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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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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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呆呆地看着迟自越,心头惶然。
  
  迟自越心里正为当初要她为奴作婢,对她报复而愧疚,看她那样子,自是不放这些在心上,只担心着自己。只得再次微笑,让她放心。回头看着卓同甫道:“卓大人,这几天就烦你照看一下真娘母子。”
  
  卓同甫夫妇要真娘跟他们回城里,真娘不肯。虽然知道在这郊外也并不就能避开那些,而且消息也不灵便,只是她忧心于迟自越的处境,却不想麻烦卓同甫。
  
  卓同甫夫妇二人匆匆赶回城。
  
  唐夫人想了想,鼓起勇气道,“你就帮帮他们吧!”
  
  “什么?帮他们?”卓同甫讶然地看着妻子,“那是五弟的妻子,五弟唯一动心娶的妻子!不为他守节,还与那个人牵扯,已经够不守妇道的了!你还要我帮他们?”
  
  “是这个迟自越给弟妹赎身,不然弟妹真就入了教坊,小凡也不知会沦落到何处呢!这次母子两个还要受牵连……他们既然本就是夫妻,五弟临死又那般安排,想来也该是同意的。或许是他歉疚,但我觉得更可能是五弟不希望看到弟妹那样受苦,希望弟妹夫妇……五弟他一向都是极力反对那些节烈之事,他更是绝不会同意让弟妹为他一直守节孤苦一生的!”
  
  “妇人一嫁再嫁那像什么!我们卓家从没有再嫁之女,再婚之妇!难道让五弟这样被人笑话吗?卓家门第岂是被人这么糟蹋的吗?”
  
  “你别忘了,五弟本就娶的是再嫁之妇!他从来都是不拘礼法、睥睨世俗的,你也不能为了你自己这样一点面子就违背五弟的意思!”
  
  卓同甫沉默良久,想到五弟确实总与众不同,而妻子更是最了解、最维护他的人。
  
  “我可以不计较那些,但决不会帮他!”
  
  他刚刚重新入朝,怎么能为了这样的事轻易得罪韦宰相,或者沾染这样不名誉的事,还为此费心费力,影响自己仕途?
  
  唐夫人叹口气,这也算是丈夫最大的让步吧。
  
  迟自越被抓进刑部,关押在牢。
  
  第二天傍晚,鲁王便衣来见,问及迟自越的所谓罪名。擅离职守算是事实,但他公务都有妥善安排,罪名不大;巧取豪夺、贪污受贿等问明属于莫须有,但他特别惊异于他那样冷淡无情或者说对前妻痴情专情的人居然还与官妓交接,所以重点问的是这个。
  
  迟自越略想一想,心知此事并不简单。于是将真娘之事和盘托出,希望鲁王能保她平安。
  
  鲁王大惊。回府后立即令人去接真娘母子,并将此事告知妻子。妍郡主也十分惊异,便一直在府等着真娘。
  
  “五哥的妻子?五哥居然……”妍郡主看着丈夫,一时难以相信听到的这个消息。
  
  鲁王嘻嘻笑道:“怎么?你不敢相信?你还以为他当真为你一辈子不娶亲了?”
  
  妍郡主面色沉了沉。
  
  鲁王忙连连赔罪道:“好好!是我以为,是我!好妍儿,是我不是你!他真骗得我好苦!我一直都担心他对你情有独钟,怕他再来找你。虽然你对他没什么,可他对你却是——”
  
  妍郡主虽也激动不安,却又不得不安抚丈夫的妒忌心,只得道出当时实情。
  
  那时,两人经历了一次大吵大闹,再加上其他事情,妍郡主对鲁王很是误会。而父亲邓驸马溺爱女儿,看中了卓叔源,直接向他提亲。卓叔源去见了郡主,就说知道她不过是在赌气。但那时她的确很失望,所以想反正卓叔源为人最好,哪怕不喜欢她,也绝不会亏待她,不如……后来甚至连太后也坚持——那时太后一心希望鲁王承继大统,同时也不愿意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如自己一般,纵然是位在富贵巅峰,风光无限,也不过是费尽心机,却落得一世苦楚凄凉。卓叔源于是就安排了那些,试探出鲁王真心,让他分辨出心中孰轻孰重,成全了他们夫妇。
  
