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郁茶陪都
作者:傅支支
文案:
我的母亲已经垂垂老去。
老去,是每一个女人不可避免的宿命。
但是我真讨厌她老得这么卑微,这么寒酸。
这个曾经风动天下的女人,现在跪在破旧的王城里,为她的爱人守住最后的尊严。
而我的父亲却连尊严也不要,曾经的王瑟缩在囚牢里只为不死。
我忘了告诉你:我母亲的爱人并不是我父亲。
——一个因为作者脑洞大开而由这个故事衍生出来的小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白茶 ┃ 配角:林怀琛;郑德殷 ┃ 其它:情有独钟
==================
☆、红衣小郁
红衣小郁
七月。
陪都还是依旧繁华如往昔。
而今天,街上的人们都有种与众不同的兴奋,大家不约而同的朝南城门翘首以盼。
今天,是大军大捷归来的日子,与岑国苦战两年,代国第一次大捷,把岑国公子棠的军队逼至澄方江以北。而领军的竟是先帝一朝林相的独子林怀琛。
真真是年少有为,代、岑两国打了两年的仗,被他一场水下奇袭给结束的干干净净,代国竟然在主帅战死之后还能胜,一切的功劳都应该给林怀琛。
闻得这少年将军生的端方清隽,今日还师,想是会高头大马,威风无限。
陪都里所有待嫁的女子们都有意无意穿着打扮起来。代军还师,是该举国大庆的日子,在深闺的女子们因着这个出来走走,便不叫抛头露面。何况,今天承平帝要为迎大军将在南门朱字桥为林将军接风。
女子们的心思岂非都一样,承平帝登基不过几年,仅选两轮秀女,后宫尚未丰盈,林将军更是尚未有一妻一妾,若有超凡出众的美貌,得他们垂怜,下半辈子不是承平帝妃就是将军夫人,这哪一样不是荣宠无限?
晌午时分,陪都里传来了“隆隆”的雷鸣般的声音。
“皇上,是大军来了。”城楼下,一个灰衣内侍俯首对座上的人说。
郑德殷放下月白色的汝窑茶杯,指尖在紫檀小几上轻扣,手背几近病态的白与深色的几案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怔坐着,只是手指不停地扣着几案。伴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他扣得越来越急,七月的城门之下,尽是一片肃杀。
灰衣内侍不禁皱了皱眉,这样的好日子,皇上又是怎么了?
“笃笃”的声音骤然停下。
郑德殷仿佛如梦初醒般的,“小高,你怎么不叫我,你看这大军就要到我们眼前了呢!”
那名叫小高的灰衣内侍惶恐的跪下。
郑德殷一甩袖子,疾步向前走着,然后顿下。
大军最前的一人,一身玄衣,风尘仆仆,脸上有重重的疲惫,却依然是英俊逼人。身后那滚滚而来的十万将士仿佛只是他一人的陪衬。
大军停下,那人翻身下马,身后骑马的将士们纷纷尾随。
他单膝跪下,沉声道:“臣林怀琛,携军归来,参见陛下。”
郑德殷微笑着搀他起来:“爱卿何必多礼?我代国功臣,必将千古流芳。”说罢,携着他的手,朝陪都内城走去。
身后的将士们紧紧尾随,亦步亦趋。
这是代国的风俗:凡有大捷而归的将士,无论何时何地,皇帝一定要在朱字桥为三军接风,并与主帅相携回宫,赐以奖赏,以示帝将和睦,国泰民安。
一路上,郑德殷和林怀琛一直交谈着。他告诉他打仗时不多的趣闻轶事,他打趣他该有一个将军夫人了。
好一派和睦的景象。
有胆大的女子已经摘下头上的木芙蓉扔在郑德殷和林怀琛的脚下。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为何如此大胆,就连她自己,也才在扔过之后怔忡起来。街上的白衣黑衣两位美少年实在是太过俊俏,她便忍不住拔下了花掷过去,却忘了那两个美少年竟然一个是圣上,一个是将军。
女子愈规,实在太不成体统。
而郑德殷先是惊异地看着这花,然后缓缓转过身朝那女子笑了。那笑极浅,但也极温柔,
温柔的连这烈日撒下的灼人晴光也化去,只留下清风拂过。林怀琛也只低头看着那木芙蓉,神色温柔。
一瞬,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陪都里的女子掷下无数花朵。钢铁样的将士也融化在这绮丽非常的花雨里。
女子们纷纷以扇遮脸,倚在窗口。
骑马倚斜桥,满城红袖招。
说的也大抵不过如此。
林怀琛捡起花儿,小心纳在掌里。
一道红色的身影风一样的扑到他怀里,撞掉掌心的花。
他又惊又无奈,可怀里的女子竟嘤嘤的哭了起来:“阿琛,你终于回来了……”
他低头看清楚她,不觉失声:“小郁?”
