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的认真让我呆愣了片刻，随即便借着酒意傻呵呵的笑了起来，“黎大哥，你醉了，尽说些胡话。”
然后我便站起身来，欲向外走去，却最终腿脚一软，跌入了黎昭的怀抱。
记忆模糊处，听得黎昭轻叹了一声，他说道，“小离不知道，醉时说的话才是认真的。”
我听明白了黎大哥的话，却没有回应。或许是醉的没了力气。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回答。
心中满满的都是羲禾，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和羲禾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不想忘记，只能一遍遍的回味。直到回味的心疼了，哭了出来。
一直被羲禾宠着的我，并不坚强。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看不到羲禾的日子很是难熬。每日醒来，寝殿内一点极淡的扶桑花的味道，不知道是我对羲禾过于思念产生的错觉？还是他真的来过？
每每想到此处，我便摇头失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虽然这些时日我不曾见到羲禾，但是他和瑶姬的事情，我却一直都有耳闻。
如今的他，只怕是陪着瑶姬尚觉时辰不够，哪里会有闲情来我的住处？
听说炎帝出了七砀山，听说瑶姬神女带着盛大的仪仗去迎接自己的父神，听说炎帝一族恢复了在神界的地位。这一切都是因为，瑶姬神女得了主神的青睐。
就像当初羲禾宠我，所以便将伤了我的炎帝发落七砀山一样。
神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这些消息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伤心，还会哭上几场，渐渐的听得多了，也麻木了。
我也终于认清楚了现实，羲禾他不喜欢我。
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我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我的师父。既然做不成他的妻子，当他一辈子的徒弟也没什么不好。我如是想到。
只是没想到，这般简单的念头都变成了奢求。
黎大哥曾说泔渊的水乃世间最纯之水，若是能用来酿酒必是绝品。神界最东方的泔渊，非主神不能入，黎大哥自然去不得。所以昊天宫内最靠近泔渊的那处水，便成了黎大哥一直想见识一番的地方。
听他说起这些之后，我便带他来了昊天宫。
彼时我正在和黎大哥聊天，没有留心，等发现羲禾的身影想要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过不再出现到他面前，终究没有兑现。
“师父。”我低头唤道。
“嗯。”羲禾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走掉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袭白衣似乎和桥面融为了一体。
他背对着我和黎昭说道，“昊天宫一向不招呼外人，昭和帝君还是尽快离开吧！”
羲禾的话音一落，我便呆在了原地。
此时，黎大哥的笑容有些尴尬。
☆、343。第343章 好好对她
羲禾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昊天宫不欢迎黎大哥吗？
想起他曾经说的，要我离开昊天宫的事情。我顿时一慌，羲禾，你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不是说，昊天宫也不欢迎我了呢？
我是不会离开的。羲禾，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掩饰掉心头的不适，我抬头看向羲禾身侧的瑶姬，不服气道，“师父，为什么瑶姬神女在这？瑶姬神女也是外人，既然她可以出现在昊天宫，为什么黎大哥不可以？”
羲禾听到我的话迟疑了片刻，才说道，“瑶姬不是外人。”
“为什么不是外人？她和师父非亲非故的，难道，她是我未来的师娘吗？”我说着打量的目光瞧向了瑶姬，可她只是抿唇一笑，并没有说话。
倒是羲禾的背影一僵，却也没有解释，似乎是默认了一般。
见此，我笑了起来，“既然瑶姬不是外人。这么说来，师父，黎大哥也不是外人呢！”
没有理会在场之人的疑问，我继续说道，“因为我喜欢黎大哥啊！等我嫁给黎大哥后，那黎大哥也要唤师父为师父了，自然不是外人。对不对黎大哥？”
说着我回身看向黎昭，黎昭一愣，但随即浅浅的笑了起来，“我也喜欢小离。”
羲禾终于转身走了过来，不再让我对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依旧淡淡的神色，我的心已经落到了谷底。我还在期待些什么？
期待他听到我喜欢上别人的言辞，吃醋吗，愤怒吗？
“小离，你喜欢他吗？”羲禾开口道。
“喜欢。”我仰脸看着羲禾，勉强的挤出个笑意，“是师父您告诉我的，我对您只是习惯、依赖，等我真正喜欢上一个男子便会懂得，我现在很确定，我喜欢黎大哥。所以，师父您也不用困扰，我不会再纠缠您了。”
羲禾看向黎昭，眸光有些复杂的情绪。
黎昭朝羲禾一拜，恭声道，“能遇上小离是小神一生之幸。”
“那便好好对她。”半晌后，羲禾说出这句话。
然后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心中酸涩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看到瑶姬离开后，我和黎大哥说了声抱歉。
他没有接受，他道，“小离，我是真心想娶你。”
“你知道的，我喜欢——”
我的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了，“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小离会真正爱上我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摇头一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有点固执，和我一样的固执。
