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家园- 第8部分

　　　　其实龙小井也并不完全是对钱富贞胡诌，撒谎也得有撒谎的根据啊。文革后期，在抓革命捉生产的热流中，不少单位响应国家号召，大力展农业科技。龙小井所在的初级中学里，物理老师带着学生，试验一种叫“92o”的植物生长剂。不过，真实情况是，并没搞成功。龙小井曾经把这种液体抹在院子里和父亲一起种的葫芦上，不光促进增长，还把那个小葫芦娃从葫芦蔓上腐蚀掉了。

　　　　此刻，龙小井就想用这个92o，把钱富贞给糊弄住。

　　　　钱富贞还真信了，高兴地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龙小井，你怎么只泡两粒种子，要是全泡了，种在这块地里的南瓜不都长出来了吗？”

　　　　钱富贞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盯着南瓜苗。

　　　　“这……”龙小井继续谎下去，“我只弄到一小眼药水瓶92o，只够泡两粒种子，92o这东西金贵得很，一瓶能换一头牛，多了买不起。”

　　　　“噢。……哎，小井你快看，南瓜苗又长出一片小叶叶。”

　　　　龙小井也弯下身去，细一看，可不是，说话的工夫，嫩嫩的小南瓜叶长出来了。两棵南瓜苗比赛着长似的，都是第七片叶了。

　　　　龙小井脑子一转，对钱富贞道：“钱富贞，这事你千万可不要跟别人说啊，这个92o，是让南瓜苗长得快不假，可结不结果呢，能结多少南瓜呢，别到时候让人看笑话。”

　　　　其实龙小井还真怕闹笑话。南瓜苗长这么快，谁知它结不结果呢。

　　　　自古以来，拔苗助长，都是不会结果的。

　　　　“嗯，放心吧，我谁也不告诉。”

　　　　至于“少年先锋军”里的那帮野小子野丫头，没人来，农村孩子，有哪个对南瓜苗感兴趣，除非南瓜地里有什么活，龙小井一声令下，他们才会来，否则他们打游击争地盘还来不及呢。

　　　　当天晚上，王二子和王小丫各自率领自己的队伍打“炮战”（用蓖麻叶子包上土，拴上细绳，再捆在棍子上，用力向对方甩，是谓“开炮”），龙小井和钱富贞则到南瓜地里看，正如他们所预料的，南瓜秧又长了不少，已经长到了半米长。

　　　　第二天，龙小井和钱富贞再到地里看，两棵南瓜秧上都开了花，黄黄的，香香的，花的样子像小喇叭一样，引来一只大花蝴蝶在两朵花上面飞。

　　　　第三天，两人欣喜地看到，两个乒乓球大的小南瓜结在了开花的地方，而且，南瓜蔓已经一米多长了，爬出去的蔓上，又长出了新的花蕾。

　　　　这时候，其他南瓜苗也长出来了，它们成了两棵南瓜苗的掩护，村子里的人们忙着夏种，把麦子地翻耕了种玉米，没人顾及龙小井的南瓜地。

　　　　当然，龙小井也担心，少年先锋军里的家伙们，一天两天不来看，谁知哪天哪个野小子野丫头来看，只要有一人看见，就嚷嚷出去了。

　　　　为不引起少年先锋军的成员们注意，龙小井给三个“师长”布置了新任务——为生产队的牲口割青草，让三个“师”搞竞赛，声明哪个师搞得好，就给哪个“师”开庆功会。还要奖，奖品是三个大西瓜。

