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吟风微微眯了下眼,这事儿他昨儿就在寻思怎么告诉媳妇儿了,没想这么快就被她听了去。听着媳妇儿这话就问:“你是不是瞅着安熙那女儿对儿子有点儿意思才这么说的?”
纪连氏听他提起潘若若,就跟那儿点了下头,“这丫头瞅上去就乖巧,模样生得也挺俏,怎么说也是与你一家亲。儿子这会儿是一头热,没能好好瞧上人家两眼。老头子,要不……”
纪吟风立马就打断了媳妇儿的话,“这丫头心思不纯善,要真娶进来,往后你才知道后悔。今儿我去见过沈家那小丫头了,还真不错,只怕你儿子这回是认了真。你要真想折腾,你跟他折腾去,别说我没告诉你。指不定这小子回来知道这事儿,你那两滴眼泪都阻不了他。他要真肯换个人,老子立马就到宫里去替你说这事儿。”
要那小兔崽子真敢变心,那就别耽误人家尚好的闺女。
纪吟风还看不出安熙家那丫头的心思?这些年回京述职,也没少听说,不过自己是个长辈,有些话不太好说,既然人家找上了门,那就让儿子自己去处理。他也正好看看这混小子能折腾出个什么事儿来,这小子动静越大,他越有办法治治他这二十五年改不了的混病。
夫妻俩正跟那儿闹呢!儿子就回来了。
纪策这会儿是真顺了心,今儿依着老东西的提点去了趟三叔那儿,虽没一下子将纪宁给料理掉,至少已让他三叔明白了过来。
一回府,便兴高采烈地踏着轻快的步子去了老东西的书房,这主意不是他替他出的吗?虽然谢谢那么酸的词儿他家老东西不一定爱听,好歹也跟他面前儿露个笑脸不是?
可刚走到书房外就听他家老东西跟屋里欺负娘。纪策顿时就火了,踹开书房的门儿指着他家老东西就骂:“一回来就跟我娘嚷嚷上了?还摆谱了不成?”
要搁平日里,他家老东西指不定就与他吵起来,今儿倒是挺让纪策意外的。
纪吟风二话没说,跟他瞪了下眼,转身便出了书房的门。
纪策倒是被他给弄懵掉了,老东西不该骂他多管闲事儿吗?小声嘟囔一句,便跑到娘亲跟前儿哄了起来:“咱不跟他生气,啊?这老东西在军里呆的久了,脾气臭。最多三晚不许他进你的门儿,看他还威风个什么劲儿。”
纪策可是知道,别看他家老东西是个亲王,这辈子就娶了娘这一个媳妇儿,俩人又分居两地多年,心里不知道多疼媳妇儿呢!晚晚都巴不得跟娘屋里聊聊天儿,就是有时候脾气不太好,老惹娘伤心,要真见不着,还不急死这老东西。叫他还跟娘面前凶,这毛病得治治才成。
纪连氏听着儿子这没大没小的话,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打小这小子就知道疼人,每回与他父王一拌嘴,他就准帮着自己说话。这一来二去的,父子俩就成了习惯,见着面儿就没句好话说。三两句就得吵起来。可吵归吵,她也知道策儿心里是有他这个父王的。
纪连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发鬓,宠溺地说了声:“策儿,你可得听娘的话。娘就你这么个宝贝疙瘩了。”
纪策点点头,扶着娘到一旁坐下,蹲在旁边儿问:“你俩又为啥事儿闹上了?”
纪连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着这事儿得跟儿子好好商量,这才说:“今儿你安熙姑姑来了府上一趟。沈家那丫头的事儿,娘都知道了。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娶媳妇儿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那丫头要一辈子真记不住你长啥样,还不成了笑柄?”
纪策打听到安熙两个字就黑了脸,这家子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想也没想地应道:“这事儿儿子已想明白了。就算沈嘉真一辈子记不住我,我也认了。总之这人是我瞅上了眼,绝对不换。”
纪连氏没想他还真叫上了真儿,想起儿子的软肋来,跟着便掉了几滴眼泪,幽幽地说着:“娘就你这么个儿子了。你听娘一句话成不?”
