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殿的兰沁，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奴婢给公主请安。”
“免礼。兰嬷嬷，我母妃呢？”
“回公主的话，夫人和皇上在里头说话。”
“父皇也在？”先前高兴的声音明显有了一丝丝的降调。
“是，公主稍等，容奴婢进去禀报。”
“好吧。”
兰沁还未走入内殿，便听到贺黎祯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
“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隐忍的语气里饱含威慑力，这样的声音久待宫闱的人，不会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停在原地的兰沁紧紧握住拳头，低头道：“是。”不能放过的人，又多了一个——贺黎祯！
“公主，皇上和夫人已经歇息了，您先请回。”
“我要见母妃。”
“公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兰沁说的平淡，可收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我……”
兰沁望着跟在贺黎安身后的宫女，厉声道：“彩心，还不带公主回去？”
“是。”被她的神态吓得一跳，彩心连忙道，“公主，我们先回去，晚膳的时候再来看夫人也不迟。”
贺黎安依依不舍的看着内殿的大门，被彩心半哄半拉的带走。
……
………【第十三章：合欢散？春药！】………
“到底怎么回事，苏儿为何昏迷不醒？”
跪在地上的太医胆战心惊道：“回禀皇上，依微臣诊断夫人是误食了合欢散。”
“你是说合欢散？”贺黎祯怒瞪太医道。
“是的，微臣诊断确实如此。”太医战战兢兢道，“若皇上心存疑虑，不如唤其他太医前来再度诊断，也稳妥些。”
贺黎祯望着还昏迷不醒的轩辕苏，神情异常凝重。
合欢散，顾名思义是chun药，此药对男子没有太大的伤害，可对女子而言损害极大。轻则卧床三日、重则昏迷不醒，若男女同时服用此药*，女子甚至有性命之忧。
先帝在位时后宫的某位妃嫔，曾以此药害数位妃子丧命，此后合欢散便列作宫中禁药。
贺黎祯不禁想到自己昨日下午的失控，他不是重欲的人。可昨日他浑身发烫、情动过度的情形，还有苏儿过于热烈的反应……那时他便该想到不对劲的。他们两个怎么会同时误食了合欢散？
那碗燕窝粥？！贺黎祯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格外阴沉。“兰沁，昨日栗贵人送来的燕窝粥可在？”
“回皇上，还在膳房，就不知膳房的宫人是否倒了？”
“你将太医领去膳房，太医你要给朕仔细验清楚。”
“是！”
合欢散放置的地方是宫内的奇珍阁，掌管珍宝阁钥匙的太常掌故是栗嬅的表姨丈。
动手打人在先，设计下药在后。
栗家真的欺他昏庸无能，毫无还手之力吗？
贺黎祯愤怒的狠狠地拍向几案，几案和上面的茶壶应声而碎，散落一地的碎片好像昭示着什么。
“来人。”
“皇上。”
“着御史大夫梁平、廷尉严忠、长清卫尉娄都三人速来见驾。”
“是。”
历经三朝忠厚、正直的御史大夫梁平，先帝一手提拔的廷尉严忠，以及受贺黎祯救命提携之恩的长清宫卫尉娄都均是谷、栗两派之外的人。
娄都是他一手培植的便不用多费心，至于严忠和娄都二人，要叫他们相信他不是昏庸之君，怕是要费几番工夫。
“呃……”
“皇上，夫人醒来。”
“苏儿？”贺黎祯看着缓缓睁开眼的轩辕苏，高兴的握住她的手朝外殿喊道，“太医。”
“我……怎么了？”
“都是栗嬅那*，放心我会为你出这口气的。苏儿，我会保护你。朕以贺黎国君主的名义发誓，此生决不让你再为朕受这种罪！”
贺黎祯温柔的注视着她，“待你身子痊愈后，就搬到长清宫住。朕要看看还有谁敢动你的心思？”
轩辕苏一脸迷惑的望着他。“祯，我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栗嬅在送来的燕窝粥里下了合欢散。”
轩辕苏双眸一震，澄澈的眼眸里是满满的骇然。“合欢散不是宫中禁药，栗贵人怎么会有？”
“合欢散放置的地方乃宫中的珍宝阁，掌管珍宝阁钥匙的人她的表姨丈。”贺黎祯满脸怒容道，“这个栗嬅平日里就恃宠而骄，以前背着朕害那些怀有身孕的妃子死去不说，现今竟敢明目张胆来琼华殿下药！”
“祯。”轩辕苏紧紧抓住他的手，身子微微颤抖。
贺黎祯以为她是害怕，便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怕，苏儿我会保护你。先太医好好为你诊脉，朕待会儿再跟你细说。”
“恩，我有些困了。”
“那就先睡会儿，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轩辕苏点了点头，沉沉的闭上眼。
睡梦中的她露出淡雅如梅花般清幽的笑容。
医术上记载，合欢散和灵芝草一起服用，能够让女子容易受孕。灵芝草一旦入水便难以察觉，就算太医再怎么厉害，也验不出灵芝草。
至于合欢散——
栗嬅，你用心不良在先，不能怪我了！
贺黎祯，决心我帮你下了，只盼你后面的路能顺利的走下去。
