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万俟伯康率先开口道。
万俟叔泰见众人有些顾虑,谁也不敢先直言的模样,便道:“不必顾忌,这里本就是给你们书法见解、展露才能的地方。不论对错,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先生,学生以为……”
一场热烈的讨论就此展开!
王宫
动人的丝竹之声传入耳中,高雅之中带着一股傲气,平静之中透出一抹孤单。
“咳……”
“母后。”琴声戛然而止。
身着华服银冠、十岁年纪模样的男孩,紧张的跑到贵妃椅前,关切的望着脸色偏白、病体孱弱之态的女子。“来人,宣太医。”
“不用,退下吧。”
宫女为难的在自己的主子和男孩间打量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听从主子的吩咐退了出去。
即使男孩是贺黎国太子、将来的皇帝,可整个王宫的人都清楚——
在这个王宫里,轩辕皇后的话分量最重!
她们明白假若皇后不想再帮太子,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太子之位必然易主。皇后话语的分量和地位,不止是后宫里的人明白,连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深有体会!
“母后,您要叫儿臣担心吗?”
“你和你父皇连劝人的话都一样。”轩辕苏抬起手抚了抚太子的额头,慈爱道,“闵儿,想不想跟母后说说你心中的困扰?”
太子贺黎闵故意露出灿烂的笑容,貌若开心道:“母后多心了,儿臣哪有什么烦心事?”
“你可知母后为何要你每日来弹琴?”
“儿臣不知。”
轩辕苏淡笑道:“一个人的神情掩饰得再好,可他的琴声无法轻易隐藏。在细腻的琴声中,有心人总能听出弹琴者的心思。或喜悦或哀伤,所谓知音便是如此。”
“母后,儿臣……”
………【第二章:他想念她的柔软(2)】………
轩辕苏依旧柔和的看着他,语气中充满感叹道:“三年了,我的闵儿不知不觉长大了许多,也有了不能跟母后分享的话。”
“不是的。”
见她眼中流露出的悲伤,贺黎闵着急的解释道,“儿臣只是不想让母后担心,请母后相信儿臣。”
果然是个孩子啊!轩辕苏轻轻一笑,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颊。“母后跟你说笑的。母后知道你是担忧我身体,不想累我烦心,对吗?”
“恩。”贺黎闵点了点头。“母后说过儿臣是太子,要肩负起太子的重任、为百姓着想、为父皇分忧。所以儿臣想自己解决!”
“你的琴声连续几日都充满了烦忧,可见你的烦恼没有解决。”
不准拿这些事去烦你母后。父皇的犹在耳边回响!就算父皇不叮嘱他,他也不准备告知母后令她*心。“儿臣……”
“闵儿,当某些事自己无法解决,就要学会借助听取不同的意见、借助别人的力量。”轩辕苏循循善诱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母后这样说,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就算他不告诉母后,母后也会问旁人。既是如此,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想到这里贺黎闵深吸了口气,道,“前几日上朝听政时,有不少文臣对开武举一事相当反对。导致此事至今悬而未决,当时父皇问儿臣的看法。”
轩辕苏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贺黎闵继续道,“儿臣说了赞同,可那些个文臣说贺黎国历来重文治,且我国一直有元亚国庇佑,根本不需要开设武举。儿臣便反问之,难道我贺黎国只能依靠元亚国而存?倘若有朝一日元亚攻打我贺黎,我贺黎国又以何自救?”
看着贺黎闵眼中的激动,轩辕苏能想象当时的场面和后来的局面。“结果你们就吵起来了,那些大臣们亦吵得不可开交,你父皇便斥责了你?”
贺黎闵再一次由衷佩服她的聪慧。沮丧的点了点头道:“父皇当着百官的面,要我反省自己的过错。可是母后……儿臣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闵儿,你没说错。”轩辕苏笑着给他肯定。
“可父皇却说儿臣错了。”
“你确是错了。”
贺黎闵被她的话弄得满心疑惑,不解道:“儿臣困惑。母后,你先说儿臣没错,再说儿臣错了。那儿臣究竟是对是错?”
“奴婢见过太子爷。”
“兰尚宫免礼。”
“谢太子爷。”兰沁端着药碗走到轩辕苏身旁,低声道,“主子,您该喝药了。”
“放着吧,等凉了再喝。”轩辕苏温柔的望着越发苍老的兰沁,轻轻道,“兰沁,我不是说过这些事情你不必再做,好好休息便可。”
“奴婢做惯了,再说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只有在面对轩辕苏的时候,兰沁如死水般晦暗的眼眸,才会出现一丝温暖的亮光。“主子,药趁热喝,凉了更苦。奴婢去准备晚膳了。”
“恩!”望着她蹒跚的步子,轩辕苏眼中闪过一抹幽暗。兰沁,你还能撑多久,又要瞒我到何时呢?
“母后,你先喝药。”
“不急,这会儿太烫。”轩辕苏笑了笑,压住心中的晦暗。转移他的注意力道,“闵儿,你认为你父皇是赞同开武举还是不赞同?”