纪策一见到娘那几滴泪珠子就火了上来,蹭起身,身子一拧便踏了出去。
他这儿刚摆平了爹和三叔,姓潘的那一家子却来搅事儿。之前的帐还没与他们算呢!还真以为他纪策是个好说话的人了不成?
纪策刚走到前院儿就见着他家那老东西在外边儿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三两步走到他跟前儿,打他手上抢下茶杯来问:“你跟你媳妇儿打的可是一个主意?”
纪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出去,回头这老东西真跑宫里去说事儿,指不定就将他跟媳妇儿的好事儿给搅黄了。别瞅着他皇叔一声不出地没啥事儿,要这老东西开了口,皇叔可是啥圣旨都能收得回。要不他折腾这么些日子干啥了?就是希望这老东西别搅事儿。
这不还有几分忌惮他吗?
纪吟风瞅着儿子那着急的样儿就想笑,却忍住了没笑出来,故意板着张脸说:“你娘也是为你好。今儿老子也去瞅过了。沈嘉那丫头也不咋地,听说人家早前宁可逃婚也不肯跟你。老子虽是个王,可也是个讲道理的王。那丫头要真不喜欢你,老子看这事儿还是趁早依了你娘的意思办。”
纪策一听这话就傻眼了,媳妇儿不是一早念着他的好了吗?听老东西这话,难不成这丫头又改了主意?这不想还好,一想就又气上了,说起来这事儿与那姓潘的还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们在背后使阴的,他能惹媳妇儿不高兴?
可这会儿得先稳住他家这老东西不是?
纪策赶紧说:“谁说她不喜欢我了?不过是早两天儿跟她那儿发了顿脾气,估计这会儿气头上,别听那丫头胡说。她一早就喜欢我了。”
纪吟风哪能让他得逞,今儿可是早跟未来儿媳商量好了要治治这小子的毛病,故意呵呵两声说:“喜欢?发梦呢吧?人家亲口说的话还有假?指不定就是瞅着你这臭脾气悔上了。”
纪策是真急了,越听越觉着象那么回事儿,哪能看着快到手的媳妇儿飞了?这不纪宁还惦记着吗?可不能在这档口再给那家伙希望,立马说:“这事儿咱回头慢慢再说。总之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给我俩月,俩月我没让她点头,你再进宫不迟。”
说完他便转身朝外头跑,哪还有心思去折腾人家姓潘的一家子,这得先去哄好媳妇儿。
纪吟风瞅着他那着紧的模样弯了下嘴,跟他后边儿扯着嗓子吼了声:“你小子别想着用强。要让老子知道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俩月就俩月,看你怎么折腾。”
纪吟风这会儿才松了口气,要真让这家伙去找那安熙一家子的麻烦,还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儿来。
等这小子冷静了一点儿,总会有法子摆平自己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早了几分钟。
另外邓紫棋唱的那首“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粤语),叫什么来着?
☆、44
纪策一出门立马就想起什么来,赶紧又回府里去。
纪吟风见他回了头,正准备再往火上浇勺油。可这小东西居然一点儿没给他机会,三两步便跑回自己园子里,没一会儿便换了个模样出来。
纪吟风一瞅,还真是个大夫的模样,摸着胡子便笑弯了嘴,这小子还想跑到人家府上去浑水摸鱼啊?只怕这次没这么顺摊了吧?纪吟风故意跟那儿没出声,就想瞅瞅这小子碰一鼻子灰。
纪策哪知道他早去人家府上搅浑了水,这会儿正着急呢,也没瞅见他家老东西的坏笑。
着人牵来一匹马,他便直奔人家太师府去了。
可一到太师府门口,他就被那带过他好几回的小厮给拦了下来。
要说这小厮也没这么大胆,若真知道他是端亲王世子恐怕早吓得掉头就去通传了,但偏偏小姐屋里的琪玉姐姐来交代他的时候,并未给他说得太明白,只说了小姐以后不瞅病了,但凡上门来找小姐的大夫拦在外边儿就成,包括之前那位常来的。
纪策一听媳妇儿真不想见他了,赶紧打怀里摸出几篇字来,好说歹说,塞了锭银子才让这小厮听了他的话去替他跑趟腿。打那小厮离开,纪策便跟门边儿来来回回的走,那着急的模样就崩提了,快赶上热锅盖上的蚂蚁了。一直跟那寻思着,万一媳妇儿要真气过了头,还是不肯见他怎办?
