,张先生却能这般明白我们的思想,真是难得!只是我很少参加这些活动,倒不属才华朝气之列的。”
  张志轩道:“过谦,过谦!林小姐,那么明日就请与我同去好么?我很想认识几个学生朋友,还要托你多介绍。”
  之涵心道,苑薇原先也托我帮忙,请些社会名流去看戏,以增加收入和提高知名度,但自己又并不十分情愿与张志轩同行,只觉得他时常话中有话,很难应付。这样一想,便道:“我有几位好友正是这演出的策划人,可以介绍给张先生,只不过明日我已与人有约,不能同去,只好负了张先生的美意,下次再赔罪吧!”
  张志轩碰了个软钉子,只好道:“真是不巧。我只有一人去了,下回再约林小姐吧。”
  之涵听台子上锣鼓声已起,道:“开始了,张先生,我们过去吧。”说着,走到台前坐了。
  张志轩也跟过来,在之涵边上坐下。
  台上,锣敲三遍,京胡声起,陈雨前一身戏装,迈着碎步上台来了:腰肢轻扭,美目顾盼,七分媚气中带着三分幽怨;唱腔圆润,音色清亮。
  此时,林海葵早已听的入了迷,鼓掌大声叫好。
  陈雨前连唱完三出戏,卸了妆来与众人同坐。
  林海葵笑道:“雨前,唱的好哇!”
  陈雨前微退半步,欠身行了个礼,道:“各位老爷见笑了。雨前今日只是助兴。”
  张仁甫道:“陈老板,戏唱的这样好,不愧是当今名旦。我下回宴客之时,也定要点你几出戏,那才过瘾。”又对林海葵道:“老林,到时可别不舍得啊!”
  林海葵摆手,笑道:“什么话,什么话。”
  陈雨前道:“张老爷真是折煞雨前了,这样的抬举,真让雨前不知怎样答才好。”
  之涵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中有几分不快,忖道:爹难道真看上这陈雨前么?
  张志轩见她不言语,只微皱了眉头立在一边,逆料她不愿在这听话,便对林海葵道:“林伯伯,我想同林小姐去谈谈义演的事儿。”
  陈雨前一听这话,未等林海葵开口,便转身道:“张先生,难道嫌雨前唱的不好么?怎么这样急着走?”
  李宏在一边见了之涵脸色不好,料道张志轩是替她开脱,便道:“年轻人哪里懂得戏中的韵味,只会瞎搞些新戏,不过是胡闹。陈老板,你又何必计较呢!”
  林海葵接道:“是啊,雨前,你这戏就是不懂的人也要拍手称好呢!”又道:“志轩,你就去陪之涵吧!”
  张志轩这才陪了之涵到书房坐下。
  之涵让凝香吩咐厨子做些点心,端来当作夜宵。
  凝香去了,之涵道:“张先生,刚才,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张志轩笑道:“哪里。我本来就想同林小姐谈谈明日的戏。”
  之涵笑道:“明日来我家的有一位就是这戏的宣传人,还有一位是编剧,若是张先生有意,我可以同他们介绍一下。”
  张志轩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很想为社会做些实事,这以后就有机会了。”
  之涵道:“难得张先生有这片心,我先替几位朋友谢了。”
  正说着,凝香端了点心进来,一一放在桌上,是两碗元宵,一碟花生米,一碟云片糕和一碟葵花子。
  放好,凝香就要出去,之涵道:“凝香,你也去吃些东西,就睡了吧,我不用你伺候了。”
  凝香道了声谢,退了出去。
  张志轩道:“林小姐对下人倒是很爱护啊!”之涵叹道:“他们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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