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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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城-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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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真:“丘捷你的逻辑混乱了。”
    看他们在群里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申雅莉的心情完完全全跌入了谷底——果然,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傻到认为自己有个炮友是好事。可是,现在连他人都看不到了,那种无法取代的依赖感让她逐渐忘记了自己对他防备的过去。她甚至想要主动打电话给他,再听一听他的声音。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李真那句不怎么优雅的话:“随着年龄的增长,女人就会越来越渴望男人的肉体。”一定是这样,只是自己的身体对这个人有了依恋,她一定要分清这与真正爱情的区别。 
    不能让自己长期处于这样混乱的状态,是时候调整一下心情了。她向剧组和公司提交了申请,请假一周想出国散散心。助理在订票的时候,她看着网上五花八门的城市名称,目光停留最长时间的竟仍是巴塞罗那。然后,鬼使神差地,她选了这个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巴塞罗那的机场降落。
    南欧的气候并不比亚洲凉快到哪里去。申雅莉出了海关,取了小型行李箱,便戴好墨镜与公司安排来接她的人碰了头。经纪公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炒作的机会,目前记者已经拍下她的照片,准备写一条看上去不怎么刻意的新闻,诸如“申雅莉独自现身巴塞罗那,穿着随性潮人范儿十足”,“申天后重回巴塞罗那,再续与西班牙的不解之缘”,时时刻刻强调她的活跃度。
    和几个到机场的海外影迷合照后,她坐上了车。巴塞罗那不同于纽约、上海、东京,这里没有接踵摩肩的大楼,不是那么嚣张且气势汹汹,也不像南美洲和非洲那样热力四散,好像连空气都是煮沸的。街道上只有一座又一座堪称艺术精品的楼房,以及一张又一张快乐的脸庞。申雅莉舒服地靠在车窗上,闭上眼静静地享受放松的假期。
    可是,休闲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当地的号码,但她想应该还是公司安排的人,所以接通以后直接用中文说道:“喂。”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小片刻,直到她再度“喂”了一声,一个女子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喂,雅莉。”是外国人七拐八拐的口音,连说“喂”都像“way”一样。而说话人似乎还对自己的中文很自信,之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申雅莉这才缓缓说道:“Who is that?”
    “Guess。”
    这个沙哑又性感的声音就敲响了申雅莉心里的警钟。可能是印象太深刻了,一个单词就足以令她想起一切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她迟疑地说:“Paz?”
    “Smart girl!”Paz Cruz的欢笑声又一次响起,“My brother has told me that you've e to Spain again。How are you?”
    很久没接触英文,申雅莉很尴尬地说出了一句土到掉渣的:“ I'm fine;thank you。And you?”同时,脑中已经在替对方回答了“I'm  fine too;thank you”。
    “Good good;pretty good。Thanks for asking。How many days would you stay?”
    “Around one week。”
    “Brilliant!Would you like to have a drink with me?I wanna talk to you。”Paz顿了顿,“about Dante。”
    申雅莉愣住了。他们不是才离婚么,她想跟自己说什么呢?这时候见面,是否有些尴尬?
    见这边没回答,Paz又补充道:“Well;if you feel like it。It's all up to you。”
    “It's ok。I'm free。Let's meet up。”
    明明是出来散心的,居然又一次被卷入烦心事里去了。见面会不会有什么很劲爆的对话?例如一见面对方就扔出一句“你是来找我丈夫的吗”,或者对方上来就给自己一耳光大骂你这个小三!对了,小三用英文怎么讲?哪怕不是这些事,这样的会面似乎也没有必要。如果对方问起自己和希城现在是什么关系,恐怕更难回答。是不是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在格拉西亚大道咖啡厅等待Paz的过程中,申雅莉一直胡思乱想着。
    等待世界末日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等Paz真的来了,她反倒松了一口气。Paz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黑发绿眼古铜肌肤的南欧美女。
    “This is Angela;my Italian girlfriend。”
    在Paz的介绍下,两个人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Paz坐下来,单手撑着下颚说:“So…are you dating Dante now?”
    “No;I'm not。”一口否定后,申雅莉笑得有些尴尬,“Don't know…No;it certainly doesn't feel like it。I can't really explain…”
    Paz一直听着,直到申雅莉有些结巴,她才更加表示理解地点头:“I know;random sex;isn't it?”
    申雅莉差点把刚喝进去的咖啡喷出来。果然还是无法适应外国人的开门见山。她咳了两声,用力摆摆手:“No no no no no!”

【英文对话翻译如下:
申雅莉:“是谁呀?”
Paz:“猜。”
申雅莉:“Paz?”
Paz:“聪明的女孩!我哥哥说你又来西班牙了。你好吗?”
申雅莉:“我很好,谢谢你。你呢?”