“我等了你三年。”小郁搂着他脖子不放。
周遭惊起一阵阵喧哗,刚才那个女子扔花已算是轻佻,现在这红衣女子居然公然扑进林将军怀里。更奇怪的是林将军不仅没有推开她,还任她抱着。连郑德殷也不仅好奇回望。
“小郁,快放手,我的衣服脏。”
“就不。”小郁仰起泪迹未干的脸,戳他胸口:“怎么?见我不在,连别人的花都敢收。哎呀,了不起了你,林怀琛!”
林怀琛低头看见小郁似笑非笑的眼睛,说:“那时在南疆,你便是拿这木芙蓉砸我。”
“难为你还记得我。”小郁说着,笑出声了:“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林怀琛拉下她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走到郑德殷面前。
“皇上见谅,她是臣未过门的妻子,郁氏白茶。”
郑德殷了然:“白茶?好名字。郁氏?郁姓中原不多见,想必小郁并非是中原人氏。”他也顺着叫她小郁。
“皇上圣明,小郁是南疆人。”
红衣少女在林怀琛的背后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瞥了那少年皇帝一眼,自言自语道:“呀呀,这皇帝生的好俊俏。”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是隐秘的,却不想她动作之大几乎要俯到林怀琛的身上去了,喃喃的自言也让旁人听了去。
等她再一次抬头,才发现周遭的人几乎都憋着笑,包括那个白衣的皇帝。
大家都笑了,她也傻乎乎的跟着笑。
满街的人似乎都没那么开心过了。那一日,代国的都城陪都传出震天的笑声,声音传到澄方江畔,公子棠气的一口血郁在了胸前。
笑着笑着,有人累了,停下来。笑声渐渐都停了,人们都在看小郁。
街心的红衣女子是美的,看清了她的脸就越发惊艳。她的美,生生的把满街的女子的光华压了下去。甚至,她身边的两个男子的光华也被她盖住。
她和林怀琛站在一起没有人不说是佳偶天成。
街后的十万将士,站在他们身后,也都带了可敬的气质。
**************
郑德殷斜斜的倚在塌上,手里把玩着一方玉玺。
澄方江以北的人马觊觎多时的玉玺,代国的王权,就这样轻易地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谁说上苍对每一个都是公平的呢?有些人生来就要做万人敬仰的人,有些人偏偏苟活一世却比蝼蚁低贱。郑德殷想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懒懒地丢下玉玺,走到窗前。
站在陪都最高的奉正楼上,他脚底踩得是万点灯火,风雨中也摇曳着的多少人的期冀,全为一个“家”。代国,也自然是他的家。
他不是不爱这个家的。年幼时,把心底全部的爱恋和依赖,都留给了他。小小的他,在迷雾深锁的九重宫阙里奔跑,一直跑到那王位下面,然后坐了上去,然后站在了这儿。只是那些陪他跑的人,全都不在了。他的感情也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可是,现在,他要是跟别人说他的国,他的家,保不住了怎么办?
