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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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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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深衣咚地跳下地,也不顾初春地上冰凉,赤着脚跑到陌少面前,张开双臂将他拦住,问:“你拿鞭子了没有?”
  陌少怔了下,打转轮子想绕开她。
  可是轮子究竟不方便,深衣侧开一步,又挡在他面前。
  
  “让开。”
  
  他双袖轻飘飘的,看来是什么都没拿。
  深衣得瑟地笑着,“陪我吃饭。”
  事实证明,奴婢什么的,她真的做不来。索性懒得装了。
  
  陌少不理她。深衣双腕夹住轮椅两侧,轻轻松松将他推回了自己床边。
  陌少脸色有些发青,嘴唇紧抿。左手紧紧抓着衣裳,似乎极力克制着什么。
  
  深衣颇有兴味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和蔼道:“很生气啊?我是为你好呢。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呀,情绪低落,病就好得慢。”她扬扬头,很是骄傲地说,“我是你的通房丫头,就要为你的身体着想!”
  
  陌少胸口起伏了两下,深吸了口气,方强忍着怒意道:“朱尾。”
  
  第一次听到他叫她名字,深衣笑眯眯道:“哎。”
  
  “你不是天朝人。”
  
  “这就对了!”深衣险些击掌称庆,“你还是会聊天的嘛。你先吃饭,别凉了。我呢,哪里人都不是,顶多算半个琉球人吧。不过我爹娘都是天朝人。”
  
  深衣略去她爹娘的身份和与莫七伯的交情,挑三拣四杂七杂八地开讲她很得意的海上成长记。
  这期间,陌少安静地吃完了一个馒头。一丁点一丁点掰碎了再吃,慢腾腾地像只蜗牛。
  
  “为何来这里做丫鬟?”
  “因为无家可归,又没有钱了嘛。”
  她确实是一个月内无依无靠呀。
  
  “为何要做我的通房丫头?”他加重了“我”字。
  因为我找的就是你呀——不过这个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妙。
  深衣干笑道:“别处都不缺人嘛。”
  这也是句大实话。
  
  “你知道什么叫通房丫头?”
  “呃……”深衣搜肠刮肚,娘亲是给她讲过中原伦常和贵族习俗,可是爹爹说这些东西了解下就罢了,她就干脆一路走神到底。
  通房丫头,不就是丫头么?
  “丫头嘛,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打扫房间。大概……因为我们住的房间是相通的,所以叫通房……方便伺候你呗。”
  嗯,尤其是陌少这种病不拉叽的,确实非常需要一个“通房”丫头。
  
  陌少淡漠着脸色,若有所思地呡着白水,仿佛那是香茗,值得一品的。
  肚子咕咕叫了。深衣琢磨着,反正在陌少面前已经狼狈不堪了,像头小禽兽去吃个饭也没什么。陌少还是很贴心的,至少他没煮面条啊……
  低头张嘴叼馒头,啊呜一大口。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
  深衣差点被馒头噎住。
  他端着杯子,轻描淡写地说着杀人,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唔,他是喝水喝到脑子里去了么?
  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还是天真呢?
  
  “哈哈啊哈……哎玩洗……”
  就凭你?
  等你能站起来了再说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幼稚。
  深衣费力地咽下满嘴干巴巴的馒头渣,抗议道:“好了啦,你再继续问,我没法吃东西了。”
  
  陌少果然不问了,挑起盘子里一棵绿油油的碧玉小白菜,一片一片的连叶带梗吃得十分认真。
  那小白菜不过她巴掌大,颜色很新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深衣眼馋,一整棵叼进嘴里。
  
  呸!
  深衣扭曲着脸全吐了出来。
  油盐酱醋葱姜蒜样样没有,只用水煮了一下,这和吃一棵草有什么区别!
  他是在作弄她吗?故意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陌少……你觉不觉得……很淡?”
  “不。”
  “……真的没有忘记放盐?”
  “放盐做什么?”
  “……”
  
