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雨露湿了一地的残光。
简兮用手拂过额角的碎发,掩饰眼角遗泄的泪迹。随后扬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走吧。”
刘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除了难受便是满满的心疼。
方瑾辰,你看到这个女孩的坚强了吗?
简兮反复确定着手中的地址,再三比较着手中的地图,始终不太能相信不远处的村落是他们要找的。
刘清看她一脸惊讶的表情说道,“这儿挺漂亮的,你确定是这儿?”
她无意识的点着头,“嗯。”
“看能看出什么,直接进去问问吧?”说完,就拉着她往里面走。
这里的天气有些偏冷,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薄雪中又遍植了一些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形状奇怪但颜色十分艳丽的植物。
大约有十来户的房屋挤在不远处的山坳里,与百丈悬崖为邻。
“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有对叫江玄渎的老夫妻住在这?”简兮向迎面走来的一个中年人打听道。
那人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简兮和刘清,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受喜爱婚庆公司的委托来给江玄渎夫妇拍婚纱晚照的。”说完就从包里抽出名片递给他看。
那中年人看了许久之后又对刘清说:“你的呢?”
简兮用胳膊抵了抵刘清,示意他出示名片。
中年人接过刘清的名片又看了许久,然后笑着说道:“这里平常是没有陌生人出入的,你们别见怪啊。”
“没事,应该的,现在可以去见江老先生了吗?”简兮陪着笑问道。
“可以,可以,跟我来吧。”中年人连连点头走在他们前面,口中还交代着一些事。
“对了,明天早上可能还有我们的几个同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简兮生怕被这中年男子反对。
可对方却说笑道:“只要不是干坏事,都是可以进来的。”
刘清呼出一口气,在简兮耳边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去见什么大人物呢!”
简兮低头浅笑,低喃道:“我倒是对这位老先生愈发好奇了。”
大约走了五分钟之后,终于走到一家门房低矮却比较精致的土房。
说它精致是因为它不同于周边房屋的泥土,有点像仿古建筑里放了保温墙,外面再糊上一层泥土,而泥土均是红色。
“老江,老江。”中年男子刚进院门便开始扯着嗓子。
“谁啊?”伴着阵阵咳嗽声,一位身体瘦弱的老太太从门里走出,苍白的脸色泛着一丝殷红。
她望了眼中年男子,然后转头看向这边:“老黎,这两位是?”
“你和老江不是要拍照嘛,这两位就是专门来给你们拍照的。”中年男子解释道。
“你好,我是简兮,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受托喜爱婚庆公司来给您和江老先生拍摄婚纱晚照的,这是我的搭档刘清。”简兮礼貌的伸出手与老太太相握,介绍了一下身份。
刘清感到好笑,他什么时候成了她搭档了!
“名片不用给我,我年纪大了,瞧不清字,你们能来这里我是十分感谢的,先进去喝杯茶吧,别站这吹风。”老太太热情的推着两人进了屋,转头又冲那中年男子说道:“老黎啊,玄渎和老于在湖边钓鱼呢,你快去把他找回来。”说完也进了屋。
中年男子看了看房子里的人,若有所思的转头离去。
嘴里却是牢骚着些什么!
也是外面的天气过于寒冷,也许是室内的温度过于温暖,简兮一进屋便打了个哆嗦,脸颊也变的红彤彤的。
“你该不是生病了吧?”刘清伏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
简兮白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难道欧阳檬没跟你说?”
