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陪她去过医院了,已经七周了……”
后面的话,似乎不用我罗嗦了,因为那人带着疾风消失在我面前。低着头,我继续说着:“……都快要当爸爸了,还这么毛躁,怎么是好……”
缓缓地转了身,我望着回家的方向。
而这个时候,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竟然浮现了一张冷峻却总带着狡黠笑容的脸,越来越近,然后,直到传来声音:“……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
嘴动了动,我收回迷茫而不清的视线,原来不是幻觉。我露着微笑,“怎会?我好得很。”
我……好得很。
当,一个人笑着面对最伤痛的自己时,是最残忍的,对自己的残忍。
“第一次看到你笑,跟哭一样难看。”他说得很认真,认真的我都误以为是真了,觉得扬起的嘴角都要垮下来了,我有些狼狈地转了身。
转身走下台阶,然后转身,对着那个长相身材气质都一流的男人笑问,“何晋鹏,要不要去喝一杯?”这是我头一次,不是唤他总经理,而是连名带姓。
这个人,其实比表面的还要善良,我猜他一定是不放心我,于是跟着来了,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时候连吃晚饭都还有些早,而两个大男人却打车到了酒吧街有多奇怪的做法。不过很多家都还没有开业,我走得有些茫然,只见他打了个电话,改成他带路。我知道他路子广,所以无所谓地就跟着他走了,总该不会带我去卖掉。
这个酒吧,很雅致,并不大。进来时我没留意名字,我猜应该也是十分别致的店名才是。酒吧的老板叫扬启成,是个年轻而且十分温和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和何晋鹏差不多年纪,一直带着微笑,和某个人有那么一点像。
“你好,你叫我启成就好,白矾是个好名字。刚接到阿谨的电话把我吓了一跳,这家伙一直不喜欢我这酒吧,嫌弃我这清静得跟咖啡馆似的,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还带了朋友。”
我带着歉意回他笑容,“麻烦你了。”
扬启成笑着摇头,“不麻烦。”手里已经准备了喝的东西,推给我们二人,“再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看着面前颜色很鲜艳的液体,闻不到酒味,我好奇这是酒还是饮料,一时没留意到扬启成后面的话。只当他开营前的忙碌去了。
酒吧老板给我们送上两份简单的蛋炒饭时,我有些懵了,木木地开口:“……原来,酒吧也经营饭餐的啊。”真是头一回见到。低头再看看面前一人一份的炒饭,还放了胡萝卜粒、青豌豆、玉米粒、蛋……看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的,应该叫扬州炒饭?
扬启成微笑着,“哪里,我这里是纯酒吧。”然后他瞥一眼坐同吧台前我身边的何晋鹏,“这是晋鹏要求的。”解释了一半,他拿起干净的抹布,一只一只杯轻拭,含着笑的双眼微微地形成了两弯弯月儿,补充:“吃了饭才可以喝多一点酒不是?”这是推销酒的一种方式吗?至少空腹喝酒的人醉得比填饱肚子的人要快很多,醉了,自然就不能继续喝了。
“可不是,偶尔喝酒是好事,不过不能空腹喝,那是在自杀。”何晋鹏有理有据,似乎并不打算劝我别借酒消愁。
拿着勺子,味道也还可以,只是我没什么胃口。
心里装了太多东西,这个时候心里多了丝别样的东西。
侧首看了一眼难得不怎么说话的何晋鹏,他似乎也饿了,已经把那盘炒饭给席卷干净了,末了露了个满足的笑容,“还是启成做的东西好吃!”