  深衣突然觉得,他没有反问:“盐是什么?”已经应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了。
  
  “没有丫鬟的时候,你就吃这些?”
  “有也一样。”
  “……”
  
  敢情如今世风日下,厨道不昌。中原女人的厨艺,竟然衰落成了这个德性。
  深衣安抚地伸出肿肿的熊掌,用掌心拍了拍陌少的肩,满意地见到他抗拒而又无处可逃的神色,豪气干云道:“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一定把你养得白胖白胖的!”
  全天下,还没有第二个人有你这样的福气哩。
  知不知道你老爹为了求姑奶奶我做菜,下过老大的血本哩。
  爹爹都看出来了:
  “莫飞飞!你这么多年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老子也就忍了。还想要老子的尾巴丫头做媳妇儿,伺候你下半辈子好吃好喝?梦去吧你!”
  于是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国公莫七伯摇着大尾巴去跟爹爹献媚了。
  
  陌少冷漠道:“不用。”
  深衣瞪眼:“为什么?我做的菜好吃得让你想把手指都吞掉!”
  
  陌少脸色倏然一变,右臂缩了下。
  深衣虽然一向不大擅长察言观色,这时也觉出了陌少不对劲。
  似是厌恶、恶心,还有……痛苦?
  可这话有什么不对么?
  
  他甚至连鸡蛋也不吃了,收拾了就要走。深衣拦住:“你干嘛去?”
  “我下午要睡觉,不要来吵我。”
  “……”
  这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深衣满腔热情,却碰了一鼻子灰,忽然觉得自己很没趣。
  
  他将出房门,深衣大声道:“那我下午做什么?”
  手不方便,出不了苑子。没有书,没有人,没有戏台子……这不是要闷死她么?
  真是一刻钟也呆不下去。
  
  陌少缓缓转过身来:“没事做?”
  深衣点头。
  他的语气变得很冷:
  “你踢坏了我的草。一棵棵地扶起来。死了的,撒下种子,补上。有杂草,除去。”
  
  两包草籽扔到她怀里。一包艾草,一包青蒿。
  
  深衣蓦地怒了。
  “你玩儿我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野草,在琉球喂猪猪都不吃!你倒贴银子给我我还嫌它们难闻呢!”
  这些艾蒿在中原、琉球、扶桑随处可见,生命力极其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居然责怪她踩坏了这些不值钱的破草!
  
  陌少紧绷着脸,面色白得发惨。扭头扶着门外的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漠漠阳光洒进房里,像是冷的。
  深衣发泄了一通,却觉得不快乐。
  把他气走了,反而隐隐觉得内疚。但是自尊心又容不得她去向陌少道歉。
  “是你先对我不好的,要道歉也是你先道。”深衣恨恨地自言自语,对着那个鸡蛋犯愁。
  怎么剥呀!
  手!你真重要!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你!
  
  下午,陌少的房中悄无声息,房门紧闭,果真是睡了。
  厨房中他用过的盘、筷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碗柜中。连着她用的,餐具总共只有三套,看来这苑中,从来就没有超出过三个人。
  厨房极其简陋。台子、柜子都造得不高,应该是照顾陌少不能站立。锅、盆、桶之类也偏小,大了,他一只手也拿不了。灶中用灰保存着火种,煨药的瓦罐大大小小有一堆,整齐地码在墙边。
  深衣寻了半日,果然没有找到任何调味料。仅有的食材,不过是一些白米白面、鸡蛋、蔬果之类。没有葱、姜、蒜之类的辅料,更没有肉食。
  这种感觉,就像是进了寺庙的香积厨,一丝的荤腥也没有。
  
