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换种说法,你打扰我了。”安嘉和凶狠地眯起眼睛,“难道你和我老婆在福州折腾了几个月还不够?”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妻子呢?”郑同看着安嘉和,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像是踩上了一条蛇。
“我怎么看待老婆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你不觉得自己插进来是件无聊的事吗?告诉你,郑同,别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你不是无辜的受害者,不过就到今天为止,若是再来骚扰,别怪我不客气。”安嘉和警告郑同。
郑同冷冷一笑,“我只是希望你别辜负了梅子对你的信任。”
“我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
郑同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举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等安嘉和上楼回家时,梅湘南和母亲已经吃过饭了。梅湘南的母亲又给安嘉和重新热了一回菜,等安嘉和吃完之后,收拾了一下,说今天折腾了一天,累了,要早点休息了,就走进了房间。
梅湘南看着悠闲自得的安嘉和,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和郑同聊了会儿天。”
“谈得怎么样?”
安嘉和转过身来,冷笑了一下,“还好,没有出人命。”
梅湘南不解地看着安嘉和,安嘉和的脸又开始变了形,他走到梅湘南身边,一把抓住梅湘南的手臂,“你都跟梅建刚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说。”梅湘南紧张起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安嘉和那种令人害怕的暴力情绪,正弥漫着他全身的神经。
“说就说了,还赖!”安嘉和抓着梅湘南手臂的手开始用力,梅湘南咬着牙齿坚持不吭声。
这时梅湘南的母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安嘉和抓住梅湘南,关切地问,“怎么了,小南!”
“我给小南做做按摩,妈,没事。”安嘉和一脸温和的笑。
“哦。”梅湘南的母亲拿了件要找的东西,又回房间了。
梅湘南的脸上始终是被恐怖威胁着的表情。
“明天去医院检查。”安嘉和的手松开了,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事理的人。
安嘉和把梅湘南带到自己所在的华侨医院妇科作了检查。医生说,胎儿特别大,要梅湘南注意身体,千万不能跌倒,那会引起羊水破裂,早产。如果不能及时送达医院,很容易引起胎儿窘迫,造成胎儿窒息。安嘉和像一个亲爱的丈夫,搀扶着梅湘南在医院进出。等到全部检查完了,安嘉和把梅湘南送到医院外面,准备招手喊车。梅湘南说,她想到附近的妇幼商场去转转,可能还有什么东西要买些,放在家里,省得到生产后,再出来买,手忙脚乱的。安嘉和千关照万叮咛,让梅湘南走路注意两旁的车,回家后打个电话来医院,说一声。安嘉和站在医院门口,一直到看不见梅湘南的身影,才微笑着走回自己的诊室。
梅湘南走进妇幼商场,营业员热心地向她推荐着各种各样的婴儿产品。梅湘南也就一样样看着。
“梅子。”
有人喊她。
梅湘南转身一看,郑同正站在她的身后呢。
“你……不是回福州了吗?”梅湘南惊讶地问。
“我在等你。”郑同和蔼地说。
“你找我还有事吗?”
“我昨天走后,你丈夫没有为难你吧?”
梅湘南愣了愣,马上笑着回答,“没有。”
“我想和你谈谈。”
“郑同,我真的很感激你在福州对我的关心照顾,可我真的不愿意引起误会,希望你能理解。”
“你真的生活得很快乐?”
梅湘南没有直接回答,想了想,终于找到了措辞,“我丈夫很关心我…”
“只怕那种关心像枷锁一样,让你感到恐惧。”
“郑同,你这样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梅湘南生气了。
“别难为自己,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梅湘南警觉地看着郑同。
“你的遭遇早就对我全部说过了。”
“你究竟是谁?”梅湘南像是不认识郑同一般。
“假如我就是晓凡呢?”
梅湘南傻了。
梅湘南随着郑同来到了一家茶室里面,郑同推心置腹地和梅湘南谈着她目前的处境和可能出现的问题。梅湘南就是不开口说话。当她觉得郑同的话已经讲完了,就站起来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我现在不想惹麻烦。”
“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郑同也站了起来,“我已经从报社辞职了,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以后和我联系。”
郑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快速地写了电话号码,递给梅湘南。
梅湘南拿过来一看,“你在上海?”
“我在筹办一个机构,以反对家庭暴力为宗旨。”
梅湘南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还给了郑同。
郑同疑惑地接过来。
“我已经背下了号码。”
“我能送送你吗?”郑同跟在梅湘南的身后。
“不,不用。”梅湘南没有回头,走出了茶室。
回到家,梅湘南的母亲说,安嘉和打了三次电话来问,说梅湘南早该到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梅湘南打了个电话,给安嘉和,说自己在商场里面转转,忘记了时间。安嘉和在电话里发着火说,“难道你不知道一个人在街上是危险的吗?”
