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百货- 第34部分

　　　　“别想了，我们也是为他好，谁知道这次能不能回来呢？”牧狄安慰着齐祥。

　　　　齐祥此刻却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迷茫，“笛子，你说什么才是真的对他好？是我们带着他一起去，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让他没有遗憾是好，还是留他在这里，我们有去无回，让他再受一次痛苦，才是对他好？”

　　　　“……”牧狄愣住了。是啊，什么才是对他好？这似乎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牧狄摇摇头，甩去心中的杂乱，“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好，我们活着回来，就是对他好！你在敢说什么有去无回，你就给我好好看看老爷子的脸！死的时候别忘了他脸上的表情！”

　　　　牧狄彻底怒了，一把将齐祥推倒在巴老头儿的身边，巴老头儿那微笑还挂在脸上，看得齐祥是一阵茫然。

　　　　“该下水了！”牧狄再也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他拉起齐祥，将他推到了一直挂在快艇之后的红船上，又将所有装备扔了过去，包括下午他们买来的一包包的跳跳球，接着，他又将快艇掉了个方向，船头直指沙洲，将档位推下，快艇慢慢启动，冲着沙洲慢慢飘去。

　　　　牧狄跳上红船，将与快艇连接的绳索解开，快艇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两人站在红船上，目送着快艇离去。

　　　　“下水吧！”牧狄拍拍齐祥的肩膀，将绳索一头儿系在船上，一头儿系在腰间，拉下氧气罩，拿着一包用渔网包裹着的跳跳球，跳下了水。

　　　　齐祥看了一眼已经快看不到轮廓的红船，也系好绳索，同样拿起一包跳跳球，跳了下去。



………【深渊寻龙　11】………

　　　　水流很平稳，没有什么异样，牧狄和齐祥慢慢向湖底沉下去，终于，两人触及了湖底，两人还像昨晚一样，慢慢沿着湖底向沙坝靠近，再次站在了那深渊的边缘，牧狄和齐祥微微有些心悸。

　　　　牧狄伸手试了试水流，发现水流依然平稳，他就跟齐祥打了个手势：静静等待。

　　　　说是等待，牧狄心里也没谱，昨晚乱流来的突然，是他们意外碰上的，还是乱流每天都会出现，他不知道，估计也没人知道。

　　　　现在能做的，就是赌一把了，不过这赌博就显的很怪异，不是买大，而是买小，买的是死去的机会，只要乱流一来，他们能不能还像上次一样幸运，能死里逃生，这还是个未知数。

　　　　此刻牧狄和齐祥的心中更是乱的如同麻线，期待乱流到来，又不禁希望乱流不会出现。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况且等待的结果可能还是死亡。

　　　　忽然，牧狄和齐祥觉得迎面而来的水流渐渐开始大了起来，两人都有一种被从湖底推开的感觉，乱流来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从氧气罩中看到对方那含着一丝恐惧的决绝眼神。两只手，在这一刻紧紧扣在一起。

　　　　乱流突过沙坝，顺着沙坝又闯进了深渊，接着又从深渊中裹着大量的泥沙席卷而出，激烈无比的乱流，就像一列呼啸而来的卡车，生生将两人从湖底撞开，并裹着他们毫无规律的胡乱搅动。

　　　　牧狄和齐祥艰难的解开腰间的袋子，无数橡皮珠子，从袋子里刚露出来，就被乱流卷走，一时间，湖中像是多了一条蜿蜒飘摇的彩带，不过这景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乱流已经卷着珠子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牧狄和齐祥被乱流带的冲向远处，绳索再次把两人勒的死死的，乱流一次次的冲击，将绳索蹦的直直的，不过这次没有上次的拖拽感那么强烈，上次是固定在岸边，死死地，这次是船上，好赖有点缓和。

　　　　乱流似乎像一头咆哮的巨兽，见无法卷走两人，就一次次的加大冲击，因为固定点在船上，湖面上的红船这时也被水流推动着，牧狄和齐祥已经被卷的没有方向，两人在黝黑的湖底，分隔在两个不同的区域，想重聚？别想！想交流？那更是妄想！能看到的只有两人手上的手电闪出的亮光。

