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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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证-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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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娘没想到迟自越居然也看到这一幕,小脸更是涨红。立即蹲下身子,一面赶紧去收拾,一面用自己的裙子包住小凡搂在怀里。一时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真娘是新来的,老奴管教无方,都怪老奴,都怪……”陈婆子忙也慌里慌张地帮着收拾。
  迟自越面色铁青,双手微微发抖,直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狼狈忙碌的真娘。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第一四章

  迟自越面色铁青,双手微微发抖,直愣愣地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真娘。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
  碧桃一时颇觉得情形有些诡异,看郑嬷嬷如此受气,看真娘如此狼狈,心里也不由嘀咕:这个姑爷真是个怪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呢!是要责罚郑嬷嬷,还是对真娘不满?
  “陈婆子也糊涂了,怎么不知道好好教导一下这新来的仆妇!弄得这样沸反盈天了,还不快收拾干净了呢!”韦珮珠看迟自越那郁怒阴沉的眼神所在,也开始以为他是讨厌这样肮脏不堪的局面了。这自然也是她作为主妇的管教无力,忙说起陈婆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院子也都是你扫,你看你自己现在又弄成什么样了!衣服还没洗完,你一天到晚做什么了!以后干活时就不要再带着这个小伢子了!”陈婆子当即就开始“教导”。
  真娘只不做声,也不抬头,细细地用抹布一遍一遍地擦那地面。小凡在她怀里也不敢再动了。
  迟自越扫了狼狈的真娘一眼,转身就走。临走终于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我们家缺人用吗?要一个人做这么多事?”
  韦珮珠想迟自越可能是会因此不高兴,这或许该是触动了他自己过去家境困窘、家业凋零之痛吧。现在已是大富大贵,何至于此?而且,也没必要这么苛刻下人,让她们不得休息,甚至连自己孩子生病也没有时间照顾。迟自越有这样的家风,她韦珮珠娘家待下人也一向仁厚宽和,于是皱眉道:“好了!陈婆子,以后就让真娘洗洗衣服就罢咧,其他的就另安排人做了吧!”
  真娘一直低着头,将地上收拾干净,赶紧抱着还在呜呜抹泪的小凡匆匆离开。
  郑嬷嬷看迟自越离开后,看着自己脚下,心里恼怒,这才叽咕起来,“这么没规矩!小姐恩典,居然连个感激的话都没有……”
  “罢咧!嬷嬷你就别啰嗦了,小姐和姑爷在这里,你怎么忽然不知好歹了呢?”碧桃忙拉拉郑嬷嬷的衣襟,悄声道。
  
  灰白的云层里,一弯不甚明亮的残月穿行其中。残月似乎要挣脱那漫天的束缚,而云层却绝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领地。
  一阵更鼓之音响起,更显得夜色沉寂。
  树木葱茏之外,是一个小院落。那里一排下人居住的房间,大多数都早已熄灯,只余下几个房间窗口还透出昏黄的光晕。
  夜深了,这该是几个年轻仆妇在做着针线,或许才没睡吧。
  迟自越只盯着最靠边的一间屋子。那扇窗子里射出来微弱的灯光,只让他的目光流连难舍。只是,相距如此之近,他却再也不能够进去……
  她面上的伤痛好些了吗?她心里是不是更受伤?纵然心里是再恨再怨,却并没有丝毫的报复的快感,他现在只归结这大概是因为他还是不允许别人如此对她……只有他自己才可以!
  