梅湘南咬了咬牙说,“这个……我太知道了。”
晚上回家后,安嘉和又向梅湘南道歉,说自己是真担心梅湘南,这天又热,万一被人被车挤一下,或者撞了,怎么办?前几天晚上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梅湘南一个人在街上被车撞倒在地,给吓醒了。
面对安嘉和一脸的真诚,梅湘南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即使提前生了,我们赶到医院还是来得及的。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可能每个快当爸爸的人,都是这样的感觉吧。”
“亏你还是医生呢。”梅湘南的情绪好多了。
“累不累?”安嘉和的手放在梅湘南的肚子上摸摸。
“不累。”梅湘南把自己的手放在安嘉和的手上。
“我们去嘉睦那里一趟,把他的衣服送过去,顺便散散步,医生说多散步,对生孩子有好处。”
梅湘南看着安嘉和,点点头。
两人收拾了一下安嘉睦扔在这里洗的衣服,装在包里,安嘉和拎着。
“妈,我和小南去我弟弟那里一趟。”安嘉和另一只手搀扶着梅湘南。
“晚上少出去。”梅湘南的母亲关照着。
“妈,我也想散散步,嘉和在身边,没事。”
梅湘南的母亲很少看到女儿近来有这么高兴,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地对着走出门的女儿女婿说,“早点回来。”
安嘉睦正在连夜突击审问嫌疑犯,刑警队的人让安嘉和与梅湘南等一会儿。安嘉和就坐在刑警队办公室里安嘉睦的位置上,他看到弟弟台上的卷宗,随手一翻,是有关叶斗谋杀案的。安嘉和的心突突地跳着,卷宗里面贴着现场的许多照片,安嘉和迅速地翻看着,忽然他的脸发白了。这是一张冰箱的照片,冰箱后面有一个血手印,旁边注明:O 型血。
新线索。
安嘉和的脑子里闪出那天在叶斗家听到外面有女人喊叶斗的声音时,自己就是躲在冰箱后面的,他的手也搭在了冰箱上。
安嘉和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你来了,帮个忙。”安嘉睦推门进来,他没有注意到安嘉和脸部的表情,“充充数,让证人辨认一下。”
“不行,不行。”安嘉和连连拒绝。
“辨认嫌疑犯,人数不够。”安嘉睦拉着哥哥的手臂,“帮个忙吧,一会儿就好。”安嘉睦对坐在一旁看报纸的梅湘南说,“嫂子,你先坐一会儿啊。”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另外一个刑警边说边换着便衣。
梅湘南放下手里的报纸,好奇地说,“嘉睦,我也在旁边看看,好吗?”
安嘉和的表情复杂起来,他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证人,觉得眼熟。安嘉和迅速地翻动着记忆,想起来了,就是那天自己从叶斗家下来,在楼下搬面粉的老头。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今天我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要来刑警队呢?安嘉和也不知道自己是主动走进辨认室的,还是被安嘉睦拽进去的。
果然,那个老头,先把站在那里的一排人看了一遍后,眼睛盯着安嘉和。
“没有吗?”安嘉睦在一旁问。
“好像没有。”老头的眼睛还是盯着安嘉和。
“真的有没有?”
“都都都像,又都都都不不像。”老头急得结巴了。
安嘉睦看着满头是汗的安嘉和,问,“哥,你没事吧?”
“紧张,就是紧张,一站在那里,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杀人犯了。‘安嘉和强装着笑容,打趣着。
安嘉睦正要和安嘉和说话,手机响了,是妮娜打来的,说她又有新线索了。安嘉睦耐心地听着妮娜在电话里那没完没了的解释。而安嘉和也只能站在一旁,等弟弟通话结束。
安嘉和要离开刑警队办公室时,发觉梅湘南不在了,他慌忙走出,看见那个证人老头正和梅湘南站在门外说着话呢。安嘉和想起刚才站在辨认室里的一幕,顿时紧张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后,在走廊里来回地走着。
见老头离开了,安嘉和才从走廊里出来。
梅湘南闻到安嘉和身上强烈的香烟气味,便说,“嘉和,你怎么抽烟了?”
安嘉和阴沉着脸朝前走,走出刑警队的院子,来到街道上,“你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说起来没完没了,我以前跟你说的话是放屁啊!”
‘你怎么这么说话!“梅湘南也生气了,”我刚听说叶斗被谋杀了,我认识那个人,他帮助过我,我能不关心吗?“
梅湘南的回答恼怒了安嘉和,“我跟你说过一千遍了,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你怎么就喜欢多事?是不是你遇到陌生男人不说话,就觉得难受?”
梅湘南看着安嘉和,痛苦地摇摇头,“叶斗帮助过我,可人家被杀了,我问几句都不行吗?”
“别说得那么高尚,帮助帮助,他究竟帮助了你什么?他帮助你离婚,帮助你如何背叛自己的丈夫,帮助你怎样逃跑!”
梅湘南愣住了,“你认识叶斗?”
“他是混蛋,该死。”
“你知道叶斗帮助我离开你,帮助我离婚?”
“你给我住口,你管得着吗?”
