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沙漏总是不经意间在指缝中溜走。
念清歌多么想捉住着匆匆流水的日子。
七月了。
望着七月圆滚滚的大肚子念清歌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悄悄的流下眼泪来,妆奁上,各色各式的首饰让念清歌推到了一边儿。
散落在地上泛着叮叮当当的响声。
崔嬷嬷蹲在地上全部拾起:“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迟,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单飞。”念清歌墨黑色的三千发丝如瀑布披散在腰间,发髻上未插簪子,她幽幽的开口淡淡的吐出了这句诗。
但让崔嬷嬷没有注意的是念清歌将‘微雨燕双飞’改成了‘微雨燕单飞’。
“他。。。。。。来了么?”念清歌的忧眸落在空中,她忽而想起了离辰逸曾经送给她的鹦鹉,那只鹦鹉每每总是唤着‘王爷,王爷’。
“来了。”崔嬷嬷知道念清歌指的是谁。
“现在在何处?”念清歌空洞的问。
“现在在玄朝殿。”崔嬷嬷道。
今儿,恰时离辰逸交出兵权的日子,念清歌的小手难过的抚上了眉眼,他马上要离开了,马上要离开了。
“几个时辰了?”念清歌幽幽地问。
“娘娘,已然四个时辰了。”崔嬷嬷道。
“噢。”
念清歌的木梳从掌心话落,她想弯下腰去拾,但肚子太大根本弯不下来,崔嬷嬷替她拾起:“娘娘要不要去?”
她沉默的起身,来到自己的香塌前,从玉枕下取出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她的小手紧紧的握着:“去。”
风又飘飘,雪又潇潇。
被宫人扫过雪的青石板路格外干净,念清歌没有坐凤撵,而是徒步来到了玄朝殿。
她就那样怔怔的伫立在门口。
里面静谧的可怕,恍若一个人也没有,念清歌冻的全身发抖,双腿瘫软。
忽而。
玄朝殿的檀木门被一双手推开。
念清歌的心倏然提到了喉咙口。
离辰逸一袭深紫色的裘狐大氅,当他看到吹着冷风的念清歌时,心里一个颤抖,才想说些什么,离漾迈出了龙步上前捉住了她的小手:“这么冷怎的出来了。”
“皇上忙完了么?”念清歌的视线从离辰逸的身上收回落在离漾的身上。
离漾只觉得掌心一硌,垂眸望去,那明晃晃的圣旨映入他的眼帘。
原来,念清歌此次前来是为了提醒自己那日圣旨的事情。
“恩,忙完了。”离漾淡淡道:“三弟,一路保重!”
念清歌眉眼淡淡:“离漾,我想送送他。”
离漾怔愣,暗忖半晌,只好淡淡道:“好,注意脚下,别滑着。”
“恩。”
*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离辰逸和念清歌一前一后的踏在青石板的小路上,碎雪簇簇的下着,恍若悄无声息的愈的大,愈发的厚。
忽地。
离辰逸那双深紫色云缎纹路靴顿在原地,他潇洒回身,凝着念清歌冻的泛红的鼻尖儿,声音幽沉:“清歌,回吧,天儿愈发的冷了,一会儿雪下大了,路该不好走了。”
“没关系的,我再送送你。”念清歌那依依不舍的眷恋口吻轻而易举的便能够听得出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离辰逸淡淡的说,那双妖冶狭长的深眸定定望着她:“能在走之前再看你一眼是最好不过的了。”
念清歌苦笑:“瞎说。”
“在宫中好生生活,平安的诞下孩子。”离辰逸抬起大掌想摸摸她的小脸儿,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包袱准备好了么?银子带的够不够?随身的软剑是否带了?”念清歌担忧的继而连三的问出了好多的问题。
……
第一更,稍后还有一更。稍后那更有一个*,定要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痴爱痴恨之不胜清怨明月中
那抹薄凉的寒气却染着炙热的关心从念清歌的口中吐出。
她那焦灼的神情里蕴着满满的担忧。
“何时变的这样啰嗦了。”离辰逸不由得笑出声儿来,面容上却是那极力掩饰的云淡风轻的淡然。
这个情景有些像一个娘子送远行的夫君。
请允许离辰逸这样美好的幻想。
“你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不啰嗦些怎么行。”阳光在云朵的后面,投射出细细的光晕洋洋洒洒在念清歌的水眸里,映出点点的星光。
“他替本王……”话顿在这里,离辰逸顿了顿,略有些尴尬的苦笑:“瞧这记性,差点儿忘了我不是离亲王了,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打点好了银子也够用,马车在宫外等着,随时都可以走,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到也落个清闲。
念清歌难过的别过头去,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回眸,挤出了一抹十分难看的笑容:“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英俊潇洒的离王爷。”
“原来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这么高。”离辰逸扯唇一笑。
“那是自然。”念清歌挪动着步子走向他,小手替他拢了拢裘狐大氅:“你穿紫色真的很英俊。”
“有没有迷倒你?”离辰逸打趣。
念清歌的小手抓着他的系带,好一会子都没有说话,离辰逸微叹,才想说些什么,念清歌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畔悄悄的说:“有。”
离辰逸笑了,笑的十分孩子气。
念清歌的视线触及到他的腰封,疑惑地问:“你的软剑呢?”