那门房小厮收了点儿好处倒是挺尽心,没一会儿便跑到了小姐的园子里。
沈嘉这会儿正在书房练字儿,听见通传应了声:“让他回去吧。不是早交代过了吗?往后不请大夫了。”
可那小厮却在书房门口站着没走,反倒是继续禀道:“小姐,那大夫让小的送点儿东西来给您。”
沈嘉琢磨了一下,还是让琪玉去取了。琪玉走到门边儿压低声骂了那小厮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什么人能让你这么上心?得了人家好处了吧?小心给小姐和老爷知道,回头吃不了兜着走。你可给我听清楚了,这大夫早前在小姐跟前儿无礼,小姐压根儿不想再见他。下回他要再来,你再敢收人好处,别说姐姐我不帮你说话。”
那小厮听了这话,顿时吓得不轻,这太师府里的主子个个都不难伺候,唯独家规很严。进府那会儿,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训话时可是说了,切记不可收人好处,否则严惩。他可不想因此被太师赶出府去,家里还指望着他养家糊口呢,赶紧小声说:“待会儿我就将银子还他。姐姐可别告诉小姐。”
琪玉瞪了他一眼,算是警告,这才将东西拿到小姐跟前儿。
沈嘉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嘴角不觉有些弯。没想那混球回去还真听了她的话,满满地写了十三页纸。这次沈嘉可是瞅仔细了,每个字都是他自己一笔一划描出来的。
瞅着这些字,沈嘉心也软了,想起他跟屋里写字那会儿的模样来,就知道他也写得不易,若不是真上心,恐怕干不出这事儿。可今儿端亲王是亲自来叮嘱过了,让她不要心软,这都是那混球惯用的伎俩。
她也知道人家王爷用心良苦,只得叹了叹,站起来走到书架旁寻了一本颇为厚实的字帖出来,递给琪玉示意了一下。
琪玉哪会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拿着那本字帖抿嘴一笑,回到门边儿跟那小厮说:“小姐说了,他若真想再来瞅病,就将这本字帖描完。一个字都不能少。”
那小厮懵得很,也不知小姐想干嘛,赶紧连着应了几声是,拿着那本字帖便跑了出去。
一回到门口就见着那位大夫在府门外来回地走,见到他出来赶紧迎了过来。小厮既然得了小姐的指示,脸上神色都变了变,再没给这人什么好脸。将琪玉姐姐的话转述了一遍,还将他之前给的银子又塞了回去,纪策捏着那本字帖和银子便咬起了牙。媳妇儿还真不肯见他啊?
可他这会儿不敢硬闯,他家那老东西可是说了不准他用强,要是自己真发脾气,指不定他就进宫去找他皇叔了。心里恨归恨,可这媳妇儿却不愿换,只得忍下了这口气。
这丫头也太狠心了点儿,就算要折腾他也不用找这么厚一本儿吧?就他那样,还不得描个两三月啊?难不成这丫头是真铁了心不想见他?这回还真愁上了。
一计不成只能换第二计了。
纪策将字帖揣怀里便上了马,这会儿哪有心思真按了媳妇儿的话去做啊!没见到人,他哪能甘心,缰绳一拽,调转马头便又朝自个儿府上去了。
打纪策出了门儿,纪吟风便没挪过窝。一直跟园子里喝着茶,实在喝得闷了,又叫人取来了棋盘跟棋子儿,一个人在那儿玩起了捉棋的把戏来。
没捉好一会儿,便见着自己家那小东西又回来了,一进府就黑着脸。
纪吟风嘿嘿两声笑,就知道他出去吃了闭门羹。这丫头还真娶得过,往后有这小东西受的了。
纪策一门心思都搁媳妇儿那儿了,是真没瞅见他家老东西阴阴的那抹笑。
一回屋便换了身衣裳出来,既然大夫扮不了了,他就明着去,难不成那门房还能将他再拦下来不成?
