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那天说不能只共富贵,不要不同甘共苦。可能就是那一天他的职务变动。因为前一天在深圳的时候,他心情很好,还在和苏庭交劲。让苏庭气恼而又奈何他不得。
“大弟工作繁忙,可能没时间陪容大少。”东方澜淡淡解释。魁梧的人总是占便宜,高高大大的他站在容一槐面前很有优势,容一槐想说什么,又闭了嘴。但还是多嘴地说出来,“这下好了,破了你东方不败的神话,我三妹就不会再迷恋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原来也是个好哥哥。乔小北淡淡地笑了,容三小姐那么自信潇洒,原来都是父兄都疼出来的。她乔小北要是有个会疼妹妹的哥哥该多好!
如果有,现在一定不是这么尴尬的局面。她的人生会多么阳光明媚。
东方澜进健身房打沙包了。她坐在一旁想心事,可是沙包打得太响,扰得她想心事都不能。微微抬头,她看见他腕间打成一片红。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沙包,好象鹰盯准了它的食物。那张脸坚毅而冷漠,让人想逃而又想回头再看一眼。幽幽一叹,这个男人其实和她很多地方想像,隐忍,顽强,孤独。
她的叹息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止了打沙包,慢慢地看着她,很深很深的神情,她不明白他眼睛里是什么。他看她,她也看他,淡淡的,不怎么用心。终于,他开始他的体力活。
她的叹息声才完,旁边有个女孩子幽幽的叹息比她更悠长。似曾相识,乔小北一转头,居然是容三小姐。原来容梅也来了。
容梅叹什么气?容梅瞄了乔小北一眼,还叹气:“从云端上面掉下来,他一定好失落好伤心好寂寞的。”
一句话就让乔小北无语。原来这容梅还真被父兄宠坏了,二十出头的豪门千金已经学会看世间百态,懂得人生的质量很大一部分取决于金钱,可容梅不是,她还处于天真烂漫的心态,难得的纯精神之恋。点点头,乔小北明白,这才是东方澜铁杆的追求者,至少已经不分贫穷富贵了。
乔小北无语,显然容梅许多话要说。但她不想听,也不想看面前那个男人。她不知道倾慕他的女人知道关起门来怎样对他的妻子时,这些女人是否还这样多情……
发现东方澜并没有注意她这边。她坐着无聊,起身,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参观过去。走到瑜伽室的时候她停下了,这个好,她想练。里面的教练一见她的神情就知道有意加入,但笑着约她进去:“免费试教半天。”
可这玩意儿看着动作简单,练着难,平衡度要求很高,她光做了个收腹的动作就做了半小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只好放弃,笑笑地坐在旁边看着大家练。
走之前她报了名参加瑜伽培训,出来走走吧,至少这里面人多,她需要加入社会生活。要不然都快宅成精了。
结果她跑到前台那儿等东方澜回家。她容易乏力,不能再多走了。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的小脑袋开始神游四海。
他说同甘共苦,原来这是真的。撤了东方集团总裁职务,他也算个无业游民了。不过这几天他虽然低调地待在房间里,她可没看见他着急的神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失意。他的表现和他的话没有沾上边。
甚至有种感觉,他就是特意让自己流放出东方集团。至于为什么,乔小北就想不到了。可是陆书鸿还在东方集团,而且给了个与他能力完全不搭边的总监。东方澜之用心可疑。
陆书鸿当然斗不过东方澜。别说东方澜年长几岁,光东方澜站在面前时,那深不见底的黑瞳摆给你看,你真看不明白,什么知己知彼,完全扯谈,又怎么斗得过。
至少清淡如她,灵慧如她,一站到他面前就是觉得踩着了海沙,绵绵无力,无处着力。思索间,觉得长椅沉下几分,旁边多了个人。她也不在意,接着胡思乱想。
洛芙蓉是有了孩子,陆书鸿也该和她结婚了,可这人还在胡思乱想,幻想与她再续前情,实在不该。该看开了,至少她乔小北都已经看开,世事的确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想什么?”旁边一个声音传来。他不说话时她也知道是谁,只是装不知道。既然人家都问上门来了,她不得不回答:“陆书鸿。”
可以想象这个名字对东方澜的冲击。他就是那样,不珍惜她,可是容不得别人来想她。如愿听到东方澜立即冰冷的声音:“一个劈腿男人,值得你这样留恋?”
光听着还以为他吃醋呢!乔小北淡淡一笑:“婚头劈腿总比婚后出轨好。”汪晴晴都住进家里来了,他不等着出轨等着什么,难道把大美人当仕女图看?
好一会儿没听到东方澜发表意见。当然了,这是事实,他总得想想才好说得冠冕堂皇,毕竟这事情真不好说。可是东方澜居然神奇地没有和她较劲,只是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一直坐到车子里面,他才搬着她的清水脸儿,黑瞳紧紧锁着:“记着,他陆书鸿已经劈腿,可我东方澜还没出轨。”
乍一听怎么这么好笑,乔小北面无表情看着他认真的样儿,最后笑了:“那还真是。”
她无所谓的样子终于让他微微变脸:“想着离开,不会还是想着和他复合吧?他有什么好。”
真扯,可乔小北笑了:“至少那三年他从来没惹过我生气。”是的,那三年他是宠着她的,在母亲那儿得不到的温暖陆书鸿都满满地给她。她自己会针织,可是忙于生活费,完全不管自己满是冻疮的手。陆书鸿居然自个儿给她织手套,这是全校的笑话,笑话陆书鸿不是个真男人,可乔小北也因此成为全校女生艳羡的对象。那时谁不羡慕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友呢!
