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感觉暖了些,舒服了些,也懒得醒来查看,翻个身继续享受这难得的暖意。
觉演说,我有梦游的毛病,半夜自己爬上床的。
我虽是不信,但想想,神仙到了人间,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说不定我的不同就在这里。
林月瑶最后还是离开了香都,想来应是觉得自己真的没戏的吧。
但对于她的身份,本上仙到委实好奇。
知道我是神仙到不算奇怪,一般凡是得道之士,不论修为高低,即使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但至少能看得出对方亦是修道之士。但林月瑶的修为明显不是一般得道小仙或是小妖,何况还能拿得出玉清露。明显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会看得上觉演这样一个凡人。这怎么说也很难能让人相信。
或许真的是天上下红雨,石头上长蘑菇了吧。
但转念想想,我本来就是神仙,如此一来,什么下红雨长蘑菇的事儿,其实还是有可能的。
林月瑶走了,我的心里自是舒心的。可看着觉演日日对着天空一看就是半个时辰起步,越是临近婚期,时间越长,心里倒也是委实不舒服。
或许真的被林月瑶一语成鉴,我能留住的真的只有觉演的人而已。心……真的很后悔没问清楚林月瑶,那个住在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但我相信的还是那句话:留不住心又能怎样,反正人在我这里,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心也变成我的,
这句话是仪卿跟我说的。
大概是那次师兄真的把我的公主嫂子气得过了,仪卿气哼哼的杀到朔云山门前,大放豪言壮语:若是师兄还是不肯从了她,即使是抢,也要把师兄抢回去。
我真的不明白,又没人跟她抢,最多是把师兄绑回去呗。
师父躲在山里‘闭关’,派我前去探口风,看看仪卿打算给我们朔云山多少的彩礼。
据我的估计,被师父藏起来的下半句大概就是:若是够本,咱们就把大门留出个缝,与人行个方便而已嘛。
还记得那时候我问的是:“若是师兄看上了别家女仙,即使留在你的身边,可心却是她人的,那你要怎么办?”
仪卿的回答便是这句:留不住心又能怎样,反正人在我这里,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心也一样变成我的。
仪卿相信师兄的心终有一天会变成她的,我亦是一样相信,觉演的心里终有一天会只装满我。
支开院子里的小厮丫鬟,独留丑丑留在守在门外。
师父曾说过,若是想要留在下界行走且不被神仙妖魔发现,唯有两种办法:一是轮回转世,舍弃一身修为。二便是自封修为,甘愿一世为人,但凡世间的苦痛劫难何其之多,若不能在还有力气顺利解开封印的时候解开封印,那么变回魂飞魄散,真的是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是以,来人世间的神仙还没有几位愿意自封修为的。
自封修为的过程很是痛苦,倒不是说有多痛,但自行将修行数万年的修为强行压制成一枚小小的类似于妖丹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身上背上一块大大的几乎是承受不了重量的山石,压得每次呼吸都异常困难,就像是离了水里的鱼,想要活下去,却无法呼吸,只能在生死的边缘强撑着。
许是没了修为,周身的轻盈不复存在,虽是勉强能够呼吸,但压迫感仍是持续着。
丑丑被我吓得不轻,扶着我又是顺气又是倒糖水。
勾唇笑的虽是勉强,但心里还是高兴地,这样我就真的能没有后顾之忧的留在这里,再也不会有林月瑶那样的人来打扰到我的生活:“我没事。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
“那你的修为……”
我知道丑丑是担心我安全:“我真的没事,有事不还是有你嘛。”从枕下掏出那块从老主持处得来的墨玉所雕琢的玉箫:“记得帮我把它放到我的新方的枕头边。”
那日觉演把那块墨玉抱回来后就一直没了动静,也是前两天给我这支玉箫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竟自己拿去雕了这支玉箫。觉演说:“以后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不多时便飘起了零星的雨点。
心里有些微的不安,许是因为曾不知从哪里听见的那句:雨天成亲的夫妻终是不会有好结果,连苍天都不愿祝福他们,定然不能白头。
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恨那个说了这句话的人。
推开梳妆台前的窗,愈发细密的雨丝随着微风倾洒进屋,打湿了我身上大红的嫁衣。
丑丑端着几盘糕点推门而入,见我站在窗前还开着窗子,有些无奈的关好窗,嘴里虽是埋怨,但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这么大的人了,这大雨天的开着窗,也不怕着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祸这么大的。”
我正要说:我是神仙。却恍惚想起自己已经自封了修为,如今的身体本就是正常人一般,何况身上还压着那枚数万年修为所化的小珠子,身体怕是比正常人还要来的弱上三分吧。
摇头淡笑,由着丑丑扶着我坐下。
一边帮我带凤冠一边把端来的盘子塞到我的手里:“趁现在多吃一些,免得等下不能吃饭,会饿到的。”
虽是拿着块糕点塞到嘴里,但还是有些忧心:“心绪不宁的,好难受。”
丑丑笑着揶揄:“姑姑这是要嫁人了,高兴的。什么‘心绪不宁的’,姑姑的夫君可是马上就要到了的。”
是么?我的预感一向很准,但愿这次因为自封修为能够失灵一次。