离辰逸一愣,吞吞吐吐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念清歌骤然反应过来:“他总是这样,疑心太重,我去帮你要回来。”
“清歌,别,别去,马车外还有一把,我出宫后他自然会给我的,这些时辰能多看你一眼是一眼。”离辰逸拉住她的小手说。
念清歌酸楚的点头,将袖袍里的圣旨偷偷塞给他:“拿着。”
“安全出宫,照顾好自己。”念清歌紧了紧自己的小手。
“你也是。”离辰逸将圣旨塞进袖袍。
寒风席卷而来。
念清歌打了个喷嚏,离辰逸急忙将自己的裘狐大氅解开披在念清歌的身上,念清歌有些错愕:“我不要,你赶快穿上,天气这么凉,你把大氅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身子骨壮着呢,不要在跟我推搡了,让你穿你就穿。”离辰逸霸道的说。
他的大氅上染着的都是离辰逸那醉人的沉香气息,她握紧了大氅的边边,小手推着他:“你快上马车,别冻坏了。”
“你回,我先看着你走。”离辰逸一如既往的固执己见。
念清歌拿他没法子,只好拢着大氅转身,中间,她很想回眸再看看他,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若是回眸,清泪逆流。
愁云惨淡的光芒躲躲藏藏,云卷下的哀伤一如既往。
两两转身,或许,从此不再相见。
*
琉璃殿。
念清歌疲倦不堪的扶着腰朝殿内走去,她忽地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强压下去那股子恶心感后,她转头对崔嬷嬷说:“崔嬷嬷,给我准备一份梅子汤送过来,本宫胃里有些难受,想喝点什么压一下。”
“娘娘先进去歇息一下,奴婢马上就过来。”崔嬷嬷道。
“恩。”念清歌懒懒的应着,塌进殿门,将檀木门阖上,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恰时。
身后一个强有力的力道狠狠的从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脸蛋儿上还有一阵冰凉的触感,念清歌惊恐的低声尖叫。
但,威胁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出声!否则现在杀了你!”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念清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水若离。
她怎会在自己殿中。
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突突’的跳动着,念清歌一寸也不敢动弹:“水若离,是谁的胆子这般大将你放出来的。”
“用不着你管!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否则我让你一尸两命!”水若离明显的是狗急跳墙了。
一尸两命。
念清歌惊恐的下意识的用小手护住了自己隆起的小腹:“水若离,你不要再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后悔?”水若离的声音粗噶沙哑的早无往日那柔声细语的声线:“本宫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将你早早的杀死,你若是不回宫,就不会跟本宫抢皇上,更不会怀了皇上的龙种,念清歌,本宫的一切,本宫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何不去死,你为何不去死!”
水若离的情绪愈发的激动,她徒手死死的揪住念清歌的发髻,将她发髻全部扯碎,长长的发丝散落下来缠在她的手中,她揪着她的头发朝后扯去:“溅。人,你他妈的站在门口是想等人来救你么,你他妈跟本宫过来,你他妈过来。”
念清歌现在处于被动的状态,她只好顺着她随她朝内殿走去,现在她要尽全力保护好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尖锐的指甲死死的抠着念清歌的脖颈,痛的她直皱修眉,水若离拖着她,用脚朝她的腿窝一踹,念清歌‘砰’地跪到了地上。
薄薄的汗珠爬上了念清歌的额头,她的小手护着小腹,心中满是担忧。
“念清歌,今儿个我们便做一个了结吧,我们一起死,一起死在宫中,既然我得不到皇上,那么,你也休想得到皇上。”水若离癫狂的像一个疯子。
恰时。
殿外的门被推开,崔嬷嬷捧着梅子汤进来:“娘娘,梅子汤好了。”
当崔嬷嬷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吓的将瓷碗儿摔到了地上:“娘。。。。。。娘娘。”
“滚出去!若是再敢乱叫唤,我杀了她!”水若离面目狰狞的瞪着崔嬷嬷。
崔嬷嬷全身瘫软的怔在那里。
念清歌面色惨白的轻轻对崔嬷嬷摇了摇头。
“去,老溅。妇,让皇上来,让皇上来见本宫,你告诉皇上,只让他自己来,若是想法子想救这个溅。人,本宫就杀了这个溅。人。”水若离吼着。
崔嬷嬷赶忙跑去了玄朝殿。
水若离的手颤抖的握着那尖锐的匕首:“溅。人,今儿个就让皇上选一选,看看他究竟爱谁!”
