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失去了感知。她父母会如何想她,会如何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全交给纪柏凯,又是如何听从大嫂的话,她全都不去想了,就如同那并不是自己的事。她坐上出租车时,罗敏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挂了来电,毫不犹豫的把罗敏以及纪柏凯加入了黑名单,即使是亲人,原来做这些事时她也可以毫不犹豫。想到哥哥嫂子此刻气急败坏的表情,她竟然隐隐的有几分开心,他们都夸她单纯美好,如果知道她现在的心理活动,会觉得她很恶心吧?
她回到家里,自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在屋内转了转。这是她居住的地方,也是江易琛偶尔回来的地方。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说好的并不是住在这里,而是青岩的别墅,没有留在青岩,原因众多,最关键的原因就是青岩的别墅还在装修中,不过现在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了。她和江易琛看中了这里后,就决定住在这里,偶尔去青岩那边住几天,青岩靠近山,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更重要的是别墅的院子很大很大,可以自己自由的种植蔬菜和各种果子。她也曾幻想过,在这里住得烦了,就回青岩散散心,那时她的计划中还有江易琛,毕竟她已经很认命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丈夫。人是一种很有适应性的动物,一直反复强调自己做不到那是不可能等等,真被逼到那一步时,还是会选择接受,并且思考出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办法。
只是青岩她一直没有回去,更没有机会像她想象中那样自己种种菜和她喜欢吃的草莓。其中发生什么了呢?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那么简单的道理,江易琛的朋友不喜欢她,当着她的面就敢表达对她的不喜,她不是没有感觉,便希望江易琛能少和那些人接触,她以为自己的要求理所当然,却不知道他怪自己让他在朋友面前没有面子,甚至觉得他的朋友说得很对,她就是个带不出去的女人。
他会讽刺她,如果真想死,搞那么多玩意儿出来做什么,怕死又矫情的女人才会像她这样做。
他会乐呵呵的看着她,问她不是很高傲吗,让他费了那么多心思,还不是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会告诉她,她和蒋柏川的感情不是很坚定吗,现在看起来,真是“坚定”得让人开怀。
……
一次又一次,她终于明白,她曾以为他们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是以为,原本就是。她从未了解过这个一开始以最善意的方式出现的男人,从不了解他那玩乐的心思,能让他感兴趣的从来都是追逐玩具的过程,但过程太长远,他会失去耐心,进而破坏,无论如何,玩具要么被他得到,要么被他毁掉,不会有另一个可能。
她颓然的坐在大客厅里,这里装修得如此的精美,她就是那个被关在这里的金丝雀。她把自己卷缩在沙发上,有些冷,可她不想动,于是只能受着。手机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打开,一条短信进来了,发件人是蒋柏川。
很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川”这个字,简单中又含着深意,便把蒋柏川的名字设置成了“川”,后来每次看到这个字,内心就有温暖的亲昵感。
此时此刻,那个给她带来过无数温暖美好的字,却灼伤了她的眼,原来她从来都不曾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坚强。她甚至不知道在江易琛逼自己发去那条彩信后,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不是面对,是提一下,都感到自己脏,她和蒋柏川之间有了一条无形的界限,他还是那个干净的少年,而她却不再是那个干净美好的少女了。
她握着手机很久很久,直到手机黑屏了。
她捏着手机,把自己卷缩成一团,还是再一次把手机按亮,打开了那条短信。
“柏灵,你还好吗?”
只要短短六个字,她却在看到的瞬间泪如泉涌。他看到了她发的那条彩信,他为何不骂自己,为何不直接一个电话打来斥责自己,他只是问自己还好吗?仿佛他就是知道,自己不是心甘情愿发的那条彩信,甚至连自己被逼迫时的心情都能考虑到,只字不提彩信的内容,只是问自己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原来还是有人会始终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始终始终为自己照想,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人不能太过贪婪,蒋柏川值得更好的女人,他也一定会遇到更合适他的女人,那个女人不会像自己这般麻烦给他带去那么多困苦,也不会像自己这么任性,蒋柏川会对那个女人很好很好。
她闭上眼,眼眶中的眼泪渗了出来,从眼角经过脸颊,最终滑落。
睁开眼睛时,她贪婪的看着那几个字——柏灵,你还好吗?
