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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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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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两个人都怔住了。
  平时只觉得他肤色偏白,高挑而贵气,脸庞有着属于古典的美貌。但这样近距离观察后才发现,他的睫毛原来很长,嘴角的形状总是微微扬着。唇色很淡,却很饱和,同时泛着不易察觉的、朦胧的光泽。
  希城离去以后,她也曾经试图与别人接触,发生一些亲密的行为,但感觉往往都犹如鸡肋。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想这样直接这样凑上去品尝那双嘴唇。
  “醒了?”他把手里的杂志放了回去。
  他微微张开了嘴唇,又轻轻闭上,温和地说着这两个字。每一个细节的变化,每一个瞬间的流逝,都让想接吻的冲动变得更加强烈。而那双嘴唇离她这样近,只要稍微把头往前伸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了……
  “……怎么车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其实脑子已经根本没法好好思考了。
  “刚才你睡着了,容导看你很累就先带剧组进城门取景。对了,她还是要我演佐伯南,所以对手戏我们还是提前练习一下……”
  他说了什么,也完全没办法听进去。
  洗脑一般的妄想让人害怕,但已经无可控制地占领了此时所有的思维领域。
  就连他把话说完了,她都没能将耳朵听到的言语转化到大脑皮层并加以理解。窗外的阳光令她的额上微微冒出细汗,可越是对自己的念头感到焦急,就越想要做错误的事。
  想拽住他的衣襟。想更了解他的体温。想知道他嘴唇的触感。
  然后,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看见他的头往一边歪了一些,嘴唇微张
  着靠过来,含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头皮完全麻痹了。
  神经像是被浸泡在胡椒水里一样。除了一阵一阵的酥麻,完全失去了其他感官知觉。
  但好歹她的脑袋还会运转,脸色苍白地别开了头:“不,不能……”
  他却用单手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又带上了平时没有的喑哑,像是温热的流沙:
  “申小姐,我们只是练习演戏。”
  刚一说完,再一次往前逼近。她下意识往后退缩,却被他逼到靠背和窗帘间窄小的角落里。她心如擂鼓地把头别到一边,他却以相当强势的姿态把她封锁在小小的死角中,顺着她的方向把头也歪了过去。
  “下一次吧,我没准备……”
  她慌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但对方却趁着她开口说话张嘴的机会,直接用唇舌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麻痹感从头皮一直扩散到背脊、四肢,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随着这个吻越来越深,酥麻感也像是翻卷的海浪,一波比一波强烈。每次与他的舌尖碰触,心就会狠狠抽痛一次。交缠的时间越长,痛苦就越无法忍受。渐渐的,浑身上下除了心脏一直像被刀搅一样疼,其他部分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因为心脏难以负荷,最后热泪终于笔直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落在肩头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半点撤离的意思,也不让她逃脱,一直温柔却坚定地亲吻着她。
  …………
  ……
  手机铃声终于让Dante松手一些。
  他的表情像是可以通过开关控制一样,立刻从严肃的皱眉换成了平时的模样。那是无论是在人群中走动还是沉默坐下来都会不经意流露出的淡然和自信,这种气质属于克鲁兹家族经常在媒体面前路面的男性企业大亨们。
  来电的人是容芬。她已经开始催促申雅莉进去拍戏。
  两人一起下车,穿过通往古城区的堡垒,走在宽大的桥上。桥下水流如同浩瀚的鸿沟,张开大口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沉默走过。桥上的天使雕像头顶光环,脚穿长靴,面前摆着红白黄粉的鲜花和熄灭的蜡烛。大风从古城卷来,夹杂在水流和沙地之间的莠草被风拧得疯狂摇摆,就好像是溺水呼救的手臂。
  由远走近高大的凯旋门,愈发接近四根罗马柱和顶上古罗马人的雕像与旗帜,就愈发能体会它的神圣。它背光而立,像是个高达的金衣哨兵,守卫着西班牙的南方的古代遗迹。
  这是欧洲少有保留着如此浓烈中世纪风格的城
  市。城门内的石路广场中央立着一根灰白长柱,一只天使手握仪杖坐在它的上方,遥望着清真寺的方向。道路两旁都被数十米高的淡金城墙围住,随着太阳的移动,两边的城墙为彼此留下大片黑色阴影,任何人走在下方,都仿佛是峡谷中的细小蝼蚁。疮痍的城墙下,戴着白色头巾的男人正在用琴锤演奏打击乐器。乐声悠扬,如珠落玉盘,却又带着中东西域的风情,回响在大峡谷般的古城中。
  太久的沉默让申雅莉总算忍不住开口了:“原来欧洲也有人弹扬琴。”
  “这是德西马琴,发源于波斯,是后来流传到了中国才变成了扬琴。”Dante指了指男人踩着的踏板,“扬琴下面很少有止音器,而且会有镂空雕花的中国古典琴架作装饰。”