　　　　此刻牧狄不知道齐祥怎么想，反正他是怕了，真的怕了，虽然拖拽感不像上次一样那么强烈，但是这乱流似乎比上次持续的时间更长，而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水下现在这样乱，那湖面上又该是怎样一副情况？如果说湖面上此刻跟他们第一次下湖时，那样雷电交加，那么固定绳索的红船，会不会被瞬间撕碎？牧狄此刻想杀了自己，干嘛将绳索固定在毫无根基的船上，一旦他的猜想成为现实，那么，在红船被撕碎的那一刻，他和齐祥将被永远的卷入湖底，再无生还可能。更让他担心的是，巴老头儿是不是已经靠岸了，他的快艇有没有危险，会不会也被这乱流牵扯进来？

　　　　正当牧狄暗自焦急的时候，乱流又从身后卷了过来，牧狄一愣，这乱流怎么掉头了？还是…又多了一股乱流？

　　　　容不得他多想，一前一后两股乱流激荡在一起，力的相互作用下，牧狄和齐祥像两只没有风力托着的风筝，慢慢在落在了湖底，在湖底相聚在一起，看到彼此安然无恙，两人心中顿时一喜。

　　　　牧狄冲齐祥打了个手势，要趁着这平静，赶紧回到船上，谁知道下一刻还会不会有乱流，而且刚才散出去的跳跳球数量似乎太少，根本无法掌握乱流的动向。只有趁着这个时候，将穿上的跳跳球全部撒进乱流才行。

　　　　牧狄拉着齐祥，趁着这片刻平静，脚猛蹬湖底，冲了上去。

　　　　就在两人快要露出水面时，一样东西从两人面前飘落，牧狄和齐祥微微一惊。那东西就从他们眼前划过，虽然湖水黝黑，那东西的模样看不真切，但是两人都认出那是系在他们身上的绳索，似乎是系在船上的一头散开或是断掉了，至于是两人身上谁的绳索，那就分辨不出来了。

　　　　齐祥抓过手腕上绑着的手电，照了过去，想要看个真切。手电照射下，绳索在湖水中慢慢坠下，他身上的绳索没有了牵扯，也在一并往下坠落，两人顿时明白了，齐祥再次倒霉，那绳索是他的！

　　　　手电的灯光此时照到的不仅是绳索，更照到了一片五彩斑斓的珠子正迅猛的朝他们涌来，两人心中一惊，乱流又来了。

　　　　两人顾不得许多，牧狄赶忙死死拉住齐祥，齐祥更是手忙脚乱的将自己那下沉的绳索提上来，胡乱的绑在牧狄的身上。

　　　　两人争分夺秒的冲向湖面，两盏微弱的红光在湖面上晃来晃去，燃起了两人心中的希望，两人刚一冲出湖面，却顿时呆住了，漫天如墨色的黑雾笼罩着湖面，闪电时不时划过苍穹，破开浓雾，红船在湖面摇曳不止，似乎就要散架一般。

　　　　牧狄和齐祥也顾不得许多，奋力游向红船，待两人刚爬上红船，船底忽然一声闷响，接着红船就被巨浪抛向了空中，牧狄和齐祥赶忙死死抓住船舷，牙关要的紧紧的。

　　　　“砰！”红船落在湖面，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响过之后，红船似乎有裂开的架势。

　　　　牧狄和齐祥顿时慌了，正当船身颠簸，两人绝望之际，红船在一次被抛起，落下湖面的撞击声，似乎为他们敲响了丧钟，船身没有意外的裂开，湖水顿时涌了进来，船中的碎木和杂物全都飘了起来，同时飘在两人身边的还有一个半人大小的球形浮标。

　　　　牧狄和齐祥对望一眼，顿时计上心来，喜上眉梢，牧狄赶忙去解系在船舷上的绳索，齐祥也慌张的找着自己绳索的那松开的一头。

　　　　齐祥将那散开的一头拿在手中时，顿时愣了，那一头儿绳索不是受不住拉扯力，自己散开的，而是像被某种东西打断的，绳索那一头儿，散的如花瓣，还略有烧焦的痕迹。

　　　　“齐祥！”齐祥回身望去，只见牧狄已经将氧气罩拉开，一手指着船舷，满脸惊愕的看着他。

　　　　齐祥赶忙拖着浮标在满是湖水的舱底，艰难的走向牧狄，齐祥看到牧狄所指的地方，木质的船舷上，有一个焦黑的深洞，而那个位置正是他将绳索打结的地方，而他打的结此刻正安然的绑在船舷之上。