“我可以等。“黎昭道。
是夜。
窒息的压迫感让我猛然惊醒。趁着窗柩处投下的月色，我看清楚了身上的男人。
他的整个身子压在了我身上，隔着我的亵衣，隔着他身上带着些湿意的袍子。我尴尬的僵住了，一时猜不透他想做些什么？
几滴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了我的脖间，凉意害得我一个哆嗦，他应该是刚沐完浴。
“师父，你——”他为何会半夜出现在我的寝殿，而且，还是这般暧昧的姿势。
“小离，你不爱我了吗？”羲禾问道。
我呆呆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羲禾之口。可是想起白日里他的态度，我的心又冷上了几分。
“自然不爱。小离对师父只有敬重。”我回答。
☆、344。第344章 认错人了
一时殿内陷入了沉寂。
此时的姿势，委实不便。我伸手欲推开羲禾，可是待我使出了全身的力道，他也没有丝毫动静。
他贴得我很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喷洒在我面上的呼吸。
“只有敬重。”羲禾重复着我的话，“所以，小离爱上了昭和帝君。”
他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我的视线十分灼热，还有些莫名的情绪，“小离变心了。我以为小离是爱我的，毕竟那晚，小离身体的表现很诚实。”
原来他都记得！可是为何？为何他要如此羞辱与我？
羞愤的感觉自心头涌起，我就这样瞧着羲禾，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小离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的。”羲禾突然将手掌覆在了我的眼上，声音带了些情动的沙哑。
我重重的挥开他的手掌，哭声道，“羲禾，我讨厌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如今又来招惹我！到底为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羲禾，我好累。这样猜测你的心思好累！我越来越看不透你，我觉得你离我好远……”
“小离——”他伸出手欲触碰我的脸，却在瞬间握成了拳，一点颤抖自他的身上传来，他的唇角扬起了抹笑意，似苦笑又似隐忍，“真的会忍不住的，小离。”
我抬眸看向他，带着些泪水的视线有点模糊，我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本以为可以忍住的，可是，好像办不到呢！真怕有一天伤了你，所以，小离，不要怪我。”他兀自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声音极轻，甚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落在耳边，我已经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了。
这时一滴水滴在了我的脸上，温热的，不似方才的冰凉。主神也会有汗水吗？还是他沐浴后未干的水？
突然，羲禾一个转身，立在了床榻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沉声说道，“小离，离开昊天宫。”
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瑶姬不喜欢你。”羲禾平淡的语气却说着最为残忍的话。
“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我从床榻上起身，不顾地板的冰凉，赤着脚瞬间站在了他的面前，大声的质问着。
羲禾两步上前，将我抵在了床榻的柱子上，捏起我的下巴，蓦地低头噙住了我的唇瓣，重重一咬，然后离开，动作迅速的彷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直视着我的眸子说道，“小离，你认为已经做过了这样事的我们，还适合住在一处吗？”
我的身子颤抖着，不想去懂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他却唯恐我不明白似的，解释道，“小离有了喜欢的人，肯定不想他知道我们间曾经发生的事情吧？所以，我也一样。我不希望瑶姬知道我们除了师徒之外还有其他的关系。”
看着说完这些话已经走到门口处的羲禾，我怔怔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夜为何要碰我？”
羲禾离去的身子一顿，轻声道，“大概，认错人了。”
淡淡的一句话，瞬间将我的心撕得粉碎。门咣当一声关上，身子再也止不住的滑落到地上，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脑海中不住的回响着这一句话，似针一般，扎着我的每一寸神魂，好痛，真的好痛。
原来，痛到至深处，是哭不出来的。
☆、345。第345章 不听话的徒弟
然而，让我痛的事情还远不止于此。
羲禾是个行事果决的人，一大早玄武便来到了我的门外，说奉了主人的命令带我离开。
我问去哪里，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却说不明白。玄武素来老实，我也没有再为难他。想也猜得到，羲禾的命令大概是，有多远带我走多远吧？为了讨好瑶姬，他不想再见到我。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东西，我拒绝了玄武的跟随，寻着琴音来到了羲禾寝殿后方的园中，脚下雾气凝绕，那些有灵气的花草看到我，自动让出了一条路。微风拂过，撩开一点月白的幔帐，是羲禾熟悉的面容。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总要和他告个别的，毕竟师徒一场。
“师父。”我恭敬的唤了一声。
他放在琴弦上的双手停了下来，却没有抬起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谢谢师父多年来的照顾。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想到此我心中凄然。