谁能为他保家卫国?
有么?没有吧!
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五月接到密报,探子说:林怀琛与岑国公子棠在失踪三月有余的岩谷死里逃生,林怀琛带去偷袭的三百死士和棠反击的一千余将士竟无一生还。诺大的岩谷竟然只有他们两人走出来。
为什么?
在六月,林怀琛坚持在主帅战死之后发动一场水下奇袭。不仅成功了,还将岑军逼至澄方江以北。
战事未免太过顺利。一个曾经的贵公子对战事的预料可以如此老辣吗?
郑德殷的眉头突突的跳。
“小高。”他叫了声。
那灰衣的内侍从隐约的黑暗里走了出来,“皇上。”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永远的忠诚?”郑德殷靠在朱色的栏杆上,问。
小高伏在地上,声音从郑德殷的脚边传来:“皇上,这世上哪有永远的忠诚?”他用卑微的姿势,竟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哈哈。”郑德殷似乎觉得很好笑,用脚碰碰小高的肩:“这么说,小高对我也不是真心?”
小高身子略略动了动,说:“小高是对皇上忠诚。但是那是皇上。”他又略略抬起身子,声音愈发清晰地传到郑德殷的耳朵里,“但是,倘若有一天您不是皇上了,小高便不会对您忠诚了。”
郑德殷蹲下身子,抬起小高的头,笑着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高艰难的撑在地上,说:“小高今天已有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说。”
郑德殷玩笑般的看着他,站起身来。他白色的衣衫被风吹起,挡住了小高的视线,挡住了他的悲怆。
“你是朕从小的玩伴,今日尽然也这样求死。呵,你们都是这样。”
小高正正衣冠,说:“小高从小进宫,是皇上的玩伴。我对皇上忠诚,是因为皇家在我快饿死的时候让我进宫,给我饭吃。但是我想,一个人的求生的欲望总是要大于对别人的忠诚。如果有一天代国亡了,小高也会死。我死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皇上的侍从,是皇上的臣民。那一刻,我一定会怨恨您,也必不会再想什么忠诚。所谓‘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小高能这么想,那么天下千万百姓又何尝不会这么想?”
郑德殷低头看他,笑容浅浅:“继续说。”
“所以,要让别人忠诚于您,您自己必须先强大起来!小高现在还能忠诚于您,但是有些已经不能了。您不行动,说不定不久江山将他姓。”
小高跪直了,目光灼灼。
“呵,你还是我认识的小高么?竟如此伶牙俐齿。”
他又问:“既然那么怕死,为什么又要说?”
郑德殷站在星光般的万家灯火上,白色的衣衫一层一层的被吹动,恍如临风归去的谪仙人。
小高悲怆的笑着:“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能做一个贤臣,也是小高最后的福分。”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郑德殷垂下头去,“难道代国一定会亡么?”他的声音一丝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疑惑与不解。平淡的、清冷的,仿佛这不是他的国家,仿佛他在乎的也只是代国为什么要亡了,而不是代国就要亡了。
小高的声音陡的尖利起来:“皇上,您忘了密报的事?若是有一天代国腹背受敌,想不亡也难啊。”
小高一人尖利至颤抖的声音盘旋在奉正楼上,久久不散。
“我该回寝殿了。”郑德殷走过小高身旁,手指垂下,颜色几乎要与白衣连成一片。
黑暗里又走出一个内侍,问:“那小高如何处置?”
郑德殷看看小高,说:“先让他跪一夜。”
说罢,便走了。
黑暗里,无数身影也随他走了。
这小小的奉正楼里到底藏了几个人?
小高瑟瑟的身影在夜色里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朱字街上
从朱字桥下来,小郁跟着林怀琛慢慢走在朱字街上。身旁有一对对男女走过,他们形状亲昵,毫不避畏。
“阿琛,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我们中原的七夕。”
“七夕?”