Paz:“好好,很好。感谢询问。你要待多少天?”
申雅莉:“大概一个星期。”
Paz:“太好了!你可以和我喝杯饮料吗?我想和你说说话。”补充:“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全看你。”
申雅莉:“没问题,我有空。我们见面吧。”
见面后:
Paz:“这是Angela,我的意大利女朋友。”坐下说:“所以,你和Dante现在是在约会吗?”
(在英文中,date某人指代恋爱前的暧昧关系,两人可能有性关系,但依然不是男女朋友)
申雅莉:“不,我没有。不知道。我感觉不像是在约会。解释不出来……”
Paz:“我知道了,即兴性关系,是吗?”
申雅莉:“不不不不!” 】 

    Paz和她身边的美女都笑了起来。
    申雅莉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听希城说,东西方人恋爱方式不同。分手之后,西方人多半放下就是放下了,一般不会再回头;东方人却非常念旧,感情上经常牵肠挂肚拖泥带水拉扯不清。看见Paz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她开始觉得西方人这一点真好。这种会面要是放在国内,恐怕早就上演新欢旧爱泼咖啡的大戏了。
    如果真能像平时表现的那么洒脱,那自己也不用一直过得这样辛苦了。
    Paz笑过以后,又继续说道:“Well…just let you know;I've never slept with Dante;even though he is my es…husband。”
    申雅莉惊讶地眨了眨眼:“What?”
    她没听错吧?希城和Paz结婚一年,竟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前也……?
    “We've never loved each other。And I know he used to love someone very much。”Paz耸耸肩,对天翻了个无奈的白眼,“He had a deal with my father。I don't know what exactly the business was;but I can tell you the reason why my father forced me to marry Dante is…”
    原本旁边的意大利美女一直在看时间,现在终于站起来,对Paz说了一句西班牙语。Paz点点头,捋了捋她的黑色卷发。然后,美女垂下头来,在Paz饱满的红唇上狠狠一吻,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仿佛深情又淫荡的话。
    这一刻,申雅莉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Paz却一脸无所谓地转过来,微笑着接下刚才的话:“My sexual orientation。”

【英文对话翻译如下:
Paz:“好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Dante从来没睡过觉,纵使他是我的前任丈夫。”
申雅莉:“什么?”
Paz:“我们从未爱过彼此。我还知道他曾经非常爱一个人。他和我父亲有一笔交易。我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父亲强迫我嫁给Dante的愿意……”一吻过后:“就是窝的性取向。”】

    晚上,申雅莉打了一辆出租车,独自来到了城郊的一个小洋房门口。或许是太久没有新客来访,听见她靠近的脚步声,门前的苏格兰牧羊犬立刻蹦了起来,汪汪大叫。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就朝牧羊犬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凑过去轻轻说:“狗狗乖,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邻居哦。”原本在想这狗狗能否听懂中文,它竟很快安静下来,转成了小狗一般的呜呜声。
    刚好这时大门打开,女主人的声音传了过来:“Crisp看到美女,就这么听话?”
    和Paz进行了一个下午的英文对话,再听见母语,看见开门的亚洲老夫妻,她感到了一种如、、突如其来的亲切感。而且,一想到这对夫妻是小时候就和希城共同认识的人,心中就更加觉得温暖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是Paz给她的。Paz说,以前希城还在读书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会回来看他们。所以,他们知道许多关于他的事。
    她向周叔叔和杨阿姨问了好,跟着走进家里,换鞋的时候小声说道:“杨阿姨,Crisp不是薯片吗?这名字真有趣,又很贴切。起得真好。”
    “这名字是希城取的,刚买回来的时候,它只有这么大。”周叔叔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小狗的大小。
    “真是可爱的狗狗。”申雅莉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门外伸舌头摇尾巴的Crisp,不由自主眉开眼笑,“而且好像脾气也很好,我很喜欢它。”
    “它脾气才不好,现在对你温和是因为认得你啦,平时对陌生人它可是很凶的。”
    “啊,认得我?”申雅莉一头雾水。
    “是呀,希城经常给它看你的照片。”阿姨笑盈盈地看着她,“雅莉啊,你看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我觉得现在看看,你还是跟希城保存的照片里的样子比较像。电视上似乎要成熟一点哦?来,上楼,阿姨带你去看。”
    申雅莉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阿姨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的事实,令她心中闷痛了一下。然后,叔叔去厨房准备食物,她跟着阿姨上了楼。这过程中她反复想着这件事,心中的痛感却更加剧烈了。这样看来,哪怕希城来到了西班牙,也依然会经常想起她。不管她对希城怎么看,被如此想念也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难受呢?
    到了二楼,阿姨推开其中一个房门:“这就是希城的房间,他工作后就搬出去了,但还是会经常回来住。你进去看看,东西我都没动过。”
    “好的!”