  “真没想到,你居然对东方文化这么了解。”
  微风带来了一律凉意。他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笑,像是在拒绝回答,也像是在表达自谦。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把香烟衔在口中,再熟练地将它点燃。
  没过多久剧组找到了他们。申雅莉先是按照惯例,把当地的导演解说戏份拍完,然后就轮到了陈晓和侯风的吻戏。
  清理了周围的环境,容芬打响了场记板。
  申雅莉和浅辰站在拱形门下,清真寺大教堂被改建成钟楼的宣礼塔仿佛近在咫尺。她在拱门下踱步,等待其他游客自由活动时间结束。而他追随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根根细针拼接而成的探照灯一样,过于青春洋溢,带着年轻人藏匿不住的热情。
  “母亲经常对我说,不要为遗失而悲伤,应该为曾经得到过而快乐。”他缓缓说道,“我觉得这句话送给现在的你,很适合。”
  她看向钟塔的视线凝固了,如同冰河迎来了瞬间的春夏,又转眼进入了漫长的秋冬。然后她转头凝视着他猎豹般的双眼:“谢谢你,侯先生。”
  “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建筑师,但我相信,我有能力为心爱的女人盖一栋楼。”
  说到这里,他已走到她的身边。她略显好奇地抬起头,却正巧迎上了他垂头下来的吻。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尖略弯,仿佛在求救一般,想要抓住什么。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抱紧她,她臣服了,并且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自然而缠绵地与他亲吻……
  这场戏一次通过,和她以前拍摄的所有吻戏一样容易,例行公事般利用技巧饰演出了女主角的柔顺与多情。
  拍完了以后,浅辰还捂脸假装很害羞的样子:“我居然亲了一姐,待会儿还有激情戏!明天
  要男粉丝们狙杀了!”
  “少来这套。”她拧着他的脸蛋扭了扭,“我没被某个醋坛子杀掉就算不错了。”
  然后他们随着剧组走回铺满金光的街道。
  咖啡厅上挂着深棕色的招牌,目送着来来去去的游客。一些镶嵌在城墙中的住户挂着格子窗,门前摆设着彩色的花盆,挂着黑白色的欧式吊灯。它们无处不在,尾随着古罗马的历史痕迹,点缀了这座南欧城市的旧式风情。但是,原本站在城墙旁抽烟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天黑以后,剧组回到宾馆开始拍摄陈晓和侯风的激情戏。
  虽说是激情戏,但容芬电影的尺度还是比较小的,完全没法和某些导演的重口味床戏相比。大致剧情是陈晓给侯风送他的钱包,他把她拖进去狂吻然后扔到了床上。两人彼此脱衣服,脱到浅辰上半身□,申雅莉的衬衫垮到肩膀就中止。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听上去很简单按理说一次过关的戏份,居然NG了十来次。其中有两次是衣服脱到一半脱不下来,有一次是申雅莉的假发掉下来,有一次是浅辰跪到申雅莉的小腿骨上害她惨叫,有三次次是申雅莉对着浅辰太严肃的表情笑场了,有一次是浅辰台词背错……
  后来终于顺利拍到最后,申雅莉扣上衬衣领口,揉着自己发疼的嘴皮,哭笑不得:“再和小浅亲下去我的嘴都要肿了。” 
  浅辰非常内疚地挠挠头:“真对不起啊……”
  “没事,我懂的,这种戏你只有跟女生拍才会NG这么多次。”她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
  浅辰说着“可能吧”,然后很快意识到话里的意思,急道:“喂喂,一姐你什么意思……”
  两人都揉着肩往各自的房间走。浅辰问道:“对了,Dante人呢?”
  “不知道啊,下午就一直没看到她。”申雅莉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
  容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哦,他今天有事先去巴塞罗那了,说有佐伯南戏份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他。”
  “居然都没跟我们说一声,真不够义气啊。”
  看着浅辰愤愤不平的样子,申雅莉陷入了沉默。
  其实刚才和浅辰演吻戏的时候,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想起白天在车上的吻。电影拍多了,当着剧组那么多人的面,也可以轻松和其他演员热吻,甚至连心跳都不会快一拍。可是,下午即便是看着Dante含着香烟的唇,自己都会又紧张又尴尬,就像和初恋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接吻一样,完全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
  毕竟对她而言,初恋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亲吻,
  都是甜蜜而苦涩的。
  ************
  “申小姐,我说过,当初你把我甩这么狠,放了这么多难听的话,现在再找我帮忙,我就是开福利院的也不可能这么好心地帮你。什么,我先说你男朋友不是?他本来就是个废物,家里没钱还泡什么妞,这不是耽搁你青春么?你别再那样看我,再那样看我,我们今天的对话到此为止。”
  “要知道,我所有的哥们儿都知道我在追你,结果因为你当众给我难堪,害我不仅输掉了两辆凯迪拉克,还丢了好大的人。现在你是安的什么心,还来找我借钱?”