如果说当她看到陆书鸿居然成了洛芙蓉的床客,便也是没想到这么掏心掏肺的男人也会劈腿,一下子被现实打击得神魂俱裂,才会那么决裂地提出分手……
乔小北淡淡的笑容里有着微微的满足,东方澜轻蔑地一笑:“原来不惹你生气,对方就是个好男人了?”
“不是吗?”她淡淡笑了,“我做梦都想着我的生活里没人惹我生气。我想的就是平静里的幸福。东方澜,那些你不懂。你不会明白,当你睡在一堆上亿的钞票里时,其实还不如盖床五十块的被子温暖。”
“看来,你是想故意惹火我。”东方澜断定,原本镇定的人似乎被面前这个女人惹得沉不住气。
“不敢。”她的语气无比诚挚,“不过你要这样想也没办法。”
几天的沉默让她心都静默许多,因而多了许多机智,东方澜笑了。
她没有看他,可是知道他笑了。他笑她心就提得高高的。这个男人还是冷面好,起码人家会提前防备他。他一笑,危险程度平空增加数倍。
“我看你很敢挑战我。”他眯眼,强制让她看着他。
她果然看他,淡淡的,安安静静的,一点也不回避:“不敢。因为我现在还是全身无力。东方澜,我最多就是只小兔子,哪里敢捋虎须。”
长久地凝着她,东方澜缓缓伸手。她不躲不闪,默默看着他摸着自己的脸。他抚摸了会,似乎有些懊恼,突然放开。开动小轿车,不几分钟开到医院门口。
乔小北不肯下车。
“我不希望你下次再拿贫血当借口。”东方澜开了车门。
借口?乔小北淡淡地笑了,这是事实,他比谁都清楚她这几天有多虚弱。可是不想与他争,她淡淡地:“医院门口有记者,免了吧!”
果不其然门口真有记者,并且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追着车问:“东方先生,听说你离开东方集团是因为娶妻无子,心灰意懒,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吗?乔小北冷冷一哼,胡扯。可她只静静地挤坐着,不想回答,让东方澜解释。
“谁说的?”东方澜去了总裁职位,可气势还在,加点冰寒之气,顿时冻住了记者的话,连上前都不敢。只有后面一个新记者初生牛犊不怕虎,接着问:“那东方先生是为什么离开东方集团?”
“为了休息。”东方澜面不改色心不跳,半真半假让人问都不知如何问。
“听说东方先生如今金屋藏娇,有没有这回事?”新生记者就是比较可爱,问的话也坦率。
乔小北淡淡一笑,消息也太快了点。忽然间她非常乐意让东方澜被记者纠缠。
东方澜冷冷一个眼神,轻轻地笑:“有没有都不该当着我妻子的面问,我妻子年轻,受不了这些八封新闻。”说着,圈住乔小北的胳膊,轻轻在她脑门上亲吻了下。
东方澜!乔小北瞪着他,又来那一套暧昧,然后让别人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果然,她看到面前的记者一脸惊疑,显然有些搞不清状态。
一声喇叭声把记者和闲人都给吓倒数步。东方澜终于厌烦了面前的记者,乔小北淡淡摇头,好吧,回家。
可是她真不想回家。不想回家也得回家。东方澜不会好心地让她自由。
他的车开得非常慢,好象旅游观光车般,沿途的风景慢慢地滑过去,开到碧湖旁边时车停了。这里很静,本来这里都是别墅群,人少,建筑多。感觉这世上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
东方澜长久地看着平静的湖面,冬天的湖没有一丝生气。他抽起了烟,烟雾缭绕间,乔小北呛了两声,别过脸去看另一个方向。
可是这也不行,只一会儿,烟雾不见的同时,一双手捞着她腰间,一个用劲,她晕眩间人已移位,面前放大的面孔也有些让她畏惧,大白天的,他又有了**。
“我想快点回家,我累。”她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回家。”东方澜第一次这么合作,放开她。
想不到据说充军深圳三个月的容海正等在别墅里。乔小北发现,一直温雅如水的容海有些面红耳赤,面前是汪氏姐妹,两个女人都有着争论后的激动。容海的眼睛里有着浓浓地焦虑。
下车,容海大步走上:“北北……”无视东方澜杀人的眼神,蓦地把乔小北抱入怀中,像在呵护易碎的珠宝。
“放开她。”东方澜阴沉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见到你真好。”乔小北无视面前一切,淡淡说着自己的心意。
容海还是放开了她,打量了又打量,却在看见她苍白的脸时不忍地合了一下眼。然后才平静地面对东方澜。
两个大男人长久的对视着,似在较劲。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容海语气平静,但难掩其中的气愤,“容澜,你的做法已经偏离原来的打算。而且,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容澜了,我希望几年的豪门生活没把你这个人给腐蚀掉。”
“上楼。”东方澜简洁的两个字,让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乔小北细细琢磨着两人的对话,蒙胧间明白,这两人有着互相制约的关系。但容海影响不了东方澜,可东方澜实际上也控制不住容海。他们可能是同一阵线,可是却是完全两个**的个体。
“小北,要不要坐一下?”汪苗苗柔柔地笑着。
瞄她一眼,扫过汪晴晴,她淡淡一笑:“苗苗,这里风大,我喉咙不舒服,不陪了。”
“怎么,怕我?”汪晴晴可不是苗苗,说话最多话中带刺,她是明枪明杖,而且看上去相当理直气壮,根本没有登堂入室毁人婚姻的自觉,“小北,你怕我什么?”