　　　　牧狄和齐祥相视一望，赶忙俯身在湖水中，四目张望起来，四周除了浓雾还是浓雾，根本看不到什么。

　　　　“是谁？！”齐祥拉开氧气罩颤抖着问道，已经两次了，上次是刀砍，这次似乎是枪击，不知道是谁这么想要他的命，或者说是他们的命。他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一股无力的却烧的剧烈的怒火。

　　　　“不知道。”牧狄咬着牙说道，此刻他的心情跟齐祥没什么两样。

　　　　“噗噗。”接连两声轻响，红船那在巨浪中还能依然闪亮的两盏红灯，顿时熄灭了。

　　　　牧狄和齐祥脑子里只来及划过“那是枪响？”的想法，红船再次被浊浪抛向了空中，两人眼疾手快，紧紧抱着浮标，再次落下时，红船已经四分五裂，牧狄和齐祥赶忙将身上的绳索，牢牢的系在浮标的绊扣中，随着浮标载沉载浮。

　　　　红船的碎片，还有一切杂物，全都被卷到了湖里，同时，船上那还没有倒进湖里的跳跳球，也全部被湖水卷了去。

　　　　“啪！”又是一声轻响，在两人不远处的湖面响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溅起，那一刻，牧狄和齐祥甚至产生错觉，觉得自己看到一颗黄彤彤的弹头儿，飘飘荡荡的沉进了湖底。

　　　　“关灯！潜进湖里！”牧狄猛然，喊了起来，如果那是枪声，如果刚才的是子弹，谁又能在漫天浓雾中找到他们的位置？如果说此前是船上的红灯做了指引，那这一刻，就是他们手中的手电了。

　　　　两人慌忙关上手电，拉上氧气罩沉进了水下。

　　　　水下，那是一片杂乱，牧狄和齐祥向下潜了数米，两人拖着绳索，吊在浮标之下，牧狄看看一片黑漆漆的湖水，试着打开了手电，似乎因为是水下，手电的光亮透不出湖水，黄彤彤的弹头，没有在两人面前出现，不过他们也不是很好过，水里到处是红船的残骸跟乱七八糟的杂物，在乱流的推动下，像一柄柄刀剑和铁锤向两人袭来，两人在乱流中躲闪的吃力，时不时都要被那么来一下，轻则划个小口，重则被什么钝器撞那么一下。虽然疼痛不已，却也好过子弹招呼。

　　　　牧狄的手电在湖水中胡乱的划着，猛然他发现刚才从红船上散落下来的数百颗跳跳球汇集在一起，似乎被乱流推动着向什么地方行进。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一阵汹涌的乱流再次冲了过来，那是此前的那股乱流，它正裹着牧狄和齐祥此前散出的跳跳球，席卷向那堆聚集起来的从红船上散落下来的跳跳球。

　　　　乱流冲进那一堆聚合起来的跳跳球中，整个水域似乎都被它带动起来，杂物，泥沙，甚至还有残骸，全部都被水流包裹着跟着那股乱流一起涌动。

　　　　牧狄和齐祥也未能幸免，两人在水下被乱流卷了起来，拖着毫无根基的浮漂随着乱流胡乱的飘荡着。

　　　　渐渐地，乱流流动的方向开始不再杂乱，而是直冲一个方向而去，在水下，牧狄和齐祥早已晕头转向，此刻更是无力抗衡乱流的涌动，只能被它拖着跑。

　　　　乱流裹着一片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像一条匹练，更像一条被人扔进污水的丝巾，直直的冲向前方，牧狄和齐祥发现情况似乎不对，乱流冲向的地方正是沙坝，而且沙坝此刻已经在水下显出了它那巨大的身影，虽然模糊不堪，但是它清晰起来的速度却是非常快。也许下一刻，牧狄他们就会撞上去。