    故意用比平时欢快的语调应答,但进入房间以后,心情还是没能得到缓解。床罩和枕头是他最喜欢的深蓝色。墙角的插板上插有转换插头,电子产品连接线还没拔出来,就已被遗忘在这里。书桌上摆着几张古典音乐的精装CD,烟灰缸是深灰色创意流线型。书桌上方的墙壁上,贴着两张陈旧却价值连城的图纸草稿,分别是他的处女作法兰克福斯利维亚公园和代表作马德里国际纪念碑。一旁的书柜里装满了专业书籍,柜子上方的筒里装着几个图纸卷。她走到桌子旁翻看了一个CD,果然有巴赫的协奏曲。而烟灰缸里还有支被遗忘的烟头,也是抽到一半就被掐灭,而且烟嘴上有牙痕。
    奇妙的是,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哪怕没人告诉她这是谁的房间,她也知道是顾希城的。
    “你的照片他几乎都带走了。只有箱子里还有几张,他也叫我们一起给他海运回国。”阿姨在她身后轻轻叹了一声,“听说你们和好,我们也很开心,他和Paz确实不配是一回事,关键是这孩子一直很喜欢你。我和老周经常说啊,他对你的喜欢,简直就是一种奇迹。”
    “为什么……”
    其实真正想问“为什么”的对象是自己。
    想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现在不是挺平静的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如果喜欢一个人,能忍住几年不去看他,不去找他吗?如果能忍得下来,我觉得一般都是没有感情了。看他不是,每天看着你的照片,这边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很明显,顾希城的记性比自己差。受过他一次伤害,她就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再也不肯让他完全走入自己的世界。他却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与他提分手的了吗?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小小的心,像是已经无法容纳太多的感情。她握紧双拳,微微颤抖地说:“他还是回去了啊,他还是回去报复我了。”
    阿姨怔了一下:“报复?你是说他和Paz结婚吗?Paz没告诉过你么,他们结婚是因为她爸很喜欢希城,所以让他们处处看,结果过了一年时间他们都毫不来电,我估计Cruz先生也快放弃了吧。你要知道,他怎么说也是希城的大恩人,希城再有才华,没有他的平台,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雅莉你也大了,有的事应该体谅他一下……”
    “杨阿姨我懂你的意思,但他做了刻意伤害我的事,都已成事实,是不会再改变了。”
    “刻意伤害……我觉得不可能呀。我们都是看着他过来的,刚开始他很伤心,每天都在外面鬼混,也不好好吃饭,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但他从来没恨过你,以前提到你,压根不让别人说半句不好,又怎么会去报复你呢?何况,他如果想报复早就报复了,干吗还要忍十年?”
    “那为什么过了十年,他又突然回国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之前他还说永远不回国来着。不知道他有跟你周叔叔说过没。你等等,我去问问……”
    阿姨转身下楼了。
    申雅莉的情绪混乱极了。明明是计划出国来放松的,怎么又一次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目光停在了墙角的四个大纸箱处。纸箱是运输专用,都没有封起来,里面装满了衣服、鞋子、书,以及倒扣的几张照片。上面写着现在国内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她把照片翻过了看,发现那竟是大一时的秋天,他们在他奶奶家附近沙滩拍的照片。
    这曾经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组照片。当时她的相机弄丢了,手机也没电,只有用他的相机来拍照。该相机款式虽新,却被她点评为“顾希城没品位的人生中最没品位的东西”,因为拍出来的照片不仅曝光效果不好,还把她拍得皮肤黑、毛孔大。拍成那种模样,她连用电脑修图的欲望都没有了,干脆闭着眼好他瞎拍了一堆人生中最丑的照片。拍完看预览图的时候,她还不忘一边吐槽“你也好难看”,“我们俩抱在一起简直像两个要饭的”,“你的头发被拍得像个鸡窝”。他好脾气地解释说,在相机上看是不好看,但印出来很漂亮。她说他是强词夺理。
    这也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过了十年她才看到这个相机洗出的照片,而且,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照片上的他们是这样的年轻、活泼,还有着这个年纪再难找到的嚣张;他们对着彼此闭上眼作势要接吻的照片里,她一脸俏皮,小嘴撅得高高的,他却像是王子一般优美地侧着头;他把她抱在怀中的照片里,她看着镜头的眼神是自信的、神采飞扬的,他望着她的眼神却像是受了蛊惑一样,只剩下完全沦陷的深情……
    最后几张照片,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背影,而且是走走很远的地方,就像连环画一样地在沙滩上坐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筋疲力尽,慢慢坐回了床上。
    希城,你知道吗?
    当我看着这些过去的记忆,最令我感到难过的,不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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