  妍郡主叹道:“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甚至包括唾手可得的皇位,我对他根本就没有除兄妹之情的其他意思。夫妇贵在知心,虽然我们经常……”
  
  鲁王揽住她,笑道:“妍儿,别这样说。我不过顺应自己的心,放弃了自己根本不想要、也要不了的东西。这一辈子能与你相伴相守,我已是心满意足!卓叔源既然愿意做我们的点心儿,我们当然也不要放过,辜负他的好心啊!这却也是很有意思,否则,我们这么活着又有什么趣儿?我知你的心,先前只以为他喜欢你,纵然成全你我,也不会轻易死心。好了,好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迟自越得鲁王已将真娘接入府中的消息,放心了好些。他并不在意那些所谓莫须有的罪名,但一连几天并不见有人来处理自己的“案子”,却也不免疑惑:难道韦宰相会如此不顾及他此时的危机而糊涂至此?或是他忽然得到赵王完全的信赖,势力鼎盛而恼羞成怒?
  
  韦宰相其实也烦闷异常。得知迟自越被刑部拘狱,且是那些罪名,自然摒弃了是他将这些事大白天下之疑。他思来想去,也深觉此事可能并不仅仅关联女儿婚约之一事,可能是有人借机打击他的势力。
  
  赵王虽尚未立为太子,但他已代替皇帝上朝执掌朝政。虽不是立即明显扶植自己的势力,但他那一支世族势力之意见却得到更多的认同。在朝堂之上,这些人说话自然底气十足,且其他皇子之势力逐渐得以压制。一时,不管是世族还是新近士族,均是大受打击,更人人自危起来。
  
  韦顺卿最近虽更是小心翼翼,但也明白自己一向来的立场并不能立即使得赵王信任,而他对这个一直都以体弱多病为借口而并不张扬势力的赵王之深沉心机难以捉摸,心里那种大厦将倾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起来。
  
  其实,事情却是这样的。
  
  苏延智自那次在韦府书房里发现迟自越的书信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韦宰相在朝内受挫,苏府也怕被牵连;后来得知赵王竟有亲近韦宰相之意,一时竟也不敢大意,但他们也终于探听这些不过是一时而已:太后已老,皇帝病重,赵王又岂是轻易相信将成明日黄花的前朝“重臣”,更不要说去倚重于他了!说不定更要借他杀鸡儆猴呢!
  
  一日,他这个户部侍郎令人去请刑部新上任的主事甘游才到了府中。
  




第七九章

  苏延智摒弃家人,只请这个“表兄弟”(甘游才已认其母甘夫人为姑)到书房密谈。
  
  甘游才带来当初在楚州的一些案卷。
  
  “从案卷上看,那个卓叔源的妻子真娘赎身脱藉自是没有任何破绽。现在也只有甘大人你亲自出面做人证,以在任官员和官妓交接私情之罪大力弹劾,一定可以弄得他丢官罢职!这样,别人再想保他,也是不能了!”
  
  此罪名重大,而且与权力移转无关,却能让与迟自越交好的鲁王等人也无法为他解脱,而使得鲁王、韦顺卿失去一个臂膀!
  
  甘游才犹豫着。
  
  苏延智冷冷一笑,“甘游才,升官发财当然比女人重要!可在升官发财之余,弄个美貌女人,那也算是个添头了!哼!卓同甫刚刚再回朝,虽是他亲兄弟的老婆,未必就敢出面解救。我那位岳父,哼,宰相大人一心也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奈迟自越也不给他机会,而此刻正是他自身难保之际,你还怕什么呢?”
  