  晚上,真娘做完一天的活儿回房里。小凡就一直关在房里,没要他再跟着出去了。
  小凡见母亲因为自己都挨打了,自也听话地不再跟在母亲身边了,只在房间里躲着。真娘心有牵系,只得时不时跑回去看他。
  “小凡,怎么还没睡着?”真娘放下手里的针线,俯身看着儿子。
  小凡本只偷偷地睁开眼,看一眼母亲的。这时候见母亲已经发现,更忙乖巧地靠近母亲怀里,伸出小手紧紧搂住母亲。
  真娘想了想,拍拍小凡的小脸,道,“娘一会儿就做完了,小凡乖乖先睡吧!”
  “娘!我已经睡了一觉了……”
  “嗯。”真娘看很少中途醒来的儿子这会儿睁着那样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的样子,知道今天这孩子是受惊了,忙俯下身子去百般抚慰他。
  小凡揉了揉眼睛,想了想道,“娘!等小凡长大了,就替娘洗衣服,就跟爹爹一样!”
  “那也等你长大了才行呀!现在可怎么行呢?以后不许再玩水了!”
  “嗯……娘!都怪小凡不好……”小凡看着娘亲面颊上还没消褪的掌印。
  “没什么啦!乖小凡!”真娘亲亲儿子的小脸蛋。
  “娘,你的脸,还疼吗?”小凡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母亲的面颊。
  真娘拉下儿子的小手,微笑道:“不疼的,早就不疼了!这会儿小凡给娘摸了,更不疼了!快睡吧,娘一会儿就睡了!”
  真娘慢慢哄着儿子安睡,想到儿子所说,既是心酸,又是欣慰。这孩子,真是很懂事呢!虽然现在境况不及以前,但母子相依,才真正安慰呢!
  
  迟自越一直看那屋子里灯灭,才慢慢回书房歇下。一时,思潮翻滚,依旧不能睡着。直到天色渐明,才勉强打了一个盹儿。不过半个更次,就做梦了,而且似乎还是那一个很长的梦。依旧是近几年经常入梦情形……
  迷迷糊糊地,他看到她在一片红艳艳的桃林里穿行,她还是浅红衣衫,她还是轻盈娉婷,还是笑靥嫣然,还是那年幼稚嫩的样子……
  只是,这已经是多少回了?他想去接近那身影,可那身影却还是渐行渐远,然后就慢慢消失在桃林里,连同那桃林也慢慢消失。
  他巴巴地还站在那里看着,然后才像猛然想到似的,飞奔而去。可怎么追赶,怎么寻觅,也还是找不到那个身影,那片桃林了……
  为什么总还是那片桃林,为什么梦中的她总还是一副纯真天然的样子!她分明已经都做了母亲了,即使在梦中,他也还是清醒地知道这一点!可为什么他还是愿意忽视,甚至觉得这些都不可能发生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几年了,为什么记忆就总停留在那一刻?
  醒来,只觉得凄凉惆怅无比!这样闷热的夏日早晨,实实在在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唉!只是,也只有,梦魂惯得无拘检,依旧桃花笑春风!
  
  锦春苑的偏房,郑嬷嬷正端坐在回廊里一把高椅上。
  真娘在台阶下站着。
  “做什么,怎么拿双鞋子来?我郑嬷嬷难道连双鞋子也没得穿的,要你赔鞋子了么?”郑嬷嬷看也不看真娘一眼,说话慢条斯理,面上神色很冷淡,颇有贵族家得宠的奴婢气势。
  真娘忙陪笑道:“不是的,嬷嬷。弄脏了你的鞋子,还惹你生一场气,真娘实在很抱歉!这,只是表示歉意……我做得不好,鞋面也不是很好,嬷嬷将就着穿吧。”
  韦珮珠走出房,就郑嬷嬷手里看了看那双鞋。
  郑嬷嬷这才转过头来,跟着小姐的眼光也看看那鞋子,面色慢慢柔和了些。她虽然遭到自家姑爷的呵斥和冷眼,这时见真娘还算懂事,又见她面颊上的掌印未消,她本身单薄瘦弱的身子也惹人怜爱,这会儿心里也觉得有些歉意,气也便消了。翻来覆去看看那双鞋,笑道:“真娘,你针线不错呀!手脚倒也利落,这么快就做好一双鞋!”
  “嬷嬷过奖了。”真娘低着头后退要离开。
  郑嬷嬷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叫:“真娘!”
  真娘忙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微微皱眉,颇为威严地道,“今后向小姐、姑爷回话要称夫人、大人,要自称奴婢!不要没有规矩!”
  “……是。”
  “是——吗?”郑嬷嬷拖长了声音,“哼!来了也不少天了,这点还要我郑嬷嬷亲自教导你?不要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谁呀?”
  真娘咬唇,“是。奴婢知道了。”
  