谷莹，谷、栗两家你死我活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和栗嬅还能彼此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吗？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年近六旬的御史大夫梁平，毕竟年迈身子和精神自然都不如严忠。
而不惑之年的梁平，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难以忽视的肃杀之气。“三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
贺黎祯扫了三人一眼，最终眼神定在了娄都身上。三人之中数娄都最小，而立之年的娄都，在他身边也五年有余。他身为帝王要找出一帮完全忠于自己的臣子，竟如此之难。细细想来，心里有几分苦涩和无奈。
“赐坐！”
“臣等谢皇上。”
贺黎祯看了看身边的宦官，他聪明的带着殿内的宫女安静的退到殿外。
“三位卿家是否在心中思虑，朕此时传唤你们三人入宫所为何事？”
严忠和梁平二人互视了一眼，在心中暗付道。
莫不是皇上又想出什么荒唐主意了？可两人谁也没先开口。
娄都不比他二人，他的性命是贺黎祯所救。这些年也看到了贺黎祯的隐忍，清楚他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起身而立，朝贺黎祯弯腰再跪下道：“卑职恭听皇上教诲，皇上之令末将必定拼死完成。”
严忠、梁平二人在心中不由得骂道，好你个娄都，也不听听是什么事便轻易许诺。若皇上又有什么荒唐心思，他们难不成不劝谏，还要任由皇上胡来？！
………【第十四章：朕负天下人绝不负你】………
可两人也不好不表态，严忠和梁平二人只好同时起身行礼道：“微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三人的神态和举止贺黎祯尽收眼底。
他虽心中有数，但也只能记在心里，不能真跟严忠、梁平二人计较什么。“朕打算立大皇子为太子，不知三位卿家以为如何？”
立太子？三人在心中一沉。
他们不清楚贺黎祯为何突然提出立太子一事，就算真要立，以皇后和栗贵人受宠的程度来看。太子之位非四皇子莫属，而今皇上竟想立大皇子为太子？这不是摆明告诉天下人，皇上不再宠幸栗家。这份表面的宁静一旦打破，朝堂之上谷丞相和栗太尉两派势力必将斗得你死我活。
二虎相争，最终得利的……好厉害的计谋。
如此说来，皇上这么些年是故装昏庸？
可能吗？假若不是皇上的意思，那会是谁呢？严忠和梁平二人不由得想到最近最得宠的轩辕夫人。传言中的轩辕苏性情温良、贤淑，不善与人争斗，可皇上的这个决定又是从何而来？
二人心中百转千回，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皇上英明。”
贺黎祯凝视着严、梁二人，不温不火道：“二位卿家乃先帝的托孤重臣，朕相信你们是忠于朕的。”
皇上设计他们！严、梁二人一惊，立刻明白贺黎祯的用意。
他们三人前脚一踏出这里皇上圣旨一出，朝中上下必然以为立太子之事是他们进言。
到那时，栗太尉必定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向来不屑于谷丞相为伍。可若他们不站在谷丞相这边定会被谷丞相排挤，如此看来他们是进退无路。除了名为投靠谷丞相、实则替皇上卖命，他们别无选择。
“两位爱卿，朕在等你们的回答。”
严忠、梁平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伏在地上道：“微臣誓死忠于皇上。”
“好，严爱卿，此事就由你代朕拟旨、诏告天下。”
“臣遵旨。”
“还有第二道旨意，朕决定册封轩辕夫人为西皇后、尊谷氏为东皇后，西皇后择日搬入长清宫长伴朕左右。”
严忠闻言不禁皱眉、劝谏道：“皇上，我朝从未有过两位皇后的先例，再者也无后宫妃子入住长清宫之例。臣恐怕朝中大臣，都不肯附和此事。”
“你在宣旨前告诉丞相，他若不想领第二道旨，两道旨都不用领了。”
两者相较权衡之下，那个老东西知道该怎么选。贺黎祯黑色的眼眸里绽放出深邃、难以探测的光芒。“严爱卿，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臣领旨。”
严忠不由得在心中摇头，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啊。他还道皇上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英明睿智，结果竟是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将太子之位轻率送出！先皇啊，这就是您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子，您睁开眼看看吧。
“梁卿，西皇后喜欢歌乐，朕欲在全国挑选擅歌乐的人。朕封你为钦差大臣专办此事，若没办好朕拿你是问！”
“是。”梁平也不禁在心中摇头，看来是他和严忠想太多了。皇上仍是皇上，贪恋女色、荒淫无度！
“你们先退下。”
“臣等告退。”