不由得眨了眨眼,我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要么冷峻,要么似笑非笑一副奸商模样调戏人以外的神色,那种满足似乎带着心安,还有习惯。
大约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何晋鹏转过满足的脸面向我,看到我吃剩几乎还有三分之二的炒饭,不由得皱了眉头,“你不是属猫的吧?吃这么少。”末了还抱怨一下,我都有些怀疑他似乎已经忘了我是伤心难过来借酒浇愁的了。
微愣,好像……刚才的确有那么一会儿没空去想难过的事,就因为被这个男人一直打扰着。
扬启成收拾好了吧台,笑眯眯地给我们调酒,他调出来的酒颜色都很艳,看着叫人不禁有欣赏的**还有饮喝的冲动。我不挑酒,但这酒的确入口香醇,带着淡淡的清甜,不辛辣更不烧胃,于是我放开了喉咙喝得那个叫痛快。
也许,二人对我此举都心知肚明,阻止不了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何晋鹏似乎对这个朋友很放心,他给的酒让我喝得也不拘束,我甚至觉得他可能会认为让我醉一醉会更适合。
极少借酒浇愁的我,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不劝酒的……朋友。
算是,朋友吧。
再好喝,度数再低的酒,也是酒。只要是酒,喝多了就必定是会醉人,也会醉心。在我华丽丽地开始又晃来晃去之后,何晋鹏开始了他的阻拦,对着他的朋友说了声‘先走’就来搀扶我,其实这个时候还挺早,才九点多,真正夜场的时间还未到,来酒吧的人非常少,所以我还没来得急感受那酒吧的氛围,就被何晋鹏凭着一身优越的蛮力给架出了酒吧。
瞪着他招来的出租车,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我,终于很不合作地转身欲走,“……我不……回去。”奈何身体不听使换摇晃得厉害,天旋地转的,只来得急转身却没办法跨出步子。
“到处跑什么?”把我拉拽回去,推上车的人口气带着责备,我有些委屈,连这个新朋友都这样对我,我做人真是好失败……
嚼着这酸酸的心理,我无比难过,觉得眼眶都酸了,狠狠地瞪着同坐在后排座的何晋鹏,看到他微微一怔之后,不知报了个什么地址,车子发动时我身子又晃了几下,被他拉靠在身上……嗯,硬了点,但还是挺舒服的。
“嗯……总经……理大人……你的胸……嗯,好硬……”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声音又软又绵,我只听到自己不是特别清晰的声音,因为说的是真话,没觉得不好,“……不过……嗯呵呵……”比我以前靠过的男朋友的胸膛都要舒服,宽宽的,厚厚的……
“醉鬼。”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带着无奈,我继续呵呵地笑着,空空的大脑已经找不出话来接了。眼前晃得太过厉害,眼皮又重得比千斤石,只得闭着眯着。
可是,这酒是后劲太强还是我太弱的原因,就是闭上眼也觉得整个人都像坐过山车似的,不停转着,胃也翻滚得痛苦,“……唔……难受。”痛苦又带着委屈地□□着,伤心着为什么这么痛苦难过……□□着想着这样可能好受些。
迷迷糊糊,感觉到脑门处带着微凉的触碰,轻轻地揉按着,很有规律的,先揉三下再按两下……
“嗯……”舒服。
也不知怎么回到家的,感觉到边上有带着怨气的人在伺候着,我看那人模样挺像何晋鹏的,尽管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得见,不由得伸手去捏了一把,“……长得……人模……嗯,帅……就是心肠……不好……呃!”不知撞了什么,身体不听使唤跌在一软软的……地上?
“躺好别闹!”才挣扎着起身,就被人按着吼了一句,我愣了半响,好委屈,“……凶我……”都不是好人,竟然对着难过的我还这么凶。
“……没凶你,乖,躺好。”那声音变了,变得温柔了好多,我听着心里好受了,就笑,“呵呵……嗯……”很听话的,也不知躺了回去了没,因为身子、大脑都只有一个感觉——不停地转,天翻地覆地转,排山倒海地转。
“呜……想吐……不想动……”不要动来动去,很难受的!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我缩着身子,“好冷……”找暖和的地方埋首,想把整个身体也埋进去……
“……真是欠了你的!”隐隐约约,在进入沉眠的那一刹那,听到了那么一句带着恼意而又有些心甘情愿的话……也许,不是谁说的话,只是脑海里忽然飘出来的。
黑暗的席卷,带走了酒醉的痛苦,却没办法将那伤痛全部带走。
第17章 一起失恋你却来安慰我
虽说,我一向酒品都很好……那是因为我没喝多过,也没让自己醉过。所以,睁着双眼盯着那雪白雪白的天花板上那华丽的吊灯时,传说中的酒后乱……性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无力地翻个身,喝醉之前的我记得,醉了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看自己好好地穿着睡衣一身清爽地趟在灰色华贵的被子里,又瞟了几眼这卧室,我马上就猜到是谁的家了。
躺了好一会才捂着脑袋勉强爬了起来,床头边上的桌子有个透明的玻璃杯,能看到里头装的褐色的液体;下面半压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了两行字,交待把解酒茶喝了,然后厨房桌面有粥,之后继续休息,今天不用上班。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该露出个开心的笑容,毕竟这种时候,还有人关心我会不会缩醉之后头疼。
紧紧地皱着眉头将那杯味道很一般的解酒茶喝进了肚子,光着脚走出卧室,这屋子可真明亮宽敞,设置很现代风,很配那个男人的风格,简单大气。越过客厅,厨房很大也很整洁干净,餐具还透着光茫,似乎并不常用。桌面上摆了个看起来很有讲究的瓦锅,边上还有个碗,碗里一只勺子。我也没多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是肉粥,味道出奇的好。
尽管胃还很难受,我还是喝了三大碗,撑得又想吐之后,才不得不转回卧室继续躺着,心想着躺一会儿就回去,谁知迷迷糊糊一躺就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房间的光线很昏暗,外头的天没有完全黑透却也看得出很晚了,只有掩着的门缝透着客厅的灯光进来。
将手挡在额头上,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能这么心安理得地睡在这里呢?还让公司的老总来照顾自己,赖着不肯走似的睡了一天一夜。
原来,我也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害怕回去面对那四四方方的空荡荡的地方,害怕回忆起那个总是笑得爽朗的人时不时对我横眉坚眼的,却无比在意我的那一张脸庞。
因为害怕,所以我只会本能地逃到这里,至少有个人作陪……吗?