　　　　南瓜地里的南瓜苗越长越好，难免会有人远远的看一眼，不过，到底没人到近处来看。

　　　　南瓜地，不是甜瓜地，也不是西瓜地，南瓜秧子，农村人司空见惯，没人惦记。

　　　　就在人们不知不觉中，两棵南瓜蔓已经爬了三米多长了，每棵南瓜秧还分了孽，孽上也长了南瓜，数一数，每棵南瓜秧上结了12个南瓜！

　　　　通常的南瓜秧，能结两三个南瓜就不错了。

　　　　这两棵南瓜秧品种还不一样，一棵上长的南瓜是圆盘形的，一棵上长的南瓜是歪脖子长形的。

　　　　秘密终于保不住了。

　　　　因为，短短一个月时间，最先结的那两个南瓜，个头实在惊人。那个圆形南瓜，长得像磨盘一样大，那棵长形的南瓜，长得像躺在地上的小牛犊一样大。

　　　　这么大的南瓜，哪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消息在村子里传开，人们纷纷来看。

　　　　一下子，村子里的3oo多人，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大姑娘小媳妇开裆裤鼻涕王，男女老少，都来看新奇。一个个就像看魔术戏法似的，不相信的眼睛瞪得老大，嘴里说不可能不可能，可又无法抹去眼前的事实。

　　　　队长刘秃子蹲在南瓜旁，巴嗒了一阵子烟袋锅子，喃喃自语道：“58年大跃进，伟大领袖毛主席说鸡毛能飞上天，一亩地能打1万斤麦子，没人相信，也没人真的能打1万斤麦子。现在看来，一亩地打1万斤麦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村革命委员会主任龙小玲，自豪又兴奋。她此刻宁愿做这个龙小井的三姐，管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两棵南瓜是怎么种出来的？”村里最精明的人物龙万能，最先提出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大伙的眼睛，齐刷刷地聚向龙小井，此刻，龙小井在乡亲们眼里，一下成了特殊人物，人小能耐大，他在这个村里的分量，榜单分值噌噌地上，大有继大龙万能之后出现了小龙万能的势头。

　　　　“92o水泡出来的。”龙小井还没话，钱富贞先说了一句，她是为龙小井解围呀。

　　　　“92o水？”几乎无所不知的龙万能眼珠子瞪大了，“听说过，我听说过，那玩艺是国家搞的项目，小井子你是怎么搞来的。”

　　　　“买的。”龙小井轻轻地道。

　　　　人群里于是一片叽叽喳喳说话声。

　　　　钱富贞的父亲钱老大，躲在人们后边，悄眼看着龙小井，接着又把目光投在龙振清的脸上，心说你老家伙怎么还不把咱们两家做亲家的事挑明？

　　　　离他不远的王把式，自然看出钱老大的小九九，真想上去给钱老大一鞭子。

　　　　村里最俏的小媳妇贾珍珍，一双俏眼看着龙小井，一眨一眨地眉毛上翘了。

　　　　……

　　　　这一下子，龙小井家里不安生了，从下午开始，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来找龙小井，这个端来一碗南瓜种要龙小井泡，那个提来一小袋子西瓜种要龙小井泡，又一个提来一升豆子让龙小井泡，心眼活络的，还随着种子提来鸡蛋给小井娘，说是小井太辛苦，给小井补补身子，真是络绎不绝，不一会儿，各种种子就摆了一当院子。

　　　　1976年，虽然还没分田到户，但上边已经不那么紧了，房前屋后种点什么，村干部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最绝的是队长刘秃子，扛来一大麻袋玉米种子，往院子中央一戳，对龙小井道：“小井子，你把这个泡了，虽说棒子地种得差不多了，可还有几块地没种，赶个晚季还来得及。对了，这几天你不用下地干活了，工分照记！”

　　　　龙小井哭笑不得。

　　　　“你们这是干嘛呀，”钱富贞道，“人家就只有一小管92o水，早用完了，怎么给你们泡呀。”

　　　　“用光了？”

　　　　一当院子失望的眼睛。

　　　　队长刘秃子却没失望：“去买！花多少钱，生产队里顶着！”

　　　　他口气大，可全队的公用资金也不过1ooo块钱。

　　　　“我去试试。”龙小井开口道。

　　　　钱富贞直拿眼瞪他：“你真的去买？他们有这么多钱吗，真是的。”