“就是你们南疆过的春、秋禊,一个…嗯…情人的节日。”
“我从来没有过过呢。”
“那当然,因为你以前没有情郎,又没有姐妹陪你过。一个人走在这街上,难免要被归为异类。不过,以后你年年都有得过了……”
“为什么啊?”有人明知故问。
“因为……有我啊……”
“啊呀呀,林将军好厚的脸皮啊……”
云般的乌发懒懒地堆绾在小郁的脑后,她一身红衣,衬得肌肤胜雪。她攥住林怀琛月白的袍子不放,惹得林怀琛飞红了脸。
不时有路人回顾这样一对美极的璧人。
满街的纤腰楚楚、珠翠辉辉,但任是哪一个婀娜女子也比不上那红衣小郁的三分笑颜。
有一旁的女子们窃窃私语,道:“那莫不是林怀琛将军?真是貌比潘安。若是、若是我能结识这样的情郎,我真是死也甘愿……”
她话还未完,另一个女子便道:“你瞧瞧林将军身边的姑娘那真是倾国倾城啊……你听说没有,就是林将军回来的那一天,就是这个女子,她当街飞扑到林将军怀里,真是好不害臊……”
“听说皇上也在他们身边呢。那女子竟不知避嫌。果然是南疆女子,与我们中原闺秀就是不一样呵……”说话的人言语中多有鄙薄。
小郁却管不了这么多。
她的心太小,只容得下一人。心被占满了,眼里也只容得下那一人。这世上熙熙攘攘的千千万万人于她都是尘土,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她用小指勾勾他:“阿琛,七月十四是秋禊。你跟我回南疆好不好?”
林怀琛放缓了脚步,任她勾住小指:“嗯,这个么……秋禊那日我也有事,恐怕不能陪你回南疆。”
小郁甩甩衣袖,说:“你能有什么事?你刚从战场回来呢!那小皇帝再狠,总不会让你再去打一仗吧?”
林怀琛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乌发剑眉,对着小郁,却是异样温柔。
“一切战事,也总抵不过两个原因,一是掠夺疆土,二是保家卫国。现下代国的境况,不说掠夺疆土,纵是保家卫国也需拼尽全力。时下政局不稳,正是臣子们该出力的时候啊。”
小郁看着林怀琛,咬咬唇。
“可是……”
“什么?”林怀琛笑着。
“可是臣子们就不是人啦?去年我在陪都里,承平帝,就是今天的那个白衣皇帝,他选秀的声势可大了。那么多的官家小姐,他居然没选出一个皇后来!你们才刚回来就回去,那成了亲的将士的家人怎么办?没成亲的还要讨老婆呢!”
“嗯……原来是为了成亲一事啊。”林怀琛停在一个巧果摊前,拈起一枚巧果,眼里全是狭促:“小郁好像很着急啊。”
小郁跺跺脚:“你说呢?我应不应该急?我们南疆女子想一套说一套。”
林怀琛不语,把那枚巧果放在小郁的嘴边,小郁张口叼住。
林怀琛笑道:“真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怎么啦?”小郁嚼着巧果,口齿不清地说。
“我是让你看看这雕成木芙蓉的巧果,虽称不上是巧夺天工,但也是别有一番精致可爱的风韵。你竟然这样就吃了?”
小郁好容易咽下巧果,接过林怀琛递过来的水,急急地喝了一口,说:“那谁叫你要放到我的嘴边呢?要叫我看,就应该放到我的眼前嘛!”她眼珠一转,又说:“不过,这个东西还真好吃。我以前从没吃过。”
林怀琛无限宠溺地说:“好吃就带一点回府上吃,可好?”
小郁忙不迭地点头。
卖巧果的贩子也是个人精,递过一个油纸袋子给小郁,说:“小姐,看您的样子,今年第一次出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