　　　　牧狄心中暗想，不会的，不会的，乱流遇到沙坝一定会改变方向，我们是不可能撞上去的。

　　　　想象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乱流没有遵从牧狄的想象，直接撞在了沙坝上，被乱流夹杂着的杂物也一个个撞上沙坝，有的尖锐的东西，深深扎进了沙坝，有的质量较大的重物，就像一颗颗炮弹镶在了沙坝之上。一些扎不进去，又镶不进去的小玩意儿，就像跳跳球那样的，遇到沙坝被撞了一下之后，就像被人狠狠向拍苍蝇一样，从空中打下，一个个全都落进了沙坝前的深渊。

　　　　牧狄和齐祥被乱流席卷着正在冲向沙坝，先前那些杂物已经给他们做了示范，要么镶在沙坝上，要么被拍进深渊。

　　　　两种结果，哪种都非他们所愿，不过乱流又怎么会顾忌他们的想法呢。所以，牧狄和齐祥毫无反抗之力的撞在了沙坝上，那一撞，直撞的两人觉得身上的骨骼全部都要裂开似的。

　　　　接着两人就被水流从头上压下，死命的想将两人压进深渊，同时，深渊中似乎也有着一股吸力，同样死命的想将他们吸进去。



………【深渊寻龙　12】………

　　　　浮标被一点点拉入水下，浮力和吸力在做着拉锯战。渐渐地两者终于达到了平衡，牧狄齐祥，还有那浮标全都在湖中静止下来，不过牧狄和齐祥很不好受。

　　　　拉扯力，压力，将他们不断撕扯着，两人紧咬着牙关，嘴角都微微渗出血迹。

　　　　猛然间，两人只觉得身子一轻，似乎吸力和压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浮标正因为吸力的消失，就要拉着他们上浮。

　　　　可是意外再次发生，湖底冲出数到白光，泥沙涌动，还伴随着隆隆的怪声，牧狄一愣，入水之后，他们就一直被乱流操纵着，心中一直想的就是怎么应付乱流，此刻白光涌动，他们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些事情，忘了那个美国潜水专家爱华德的遭遇，这白光分明就是灭了整个爱德华潜水小队的罪魁祸首，没想到他们也碰上了。

　　　　爱德华潜水小队，是专业的打捞队，他们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而牧狄和齐祥不过是两个水性稍好的年轻人，对于潜水，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两个门外汉，专业的打捞队，瞬息之间就被白光吸进了湖底，何况他们这两个门外汉。

　　　　果不其然，白光出现之后，水下吸力大增，错乱的白光开始汇集，慢慢的白光填满了湖底的那个深沟，吸力变得极剧强劲，牧狄和齐祥拖着浮标再次下沉，浮标虽然努力抗拒着吸力，却渐渐有了瘪下去的模样，甚至开始四处漏气，水泡不断在浮标表面溢出。

　　　　牧狄和齐祥就要被绳索勒断了腰，两人心中都已绝望，这次一定是完了，虽然他们的计划是成功了，抛下水的跳跳球全在沙坝这里汇集，这里一定是乱流最终泯灭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沉船最终的归宿，可是他们在此处根本没见到任何一艘沉船，而他们此刻也将成为消失在这黝黑湖底的一员。

　　　　不论两人现在时什么感觉，白光是没有感情的，仍在继续增大，吸力也随之扩大，慢慢的，就在两人不住下沉的同时，沙坝似乎也扛不住这强大的抽力，被侵蚀了千年早已固化的表面，竟然开始裂开道道细纹，有着坍塌的迹象。

　　　　最终，沙坝扛不住吸力，表面越裂越大，表皮不断脱落，一瞬间，吸力抽动着沙坝表面的泥沙，湖底一片昏暗。

　　　　拖着牧狄和齐祥的浮标，在这一刻也终于扛不住吸力，被拖了下拉，压力，吸力，瞬间让浮标裂开，湖水灌入浮标，顿时加大了牧狄和齐祥下沉的速度。

　　　　两人绝望了，让“仙家百货”站在世界巅峰的梦想，和南风那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不断划过两人的脑际。

　　　　不知道没有他们，南风能不能一个让扛起“仙家百货”，不知道南风能不能和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孩——莫言最终成为眷属，不知道被他们迷晕的巴老爷子此刻怎么样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知道两个傻子曾经在神秘的鄱阳湖底经历的这场可怕的场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绝望，悲哀，甚至是遗憾冲击着两人的心房，牧狄和齐祥看向对方，都从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