　　　　钱富贞可记着龙小井的话了，一眼药水瓶92o水，就要一头牛钱，这一当院子种子，要全泡的话得多少92o水，得多少钱呀。

　　　　龙小井却有了主意。

　　　　他决定回现实社会一趟。

　　　　两粒南瓜种子，拿到空间里疯长，那么，其他种子，就不能疯长吗？

　　　　他要回去拿种子。

　　　　要是其他种子也这么疯长，这个华北大平原上的贫穷小村，可就成了小*平说的最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龙小井看到了未来一幅极美的乡村生活图，没事偷着乐了半夜。



………【第15章　首次返回】………

　　　　要返回现实弄种子了，龙小井才忽然想到，自己离开家园时间不能太长，因为这家园运行时间太快，自己在现实1天，家园时间就是1oo天。那么长的时间，自己不出现在村子里，人们就要怀疑：龙小井怎么失踪了？

　　　　算了一下，到现实中再怎么抓紧，也得几个小时，相当于家园时间1o天半月。再说，万一在家有事担搁怎么办？

　　　　晚上，原始龙小井回到家，现实龙小井把他叫到一边，灵魂传音道：“我要离开这里几天，如果我过2o天回不来，你就帮我顶一阵子，你什么也不用多说，只说那种子正中泡就行了。”

　　　　心心相印，原始龙小井立刻点头。

　　　　龙小井又想到，让替身顶替，毕竟不是长法，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才想到，家园规则里，是不是有说明？可是，当初自己太急了，没有看完小红本里面的附件。

　　　　第二天，龙小井来到年龄河南边不远那棵小树所在地，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嘴里念叨着“小树小树你出来。”

　　　　一股轻烟飘起，小树出来了。

　　　　“家园主人，愿为你效劳，有什么吩咐吗？”还是那个好听的女声。

　　　　“我要看看家园规定后面的附件。”

　　　　“对不起，你的阅读权利作废了，那个小红本，必须每1o天内使用一次，否则就注销了，关于这一使用规则，小红本上面的附件说明了的，可惜当初你没看。”（电脑阅&；读^net）

　　　　龙小井一阵头大。

　　　　“龙小井，你别着急，家园客服部愿为你提供优质服务，希望你的难题得到最圆满的解决。”

　　　　接着，响声一阵音乐：我是轻柔的风，让喜悦与平静自然增长，随时给生命来个深呼吸，就会现美好无处不在，愿您快乐每一天！~~^o^

　　　　“好吧，我申请特服。”

　　　　“请报你的服务项目。”

　　　　怎么这方式有点熟悉？

　　　　“我的服务项目：咨询时间比例问题。”

　　　　“咨询时间比例？时间比例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你在这里快快乐乐生活1oo天，才相当于现实时间1天，等于你的生命延长1oo倍。这等好事，天下难寻呀，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可是，我要经常离开这里回现实啊，我要是离开这里，在现实生活1天，家园就过去1oo天，这倒没关系，可万一我要是离开这里时间长，比如离开这里1o天半月，家园里的人，包括我自己，不都过去好几年了？”

　　　　“哦，这不是个问题。”

　　　　“这还不是个问题？！”

　　　　“是呀，因为你可以给家园空间升级。”

　　　　“升级？”

　　　　“是呀，升一级，你可以调整家园时间与现实时间比例；以后每升一级，都有一个惊喜，升到8级以上，每升一级，家园赠你神秘礼物。”

　　　　“噢，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是什么级？”

　　　　“当然是幼儿园一级。”

　　　　“我只要再升一级，就可以调整家园时间与现实时间比例了？”

　　　　“你真聪明。”

　　　　“那么，当我升一级后，怎么调整家园与现实时间的比例？”

　　　　“请看小树左边的那个小树叉。”

　　　　龙小井一看，上面有三个钮扣大小的小树疤，从上到下整齐排列着。

　　　　“那不是树疤，那是调整按钮。按上边一个，家园时间与现实时间调整为同步，即1：1。按中间那一个，家园时间与现实时间调整为1：2o。按下边那一个，家园时间与现实时间调整为1：3o。三个按钮同时按，家园时间返回到1：1oo。”

　　　　龙小井急不可耐地上去就按第一个按钮，结果按了半天按不动，那按钮像是锈死一样。

　　　　“不用按了，第一次升级成功之后，家园拥有者才可以控制家园运行时间。”