  深衣无聊地又去其他地方转悠。外围所有房间的陈设都和和陌少房中一模一样,只是床上没有被褥。若是记错了方位,肯定会进错门的。
  内层的药房她进去过。另外有几间紧锁着,锁、门、窗子都十分牢固,深衣尝试了许久也找不到进去的法子。除了拿匕首硬撬,估计也没什么别的途径。另外几间空的,今天早上被陌少烧了。
  内层之中的,又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池。池水清澈,却深不见底。深衣忽的发现,整个一刹海,包括这个苑中池,除了水,便不见任何东西。
  大户人家明明都爱造园的,园中水域,往往都会种植荷花,堆叠湖石,亭台水榭,好不风雅。这靖国府却真是奇怪,占着这么大个一刹海,只用来关一个断了腿的大少爷。
  
  深衣坐在水池边的大青石上,脱了鞋子,百无聊赖地在水中抖抖脚。
  
  忽然觉得脚上像有多脚的虫子在爬。
  
  毛骨悚然。
  
  抬起脚来,却又什么都没有。
  深衣惊了下,又大胆地探脚进水,果然还是有东西!
  细细感受了下,她恍然大悟——
  
  这里养了一池的七叶琴精!
  
  七叶琴精如此稀有,这可是满满一池子的无价之宝啊!
  
  能长这么多的七叶琴精,可见这水质极好。池中水看起来是活的,应该与一刹海相通。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一片一刹海,都是可以直接喝的水……
  
  深衣兀自出神想着,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一双玄色描金官靴踏在了她身旁的小径上。
  她愣愣抬头,惊喜脱口道:
  “张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搜狗很智能地打出了“涨工资”⊙﹏⊙b




☆、张生

  来人约莫二十六七年纪,峻眉朗目,一袭天青锦绣圆领官袍衬得身形挺拔如剑,正气浩然。
  深衣没料到这鸟都懒得来拉泡屎的湖心苑竟会有人来,还是个熟人。欢欢喜喜地把白莹莹的小脚丫子在裤子上蹭干了,趿拉着鞋子迎过去:
  “张公子,原来你是个官儿呀!”
  歪着头看清楚了那缂丝方补子上绣的白鹭,笑嘻嘻道:“还是个六品京官儿哪。”
  
  这人名叫张子山。
  
  深衣寻四哥不得,转而计划吃遍京城。
  结果在人多得有如过江之鮼的升平楼,她这个身着异乡之服、花钱大手大脚的小丫头就被偷儿盯上了,还不止一个。
  一个摸了她的钱袋,还一个抢了她装着船图的小包袱,分道儿跑了。
  深衣大骂中原贼子狡猾狡猾的,冲去抓抢她小包袱的那人。那人竟有些身手,泥鳅一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深衣正急时,一名玄衣公子在前面将那贼子拦下,同那人交起手来。
  深衣去夺包袱,孰料那贼子死不放手,竟把包袱皮儿给扯断了。船图散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气得她不顾江湖道义,跳上去欲揍那贼子。贼子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深衣与那公子同时弯腰拾图,一起身便撞了头。
  公子忙后退道歉,双手将船图奉还给深衣,垂目不多看深衣一眼,十分的彬彬有礼。
  深衣揉着头,暗暗赞叹,这才是礼仪之邦的礼仪之人哪。
  她嘻嘻笑着:“我本不是中原女子,公子无须因我拘泥这些虚礼。公子出手相助,我当好好答谢公子才是。”
  对着这样一个有礼貌的公子,她斟酌着说话得文绉绉些才不至于吓跑了人家。
  礼貌公子礼貌地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又拱手道:“既然完璧归赵,在下告辞了。”
  深衣心道:哈,还真是四个字四个字说话的。
  “我叫朱深衣,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公子还没说话,旁边的小二拿着账单过来了:
  
  “这位姑娘,一共是二十四两白银,烦请姑娘先结账再用餐。”
  
  “……”
  