忽的,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炸裂声,吓了我一跳。
丑丑快我一步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抢走我手里吃剩的半块糕点胡乱堆到盘子里,在屋子里乱转了几圈,最后把糕点盘子藏到了床后。一把扯过放在一旁叠放整齐的盖头给我盖上。复又不忘在我耳边低语:“新浪来了,快回神,小心呆了傻了,人家不要你了。”
☆、58 三千年前12
复又把盖头揭下来,腆着脸笑得颇为不好意思:“对不起哦,我忘了给你戴凤冠了。”手里一边忙着,嘴里还是一边提醒我:“等下记得把腰板儿站直了,这一来是成亲,这样好看。二来,这样晚上摘了凤冠后脖子就不会疼了。”
听着丑丑的叮嘱,我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傻丫头,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丑丑颇为自豪,似是什么都懂。
“就是,就是……”见丑丑又有几分自豪感,随即故意浇凉水:“哪还有你这个小半仙儿不知道的。”
丑丑并未与我多做争辩,只是为我带凤冠的手微一用力,用来固定凤冠的发簪一歪,生生带下我几根头发。
我气得咬牙切齿,丑丑却是无赖一笑,随即一脸歉意,满脸真诚:“姑姑,我错了,是我不好,不小心把你弄疼了,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丑丑那点得甚是欢快的小脑袋瓜子,无奈摇头。
想起曾经,我也是像丑丑般,就是这样满脸的诚意,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带着玩心的跑去找师父认错。每次师父都会识破,但每一次被我揍了的小仙的父母找上门来,师父还是会明着暗着护着我,绝不让我受一丁点的委屈。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丑丑一把抓过刚刚仍在一边的红盖头给我兜头蒙下。
“来了,来了,要先干嘛来着……”丑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上去竟是比我还要慌张。
我微微一笑,但想来盖上了盖头,丑丑是看不见的,但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意:“你不是什么都明白吗?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了?”
丑丑一急:“谁说我不懂来着,我都懂。”
随即我能清楚的听见开门的‘吱呀’一声,无奈仰头叹息,这就开门了?错了吧?
但随即听见了更令人震撼的一句:“进来吧,新娘就在这了,你打算怎么领回去?”
丑丑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似是下一句就要说:这小猫你领养了吧,反正我也养了几十只了……不对,是几百只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丫,你貌似应该先堵在门口,这才是昨日那朵淡粉色小花变得县令夫人教你的吧。
早知道就让昨日赶来帮忙的粉色小花堵门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粉色小花跟那个临县的县令倒是过的挺好的。时时把她的县令夫君挂在嘴边。
倒是她的县令夫君,至今仍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帮粉色小花祈祷,但愿她的夫君知道后能够接受她。我虽自封了修为,但我的读心术并非修为,而是自身的能力,是以如今仍能读懂他人心事。我知道,粉色小花这次是真的懂了真心了。也暗暗祈祷,但愿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粉色小花说过:“我本应该是留在山里修行以待日后化仙,但现在我只想为人,这样就能与夫君相守一生。”
“你不会后悔吗?”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己不也是甘愿为人了吗?
“那你后悔吗?”
那时是我昨晚刚刚封印修为后粉色小花问我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后悔。
因着定了芸芸的身份,回来香都,自是要回芸芸家回门。
对于这些,粉色小花还是很是热衷的。她说:“我生长的地方方圆几里内都没有一朵跟我长得一样的小花,本就没有亲人,其他花草没见过与我一样的花草,都当我是怪物。”是以,对于回门看亲人这件事,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本是要早些来帮我主持大局的,但由于晚得实在是太天人共愤,刚刚传来消息,竟不管我和丑丑,直接跑去了拜堂的前厅。
由于我没有娘家,而是直接从仙府的后院出发到前厅拜堂,考虑到期间距离较短,便决定绕着周围的小巷转几圈再从前门进门拜堂。
谁知觉演临时当着我的面打发了花轿的轿夫。
我急急就要伸手拦住,就差大喊‘我的花轿’!
许是看出了我的相法,觉演拦住我:“让他们走吧,我背你去前厅。”
还没张嘴说话就被丑丑扶着被觉演背起。
耳边一阵起哄声,一张老脸瞬间烧了一烧。后想起带着盖头,反正他们又看不见,便也就释怀了,心安理得的趴下,任觉演背着。
觉演的背有些硬,暖暖的,驱散了雨天带来的寒意。
感觉不到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透着盖头的缝隙,能看见丑丑的裙摆,想来大概是丑丑在身边帮我们撑得伞吧。正想着,一把伞被强行塞到了我的手里。
……孩子,撑把伞很难吗?
