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了,”颜立繁“嗝”的一声打了个酒嗝,往日的精英形象早已不复存在,他笑眯眯的看着秦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们是隔壁校的校友。”
秦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丁宁和颜立繁似乎想要再深入讨论一下秦了的过去时,丁宁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嗯”“啊”了几句,便一脸歉意的看着秦了:
“阿了,突然来了份工作,我得……”
丁宁朝着大家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秦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失落了起来,强灌下两杯酒,视线开始游离。
“呦,你男朋友还挺忙的嘛。”身边传来颜立繁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秦了的身旁,口齿伶俐、眼神精明,完全没有刚才的醉态。
“你……刚才是装的?!”秦了眯缝着眼睛看着他,他装醉,但她却是真的醉了。
“有些错误不是在喝醉以后犯就会被原谅吗?”他手疾眼快的夺下秦了手中的酒杯: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没想到,秦了酒杯被抢走,又换了一个酒瓶,咕咚咕咚往肚子里面灌,灌够了以后,指着颜立繁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管……管他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瞎说!”
“发生过的事情,算是瞎说吗?”颜立繁嘴角勾了勾:“你为什么会这么怕呢?”
“我怕?”秦了不屑的比划着,“我可不怕,我男朋友是法医,你要是敢欺负我,就让他把你放在解刨台上解刨!”
“法医?”颜立繁挑了挑眉:“他总加班?难道我们这里总发生命案吗?”
“唔……”不知秦了听没听到,反正她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灌酒。
颜立繁觉得,秦了并不开心。
他伸手去抢秦了手中的酒瓶子,一边抢一边说道:
“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对孩子不好,就算你想要堕胎,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说到堕胎这两个字的时候,颜立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洛丽塔》里面的一句话:
“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是她,可以肯定,就像自己比死一样肯定。当日的如花妖女,现在只剩下枯叶回乡。苍白,混俗,臃肿,腹中是别人的骨肉。但我爱她。她可以褪色,可以萎谢,怎样都可以。但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酒过三巡,大家决定各回各家,秦了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当然,也有几位和她一样喝得酩酊大醉,其他人无奈的看着他们,只能由那些顺路的把他们带回去。
送秦了回家的任务理所当然的落在了颜立繁的身上。
颜立繁是知道秦了家在哪里的,但是他并没有把她送回去的打算,而是直接来到了这附近的旅店。
他背着正呼呼大睡的秦了,在酒店服务员怪异的眼神下走上了电梯,那服务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报警,这该不会是一起迷。女干案吧?
电梯的铁门上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秦了安详的睡着,就好像是一个孩子,颜立繁擦了擦头上的汗,捉摸着自己应该要去健身了,最近总是忙于工作,身体素质明显下降了,从前,秦了那么胖他还能抱动她呢,现在,就只是背着她,他就觉得累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背着两个人的缘故。
想到这,他的胸口就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一般,想要大声呼喊。
秦了醒了,这五年来,她别的没什么长进,倒是酒量增加了不少。睁开眼睛,是一片黑暗,模模糊糊的看了看屋里的布局,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家。她用手摸索着,触碰到了一个好像是开关的东西,她尝试的按了按,床头的灯亮起,散发出朦胧的黄色光芒,给人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自己的包包就放在床边,秦了翻了翻,钱包、手机都还在,衣服也好好的穿在自己的身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没有发生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
就在这时,床边的落地窗被拉开,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十分清脆,秦了赶紧转过头去看,颜立繁那张疲惫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个……我要走了……”秦了觉得一阵尴尬,拿起自己的包包,穿上鞋子就要离开。
记得上大学那阵,秦了还是一个滴酒不沾的乖宝宝,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好像是因为颜立繁要和他们学校那个白裙子美女一起合作,秦了吃醋,便和颜立繁吵了一架。
赌气离开以后,秦了越想越来气,感觉心口闷闷的,就好像压了很重很重的大石头一般,她觉得很难受,正巧当时,寝室里有一个女生失恋,每天借酒消愁,一边喝酒一边哭,她的座位早已经被酒瓶子堆满。
那天秦了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明明平时都不怎么跟那个女生说话的,结果那天,她走到那女生的床边,拿起她桌子上的一瓶酒,皱着眉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喝完咳嗽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她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十分豪迈:
“走,今天我陪你。”
后来,秦了是被颜立繁从小酒馆里拖出来的,她大着舌头咒骂着颜立繁,走路不稳,只能将身体依靠在他的身上,颜立繁看着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的身体因秦了的接近而渐渐有了反应,他并没有送秦了回寝室,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学校附近的旅馆。