从此以后,她好与不好,全都与他无关。她颤抖的伸手,删掉了这条短信,同时也把蒋柏川的电话号码彻底删除,什么都没有留下,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诫自己,蒋柏川已经属于了过去了,再和她今后的人生没关系了。
把手机甩开,看着空落落的屋子。
纪柏灵,你真的只剩下你自己了,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地方。
*************
纪柏灵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她睡得早,因此精神面貌不错。随意的梳理好自己后,就去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这才又回到家,她把食材全都清理出来,严格按照食谱的要求做,该放多少水,该加多少调料,该用大火还是小火炖汤,她全都严格制定,并且在手机上调好时间炖汤的时间。
汤在锅里炖着,她则去洗澡,然后换衣服化妆,一系列的装点后,她立即成为一个精致的小女人。她的衣服不少,鞋子项链等搭配物也一直不少,只是平时太懒,不喜欢花费时间来整理自己,这样一番打扮下来,连她自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感到满意,冲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去找出保温壶,将炖好的汤装进保温壶里,最终提着保温壶出了门。她出门就打车,直接去到江易琛的公司。江易琛的公司,对于江家来说,算不上什么,说句难听的话,不过是给江易琛的玩具而已,让江易琛随意折腾的东西。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江易琛虽然对工作不感兴趣,倒还是会经常去公司上班,主要原因是这里是江易琛金钱的另一种来源,他是个不愿意多费心的人,却也知道没有金钱来源有多惨,自己能够支配金钱的感觉,肯定比随时会被父母断掉金钱来源强,于是对公司的事还算费心,江父江母都知道江易琛的心思,但这能够督促这个儿子上进,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求他能够随着年龄的增长更为成熟一些。
这公司的管理还是挺为严格,纪柏灵自然被拦在了楼下,如果是过去,她或许会很有礼貌的说明来意,等待着对方的回应,然后直到对方同意,此刻她看着穿着工作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摇摇头,显得有些迷茫。
纪柏灵冷冷哼了一声,“你们纪总结婚了,你该知道吧?”
对方点点头。
“真不好意思,我就是他结婚的对象。你想拦着我,你觉得现在工作很好找,是吧?”
她说完,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坐电梯上楼。保安和前台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前台立即给上面的人打去了电话,唯恐出现什么差错需要自己负责。
纪柏灵坐进电梯中,她看着自己的影像,纪柏灵,你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人生中第一次强硬是对着你的父母,其次便是对着这些处于最底层的工作者,你敢不敢对你讨厌的那些人也这么强势?
敢不敢呢?很快就知道了。
她走出电梯,迎上的就是正向自己张望的人。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
大概是接到了前台的电话,于是来拦自己了,看到对方害怕事情搞砸了会带来严重后果的人,作为打工的人,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纠结。她过去完全看不到这些,现在却能一眼就看清楚,一夜之间,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她打断对方的话,“你知不知道就连江易琛也不敢拦我?”
换言之,江易琛都不敢拦我,你算什么东西?纪柏灵嘴角微微一勾,眼中是全然不把对方当做一回事儿的神色,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向江易琛的办公室走去。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用假话吓唬别人,那感觉真不错,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高高在上的人,这样的滋味,真的挺爽来着。
纪柏灵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而进。江易琛正在看那些破资料,他原本觉得自己完全不用看,否则他哥哥安排的那些人是来吃闲饭的么,但江易政说了,他只有亲自处理才会有进步,总不能这辈子永远都靠着别人,他得有自己独立担当的能力。
门被推开了,江易琛下意识的以为是陈思琪,毕竟在这个公司里,只有陈思琪敢这么不敲门就进来。
他一抬头,看到是纪柏灵,先是震惊,随后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的底子原本就好,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是妥妥的大美女,这样服饰全都配套的装饰了一番,整个人更为精致和惊艳。江易琛完全忘却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他一向是个颜控,只喜欢美女,对美的事物也一向很宽容。
在江易琛还没有发出声的时候,纪柏灵就冲着他灿烂一笑,江易琛眼中的玩味和惊喜,让她几乎知道了他此刻的心情,“有没有感到惊喜?”
惊喜,的确是惊喜,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们之前才闹过不愉快,当时她那个眼神,还让他稍微担心了一下,现在她竟然会主动到公司来,他有些好奇她是打算来做什么。
“是挺惊喜的。”江易琛咧了咧嘴。
纪柏灵走近他,“我给你炖了汤,知道你整天山珍海味的吃,一定看不上这个。但你也得吃,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很早就起床了,还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也要吃得干干净净。”
纪柏灵把保温壶上的碗取出来,再用勺子把汤盛到碗里。
碗里装满了汤后,鲜美的味道溢满在空气中,十分能激发人的食欲。她把碗推到江易琛面前去,让他享用。
江易琛伸手,盖在碗的上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可不是傻子,“说吧,有什么事。”
多半又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她只有在她家人出事时才会主动来讨好他,他不介意付出什么,因为那对于自己来说根本不止一提,但总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而她这样的讨好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付出。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她迅速的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是不是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别有深意?”