“说什么?”他一头雾水的望着简兮,惹得简兮又对他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
“来来来,坐下先喝杯热茶暖暖身,”老太太手脚麻利的将冲泡好的茶水端到桌上,招呼着他们。
“滋味浓醇,回甘生津,汤色明亮清澈,却是好茶。”简兮喝了一口后,习惯性的品评道。
“你也懂品茶。”老太太有些惊讶的望着简兮。
简兮摇了摇头,“只是受我父亲的渲染,他也爱喝这种茶。”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笑了一下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茶还是我孙子捎过来的,我家老头也爱喝这茶。”
“豫毛峰确实不错。”简兮回以一笑道。
一旁的刘清因为不懂茶,也就只是默默的喝着茶了。
“祁蓉,我回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喜得老太太忙迎了出去,嘴中却是碎碎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客人都等了一会儿了,快进去打个招呼。”随后又对身旁的中年男子说了句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
屋内的简兮和刘清估摸着应该是江玄渎老先生回来了,于是纷纷起身静静的等着,咚咚两声之后,在屋门一张一合间,他们终于见到了本人。
入眼的是一个身材消瘦如骨,两边腮帮子平平,鬓已霜精神却很抖擞的老人,他的皮肤很白,大约是常年不受阳光的洗礼,整个人都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神态。
但是,一眼望去,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双眼睛,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
简兮一时愣着了,思维像是被凝结,硬是半字也没说出。
还好身旁的刘清比较淡定,“江老先生,您好,我们受喜爱公司委托来为您拍照的,我叫刘清,旁边还有一位叫简兮。”说话间他拉了拉简兮示意她问候。
“您好。”简兮立时出声打招呼,欲上前扶他坐下。
谁知江玄渎只是笑了下,说道:“你们不用顾忌我是个瞎子,生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随便坐吧。”他错开了简兮伸出的手,摸索着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简兮略显尴尬的伸回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觉得这茶怎么样?”江玄渎大概是感觉气氛低沉,笑着缓解道。
“很不错。”简兮莫名的伸直身子,恭谨的回道。
“哦?不错在什么地方?”江玄渎一下子来了精神,追问道。
“一般的毛尖茶外形条索细、圆、紧、直,色泽翠绿,白毫显露,内质汤色嫩绿明亮,熟板栗香高长、鲜浓,滋味鲜爽,余味回甘,叶底嫩绿匀整。而豫毛峰条索紧细弯曲,色泽翠绿多毫,香气清香持久,汤色嫩绿明亮,滋味鲜爽回甘,叶底绿亮匀整。”简兮将父亲品茗时说的话娓娓道来,惹得江老先生的一脸赞赏。
“这都是平常听父亲说的,听您夫人说您很爱喝这茶,我倒是班门弄斧了。”简兮被他们盯得不好意思,慌忙说道。
“我喝这茶喝了大半辈子,却也不及你的父亲品的深刻,有机会一定要拜会拜会。”江玄渎惊叹,谦虚道。
“江老先生说笑了。”
“祁蓉啊,这孩子有趣的紧。”江玄渎喊了老太太一声后,哈哈大笑。
“你们别介意啊,他这人就这样。”老太太嗔怪了一下自己丈夫后又转头对着简兮和刘清道:“奔波这么远的路,想必你们也是累了,房间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先去休息吧,拍照的事明天再讨论。”
“谢谢江老太太。”简兮礼貌的朝她点了下头,然后跟着她回到客房。
“这几天先委屈你们了。”
“怎么会呢,我觉得这里的环境很好呢。”简兮打量了下客房的环境,明亮而又十分整洁,十分羡慕。
“恕我老婆子多嘴问一句,那个叫刘清的是不是你家那位啊?”
简兮被老人家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时愣着,反应过来后忙摆摆手说道:“不是,他只是我的朋友,而且他还有一个未婚妻,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江老太太一脸可惜的低语:我还以为两人是一对呢,挺般配的啊!
简兮一脸尴尬的立在原地,无措的张望着四周。
江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太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你别介意啊!那你就先休息,休息吧!”然后边说边退出房间。
简兮一直立在那笑着,直到对方走出视线后,才揉了揉僵硬的脸庞呼出一口气。
这到底是谁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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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天的路,早早休息,明天继续奋斗!
☆、第二十一章
我们的爱情中,最珍贵的是那份等待。
第二天一大早,简兮便早早的起来了,她趁着大家都在睡觉时现在周边转了会儿,不久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山坡,爬上山坡后看到一大片火红的花,花海的尽头还有些许用锁锁住的小房子。
简兮因为好奇便走进了点看,发现每个房子里都有一些飞禽,白鸽、鹦鹉、喜鹊、杜鹃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她忽然有些兴奋,于是拿起摆放在房子旁边的食物给鸟儿喂起食来。
天边的光芒越来越烈,天空被印射得犹如水彩一般,与不远处的山崖勾连在一块,诗意十足。
简兮喂食喂得有些出神,在这样美的风景里却缺了那样一个陪伴的人。
“简小姐在想什么?”江老太太忽然出声吓了简兮一跳。
“您不用客气,叫我小兮就行。”她笑着回道。
“如果小兮不介意就叫我祁奶奶吧。”
简兮乖巧的点了点头,甜甜的叫了声祁奶奶。
江老太太高兴的连连点头,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的孙女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也就省心了。”
“祁奶奶您人这么好,孙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简兮一席奉承的话逗得老人家十分开心,“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惊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鸟?”她支吾着回道。
“你也不用跟我老婆子打马虎眼,是不是想你的情人了?”江老太太一语捅破,简兮反而脸色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的。
“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害羞的。”虽然已近七十岁高龄,但老人家的思维、说话一点也不含糊。
“他,不是我情人。”简兮幽幽的说出口,脸上似有些微的悲伤。
“难道他已经结婚了?”
简兮摇了摇头。
“那他是有女朋友了?”
简兮又摇着头。
“没女朋友又没结婚,那你还怕什么?”江老太太表示十分不理解。
“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现在在不在他身边?”