不知是出于哪种考虑,学校附近总是开着很多家旅馆,这些旅馆普遍不大,并且物美价廉。不光是大学,高中、初中附近也是如此。
不光如此,这些旅店还总是出现爆满的现象,一般是在情人节、圣诞节等节日时,甚至有时你还会看见一两对儿穿着校服走进旅馆的男女……
那是两个人的第一次,不过遗憾的是,秦了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第二天早晨自己醒来时,身上一丝不挂,颜立繁微笑着看着自己,吻了吻自己的额头,声音略微有些嘶哑,说了一句:
“你是我的……”
无论多少次温存,最让秦了心动的,还是那明媚的早晨,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满脸幸福,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秦了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奉献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但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脏,觉得自己无法去直面丁宁,她拒绝和丁宁有更深的接触也是因为如此。
她害怕丁宁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
也许他早就知道,但是她却不愿承认。
秦了是一个很保守的女人,有轻微的处女情结,她曾经十分抵制婚前性行为,她想,自己一定要在结婚的那天晚上再把自己交出去。可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让她思考,她就义无反顾的献身于他,就好像是扑火的飞蛾。
如果非得要一个理由,那么,
也许是因为喜欢吧。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去纵容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他。
“在恋爱中,女生只有不断拒绝,才能保持自己的地位。”
这句话是秦了上大学时,听自己的刑法老师说的。说来有些惭愧,刑法老师讲的那些专业知识她都不太记得,偏偏记住了这句话,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吧?如果当初她意识到了这一点,能够不对颜立繁百依百顺,能够稍稍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也许,年少时期的爱恋,从来不是为了天长地久,而是为了让彼此成长,
然后,遇见另外一个人。
第十二招:急转直下
“站住!”颜立繁大跨两步追上了她,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往墙上一抵,来了一个传说中的壁咚。他的脸离秦了的脸很近,只有一拳的距离,炙热的呼吸洒在秦了的脸上,她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不敢去看他,把头撇到了一边。
这个动作无疑激怒了颜立繁,他用手使劲拍了墙一下,秦了似乎能够感觉到墙的震动。
就在下一刻,颜立繁突然把秦了抱了起来,然后转身扔在床上,等秦了反应过来时,颜立繁已经将她压在身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有着她所读不懂的深意,偏偏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听不见。他扯下了自己的领带,俯下身子。
他们离得很近,只有几厘米,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感到尴尬。
他们离得很远,相隔了五年,这样远的距离让她感到害怕。
“你要干什么?!”眼看着颜立繁将彼此的距离缩短,秦了用手使劲去推颜立繁的胸膛。
颜立繁没有回答她,而是强硬的亲吻她,秦了激烈的挣扎着,但是在颜立繁的面前,这些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你在挣扎什么啊!”颜立繁喘着粗气,使劲抓住秦了捶打自己的隔壁,大声的吼道:
“这种事情你应该不陌生吧?”他似乎想要用自己的声音掩饰内心的烦躁,但是却更加无法冷静下来:
“这种事情,你和他也是这样做的吧?”他嘶吼,然后颓然的低下了头,将他那迷离的眼神隐藏在刘海下。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她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的样子,觉得格外的讽刺。
“啪。”秦了愤怒的打了颜立繁一巴掌,吼道:
“颜立繁!你闭嘴!你侮辱我的时候,也是在侮辱你自己!”说到这,眼泪就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狠狠的推了颜立繁一把,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脸:
“你什么都不知道,瞎说什么?!”
说完,她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了丁宁给自己的求婚戒指,亮给颜立繁看:
“颜立繁!你看好!我要结婚了,我已经决定要和他结婚了!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结婚?”颜立繁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一把抢过了秦了手中的戒指,力朝窗外扔去,闪亮的钻石犹如明亮的星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坠落。
“不要!”秦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台,双手拄在护栏上,扯着脖子往楼下看,楼下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戒指掉下去,激起了一小串水花。秦了狠狠地推了颜立繁一下,赶紧跑了出去,颜立繁看着她那急切的背影,垂下了头:
“祝你幸福。”
他低声说道,然后仰起头,疯了一般的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却流下了一滴晶莹。
秦了跑到后院,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游泳池里,此时虽然是春天,但是夜晚的池水还是刺骨的冰冷。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沾上了水,湿哒哒的贴在她的身上,天太黑她看不清池底,便把脑袋前进水里,冰凉的睡侵蚀着她的大脑,刺激着她的皮肤,在水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艰难。
她头有些晕,一不小心呛了一口水,那水咸的发苦,在她的嘴里融化,是不是因为她的眼泪流进了池里,所以才会是这种味道呢?