  “这个,下官……这恐怕也不行啊!当初下官准备缉拿真娘入官衙的,迟大人阻止了。可回到县衙就看到真娘二哥,他手里拿着州府衙门郑大人的特别书函。上司命令,我也无法,就让她脱藉,还以为真娘给带回老家去了。”
  
  当时看到迟自越也在觊觎真娘,而他不能与之争,恨恨不已。真娘二哥一去官衙,他便立即以为是郑大人在帮卓叔源的忙,照顾卓叔源遗孀母子,自然也只得安排真娘脱藉之事!这样一来,迟自越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他还颇为幸灾乐祸了一场。
  
  “这样看来,这个真娘是在到他府中之前就已赎身,怎么可能以这样的罪名……?”
  
  苏延智皱眉,“那定然还是迟自越沟通郑大人!”
  
  “这是自然。只是,郑大人绝对不可能为这样的事……”
  
  “那就,”苏延智顿了一顿,阴狠地道,“搜集一些其他罪证,一定要彻底扳倒迟自越!这样的事你不是最在行的吗?”
  
  甘游才仍是犹豫着。
  
  “怎么,你不敢?哼!我岳父还痴心妄想挽回面子,挽回这件事,我偏偏要让它来个鱼死网破!而且,如今赵王掌政,世族得以重用,我们就该及时见风使舵,不然……”苏延智轻蔑地瞥一眼甘游才。
  
  甘游才知道自己不过小小举子出身,若不是搭上苏延智这门“亲戚”,现在赵王岂能把他放在眼里?哪里还能升官,调到京城任职?
  
  “这小子就没有个贪赃枉法、处置公务失当之类的事吗?你先前与他交接,还曾送礼于他,没有试探?他怎么说?”
  
  “他似乎对那些不感什么兴趣。看来,只有抓住他公事上的失误来做文章了!”
  
  “哼,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苏延智想起韦珮珠。韦宰相自是想挽回这件事,可韦珮珠那样骄傲的人,这休弃一事传出,迟自越又不立即收回——纵然立即收回,也必要提出各种苛刻的条件要迟自越难以接受。而看那封信及迟自越近来举动,自然不可能收回——她应该是受不了的!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他们想要的什么吧!
  
  韦珮珠此时正被京城的流言蜚语弄得狼狈不堪,她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别人尚未太在意,只当是无根流言而已。而她自尊本就极强,这时更因做贼心虚,那种无脸见人的羞辱和愤恨已经无以复加,谁也无法解劝。这时听到姊夫私下里找她来说是要扳倒迟自越;想到自己、父亲及整个家族这几日之烦恼、丢脸之处,她更是欲置他于死地。因此也不对父亲说明,不出面却具名告发迟自越有贪污受贿之事。
  
  经苏延智提醒,甘游才也很快“查知”吴春县一张姓人家“被迫”让出《捣练图》给迟自越,迟自越转手又送给了当时炙手可热的韦宰相一事。物证很快从韦宰相书房搜到,韦宰相自也被连累上了。
  
  人证物证俱在,迟自越无可辩驳。
  
  赵王因初掌朝政,更是亲自出面,严肃彻查处理此事,以儆效尤,整顿朝纲。
  
  甘游才受此重用,更是积极进取,协助刑部户部等,在表面审理此案之余,更与苏延智等查处韦宰相等一党势力,不遗余力地帮赵王消灭异己。
  
  韦府近些日子更是门庭冷落。
  
  亲朋怕连累,避之唯恐不及;家人凋零,逃走请离的更是很多。
  
  韦珮珠见姊姊病怏怏地、一无所有地回到娘家,自己又是如此,几个哥哥也全部撤职查办,家里也遭到几次搜检查抄;父亲虽尚未收押,却是大厦已倾,无回天之力了。她虽是心慌意乱,心惊肉跳,不知事态究竟要发展到何种地步!而她自己那一份诬告,父亲虽并未有一语怪罪,却也心内后悔自己被人利用,面上却还是不肯露出。
  