“那个女孩已经过世了,十几年前。”
“那你还怕什么,那些事说不定在他心里早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对他来说,也许只有身边的人才是重要的。”江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鼓励道:“你从不说出你心里的想法,别人怎么会知道,或许他现在也是喜欢你的。”
“我不敢想,更不敢说。”简兮苦着一张脸坦白道。
“别怕,祁奶奶教你一招。”江老太太玩心大起,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而简兮只是眼睛睁大,鼻孔放大,嘴巴张大,“这样不好吧?”她有些迟疑。
“听祁奶奶,当年我可是用这招追到你江爷爷的。”江老太太精神奕奕的笑着说道。
简兮尴尬的笑了两声,对江老先生表示同情。
“您和江爷爷的感情一定很好。”
“唉,其实啊,当年的我们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江老太太忽而走到一个小房子旁停下,打开天窗,指着里面的鸟儿问道:“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鸟?”
简兮上前朝里张望了一会,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红嘴相思。”
简兮回头又看了会,但见一群嘴呈鲜红色,上体橄榄绿色,脸淡黄色;两翅具明显的红黄色翼斑,颏、喉至胸呈辉耀的黄色或橙色、腹乳黄色的鸟儿正两两抱团睡在一块,分外甜蜜。
她余光瞥见江老太太满脸幸福的笑容似乎是明白却又有些东西看不真切。
“你可听过相思鸟的传说?”江老太太忽而转头问道,其背后的光亮照的人有些发昏。
简兮点了点头,却又不知这和她有何关系。
江老太太只是感叹了几声便幽幽的说起了她和江老先生的故事。
“我本是一个孤儿,却在我十二岁时被他的父母收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一个阳光、帅气又聪明的男孩,他只比我大三天,却是硬要我叫他哥哥,而我本来就是一个腼腆的人,自然是叫不出口的。他的父母是一家煤矿公司的工人,待我极好,可是后来却因为一场意外事故离开了人世,而我就和他相依为命,他拼命的打工挣学费,我帮着做些家务活,日子虽然清贫却也是温暖的。”江老太太说道这,忽然定住,眼眶里似在闪烁着什么。
“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家里忽然来了个陌生男子,他自称是我的父亲,要把我带到美国去,我自是十分不情愿的,我怎么会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辛苦的工作呢!可是我等了三天,也没等到他回来,后来只是听邻居说他三天前拿着一个箱子走的,那时的我是不敢想,他就这样的离开我了,而我也因为绝望去了美国。”
专注听着的简兮似乎已经融入了他们的故事里,感受着那份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江老夫人往回走了几步,看到简兮仍愣着原地,便又回来拉着她一起走,“后来我回国时偶然遇到了带着眼镜的他,那时的他虽然二十六岁,但已经是一家跨国公司的老板了。我原本想去质问的,可是看到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我以为那是他的妻子,伤心到了极点,眼泪一下子便漱漱的往下掉,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我,包括那个女人。”
“简兮,你是不是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呢?”江老太太说道一半突然问道。
而简兮却是陷入更迷茫的深渊中,不能自拔。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道。
“后来?”江老太太突然笑了一下,“后来我跑掉了,在他看到我的时候。”
“啊?”简兮惊讶的看着她。
“其实,他根本没看到我,因为那时候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而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医生。”
“江爷爷的眼睛是怎么瞎的?”简兮突然问了一句,却是让江老太太心里揪了一下。
“是在学校的化学实验课上,不小心被同学泼到的化学试剂弄瞎的,他在医院治疗了三天,最终被宣布永久失明,我等了他三天,却也离开了他去了美国。”
简兮听着这个有点悲伤的故事,竟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后来怎么过的?”简兮伴着哽咽问道。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不敢去问。”江老太太拭了拭眼睛的泪,神情哀痛。
眼睛失明,最爱的人不声不响的离开,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那您后来又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简兮右手勾着她的臂膀,左手轻抚她的脊背,替她缓解情绪。
“那可是个乌龙事件。”江老太太说到这,心情霎然明朗起来,“我在美国学的是会计,却没想到被介绍到他公司,但是我们第一天并没见上面,而是第二天的公司举办的迎新会上见的,我穿的长裙被另一个穿高跟鞋的踩碎了半截,露出了大腿,而他大约是听出我的声音想疾步走过来,却不慎撞倒了旁边堆砌的酒杯,最后他的助理带着他和我一起离开了。”江老太太好像又回到了当时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调皮的说道:“我估计我们走后,大家应该也散了吧!”
简兮听到这也不自觉笑了出来,完全不能想象当时两人在那个场景是有多尴尬。
“你们之后去哪儿了?”
“回家啊。各回各家。”江老太太孩子气的说道,“我当时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