这回他可是做了两手准备,要媳妇儿他爹不在家,他就想个法子一定得见到她,这人必须得当面哄。若要真赶巧了,他不是还预了礼在那儿没送吗?就当这趟是去送礼的。
一到园子里,纪吟风瞅着他手里的东西就乐了,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画和一个砚台,难道是一早备着打算拿去哄人的?那丫头不会瞅着心爱的玩意儿就软了下来吧?这小东西还真会折腾,连这都被他想着了。
纪策依旧没留意到老家伙的脸,又紧赶慢赶地出了门儿。
一到太师府,那门房小厮听说是端亲王家的世子来了,就没敢让他在外面儿呆。领着他便进了府,纪策这回算是明白了,打一开头他就该这么干。
但这小厮可不敢将人往内府带,半路上只得叫了人去支会大少爷。
这会儿老爷不在家,夫人又还病着,二少爷在园子里思过,园门都没敢出过一步,幸好今儿大少爷回来早了,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洋在爹的书房里一听到信儿便赶紧出来迎客,今儿下午端亲王可是亲自来过府上了,他那会儿正好也在,人家话里可说得明白,不能让世子殿下见着妹妹。
因此一见到纪策,他便使起了拖字诀。先是命了下人去奉茶,接着便和世子殿下寒暄起来。
纪策心里那个急啊!一双眼就望着后进的那条路了,可偏偏媳妇儿这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八辈子没说过话,居然跟他有那么多话谈。只是每次他一提到媳妇儿,这大舅子就故意领着他游花园儿,三两下就将话题扯开。瞅着时辰不早了,纪策却安静下来了,微微了眯了下眼,就跟那儿真的和大舅子聊了上来。
沈洋打小就没说过这么多话,嘴都被他说得干了,正找不到话题,却把人家世子的瘾给勾了起来。沈洋也不知他这会儿打的什么主意,只得继续奉陪。
纪策认了真,头一句问的便是:“听说你现在在朝里任职?”
沈洋赶紧点了下头,“臣最初在地方上任了个知府,后来才调任巡抚一职,眼下得蒙圣恩,刚被圣上召回出任吏部侍郎。”
其实纪策一早打听过了,这会儿品出味来了,这人压根儿不是话多,既然人家耗着,他怎就不能耗了。大不了真等了老丈人回来,顺道儿将礼送了,再蹭上一顿饭,他就不信那丫头连晚饭都不出来吃。总之只要见着了人,那就好办。
有了这打算,纪策便与沈洋聊起了他平日的喜好来,反正都不打算走了,多了解下这大舅子指不定将来派得上用场。
若是媳妇儿铁了心,他恐怕还得打场持久战,就纪宁会找人替自己送礼,他就不能笼络下媳妇儿她大哥?
早先那会儿沈洋可是将该说的都说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还真找不到话题来侃,唯有世子问什么,他便答上几句。如此一来二人各怀心思地终是将沈源等了回来。
沈源一进府门就有人告诉他世子来了,那是连朝服都没换下便来厅里见了“客”。见着大儿子那模样就知道这位殿下已经呆了不止一会儿,赶紧让人换了茶,才陪着这未来女婿在厅里坐下了。
可刚坐下,纪策便将带来的东西叫人拿了出来,说是准备的见面礼,上次没想会在宫里遇上,因此没带出来,今儿是特地来等沈太师的。
人家世子这般客气,沈源可不好拂他颜面,只得就着瞅了两眼。可这一瞅,沈源便惊住了,要说这两样东西的确合了他的心意,可他一早就见识过了,那可是皇上的珍藏。
沈源赶紧说:“这礼臣恐怕不敢乱收。”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