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却还是不见楚楚回来。
许是被我的焦虑感染,也可能是被我烦的,朱砂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就安静一会儿吧,你的那只猫不会出事儿的。”
“可我真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楚楚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白了我一眼,朱砂摇摇头:“哪有你这样的,被人瞧了去,就你这话说得,别人家还以为你生怕她不会出事。”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一指河对岸:“你看!”
顺着朱砂的手指看去,果见楚楚正凌空冲我们这里飞来,身后跟的正是一身黑衣的重安。
见重安已度过弱水河,朱砂尚未从藏身的大石头后钻出来,便祭出了她的那朵红色的凤尾花。
凤尾花看上去虽是柔柔弱弱的,但在悬置重安头顶时,竟生生把还在半空的重安制住。
脚踏巨石一跃而出,站在还在半空的重安的对面上的大石头上,朱砂双手合十,掐动法诀,凤尾花在朱砂的催动下缓缓旋转,绽出淡淡红光笼罩而下,罩住了还在挣扎的重安。
重安一双眸子冷冷的注视着楚楚,声音寒凉得刺骨:“你要做什么?”
楚楚的眼里满是不舍:“你听我说,你中了控魂术,朱砂姐姐这是在帮你。”
“帮我?”重安狞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本上仙本是想想朱砂一般微风的脚踏巨石一跃而出,但碍于修为问题,还是从一边绕了出来:“小子,还记得我吗?”
重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认识我就好。”挑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我可以作证,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信不?”
未及细想,重安当即到:“不信!”
……本上仙真的是服了,难怪朱砂说这中了控魂术的人是真的彻底被控了魂。
一拍身边的石块,忍着手上发麻的痛意:“加油!使劲!现在就解了这小子的控魂术,叫他自己看看。看他还信不信。”
重安身上笼罩的红光渐渐变浓,浓的似是要滴出血一般。
重安看上去似是很痛苦,刚刚还厉声质问朱砂和楚楚,现在依然痛苦的扶着头,似是站不稳般的脚步踉跄。
“朱砂姐姐……”楚楚似是要制止,但话刚说一半便把另一半咽了回去。
我和朱砂都知道楚楚到底有多不忍重安受苦。但她也明白,我们必须把云烟种在重安身上的控魂术解去。
红光愈发的红,重安愈发的痛苦,朱砂的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水。
朱砂一口血‘噗’的喷出来,与此同时,重安身上笼罩的红光瞬间消失,重安自半空坠下,单膝跪在地上。
楚楚几步跑到重安的身边扶起重安,我看得无奈摇头,决定还是由我爬到石头上把朱砂弄下来吧,楚楚怕是没这份时间了。
朱砂尚未等我去扶,自己缓了口气便飞身而下,稳稳落在楚楚和重安的身前。
本上仙忍不住感叹:还是有修为的好啊!
朱砂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他身上的控魂术我不能帮你们解。”
“为什么?”楚楚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听得我揪心。
朱砂低下头,竟是少有的愧疚:“凤尾控魂术是以自己的修为凝结凤尾花,再以凤尾花为媒介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由于凤尾花是以自身的修为凝结,自凝结起便与自身的魂魄相连。而解控魂术的办法要么像我一样,用凤尾花强行逼出身体里被种进的凤尾花的意识,这样多多少少会伤及种下控魂术的那个人。要么就要杀了那缕意识的主人,这样种在身体里的意识便会自行消失。”
“你的修为不如云烟?”我小心接话,现在还是不要惹火了这位公主来得好。
“想来本公主乃是凤族公主,修为如何会不如一个长老的女儿。”顿了一顿方继续道:“本来凤尾花只与主人的魂魄相连,想来云烟知道会有人替他解控魂术,在种进意识时,竟把那缕意识强行和重安的魂魄绑在了一起。如见我们若是要解他身上的控魂术,势必会伤及他的魂魄。”
楚楚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颤抖着声音问:“结果会是怎样?”
“魂飞魄散。”朱砂的声音淡淡的几不可闻,但我们还是能听得清楚。
泪水霎时冲出了眼眶,扶着重安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重安显然也听见了朱砂的那句‘魂飞魄散’,却没什么反应,似是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只是抹着楚楚冲出眼眶的泪水:“你为什么要哭,是我魂飞魄散,又不是你。”
楚楚一听,哭得更凶。
摇摇头,无奈问重安:“你真的不记得你跟这个小姑娘说过什么?对我又保证什么了?”
重安摇摇头:“我过什么或是保证过什么吗?”
我并未回答重安,只是盯着站在一边的朱砂。
朱砂叹口气:“中了控魂术的人虽看不出什么不一样,但会慢慢忘记一些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复又嫣然一笑,满脸的得意:“我猜重安跟楚楚说的是要娶楚楚,而像你保证的是照顾好楚楚吧?”