  真娘忙退了出去,出了院子。远远地,却见迟自越正站在她回去的路上一棵梨树下。
  真娘忙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迟自越冷冷地道:“叫你来做什么?”
  真娘匆忙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忙答,“是我自己……奴婢是向郑嬷嬷道歉来的——”
  “什么,奴婢?……”迟自越眼瞳紧缩,她自称奴婢?这是故意在向他抱怨表示不满吗?还是真把自己贬低为奴?他不由怒气上来,冷哼道,“既然是奴婢,那你跟我来!”
  “什么?”真娘还是忍不住顺口问了一句。其实,一问出就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哪有奴婢去问主子做什么的道理?
  迟自越不再说话,他不想再去探究自己的心理。到前面小厅外面,令周斯将昨儿京城里人带来的礼物搬出来,转头对真娘道,“这些东西,你拿去给,给夫人!”
  真娘捧起一大盒精致点心食盒,匆匆回头就走。
  迟自越一直没看到她面上什么反应,这时更是瞪着她的背影,心里恍然若失,隐隐作痛。
  她,现在已不是原来的她了吗?还是过去她那样一直微笑纯净的面容也都是这般假象?
  




第一五章

  “你怎么又来了?”碧桃正在门口晾晒小姐的绢子,看到真娘,忙问。
  “大……大人让奴婢把这个拿给夫人。”真娘停在门前。
  韦珮珠在屋内听得诧异,忙出来,“是什么?”
  真娘只知道是些点心食盒,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正迟疑间,迟自越在身后道:“是人从京里捎来,给你的!周斯,把其他礼品也都搬到夫人房里来!”
  韦珮珠颇为惊异,迟自越何曾会送自己礼物?不由看向迟自越,谁知迟自越仍是跟平常一样,并不看她。
  郑嬷嬷早已欢喜无限地接过食盒。姑爷第一次居然想到给小姐这样的礼物,真是少有的殷勤!看来姑爷是有意要和小姐和好了吗?换个地方也许是对的,有转机啊!她忙对自家小姐使了个眼色。
  韦珮珠哪用得着她这样提示,看着面色依旧冷清的迟自越,心里虽还是有些不快,不过,面上当然还是微笑着,微微施了一礼,“多谢大人了!”
  迟自越扫了真娘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真娘向韦珮珠微微行了一礼,也要告退。韦珮珠咬牙看着迟自越冷硬的背影,再看了郑嬷嬷手里的食盒一眼,“真娘!”
  “……奴婢在。”真娘忙回身站住。
  “这些我不爱吃!”韦珮珠并不稀罕那些东西,她早吃腻了!而且迟自越那是什么态度,说是送礼物来求和的吧,却还是那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像打发乞丐一般,她可受不了这个!难道还要自己去求他?“嬷嬷,你就帮我赏了给丫头们吧。先给真娘一些,带回去给小凡吃吧!”
  “小姐!”郑嬷嬷虽然也知道这些糕点小姐不稀罕,但姑爷头一次如此表示,小姐怎么能当面嫌弃?不过,下人们得一点赏赐自然也是可以体现小姐体恤家奴之心,是温淑贤良之大家闺秀姿态。
  真娘忙道:“谢夫人。只是,小凡还小,也是白糟蹋……”
  “那你吃也是一样。”
  郑嬷嬷忙抽出一盒给她。
  真娘不接,只道:“这些精美的北方食品,只怕奴婢没福气,吃不惯……”
  韦珮珠看出她分明是拒绝,态度却也不卑不亢,倒令她颇为惊异,于是淡淡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又不是人,一个东西难道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吗?”
  迟自越回头。
  真娘匆忙告退而去。
  他们一先一后离开。
  