“这……”
贺黎闵犹豫了很久,“儿臣不知。父皇好像不怎么上心,大臣们在底下吵得厉害,父皇却也不说什么,脸上也看不见喜怒。”
“闵儿,你父皇是赞同的。光看龙骑军今日的规模,便可知晓你父皇增加国力的决心。”
试问身为君王,谁不想成为这天下之主?寻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向来有野心的贺黎祯!
“那父皇为何还斥责儿臣?”
“你的错,便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贺黎闵正色道:“母后,儿臣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是贺黎国的储君。”
“既然没忘,为何在早朝上说出元亚国有朝一日攻打我国的话来?”
轩辕苏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语重心长道,“闵儿,你可曾想过若这些话传到了元亚国,会有什么后果?”
………【第三章:他想念她的柔软(3)】………
“儿臣……”贺黎闵沉默了。他的确忽略了这一层!
“闵儿,贺黎国有朝一日必会自强自立,不再依靠别人。但你不能忘在那之前,我们仍然依靠元亚国生存。正是因为有元亚国这个靠山,炎鹰国才不敢贸然进犯我国。我们不能和元亚国撕破脸,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能!”
贺黎闵退后一步,猛然跪下道:“母后,儿臣错了。儿臣鲁莽,差点陷贺黎国于险境,请母后责罚儿臣。”
“不怪你,闵儿你还小。身为储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放在心里,该说的话当如何说、在何处说?这些你可以慢慢学,你是聪明的孩子,母后相信你。”轩辕苏朝他伸出手,满脸和睦的笑容。
贺黎闵把手放在她的手心,站起身坚强道:“母后,儿臣再也不犯了。”
“人总会犯错的。不管你犯了什么错,不要忘记告诉母后。因为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会帮你、教你。”
“恩。”黑色的眼眸泛起一丝雾气,贺黎闵感动的投入她的怀抱。
虽然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他的母亲家被抄家都是母后害的,但他知道没有母后他不可能活下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当父皇准备杀他的紧要关头,昏睡了整整一个月的母后睁开了眼。沙哑的嗓音轻喃着:“不……要……杀、闵儿。”
没有母后他不能有今日的尊荣和地位,他的一切是母后给的。他曾说过会保护母后和安儿,安儿已经不在,母后将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个决心,谁也无法动摇!
夜晚的长清宫是美丽、宁和而温馨的。
三年前她昏睡的那一个月为了哄她醒来,贺黎祯做了许多身为君王不该有的举动。
比如将长清宫外的桃树全都移走,换*喜爱的梅。桃花是贺黎国的国花,贺黎祯移除桃花的举动,令桃花的地位一落千丈。
如今宁城上下赏花宴上,桃花已不再是主角。
比如拆了舞华殿,将长清宫的院子扩充了一倍。又把王宫花园里的鱼池和凉亭院子里,只为她曾经的一句戏言,在凉亭里看着满池子的鱼也是一件乐事。
比如在长清宫和勤政殿间,特地修了一条近路。就为了他处理完政务后,能快点回到长清宫看她。
比如……
太多的举动,让人们看到了朝廷上冷静、威严的君王,*而柔情的一面。这更叫整个后宫和朝廷的人,都清楚她的地位。
所有人都说当今皇上爱惨了皇后娘娘,可是贺黎祯是真的爱她吗?这个问题也许连贺黎祯自己都无法回答。
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轩辕苏心里一阵感触,这样的宁静又能维持多久呢?
轩辕苏挥了挥手,殿内当值的宫女立刻把窗户关上。
“你们都下去休息,不用侍候。”
“谢娘娘。”
三年前经过栗贵人持刀跑出冷宫一事后,宫里的守卫和宫女都换了一批。
虽然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
在她昏睡的那一个月里,贺黎祯的怒气都发在了宫女和守卫身上……那些人,想必已经命丧黄泉。
就连先前在长清宫里侍候的宫女,只有兰沁和彩音两人平安的留下。兰沁是她在意的人,贺黎祯留下她并不稀奇。然而这彩音……她的身份倒值得深究了。
“深夜露重,主人当心身子。”低沉声音缓缓响起。
躺在床上的人赫然起身,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道:“你真把我当做了药罐子了?”
“属下不敢。”
“呵……是我这个主人当的太过任性吗?漠,我发现你跟在我身边三年,越来越唠叨了。”轩辕苏开玩笑的说着,拿过木架上的长袍披在身上。
“属下只是希望主人能爱惜自己。”
轩辕苏一脸放弃道:“算了,每次你都是这种反应。说说如今的局势!”
“曼陀传回消息,雪城这个月又发生了一次暴乱。雪城的百姓和炎鹰国派去驻扎的军队将士均有所伤亡!”