哑然失笑,乔小北瞧都不瞧她:“我怕你什么?我想不出来怕你什么?”
“想不出来吗?”汪晴晴轻佻地,“不就是怕我抢你丈夫,让你成为下堂妻。”
“你可以好好抢他,我会视而不见。”乔小北本已走开几步,这会儿停住,转身,轻笑,“晴晴,你很漂亮,但我打赌你至少经历过两三个男人才有这身风情。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东方澜有洁癖,他不会用别人用过的女人,怎么能对你下手。”
“啊!”发出这声的是汪苗苗,轻轻地捂着嘴,惊异地看着浅笑的乔小北。显然没想到乔小北会狠狠反击。
“果然会咬人的狗都不爱做声。”汪晴晴冷冷地,“乔小北,到时笑不出来的时候别让我们看到你哭。”
她已经哭过了,武装了好几天,也许以后会好些。乔小北不再多嘴,转身上楼。不知道那两个男人有什么事,居然约到房间里谈。
看着乔小北消失在玻璃门内,汪苗苗掐下一朵梅花,柔柔地笑:“姐,她反击了。”
狠狠一捏汪苗苗的腮帮,汪晴晴夺过她手中的梅花,一片一片撕掉,冷冷看着玻璃门内的影子。好半晌才说出一声:“你笑吧,我今天在这儿还不是托你好运。苗苗,如果世上不是因为有你,不是因为你的心脏病,我汪晴晴早几年前就嫁了自己的心上人。苗苗,做人不要太过分。容澜现在不明白你的小心思,等有一天他知道了,想必你无葬身之地。我就不相信这么多年,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是谁你不知道。不要毁了他对你的信任。”
说完,晴晴走了。
汪苗苗默默地看着汪晴晴气愤的背影,喃喃着:“我如果没有心脏病,你才该真正着急呀!”
乔小北一上三楼就听见关紧门的书房里有谈话声。这两个大男人竟然关起门来说话,好象研究军国大事一般。乔小北淡淡一笑,正准备进主卧室,可瞬间的大声让她止住了脚步。微微皱眉,容海是关心她的,但愿他不会关心则乱,暂时别把她的秘密和盘托出才好。
正想着,书房门大开,两个大男人立即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大跳。
看到她站在门口,东方澜和容海交换了个眼色。容海的黑瞳里有着微微伤感,上前一步抓着乔小北的肩膀:“我和容澜谈好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带你走。”
愕然,原来他们争吵的是她何去何从,她的结婚证是真的,容海以为东方澜会轻易放她走吗?
见她迟迟不作声,容海黑瞳微黯:“当然,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送你去你父亲那儿。北北,你父亲那么好的人,如今膝下并没有子女,他会很高兴你回去见他,陪他。”
“容海……”乔小北终于抬起头来,灵魂的眸子转向东方澜,默默地看着他,好像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她不相信东方澜会放走他,他的神情太过淡定,容海带走他的妻子他应该和之前一样表现薄怒才对,可是现在他有如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就那样不经意地看着她。不出一声。
心知肚明,乔小北明白这男人不会放过她。摇头,浅笑:“容大哥,我不走。”
一语既出,东方澜神情松动,非常优雅地接过她的手臂,轻笑:“容海,不是我没有给机会。听到没有,她不走。所以以后别再这么费心来拆我们的婚姻。至于别的事,我会慢慢调查。你知道的我总有一天统统知道。慢走,不送!”
容海轻叹:“东方澜,我不会放弃北北。她总有一天明白的,总有一天会离开你,到时,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婚姻。北北,这一阵子我要回北京,万一有事,你打我电话。”说完,他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等着给乔小北一个拥抱。
要回北京了呀!乔小北只觉得心里突然间空空落落,鼻子一酸,上前一步,轻轻地拥抱了容海一下:“谢谢容大哥。”千言万语,尽在这五个字中。
谁知这一拥抱,容海忽地脸儿通红,居然连回抱都给忘了,快三十岁的男人,失态地望着她如花容颜。
乔小北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波涛汹涌,浅浅一笑,轻轻的挣开:“容大哥,一路平安!”无视东方澜的存在,转身朝卧室里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开了灯,默默地和衣而睡。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