梅湘南走近安嘉和,“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害怕什么?”
安嘉和上来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梅湘南的脸上。
“你”
“你他妈的贱。‘安嘉和骂着,又是一拳。
梅湘南忽然发觉了什么似的,双手护着肚子,掉头就跑。
“你他妈的还敢跑,上次能跑到福州去找个男人,这次看你往哪里跑。”安嘉和紧追上去,一把扯住梅湘南的头发,拼命地扇着耳光,使劲地晃动着梅湘南的身体,“看你还跑?你说,还跑不跑?”
“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梅湘南哀求着。
安嘉和已经疯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抬脚端着梅湘南的腰。梅湘南摔了下去,安嘉和还不住手,上前用脚踩着梅湘南的脖子,“跑啊,你他妈的倒是跑啊?”
几个行人走过来,安嘉和抬起仇恨的目光,怒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老婆吗?
滚!“行人看见安嘉和眼睛中凶狠的目光,吓得转身就走。
安嘉和拍拍手,唾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梅湘南,满足地掉头走了。
走着走着,安嘉和停了下来,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转身朝梅湘南跑了过去,跪在梅湘南的身边,“小南,小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过了一会儿梅湘南才睁开眼睛,绝望地说着,“快,快,送我去医院。”
安嘉和伸手去一摸,梅湘南的下身都是血。他一把抱起地上的梅湘南,站在街道当中,对着迎面来的出租车,大声地哭喊着,“出租车!”
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载着梅湘南,送到附近的友谊医院。
梅湘南还是晕了过去。
值夜班的医生见有急诊,立即投入了抢救。
安嘉和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他不时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泪水一串串流下来。梅湘南在手术室里抢救了五个小时,安嘉和站在走廊里面流了五个小时的眼泪,他不停地诅咒自己不是人,是畜牧。
做完手术后,梅湘南被送进特护病房,安嘉和一直陪伴着梅湘南,没敢合上一次眼睛。他的内心承受着折磨,他悔恨已经造成了不能补救的后果了。安嘉和害怕长夜消失,害怕黎明来临。如果时间一直在黑夜中运动,那么,安嘉和就可以不去面对到了白天所需要面对的一切了。
梅湘南直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才睁开了虚弱的眼睛。
梅湘南望着洁白的病房,望着坐在床头的医生,她本能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你冷静一点。”医生抓住梅湘南的双手。
“医生,我的孩子在哪里?”
医生沉痛地摇摇头,“对不起,孩子……没有保住。”
“你骗我,是不是?医生,你说你是骗我,你是骗我!”
医生看着梅湘南,再看看站在角落里的安嘉和,闭上了眼睛。
“不!不!……”梅湘南绝望地喊着。
医生低下头来,抚摸着梅湘南的头,安慰道,“你不能太激动,你的腿骨严重粉碎性骨折,刚打上石膏,不能乱动。”
安嘉和慢慢地走到梅湘南的床前,伏在床上,伤心地哭着。
特护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梅建刚搀扶着母亲走了进来。
“小南,你这是怎么了啊?”母亲扑到梅湘南的身边,泪眼汪汪地抚摸着女儿的脸。
梅湘南只是哭着。
“孩子呢?”梅湘南的母亲看着伏在床前的安嘉和,疑惑地问。
“妈……”梅湘南伸手拽住母亲的手,连连摇着头。
梅湘南的母亲双手只会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建刚看着妹妹,然后逼视着安嘉和,“你是不是又打我妹妹了?”
梅湘南的母亲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情,朝安嘉和撞过去,“我这条老命不要了,你还我外孙。”安嘉和站起来赶紧扶住梅湘南的母亲,“妈……”
“你给我闭嘴!”老人敌视着安嘉和。
梅建刚看着头上裹着纱布的妹妹,伤心地摇摇头,一步一步地走近安嘉和,一把拽住安嘉和的衣领,向病房外拖去。
“建刚,建刚,你放开我,你听我说,听我说啊。”安嘉和求饶着。
“啪”的一声,梅建刚朝安嘉和的脸上扇去。
“你放开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
医院的医生伸出头来,看着梅建刚打安嘉和,却没有人上来劝阻。
“你……”
梅建刚哪里能容安嘉和说什么,一脚把安嘉和端翻在地;安嘉和刚想爬起来,梅建刚上前又是一脚,安嘉和被踢得撞在墙上,双手护着脑袋。梅建刚跨上前,又是一脚……
“你忘记是谁把你弄出来的,你再打,我就把你再送进去。”安嘉和的嘴又硬了起来。
梅建刚一把抓住安嘉和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说,“我告诉你安嘉和,为了小南,我不在乎进去,我也不怕杀头,今天我打的就是你,你别以为自己做了事情没有人知道,我明天就把录像带送到公安局去。”说着,又是一拳。
被打倒在地上的安嘉和忘记了疼痛,惊恐万状地看着梅建刚,“你、你看过录像带了?”
安嘉和填写好住院手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