“师父，您多保重。”
少了琴音的园内十分的安静，只有花草们悉索的抖动花瓣或摇摆茎叶的声音。
“收拾好了便离开吧。”半晌后，羲禾回道。
果然，他多一刻都不想看到我。终究还是无法习惯他的冷漠。
“好。”朝他一拜后我便起身了。
就在我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铮的一声琴响，伴随着杯子落地碎掉的声音。我蓦地回头，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是此刻我才发现，今日的幔帐并非往日薄透的轻纱模样。月白的颜色，随风而动，虽然看起来很是轻柔，但却像散不开的雾一般笼罩着亭子，视线根本无法穿透。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羲禾的声音响起，一个字说的十分用力，似是自喉咙里挤出的一样，带了些干涩。他在隐忍着什么？
“师父，你怎么了？”我没有照他的话做，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亭子内的琴，砰地落在了地板上，然后是琴弦微微震动的声音。
“我说，走！你没有听到吗？！”突然的吼声让我怔在了原地，但我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羲禾——”我快步奔到亭前，方欲撩开幔帐。这时一道结界凭空而起，我被重重的弹开了。结界上的神力很强大，我又没有防备，所以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受了不少冲击。随即，亭中属于主神的威压蓦然升起，整个园内的花草受不了这股神力全都颤抖了起来。而我，也被压的伏在了地板上，直不起身子。
神魂一阵激荡，喉中的血液忍不住的一口喷出。突然，神力散去，亭中安静的有些诡异。我起身走去，这次没有羲禾的呵斥声，也没有了结界。
撩开幔帐，我看到了跌在地板，上半身倚在琴案一角，抬眸直直盯着我的羲禾，他的面色有些惨白，双拳紧握，一手撑地，隐隐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他的手正落在酒杯的碎片处，一抹刺目的殷红。
我第一次看到这般狼狈的羲禾。他这个模样，让我有些害怕。
☆、346。第346章 生死再不相干
“羲禾，你——”话音未落便被卡在了喉咙中。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羲禾，脖子上是窒息的冰凉，他紧紧的钳住了我脖子，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羲禾，他居然要杀我？
“为什么不听话？”羲禾幽幽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蚀骨的凉意，“让你走，你就该走的远远的。为什么要回来？不听话的徒弟，要来何用？”
此时，我只能艰难的摇着头，根本说不出话。
羲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松开了对我的钳制，然后拂袖将我重重的推开，凉凉的看了我一眼，“本想让你走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可是如今看来，你好像并没有将我昨晚的话记在心里。罢了，为避免你以后对我的痴缠——”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淡淡道，“今日，便断了我们的师徒关系。”
“断了师徒关系。”我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仰脸看向眼前的男人。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弟，是生是死，与我再不相干。”羲禾道。
昨夜他说认错人之时，我的心上已经鲜血淋漓了，这一刻，又好像将遍是伤口的心拎了出来，浸入盐水中。瞬间疼的失去了知觉。
他当真要与我断的干干净净。
“好，今日起，生死再不相干。”嗓音哽咽着，我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除了同意，我还能说什么？
眼眶酸的难受，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在羲禾面前，我的泪水从来都忍不住。习惯，一时半刻真的改不掉。
我其实不想哭的，在乎我，心疼我，会给我擦去泪水的羲禾已经不见了，哭了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缓步离开，只留一个背影的羲禾。以前的承诺犹在耳畔，最终，他还是不要我了。
大概是方才被结界伤到了，再加之太过伤心的缘故，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羲禾，他到底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离开了昊天宫，独自一人。玄武说主人有命，一定要陪着我。我拒绝了，早已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再麻烦他的手下，不合适。
而神界，我也不想再呆了。
之后的几年内，我去了很多地方，九州大陆，四极天堑，包括凶兽遍地的八荒大泽，一个人很自由，也很枯燥。但是我却不想找一个地方住下来。因为只要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个人，那个只要想起来心就会很疼的人。
后来我遇上了黎大哥。他说，寻了我很久。
对于这个温柔的男人，我除了抱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他只是习惯性的一笑，说道，“小离要去哪处，我们做个伴如何？”
与黎大哥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却依然无法填满心中空落落的感觉，每当这时我就会想，羲禾，真是我一辈子的劫难。
黎大哥说，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