“诺诺。”耳边突然传来觉演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也不记得觉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诺诺’的,虽是被丑丑他们听见后免不了一顿揶揄,但听在心里还是甜甜的,就像是小时候常喝的糖水,但糖水只是嘴里甜,但这句‘诺诺’听在耳里,甜的却是心里。
“嗯?”
“诺诺。”
“嗯?”
……
……
原来,所谓的肉麻着也并不是这样难以接受的,突然感觉好想就这样腻歪一辈子。只希望去前厅的路在长一些,长到能让我们走一辈子。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心里的不安也因着和觉演的腻歪忘了不少。
前厅的声音闹闹哄哄的,能听得出来来了不少人。
丑丑把我扶了下来,趴在我耳边低语:“姑姑,你可要想明白了,现在跑还来得及。”
我一巴掌抡了过去,但能感觉的出来并未打到:“不要看我嫁人就眼红,再挑拨离间就不给你鱼吃。”
丑丑霎时熄火,扶着我站正,退到一边。
手上一紧,觉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许分神,专心一点。”
忍不住笑出来,虽没敢笑出声,只是躲在盖头下偷偷的勾勾唇。
耳边人群嘈杂的声音渐渐淡下去,前方有人大喊:“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慢着!”
行了一半的礼生生顿住,回头正要把盖头拉下来查看,一双手已经按住了我的手:“不要掀,听说不吉利的。”随即听见觉演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怒意,冷的吓人:“你是何人!”
来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小人是……是来替林月瑶姑娘报信的,林月瑶姑娘被妖怪……妖怪抓了去,前来……前来请公子搭救。”
又是林月瑶!就知道没有好事。
我握着我的手松开,隔着盖头摸着我的头发:“乖乖等我回来。”
“可以不去吗?”不知怎么的,竟不过脑子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呵呵……”觉演竟笑出声:“诺诺吃醋了吗?我还到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笑意褪尽,满是认真:“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盖头的缝隙里能看见觉演的衣角,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先救林月瑶。
突如其来的风卷的我有些喘不上来气,风停后,我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看着一身素白,与我完全两个极端打扮的林月瑶:“你故意支开觉演把我绑来这里。”
被我看中心事的林月瑶明显一愣,随即嫣然一笑“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我笑得无赖:“赌倒是没什么,不过我没有本钱。”
“不要本钱。”几步到我身前,攥住我的手:“就赌我们一起跳下去,砚哥哥会救谁。”
“太老套的游戏了吧。”
“这样就知道我们谁对于砚哥哥来说更重要。”这是我掉下悬崖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林月瑶已经拉着我一起跳下悬崖。
身上被悬崖间的魔气如刀割般的凌迟着,那种疼不是降妖时被伤的那点儿小伤带来的疼能比得了的,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似要将人撕裂般的疼痛。
看来林月瑶这次是真的想要弄死我,知道我是神仙,就找了这个遍布魔气的崖谷来拉着我跳崖。这哪是跳崖,明明是想要崖谷里的魔气弄死我。
觉演的身影出现在涯边,随即跃下。
身上的疼似乎少了一些,觉演还是来了。
但下一刻,我真的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上方林月瑶的身影和觉演的身影渐渐由两道身影纠缠到一起,变成一道。
闭上眼睛,这个崖谷的魔气这样多,难保不是幻觉不是不是。
可眼角的泪水还是涌了出来。
☆、59 莫还谷
根据楚楚的消息,重安带着魔族大部分的兵士就驻扎在仙魔两族的交界处——莫还谷。
莫还谷中流过一条神鬼莫过的弱水河,虽说神鬼莫过,但如今能飞过这条弱水河的神仙妖魔又岂是一位两位,不若也不用担心魔族入侵了。
朱砂在仙界这边的岸边落下,带起一片灰尘。
楚楚轻跃而起,越过弱水河。
我本要趁着朱砂不注意也一起跟过去,跳了几下才想起自己的修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能作罢。
魔族的守卫甚是森严。
是以,朱砂带着我躲在弱水河边等楚楚把重安引出来,然后把再由朱砂出手为重安解掉控魂术。
对此,我还是比较忧心的。毕竟,就云烟父女做出来的那些事,难保云烟把楚楚抓到后不会直接杀了她。
而楚楚和朱砂的理由是:楚楚曾在魔宫住过一些时日,即使被发现,也不怕有人会抓她。就算真的被抓到,魔族的兵营离弱水河的距离也不远,我们再赶去救人也是来得急的。何况,在魔营里解控魂术必然会被云烟发现。
看着楚楚消失在对面河边有些焦急的身影,心里蓦地竟又泛起了恐慌。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却还是不见楚楚回来。
许是被我的焦虑感染,也可能是被我烦的,朱砂的声音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