看着两人离去时的眼神，贺黎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们终究不能成为他的肱骨之臣！贺黎祯望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娄都，略带感叹道：“别跪着了，这里没旁人。”
“皇上，恕臣斗胆一问，为了轩辕夫人您这么做值得吗？”娄都清楚贺黎祯昏庸的样子是做给世人看的，可这件事……
连效忠于他的娄都也误会了他的用意，贺黎祯不自禁摇头，站起身道：“你随朕来。”
“是。”
淡雅的罗帐里躺着一个面容恬静的美丽女子，这张脸娄都并不陌生。她是最近正得宠的轩辕夫人，宫里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娄都知道这位轩辕夫人……不，如今是西皇后，她的身子并不算好。可这样苍白的脸色便有些不正常，像是中了毒似的。
娄都见贺黎祯轻轻的撩开帘帐，温柔地为她扯了扯被子。
他在皇上身边这几年，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位妃子如此温柔用心过。以前得宠的妃子们，皇上虽然也是温柔体贴，可举止动作之间总带着几分应付和哄骗。然而对这位西皇后，却是别样的温柔和在乎。
“苏儿，他是朕最信任的心腹——长清卫尉娄都。”
“卑职叩见娘娘。”
轩辕苏点点头，温柔一笑。“将军免礼。”
“谢娘娘。”
“苏儿，我方才在外面的话，你可听见？”
轩辕苏笑着握住他的手，真诚道：“臣妾恭喜皇上又迈进了一步。”
她果然是懂的！
贺黎祯内心的苦闷和压抑在这一瞬间豁然消失，他伸出另一手附在她纤瘦的双手上。“你不怨朕，又把你推上风口浪尖？”
“不这么做，皇上何事才能除去谷、栗二家，他们一日不除您一日不得掌权。为了贺黎国您不惜背上昏君的骂名，隐忍这么多年，臣妾受的这些又算什么！”
贺黎祯动容的握紧她的双手道：“苏儿，朕发誓决不会让你一个人再面对任何危险。”
“臣妾亦然，哪怕天下人都误会您，臣妾会永远站在您的身边、相信您。”
听二人之间的话，娄都恍然大悟，心中对轩辕苏的印象不由得大大改观。
贺黎祯看向娄都，挑眉道：“你还认为朕做的这些不值得？”
“卑职愚钝，望皇上、娘娘恕罪。”
“娄都，后宫明枪暗箭太多，苏儿性子温和、善良。朕不能时刻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从此刻起朕将她的安危交给你了。”贺黎祯郑重的望着娄都道，“朕不能失去她。”
“卑职必当誓死保护娘娘。”
轩辕苏抬眼凝视着满目深情的贺黎祯，心中百转千回。
贺黎祯，我能相信你吗，你会不会是第二个他？
………【第十五章：心机】………
蘅芷宫
“砰！”
偌大的蘅芷宫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殿外的守卫和宫女不由得在心底打着冷颤。皇上下旨册封大皇子为太子，又立轩辕夫人为西皇后。
本还在云端的栗贵人，在短短几个月内跌倒了谷底。一向娇纵的她怎么可能受得了？栗贵人如今被禁足，其他人是不用受她的气。可他们这些在蘅芷宫当差的守卫、宫女和宦官就要倒大霉了。
“贵人，您别……”
“啪！”
“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要骑在本宫头上，来管本宫？”
捂着被打的脸蛋，莲心立刻跪在碎片满布的地板上。“奴婢该死。”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满脸怒容的栗嬅怒不可竭的吼着。
“是。”
殿内的宫女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莲心压下心底的不甘和思量连忙退出殿内。
“滚……”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
一身盛装的谷莹在宫人的清扫下迈进了蘅芷宫，往常般雍容华贵的神态上更多了一分隐隐的得意和神气。
“皇后娘娘……不，应该是东皇后娘娘。”栗嬅习惯性的收起自己的狼狈，立刻嘲讽地反击谷莹。“贺黎国历朝历代都未有过一皇两后的局面，没想到让姐姐碰上了。”
“栗贵人，我们娘娘好心来看你！你怎可……”
栗嬅丝毫不减蛮横道：“住嘴，本宫和皇后说话轮得到你这个奴才多嘴？”
谷皇后倒也不生气，一脸笑容道：“栗嬅，你沦落到这个地步还如此跋扈，真是死性不改。”
没了往日的顾忌，她的讽刺也更加直白。
“哼，你以为你能笑话我多久？谷莹，皇上为了轩辕苏那个*，连太子之位都能拿来做交易。你以为你的东皇后之位又能保多久？”
谷莹高傲一笑。“就算本宫的皇后之位保不住，还有太子在。只要太子将来登基，太后的位置就是本宫的！”
“哈……”
“你笑什么？”
栗嬅笑声一敛，凌厉道：“我笑你天真。等轩辕苏那个*诞下皇子，以皇上对她的宠爱，你儿子的太子之位又保得了多久？”
谷莹脸上笑容依旧，可心底有了几分慌张。栗嬅的话戳中了她的痛楚，这也是连日来她最担忧的事情。
可她不愿在栗嬅面前服软道：“轩辕苏不是你。栗嬅，我们姐妹一场，我劝你还是收敛你的脾气。否则，冷宫就是你的去处！”
“轩辕苏的确不是我，她比我聪明百倍。谷莹，你怎么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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