轩辕苏徐徐走到摆满书卷的书桌前坐下,抽出一张纸提笔,笑道:“三年前的那场仗,看似蓝雪国输了,然而炎鹰国也并不算赢。把全天下最美丽、富饶城池,变成了最不安定、时刻充满危险的乱城,再割让给炎鹰国。蓝晔和雪遥走了半步好棋。”
“半步?”
“以炎绝的骄傲和霸道,怎会容许别人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招?蓝晔和雪遥在玩什么把戏,炎绝若到如今还未明白,他就不配当炎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敖王。”
“炎绝会反击?”
“他不反击就不是炎绝,无论如何炎鹰国暂且不必担心。”
蓝雪王和白族族长均不是善类,炎绝也不是好欺的主。这样一来二往,两国就在那里耗着。
炎鹰国必然不会贸然进犯贺黎国,解了这个后顾之忧,贺黎国还有一个强大的邻居——元亚国。“梅那边呢?”
“梅传回的消息崇仁帝的确终日和术士为伍,醉心修道成仙之术。朝中以大臣分为几派,其中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首的党派之间斗争最为激烈。”
停笔,一份信算是写完了。
轩辕苏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道:“崇仁帝断然不是沉迷于修道成仙的人,他此举必有目的。吩咐梅耐心观望,切忌急进。”
“是。”
“立刻把信交到桃的手上。”轩辕苏看着紧闭的门窗,朦胧间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徐徐临近。轩辕苏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轻喃道,“他来了?”
“是。”暗中的商漠早已察觉,他清楚不用禀告轩辕苏她就能发现。很奇怪,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听到贺黎祯的脚步声!
轩辕苏再回头时,桌上的信已然不见。
商漠越来越喜欢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第四章:相拥而眠(1)】………
轩辕苏浅浅一笑,脱*上的衣袍挂回原处,回到温暖的被褥中拿过枕边的书籍,翻至其中一页放在锦被之上摊开。
伴随着轻轻的咯吱推门声,脚步声愈发临近。
一身暗红华服透出些许看不见的血腥之气,金色王冠之下是一张俊俏冷酷的邪魅面容。原本散发出如刀剑般凌厉光芒的黑色瞳孔,在触及到半坐半躺着的人时,刹那间变得温柔无比。
“苏儿……”
一声早已熟悉的轻喃耳语,让轩辕苏不得不感叹,三年的时光让这个男人更加稳重、内敛和难测。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选择踏出那一步,站在他的身旁,那自己的下场……
即便她自认自己的聪慧、智谋和胆略不输给这个男人。可是他是贺黎国的君主,她只是他的臣民。在那个时候即使她再聪明,一旦她选择和他敌对,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你。”轩辕苏合上书笑盈盈的注视着他,温柔如水的眸子里写满了令人动容的深情。
“傻瓜。”
贺黎祯脱掉外衣走到床边,瞥见她看的书册封面上赫然写着《四国志》。心中一动,钻进被褥中把她揽到怀里,无奈道,“闵儿跟你说了?”
“他怕我担心一直不肯说,可毕竟还是孩子。这几日他弹琴时心绪不宁,你说话时也总是闪闪躲躲的。”
“太医说你身子不宜*劳,我怕你烦心还嘱咐他。不料你还是知道了,闵儿这孩子有天子的资质,只是还稚嫩了一些。”
轩辕苏依偎在他的胸膛,宛若贤妻般体贴道:“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教,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贺黎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苏儿,纵观当今局势,各国之间的和平之态,不出五年便会打破。可看看朝廷,我担心……五年朕能否把贺黎国变强!”
帝王的忧思啊!
轩辕苏能够了解贺黎祯这份担心从何而来?
朝廷改革新政,如今的六院制取代了传承了百年的三公九卿制,官员的裁汰选拔更加激烈。
在朝的人,关心自己的官位不保。不在朝的人,削尖脑袋向往里头钻。大部分的人,只注重自己的利益。真正把心思放在国家和百姓身上的人,少之又少。
面对这样的臣子,贺黎祯感到很无力吧?
“祯,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大户人家的财主,听说北村财主请了几个有能力的帮手,这几年下来北村财主的产业是越来越多。于是财主也动了心,他便请了许多学识渊博的人来府上。财主供他们吃喝玩乐,这一养就是养了一年。可这一年下来,这些人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有更多人,仗着自己有些学识跑到了财主府上。财主苦闷不已,这些人虽然学识渊博,可他们说出的法子大多是纸上谈兵,或滥竽充数、又或无稽之谈。”
“呵……朕倒像是个这个倒霉的财主。”贺黎祯深有感触的苦笑道。
“某一日财主的账房先生走到他面前,道:‘老爷,向来做生意的是商贾,关心庄稼收成的是农户,做学问写文章的是先生,治病救人的是大夫。
如今您请来的这些人,一不问他们所长、二不以奖惩加之约束。他们又如何能尽心帮您,您岂不是浪费银子、自找苦闷?’财主一听豁然开朗。第二日就告知府上的人,即日起凡不能助他的人立刻离去。”
轩辕苏见他正在沉思,便细细道,“后来,那些人见财主如此决心,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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