  鲁王一日过府拜访,与韦顺卿晤谈良久。
  
  韦顺卿令人叫过小女儿来,只说鲁王保他平安离京,告老还乡;最后要女儿撤去对迟自越的指控,并说吴春县张姓人家也已来京说那幅《捣练图》本是因迟自越对他们有恩,自己送与迟自越的,因此她以巡抚府内自己嫁妆为贿物嫁祸迟自越,实在更是不智之举。
  
  韦珮珠听父亲已然无事,心里略略放心。虽因全家因此衰落而伤感,但却还是觉得不甘心于让迟自越就这么轻易脱罪。
  
  “鲁王现在该是自身难保吧,他能保你平安?”
  
  韦顺卿长叹一声,道:“说起来还是……那小子目光敏锐,头脑清醒!他……哦,鲁王也不过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根本无意于皇位。此番情形,也不过是为二皇子转移其他皇子之争。虽然皇家之事没有这么简单,但他此举也不失为明哲保身,而且和二皇子是亲兄弟,不仅有太后,还有皇后,他应该没事的。为父在朝虽也得罪了一些人,与人交情终究不算大恶,所以……”
  
  韦珮珠放下心来。
  
  “那鲁王也要力保迟自越平安无事?”
  
  既然二皇子明白鲁王不想争皇位,甚至一直在帮他,是不是更能得他信任,进而他那一方人也都得以重用,而迟自越根本会毫发无伤?
  
  韦顺卿虽看女儿一脸愤恨,也只得告诉她实情,“鲁王保不保他,没有明说。但他与鲁王交情深厚,恐怕……另外,他擅离职守,却也将地方事务安排妥当;而巧取豪夺根本不存在,现在只有你告发的……”
  
  韦珮珠咬牙,瞪着父亲。
  
  韦顺卿知女儿倔强,近来更颇见痛恨疏离自己,只叹息道:“珮珠呀,你们的事,更多的是爹爹错了!唉!其实,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过去和现在他都对你无心……当初他还劝爹爹不要眷恋权位,早早脱身,我却只侥幸,没能放下,一至于斯!如今你告发的这件事,他虽未认罪,但也没有辩驳,这是他替你声名着想,为人厚道之处。难道你竟然要逼得他和你对簿公堂,那才真正丢人现眼啊!”
  
  韦珮珠阴沉着脸,听了父亲的话更是怒气冲冲,不由叫道:“爹!你这样维护他替他说话?他究竟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从前你那般,现在还这样!难道就因为他会讨好你,送了你那幅《捣练图》,安慰你一辈子难忘的少年情人吗?”
  
  迟自越一直很会讨父亲欢心,她知道。这会儿,父亲面对自己和他,却还站在他那一边,却是叫她很不愉快!
  
  “你!”韦顺卿想不到女儿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一下扬起巴掌,却又缓缓落下。
  
  韦珮珠自知一时失口,但还是倔强地扭过头,不肯道歉。
  
  韦顺卿长叹一口气,“珮珠,是爹爹害了你!是爹爹对不起你!可你这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不是更让人知道你们是有事的?而且,你现在将他推到风尖浪口,甚至要了他的命,又于心何安?你以为这样就能掩饰那些‘休弃’你的流言,就能安慰你?两败俱伤而已!还是放过他吧!”
  
  韦珮珠忍不住哭道:“我,我的要求也并不高,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人那样说……我只要他在人前收回那些……就像原来一样也行……让他们在一起也行……我不能……”
  
  “珮珠!你这是……”韦顺卿听女儿这么说,不由愕然。
  
  韦珮珠这时也实在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曾经这样打算过,就一直要坚持下去一般。
  
  韦顺卿看着小女儿,怜悯之心顿生,犹豫着道,“女儿呀,你是……喜欢他了?”
  
  韦珮珠立即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叫道,“没有!我没有……”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人!
  
  “那你为何这般恨他,不放过他……”韦顺卿的话语被女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给淹没了,他也只得停住话头,不敢再刺激女儿。
  
  韦珮珠回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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