  深衣这才想起来她叫了一桌山水八珍,还没付账。
  糟糕。
  
  深衣摸摸全身上下,除了一对珍珠耳环,一把匕首,几张船图,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我的银子方才在这里被偷了,我能先押这把匕首给你么?一个月后我一定付账。”
  这把匕首是爹爹送给她的成年礼,乃南极玄铁所铸,价值不菲,别说抵这一顿饭钱,把这升平楼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深衣万分诚恳,小二却是个不识货的。看着这把乌沉沉的匕首,不悦道:“姑娘,我们楼前斗大的字您不识得?概——不——赊——账。再说了,您这刀上也不镌字,我大天朝禁武令,不镌户籍的利器都是要被没收的。”
  深衣急了:“那我怎么办?我就是没钱,你难道要拉我去送官?”
  小二一板一眼道:“照我们升平楼的规矩,吃霸王饭的,要在我们楼里做工抵账,一个月二两银子。我们东家是有身份的人,你也别想溜了。”
  深衣心道:他奶奶个熊掌鸡大腿……那岂不是要做一年的小工?黄花菜都凉了……难怪这小二看她这么不顺眼,自已一顿饭吃掉了他一年的工钱。唔,以后要厉行节俭。
  
  这时却闻那礼貌公子道:“这位姑娘的饭钱,记在我账上罢。”
  小二:“啊?”
  礼貌公子道:“就这样罢。”
  小二不平地看了眼深衣,似是不满意她有这样的好运气。“是,张公子。”
  
  总之,礼貌公子张子山,就这样无奈地结识了她朱深衣。
  她为了表示深深的谢意,硬是拉着张子山坐下来一起吃了那满满一桌子山水八珍——虽然,那都是他的钱……
  
  张子山看着深衣,目中迷惑不解。
  “你是……朱姑娘?”
  
  深衣高兴道:“对对!”
  
  “你的脸……”
  深衣吐吐舌头:“我易容啦,其实也没怎么动不是?你还是能认出来。”
  张子山抿唇一笑。看到她紫肿发亮的双手,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手……”
  深衣恨道:“被人给拶了!”
  
  张子山的目光落到深衣足下,深衣这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白色里衣胡乱套了件外衫,下摆上尽是黄黄绿绿的草汁和泥土,顿时脸上发烧。
  还有头发,头发也还没梳呢……
  她毕竟是个姑娘啊,在陌生男子面前如此邋遢,真是丢死人了。真想跳进这池子里躲起来…… 
  
  “张通判,这个朱深衣就是陌少的通房丫头。眼下这湖心苑中就她和陌少两个人。”靖国府的管家邵四爷和早上拶她手指的府卫首领仇平匆匆行来,“今天早上徐嬷嬷和奴儿遇害时,就是她在船上。随后用了刑,这丫头但说不知。张通判随便审罢。”
  
  张子山点点头,向深衣道:“本官是胤天府通判张子山,司狱讼刑名,奉命前来调查一刹海命案。请姑娘配合。”
  原来他是胤天府的官员。
  胤天府是京师衙门,天下首府。以他这样年纪,又非豪门出身,能在其中做到六品通判,已是十分难得。
  他以京官的身份同她说话,礼貌而疏离,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严厉。
  
  深衣身正不怕影子斜,理直气壮道:“我没杀人。”
  仇平哼道:“奴儿和徐嬷嬷去湖心苑之前都好好的,怎会猝死?我看你脸上有戒尺痕迹,怕是你挨了徐嬷嬷的打,怀恨在心吧!奴儿看到,一并遭了你的毒手。”
  深衣怒道:“我要杀她,一定做得干干净净,哪里还会傻站在船上让你们捉了!”
  “好跋扈的丫头!”邵四爷气得抖指,“就凭这句话,今天早上就该鞭死你!你这小贱人,才来了一天,就爬上了陌少的床,别以为讨好了陌少,就拿到了护身符!”
  深衣惊得瞪圆了眼睛:“谁爬上他的床了!你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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