她痴狂的笑声回应在琉璃殿的殿中。
念清歌的后背都湿了,发丝让水若离揪的连带着头皮都是生疼的。
*
崔嬷嬷着急忙慌的朝玄朝殿走去,念清歌被水若离挟持的事情在宫中炸开了锅,沸沸扬扬的传遍了整个角落。
“王爷,马车皇上已经备好了,赶路吧。”一个宫人望着若有所思的离辰逸提醒道。
离辰逸只觉得心里‘突突’的有一股子不安的感觉,他捉住一个匆匆走路的婢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婢女面容失色:“婉贵妃被水若离挟持了,听说啊那水若离不知道被谁从冷宫里放出来了,拿着匕首要杀了婉贵妃呢。”
离辰逸惊愕失色,拳头死死的攥在了一起:清歌。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在冷宫紧闭了癫狂的水若离早已魔怔了,她掐住念清歌的喉咙,看着她涨红的将要窒息的小脸儿格外的畅快:“念清歌,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你也有今日。”
“唔。。。。。。”念清歌一丝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连喘气都费劲,她的小手死死的攥着离辰逸大氅的衣角。
辰逸,辰逸。
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这个名字。
阁窗外。
那呼呼的寒风如嘈杂的砾石刮在念清歌的耳膜内。
但。
渐渐地,渐渐地,一叶叶,一声声,一片片,那细小的声音缓缓的,缓缓的消失在耳畔。
她恍若看到了死亡在向她招手。
快要坚持不住了,眼睛好累好累,她好像睡觉,但是腹中那跳动的生命还在勉强的支撑着她。
告诉她,让她撑下去,让她活下去。
“念清歌,我告诉你,太后是我杀的,百里贵妃也是我杀的,我杀了太多的人,我为了皇上杀了太多的人,我有多爱皇上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你根本没有我爱皇上,没有!”水若离嘶吼着,将秘密全部吐了出来:“但是,很快的,你也要被我杀了,我会一个武功,叫做夺命一招,这个武功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能用,现在我觉得正是好时候。”
念清歌惊恐的花容失色,唇瓣儿颤抖着。
水若离将尖锐的匕首轻轻的顺着她的脸颊划在她的脖子上,她悄悄的丧心病狂的说:“溅。人,你知道么,我们的骨子里竟然流着同样的血,我们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但是!我们的命运却是不一样的!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
☆、第二百七十二章 痴爱痴恨唯留血染哭乱冢
‘轰’的一声。
念清歌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闪过了一阵阵的电闪雷鸣,击的她无所适从。
方才,方才她说自己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情!
“念清歌!你定是觉得不相信吧,定是觉得不可思议吧。”水若离十分满意念清歌那惊愕的表情,恍若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我的娘亲是个青。楼女子,当年我们那个薄情汉的爹喝酒过后和我娘亲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后来我的娘亲有了我,生下了我,当她抱着我去将军府时却发现那一ri你也出生了,但是你爹爹却把你当成宝贝一样的供着,对我不冷不热的,我知道,我是一个青。楼女子生下的,所以他就瞧不起我,看不起我,也根本就不想认我。”
念清歌在喉咙里呜咽着,水若离松开她的脖子,扯住她的发丝没好气的问:“你哼唧什么?怎么?不信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爹根本不是这种人。”念清歌一分一毫也不相信水若离的话。
“不是?”水若离的情绪被念清歌挑的分外激动,她似乎很痛恨别人不能认同她的想法:“不是的话我能顺理成章的在你那个爹爹的庇护下替代你是皇上青梅竹马的身份么,恩?”
一句话让念清歌醍醐灌顶,所有的,所有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难怪爹爹不让自己将那个秘密告诉离漾,难怪爹爹总是在庇护着她。
念清歌的心口窝只觉得闷痛无比。
阁窗外。
一抹急匆匆的明黄色身影袭来,辗转间,离漾风风火火的赶到琉璃殿内,望着眼前的一幕惊愕无比,那双阴鹜的龙眸凝着癫狂的水若离,他冷声警告:“水若离,放开她,有什么话跟朕说!”
“皇上。。。。。。”水若离在看到离漾的那一刹那整个眼睛都明亮了:“皇上,皇上,你终于来了,臣妾等的你好苦啊皇上。”
离漾的眼底没有水若离,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了狼狈不堪,脸色惨白的念清歌身上。
渐渐地,水若离也注意到了。
她的情绪开始暴躁,激动,她握起匕首卡在念清歌的脖子上:“皇上,你在看谁,你在看谁,臣妾在这里,在这里啊,皇上你看看我啊。”
在离漾的眼底,水若离再也看不到那昔日的情怀。
“水若离,当日,朕将你打入冷宫让你闭门思过,忏悔你所做的错事,现在你非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愈发的狂妄,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离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飙出。
“失望?臣妾让皇上失望了?那好,那好,那臣妾就干脆杀了她。”水若离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别!”离漾的心提到了喉咙口,看着那即将插入念清歌喉咙的刀尖只觉得致命只有一寸:“你到底想怎样!”
水若离那双生了锈的眸子染着淬毒和阴狠,她揪着念清歌发丝,阴狠的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她恨得咬牙切齿:“皇上亲手喂她喝下红花,让她腹中的孩子流掉,我就能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