  “我说了,不借钱。你想要钱又不想被我包,行啊,我也给你一条生路——和你男朋友分手,名义上和我在一起,是否要和我真正在一起,等你父亲治愈以后再决定。但在这之前你必须乖乖听我话,为我做一切和身体接触无关的事,我送你什么你都必须穿戴在身上。”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咱们也可以商量。但是,必须甩掉你男朋友。唯独这一点不能妥协。”
  …………
  ……
  当年她站在昂贵西餐厅的马路对面,脑中一直回响着白风杰说的每一句话,看着茫茫雨雾中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看着已经指向三点半的手表,看着那家西餐厅。
  希城的背影在人群中是如此醒目,侍应过来向他递送菜单,他第二次摆了摆手。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这一日约好三点在这家餐厅碰头,她提前半个小时到,却发现他早已坐在那里。然后,她就一直在外面撑伞站了一个小时。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父亲,但接电话的人是母亲。
  “妈?什么,爸睡着了啊……哦哦,不用叫醒他,我只是来跟你说个好消息。咱们运气太好了,希城原来有个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那叔叔在美国和阿拉伯做石油生意,有钱疯了,最近回国还说要希城和他一起做生意。所以,钱的问题他们都会帮我们搞定,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啊。啊,别担心,我和希城你们知道的,谁跟谁啊。你以后可是他亲妈,他是该孝顺你的……”
  这样说应该是天衣无缝了。以后和希城分手了就告诉他们,希城做生意学坏了,开始玩女人,所以她就离开了他。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马路对面,收好伞,进入那家餐厅。
  希城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看手机,他只点了一杯水。
  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有很多外国客户,也带他参加过不少应酬。餐桌礼仪他是东西贯通,在圆桌上畅快豪饮,
  在方桌上彬彬有礼,甚至还这么年轻,就知道了很多长辈不知道的内行信息。例如欧洲人喜欢用法国酒来搭配肉食,用黑皮诺来搭配鹌鹑肉,用波尔多搭配嫩兔肉,他却会用上个世纪初澳洲的克拉斯葡萄酒来配鹌鹑,使肉味变得更加纯正新鲜。不少高鼻子大眼睛的西方人都对他称赞不已。
  可是此时,他却连这家餐厅的饮料都买不起了。
  看见她靠近的身影,他居然有些紧张地直起背脊:“莉莉,你来了。”
  申雅莉在他面前坐下,把印有巨大双C标志的链子包放在餐桌上,正对着他。她朝服务生要了两杯开胃雪利酒,掏出才换的手机翻着玩,冷冰冰地说道:
  “我觉得该说的话都已经在短信里说过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么?”
  她没有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希城,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同时,也对我男友有很高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变得比以往更优秀,要我降低自己的标准来迎合你,那我们还是分手吧。咱们好聚好散,不要再见面了。
  她听见他慢慢说道:“你所谓的‘优秀’,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她依然连头也没抬一下,轻蔑地回应着。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敏锐地扫了一下桌上的包、她脖子上的白色骷髅丝巾、腰间的大红鳄鱼皮带,还有手腕上的黄金镶钻手环,声音瞬间冷了许多度:
  “身上这些东西是谁买给你的?”
  “哦,白成浩的儿子。”
  他沉声说道:“这些东西以后我会买给你,离他远一点。”
  她百无聊赖看了看大红的指甲,又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直到他叫出她全名,才懒洋洋地说道:“都上过床了,你要我怎么离他远一点?”
  “……你在开玩笑吧。”他声音冷静得可怕。
  “你就当是开玩笑吧。”她用手心撑着精致的脸颊,歪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长时间沉默伴随着空气的凝固。
  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几乎把杯中的水都震出来!
  “申雅莉,你发什么疯?!”
  周围零零散散的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侍应赶紧过来,小声而礼貌地叫他们安静一些。
  “真烦人,男人情商低起来真是无趣透了。”申雅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同时,她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毫不遮掩地露出悲痛的神情。他父亲死后他曾经在她面前流过泪,不曾嚎啕大哭,但这一刻,这一年
  所有的痛苦累积起来,令他的表情只剩了完全崩溃前的脆弱。
  “是我从来没了解过你,还是你变了?”他的声音颤抖,几近哽咽,“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家里的钱,也可以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到现在就……”
  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但那些眼泪很快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没错,刚开始我喜欢你是和你的家庭没有关系,毕竟那时候我也不了解你。可是和你熟悉以后……怎么说,你要我真心喜欢上你,而不是你的钱,你的家庭。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啊?尤其是现在,你看你窝囊的样子。”
  希城呆住了。
  他将脸埋入右手的掌心。刘海从指缝间落出,像是临冬奄奄一息的草叶。趁着这个瞬间,她赶紧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把钱包里的现金取出来扔在桌子上。
  “酒钱算我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冲到餐厅门外。
  雨没有停过,从高空坠落,从屋檐上成串滑下,打在她价格不菲的丝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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