☆、60 化为烟花
我点点头,复又发现自己被朱砂带了进去:“别转移话题,就你了解控魂术,赶紧想想办法。”
朱砂一脸的无辜:“我没有想要转移话题。关于办法……”一摊手:“还真的没了。”
“回头我去跟师兄说几句你的好话。”想了一圈,真心觉得对付朱砂还是师兄好使。
朱砂摇头,满脸无奈却并没有像以前一听师兄名字就两眼放光,淡然道:“要你师兄来做我的驸马也没办法。”叹口气:“唉!要是还有办法多好啊,我就能嫁给司药仙君了。”
听见前半句的我傻了,这可不像朱砂说的话。但听见后半句话,本上仙觉得,朱砂的目的大概不是要把我师兄招回家当驸马,而是给她看病的。
“啊!”随着一声惨叫,楚楚已经越过我俩的头顶直直摔在我们身后的石头上。而重安身后此时站的赫然便是云烟。
“你这个不要脸的娘们,你算个什么东西……”朱砂一见是云烟,张嘴就骂。
这个云烟我还是见过的。还记得大概就是被朱砂揍的那次吧,彼时的她还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不想如今竟变成这样。就是不知道师父知道现在的云烟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后悔当初总是在我耳边叨叨要我学着云烟的温婉。
朱砂骂得带劲,云烟哪里听得下去,一掌便劈了过来。朱砂也是毫不示弱,左手一掌便直直硬生生迎了上去,右手顺势以凤凰翎羽化作利剑,抬手就要抹云烟的脖子……
抹去嘴角的血迹,楚楚几步奔到重安身边,扶着还是有些虚弱的重安:“你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伤到你?”
那关心的语气和眼里的不舍,本上仙真的有了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抹去楚楚眼角的泪水:“我没事的,不要担心。”重安伸手一抓,刚刚还漂浮在半空的红色凤尾花瞬间出现在手里。
似是明白了重安的想法,楚楚一把夺过凤尾花:“不可以!”
“乖。”拿过被楚楚紧紧攥在手里的凤尾花:“我不相信她,但我相信你。”
……我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我。难不成本上仙就长了那么一副坑蒙拐骗的样子?
淡淡的红光泛起,重安被红光带着悬到半空。
云烟似是疯了般的大喊:“你疯了吗!你会死的!”
重安全然不去理会,唯有艳红色的光芒愈来愈盛。
楚楚跪坐在地上浅浅抽泣,满眼的不舍。
朱砂别过头,能听见从她的唇间溢出的那一声极其浅淡的叹息。
红色华光愈盛,被华光包裹着的重安越是痛苦。
云烟急急祭出自己的凤尾花,汩汩修为透过云烟的凤尾花打到那团笼罩着重安的红光中,两团光芒霎时混在一起,拼斗间能清楚的看出云烟的那团光忙更占上风一些。
两团光芒闪烁不定,一声震动天地的声音响起,混在一起的光芒霎时炸裂。
云烟捂着胸口后退数步,再抬头时唇角已经渗出鲜血。
光芒消散,重安缓缓落回地上。
扶着重安,楚楚的眼泪倾泻而下:“为什么?为什么!”
抹去楚楚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别过头,我发现我开始恨云烟了,很恨很恨,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亦不能平我心头之恨。
“不要哭了。”重安的声音似是轻喃低语:“笑一笑多漂亮啊,不要让我对你的印象停留在你哭泣的那一刻。不记得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哭了。”
“不哭了,我不哭了。”虽是说着不哭,可楚楚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摸下楚楚眼角的泪水:“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好好。”用衣袖抹干净泪水。
目光遥望着远处的天边:“还记得说过的话吗?”
由着重安把自己抱在怀里:“哪一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记得不要伤心,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
楚楚嫣然一笑:“自是记得。”
“记得,不要伤心,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楚楚忽的绽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容,恍惚间竟夺天地之色:“还记得你说过要陪我看烟花的吗?”