  郑嬷嬷又开始唠叨,颇为责备自家小姐不知好歹,怎么能辜负姑爷这样的美意?姑爷既然有主动表示亲近之意,小姐也该回报一番,这样夫妇才能和睦恩爱,哪能对丈夫这样傲慢不讲道理,就是姑爷想亲近,也不敢再亲近了!
  听郑嬷嬷如此絮叨,韦珮珠皱眉。当时她也不过只一时之气,就说出那样的话。现在回过头再一想,自成亲以来,迟自越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她那时略略容让一些也许是可以好一点吧?毕竟在男人眼里,可能的确也是要面子或者是不愿屈尊的吧?她怎么就非要跟他对着干呢?纵然她不喜欢他,可她一生还必须跟着他一辈子;而迟自越不喜欢她,却很可能会找到其他喜欢的女人!这就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她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郑嬷嬷见小姐有后悔之意,忙趁机劝她,也可以主动表示一次呀!
  韦珮珠想了想,再怎么主动,也得先有机会才行的。
  然而机会一会儿就来了。管家周斯带着下人早又捧来一大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有些自然是宫廷赏赐下官之物。
  韦珮珠十分惊异,难道迟自越竟真的有心要和自己和好,不再冷清了?她心内无端起了波澜,自成婚半载以来,她第一次有了一丝隐秘的喜悦。
  
  静悄悄的,银丝红漆竹帘低垂。
  韦珮珠站在书房门口,定了定神,竭力摆出自己大家闺秀的风度来。这才轻轻推开门,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你来做什么?”迟自越抬头看到是她,面色依旧不变,语气依旧冷淡。
  韦珮珠咬唇,虽然心有不快,但想到丈夫也许就是这个脾气,表面上总是这样冷酷的,实际上应该还是有夫妇之情的。或许是自己一向脾气是太大了些,不容亲近吧,她总也该低声下气些,表示出笼络体贴之意才是!忙微笑有礼地道:“大人……夫君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妾身,妾身十分感谢夫君厚意……”
  她话没说完,迟自越已冷冷地打断道:“用不着!那些东西不过是苏侍郎夫人送给你的,关我什么事!”
  韦珮珠顿时面红耳赤,讪讪不已!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还十分不习惯,虽面上大方无比,实际心内早已羞怯之极!可还未明白说出,迟自越怎么还是如此态度!她立即一扭身,就要离开,却又马上想到迟自越刚才的话!
  “那我是只要感谢我姊姊的了?怎么当时你不说!”她真快要气死!自己姊姊送来的东西,他当初干吗不明不白,出自己这样的丑?要是冒名想讨好,那倒还情有可原……
  迟自越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旧冷淡地道:“你自己姊妹送的东西,又有书信,用得着我多说吗?”
  “书信?书信在哪里?”
  “不是让真,”迟自越微不可及地顿了一下,一摔帘子,“真娘先就拿给你了吗!”出了书房而去。
  韦珮珠又羞又气,又是奇怪,忙赶回自己房里。找到食盒,翻看一遍,却在两盒糕点之间看到姊姊的信,忙拿出来。想来是那个真娘怕丢了信,就给放到食盒中间去了!只是,她怎么也就没向自己禀报这封信的事呢?大概也是被迟自越那冰山般的面容和态度吓忘了?
  回头一想到刚才出的丑,更是恨恨不已!想不到他根本就是一个顽固不化,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而已!自己还对他这样的人报什么希望!
  郑嬷嬷颇为惊奇!本来是很看好自家小姐主动迈出的这一步的,这时见小姐满面懊恼、气愤愤地回来,并对她冷眼以待,颇有怪她多事之意,很有些恐慌。虽然看大小姐的书信也还是不快,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韦珮珠自然不肯再对她说,她心里很怪郑嬷嬷。要不是她一再怂恿,她哪里还去出乖弄丑了呢!
  
  韦珮珠一时生气羞愧之极,无可排遣,不让郑嬷嬷跟着,自和碧桃到后花园去散心。
  逛了一圈,还是不能解气,真觉得快气闷死了!
  碧桃忽然偷偷拐了拐自家小姐的胳膊,对着一条□处指点了一下。
  那里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那里,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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