　　　　“升级成功？我怎么升级成功啊？”

　　　　“第一次升级要1oooo元人民币，以后每次升级用款为2oooo元人民币。”

　　　　龙小井听了，暗自笑道：“这好办，我北京的家里有存款，十几万呢。”

　　　　心里刚一这样想，家园创始者的声音就响了：“家园不接受新版人民币，那是违法。”

　　　　“汗……”

　　　　龙小井无奈，屁颠屁颠返回到小村庄的家里，对老母亲道：“娘，俺想找亲友们借点钱。”

　　　　“借钱？你想借多少？”

　　　　“一万块。”

　　　　“一万？……”老母亲一下楞住了。

　　　　那个年代，别说一万，就是一千，到哪里借去。那时候的“万元户”，是城市人的梦，一万个人中不一定有一个人做成这个梦，而农村里的人，哪敢做这个梦！

　　　　老母亲这一愣，龙小井才反应过来，这是在1976年，而不是在2oo9年。

　　　　老母亲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却关心龙小井的事，问道：“小井呀，娘想问问你，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我想回上海看一个亲戚，他对我可好了，从小给我书看。他是‘七点钟闻’广播站站长，他有好多书，妖魔鬼怪跳大神，土豆秧子上结了西红柿，小小核桃乾坤大，里面要啥就有啥，多了，好几十万本。我想把这些书买回来，给村里人们看。”

　　　　老母亲年轻时最爱听神书，看神戏，听龙小井这样一说，沉吟一声：“你那亲戚还真能。唉，要是在你爸爸开茶馆那年头就好了，那时候，咱家里有的是洋钱……洋钱，现如今不能花了。”（电脑阅&；读^net）

　　　　母亲说着，眼角瞥了一眼那个小红木橱子。

　　　　龙小井心说，谁说洋钱不能花，要是弄到21世纪的北京，可是能赚大钱的。只怕核桃家园不认这个。连新版人民币都不认，能认洋钱吗？

　　　　老母亲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双手撑炕，两腿用力，从炕上挪下来，打开地上那个横柜中间的一格，从里面拿出个小包袱，解开拴包袱的布带子，然后一层又一圈地往外倒，倒了七八圈，才露出小包袱最里面的内容，是一打卷成一卷的票子，有一毛的、两毛的、5毛的、一元的、两元的、5元的，1o元的。

　　　　这是老人家卖鸡蛋挣的，平时只是买盐和酱油时才动用个块儿八角的。

　　　　母亲把1o元的和5元的票子数了数，总共是172元，又把两元的和一元的全凑上，才够2oo元，小心翼翼地卷成一卷，伸手从炕上拿起针线板，扯了一段白线，绕着把一卷钱缠好，递给龙小井。

　　　　龙小井心动，对母亲道：“娘，这钱我不要了。”

　　　　“孩子，你可不许嫌少啊，咱家只有这么多，要不，我去找钱老大、王把式和龙万能去借点，这村子里就他们三家最富，只是也借不了多少，顶多能借个几百。”

　　　　“娘，不是我嫌少，是我不想给那个站长带东西了，下次再带吧。”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哪能什么也不带呢。”

　　　　说着，母亲打开小红木橱子，从里面端出一盆鸡蛋，都是自己养的鸡下的，通体光泽。

　　　　龙小井理解老人的这番真情，不好拒绝老人家。

　　　　母亲把鸡蛋装在一个旧篮子里，又把那卷钱强塞在龙小井手里，道：“去吧，别忘了给站长带个好，让他有空到咱家来吃饺子，你早去早回，可不许担搁太长了，你要记着，是你给村里带来了盼头啊。”

　　　　难为天下母亲心。龙小井心说以后要好好报答老娘，就把钱塞在衣袋里，右手提着一篮子鸡蛋，出了南村口。

　　　　到了小树那儿，龙小井如法炮制，将小树召唤出来，道：“这村子现在太穷了，我借不到1oooo块钱，怎么办？”

　　　　“穷则思变。你不要拿穷做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