我不是个喜欢装太多心事的人,纠结了一小会儿就翻开被子起床,没有黑透的房间让我轻易就来到了门口,打开门后果然还是白天醒来看到的那个宽敞而明亮的客厅,而客厅透着声音,转头看沙发对面那一大墙壁上特大的电视,播放着新闻,声音来源是它。
从客厅可以透过那一面玻璃墙看到那头的厨房,那里也同样很明亮,所以里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而一身家居服的何晋鹏正好端着一瓦锅转身,看到我立在那儿难得的不是那种奸商似的笑容,浅浅的,有些温暖的微笑,“终于醒了?”
“……”我是该点头说自己醒了,还是该说谢谢或抱歉?
将那锅摆到桌面,何晋鹏走出厨房抬首看我,“怎么在那里发傻?”然后开始调笑,“虽然这模样也十分可爱有趣,不过伶牙嘴利的小白我也挺欣赏的,没人跟我顶两句,会很寂寞的。”这人很欠虐地笑道。
眨了眨眼,“……我睡了很久。”一夜,又一天。
何晋鹏一脸‘你自己还知道啊’的神色,带着笑意,“的确头一回见这么能睡的人,若不是解酒茶和粥都有被喝过的痕迹,我都要怀疑你从昨夜开始就没起来过了。”
“……抱歉。”我说。
不知是我哪一句话触及了何晋鹏的麟,他不悦地刮了我一眼,“还没酒醒呢?”
“醒了……”我木然地回答,他这才收回了视线,“那就过来吃饭吧,不然要凉了。”说着就转身回厨房,我在后面“哦”了一声,走过去。
何晋鹏的家,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挺昂贵的毛毯,光着脚走过去脚底有些微痒,但是不可否认软软的,很舒服。来到厨房,看着桌面上罢着三菜一汤一粥,说不得有多丰富却也很营养色香的菜色,我不禁出奇,“总经理还是料理高手?”
摆上了碗筷,何晋鹏瞥我一眼,“这都是从酒店叫送过来的东西。都这份上了,就不能改仩称呼?”
“能。”我说。
好吧,原来是高级外卖。“……那,早上的粥?”我随着他的示意坐了下来,他在我面前摆了碗粥,玉米薏仁粥,“你觉得我能做得出来吗?”
还真是我会错意了,心想着总经理也不是万能的。
“我还以为早上的粥是你做的……”当时还觉得特别香,特别的美味。
“你就当是我做的呗,反正也是我准备的。”某人带着邀功的口气,把菜夹我前面的小蝶子夹,“多吃点吧,昨天都没怎么吃。”
“……哦。”我看着碗里的粥,碗边的小菜蝶子里的菜。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又闻对面的人开口了,“你喝多了一向都这样的?”
我愣愣地抬首,疑惑地看着一脸有趣地盯着我的男人。他咧着嘴笑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痴痴呆呆的,连个反应都慢半拍。”说是为了验证似的,放下筷子,双手在我面前一拍,发出很脆的一声“啪”音,我木了木才眨了一下眼。
“噗哈哈!”对方似乎是验证得逞,笑得很欢乐。
终于明白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我垂了眸,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不用努力地去嚼,粥香溢满了整个口腕。咽下之后,我才幽幽地回道:“……我第一次喝醉。”所以,不是一向都这样。
对面笑得有些过份的男人终是一怔,不再笑得那么放肆了,重新拾起筷子,有些别扭地问:“因为那个女人?”对于这种八卦,他仿佛头一回,所以问得很不自在。
抬眼,知道他指的是谁,我头一转,看向别处,“算……是她吧。”
算是,因为她吧。
她的出现,使我彻底地死心了。
很彻底的。
所以,对于她,我都不知该恨还是该感激她了。
“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何晋鹏也不是个懂得安慰人的,说得他自己都有些扭别,我扭回头看得觉得有些好笑,就笑了,“这不适合你,何**oss。”然后垂下眼,继续慢慢悠悠地食着粥,语气无所谓地解释,“我没事了,已经……彻底放弃了。”从一开始就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回应的感情,只是一直还抱着丝丝的希望盼着,等着,现在却彻底地,断了这个念头了。
“其实,挺好……”
醉过了,就好了。
这个地球不会因为没有谁就会停止转动,人也不会因为没有某个人而活不下去。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所以,接受得并不是那么困难,只是……看了一眼对面听得很认真的男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男人陪着我度过这一天。
这个男人,没有好奇也不询问那三角恋似的恋情我站在什么角度,只是这样陪在我身边,然后很蹩脚地安慰着。明明,他自己几天前才被女人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