很久,很久,冰凉的池水似乎已经被她的体温所温暖,她还是没有找到丁宁的戒指,她泄气的从池水中爬了出来,夜晚的风吹拂在她的身上,在这样的爱抚下她瑟瑟发抖,就好像一个落魄的乞丐,头发贴在她的脸上,她机械的往家走,眼神呆滞,就好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
突然下起雨来,这是天气预报所没有预料到的。秦了总是以多愁善感的文艺女青年自居,也曾在大学闲暇时写过那些犹如酸梅一般让人倒牙的诗,其中有一首就是关于天气预报的。
“世界的一切,
犹如天气般无法预料,
如果你硬要做天气预报,
那么得到的将会是,
失望、失望、失望!”
每每想到那段青葱时光、那些密密麻麻的诗稿,秦了就会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自己曾经多么的单纯,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她也一定会成为中国的泰戈尔。
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的诗稿一把火烧掉,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想灰飞烟灭,留给她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人生就像是天气一般无法预料。她叹了一口气,任凭密密麻麻的雨点如针一般拍打在身上,她无处闪躲,冰冷的触觉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这雨的感觉就好像颜立繁一样,他来的时候一向汹涌猛烈,她总会无法自拔的陷进他的漩涡,她和他在一起,生活的确很精彩。
颜立繁喜欢淋雨,对他来说,雨伞才是人类历史上最多余的发明。他不光自己喜欢,还霸道的要求秦了和他一起淋雨,每一次他会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仰着头,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两个人像傻瓜一样站在操场上,颜立繁似乎有心事,但是从来不会和她分享。
秦了仰起头,张开双臂,学着颜立繁的样子站在街边,耳边响起颜立繁说过的一句话:
“下雨天的时候最适合哭泣,那样泪水会掩藏在雨水中。”
歌词中只写过“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但是却没有说过,好男人究竟会不会流泪,至少,秦了没有看见过颜立繁哭泣的样子,也许,他的眼泪真的被掩藏在了雨水之中。
秦了的脸上是湿润的,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有这样经典的一个问题:陪你淋雨的人和给你打伞的人,到底要选择哪一个呢?
秦了不知道答案,而是凭着感觉,拨通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丁宁,”她深吸了一口气,“外面下雨了。”
也许她真的不是那么会撒娇的一个人,犹豫了半天,连让自己男朋友帮自己送伞的勇气都没有。
丁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秦了身边的声音,机警如他,立刻猜到秦了此时正在外面:
“在哪?我去接你。”
丁宁赶来的时候,秦了浑身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双眼有些红肿,头发凌乱,贴在她的脸上。丁宁赶紧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雨伞在二人的头上,他们贴的很近,近的能够互相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你这是在干什么?湿身诱惑?”丁宁笑着看着她,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应该没有哪个女朋友愿意让自己的男朋友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吧?”
“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什么样子你都看得到啊。”秦了的视线落在丁宁被雨打湿的那一侧肩膀上,她把伞往丁宁那边推了推,
“反正我都湿了,你不要湿就好了。”其实丁宁真的很适合结婚,尽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激情,可是婚姻不就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吗?要激情又有什么用呢?激情的普遍都不会长久。
她将自己湿淋淋的头埋进丁宁的胸口,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丁宁,我答应嫁给你了。”
女人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安稳。就算曾经向往轰轰烈烈,但终究还是要败给现实,察觉到那些最平淡的才是最珍贵的。
丁宁黑色的眸子晶亮,他一把将秦了搂在怀里,连手中的雨伞也扔在了地上,他用他那温暖的手掌捧住秦了的脸,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叠,他将自己的唇贴在了秦了的唇上,动作激烈而疯狂。
这是有史以来丁宁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吻她,她没想过丁宁也会拥有这样的吻,她的呼吸被他无情的掠夺,她把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丁宁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跳的律动,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问自己,这,难道就是幸福吗?
在街角无人的角落,一辆白色路虎停在那里,他坐在车上,安静的隐藏在雨帘里,远远地望着前方那一对激情拥吻的男女,握着方向盘的手凸起了青筋。他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嫉妒的发狂,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