她略带愤怒的看着他,她一直是个很柔美的女生,即使是生气的模样,也像是生气了猫咪,会抓人,可那点力度,谁会在意。她怒气冲冲的去收过碗,“不想吃就算了,我自己吃,第一次给你炖汤,还被这样怀疑……”
江易琛因她的话一软,立即起身拉住她,“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之前他们一直相处得不太好,她也一直闹腾着,于是她这样的形象出来,他下意识的酒以为她是因为别的事来找的自己。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可因为有着小女孩的气势,因此还有几分可爱。
美女即使生气也是美的。
江易琛笑笑,“我这是受宠若惊,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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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灵假装不理会她的模样,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睫毛特别长,显得她的眼睛也特别美。江易琛立即忘记了之前他们曾有过的不愉快,主动把她刚才盛好的汤端起来,他放到嘴边,试探性的喝了一口,他原本就对她的厨艺没有期待,这样一喝,发现味道还不错,便一口喝光了碗里的汤,毕竟碗原本就很小。
纪柏灵则是一副不想理会他,但又很想开口询问他自己做的汤到底好不好喝。
江易琛扫到了她的表情,嘴角隐约含着笑,这样的她简直太可爱了。
江易琛见她扭扭捏捏不愿意开口的模样,把碗放了下来,“很好喝,味道也很不错。你辛苦了。”
纪柏灵这才笑了起来,然后看到他办公桌上放着的东西,“你也很辛苦。”
“我们都很辛苦。”江易琛变得十分好说话,还主动配合她。
这话让纪柏灵听得黯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着头,有些许可怜的模样。江易琛眼眸一皱,伸手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易琛,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了很多很多,过去我总是怪你对我不够好,不能理解我,不能常常陪着我,却从未从你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你和你的朋友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刻,他们也定然帮助你很多,我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让你远离他们。他们不喜欢我,我就应该改变自己来让他们喜欢我,而不是让你为难。还有蒋柏川的事,你总觉得我一直不满是因为心里想着他,但自从答应和你结婚的那一刻,我和蒋柏川就不可能,既然清楚,怎么可能会一直自讨苦吃的去想他。只是你这么误解我,我就越发的生气,气你完全不相信我,我越生气,你就越以为你猜测的我心中有蒋柏川是真的。然后无限制循环……我想了很多,既然我们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能为了我们这个小家而努力,而去浪费时间来让彼此都不痛快。我一直都错了,所以我现在想挽回,我要做你的好妻子,也要陪你去见你的朋友,让他们对我改变看法。”
江易琛听到她类似于自白的话,心里某个地方也柔软了下来。他想到最开始认识她时,那时她还会单纯的笑着,笑容如果月光般纯粹美好,她和自己结婚了,她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们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争锋相对。他讨厌她那副心里有着别人的模样,好像她做的一切事,要么是为了别人求自己,要么就是自己逼迫的,而她除了身体属于自己,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但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在自己面前了,自己可以主导着她的人生就好,于是越发的忽略她,因为她不再能够给自己带来快乐。
曾经,在追求她的过程中,还是很美妙,他会因为她对自己心软而暗暗开心,会因为她的一点小动作而去猜测,她是不是对自己也有了好感?哪怕只是些微的东西,他竟然也能够如获至宝。曾经,在面对着朋友的不解,父母的反对时,他强力要求娶她,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着要对她很好很好,然而他没有做到。
那些美好的事,渐渐被争吵误解全都覆盖着。他讨厌她的眼神,讨厌她把自己当做陌生人,讨厌她觉得她和蒋柏川在一起就会幸福的猜测。既然她不在乎自己,那么自己也不用在乎她,反正他又不是离开她就不活了的人……
“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江易琛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往,是不是他们也可以很恩爱美好?这种念头让他升起一点甜蜜,“柏灵,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纪柏灵很感动的扑进他的怀里,仿佛很受触动模样,而他只能看到她的头发,看不到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和别有深意的眼神。
“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在撩拨着他。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