“对不起。”摸着楚楚的头,重安甚是愧疚:“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说话间,身体已经化作点点流光想四周飘散。
“不晚的……”楚楚喃喃低语,在告诉自己,也似对重安所言:“真的不晚的。”
话音刚落,身体已经似重安般化作点点霞光。但却并未向重安般的散去,而是直直的飞上天际。
‘砰’,楚楚身体所化的霞光在天空中汇集,随即绽出一朵漂亮的烟花。
楚楚还在重安的耳边喃喃低语:“你看,我就说不晚的吧,我们一起看烟花了。”
重安的声音颤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楚楚只是,笑的很是幸福满足。
大朵大朵的紫色烟花绽放在天边,一朵接着一朵,照亮了整个天际。
当最后一朵烟花消散,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楚楚,也一样再也不会有重安的存在。
我的小丑子就这样就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还是那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法力,霎时涌遍全身。
手中青翎剑嗡嗡作响,我提剑直直冲云烟劈去。
云烟闪身躲过,却是极为费力。
我回身又是一剑,也不管能不能刺中,每一剑用尽修为,似要耗尽那不知从哪里来的修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报仇,要替楚楚报仇。
朱砂一时愣怔,反应过来后亦是冲着云烟一顿乱劈。
云烟躲得狼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长剑划开,皮肤也渗出点点血珠。
一边躲着我和朱砂毫无章法的乱砍,一边骂我们:“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许是真的被逼急了,云烟祭出凤尾花。修为以凤尾花作为媒介打在我和朱砂的身上,竟真的让我们一时动弹不得。
云烟笑的张狂:“哼!就凭你们也想与本公主抗衡。”
梵音剑越过我和朱砂的头顶,正中云烟胸口,觉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诺诺。”
回头,看见站在我们身后的觉演,心下没由来的送了口气。
☆、61 师兄的婚事
觉演说我睡了半月有余。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一觉睡得甚是不安稳,梦也做的甚是不讨喜,竟梦见重安魂飞魄散,楚楚也化为了漫天的烟花。
觉演摸摸我的头:“不要太伤心了。”顿了一顿方才接到:“楚楚死了,重安也死了。”
只要不出去看这个世界,楚楚是不是就有可能就躲在我的门外?
在房间里一窝就是数日。
觉演日日陪在我身边,也不管我听不听,只是自顾给我说着朔云山最近的近况和一些笑话。
小九都要天黑后方能来陪我,说是婆婆的课业太重。
师兄和仪卿每日都要来给我诊脉,再熬一大碗的药汤,不过这次全部被我偷偷倒在窗边,唯有一小部分倒在床褥间,用药汤的味道来证明我‘真的’吃药了。
倒是没见到朱砂几次,唯有我醒过来的那天来过一次,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匆离开。
看着觉演在我的柜子里翻翻拣拣,张嘴就来了一句:“仙家如此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的衣柜,是不是不太合礼法?”
觉演回身,手里揪着条套淡蓝色的裙子,满脸的惊讶:“你还讲礼法?”
觉演说:师兄今日叫我们去前厅,说是有事宣布。
虽对于踏出房间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套上了觉演选的那条裙子随觉演抚着去了前厅。
没想到的是朔云山的老老小小竟都聚集在前厅,其中还包括消失了几日的朱砂。
一屋子的老老小小虽是不说,但前段时间魔族的人还出现在索云山,如见师兄又把所有人一起召集来前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安。
见觉演抚着我进了屋子,师兄朗声到:“既然人都到齐了,萧墨便要宣布一个消息。我决定与凤族公主朱砂公主订婚,攻讦百年之好。”
所有人,包括一直嚷嚷着要嫁给师兄的朱砂均是吓呆。
“为什么?”先反应过来的是仪卿,能清楚的听出那三分的绝望。
师兄的声音冷的不带丝毫的感情:“因为我喜欢朱砂。”
‘啪’!仪卿右掌起落间,师兄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道道的红痕。
我被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正好撞进觉演的怀里。扶正我,拉着我又往怀里带了带,方才圈着我躲在人后。
师兄显然也被打愣了,歪着头也不言语。
“我再也不会爱你了。”这是仪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等我们反映过来时已经飞上了天际。
挣开觉演,拉着小九急急到:“快带我去追。”
小九虽也有修为,但毕竟不如仪卿那数万年的修为来的精纯。刚刚还遥遥跟在仪卿身后,能看见仪卿的身影,一转眼,仪卿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院子,拉着跟在我身后走的有气无力的小九:“是天族的院子长得都一样,还是我们迷路了?”
小九细细打量院子半晌,点头肯定:“我们迷路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翻个白眼:“貌似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往地上一坐,小九索性不走了:“反正我丢了娘亲也会把我找回来再揍你一顿,我不怕丢了。”
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让你爹揍,你爹下手从来就没轻过。”
小九掰着手指似是数数,半天方才接到:“我也不知道他们谁打人疼来着,不若就让他们一起揍你吧。”
……
经本上仙和小九商量了半天,我们的结果是:管它什么迷路没迷路,管它谁家的房子,先进去瞧瞧再说。若是能遇上个仙人,到还能问问路。
于是,小九一脸鄙夷的拉着爬了半天墙头的我一跃跳进了院子里。
看的出院子的主人很是喜欢莲花,满池的红莲白莲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挤着一朵,一大片的莲花养的甚是旺盛,竟不见半片枯叶。
莲池正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凉亭,凉亭里似乎还睡着什么人。周围连着数道矮矮的木桥连着中间的凉亭,再加上木质的凉亭,与这满塘的莲花不显定点的不合。
小九也看见了亭子里的人,不太愿意多留,拉着我一再劝我离开。
拉着小九踏上矮木桥,心里不知怎么的,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亭子里睡得到底是什么人。
小九磨磨蹭蹭的,生怕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