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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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多情-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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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侯抬眼,“什么意思?”
  安勍道:“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你妹妹不久前回来析城,便是来见你的吧。”
  罗侯不语,神色暗含戒备。
  安勍目光平静,“我说了,在此事上,你我不是敌人。吕丘年是何种势力,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单凭你,不可能保护得了所有人。”
  罗侯心中思索,半响缓缓开口。
  “是。”
  安勍道:“她已经知道了?”
  罗侯点头,“是。”
  安勍微微皱眉,暗自沉思,“如果我所料不差,吕丘年最近应该会有所行动。就是不知她是打算名争还是暗夺。”
  安勍看向罗侯,“这几日,你看好冬菇。”
  罗侯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
  “冬菇不像你,也不像我。她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寻常女子,未经历过朝堂险争,也未体验过战场厮杀。而她,正巧是你我二人共同的软肋。如我是吕丘年的话,也会选择从冬菇下手。”
  罗侯手心一凉,“那她现在——”
  想到冬菇刚刚出门,罗侯顾不上身体不适,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他一脚落地,刚刚站起,顿时觉得一阵头晕,向前倒去。
  “喂。”安勍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抱住,“你莫要这样急,我之前吩咐过成泉,让她暗中跟随了。”
  罗侯浑身无力,全靠安勍扶着,而他身材高大魁梧,比安勍壮了一圈,安勍一时没站稳,同罗侯一起倒在地上。
  “这……”安勍被罗侯压住,气息不匀。“罗公子,你……”
  罗侯一阵头晕过后,渐渐清醒,他双臂撑着地面,艰难地挪到一边。
  “抱歉。”
  “咳……”安勍顺了顺胸口,“无碍,无碍。来……”他站起身,扶着罗侯,一点点把他扶起来。这时他才看到罗侯残缺的左脚。之前,他一直以为罗侯只是失去了右腿而已。
  “罗公子你……”安勍见罗侯身体缺陷至此,心中震惊,而后对罗侯与冬菇二人的生活更添一分感叹。
  罗侯坐回床上,低沉道:“你看不惯,可以离开。”
  不少人瞧不起身体残缺之人,罗侯从前遇过无数,可是他却没有同人说过这般的狠话。他这样与安勍说,是因为经过昨夜,在他内心深处,已不想输给这个人。
  安勍轻轻摇头,“你别误会,我只是感慨你如此不易,却未意志消沉,仍旧积极生活,乃是心智至坚之人。”
  罗侯道:“你不必同情我。”
  安勍道:“非是同情,而是敬佩。”
  “……”罗侯别过眼睛。他宁可安勍蔑视他,侮辱他,甚至怜悯他,也不想他这样敬佩他。
  安勍身上没有缺点,没有任何缺点。他出身高贵,秀外慧中,风华绝代,又不失宽容谦虚。
  罗侯甚至无法憎恨他。
  院落中传来叩门声,冬菇回来了。
  安勍转身去开门,他在踏出卧房的一刻,微微转头,对罗侯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在这条路上,我才是追随的那一个。”


☆、49第四十九章

  安勍打开门,冬菇带着一位老妇进屋。
  “他怎样了?”
  安勍道:“已经醒了。”
  冬菇惊喜道:“醒了?太好了。”她转身对老妇说;“大夫,病人在屋内,请随我来。”
  老妇点点头,跟着冬菇走进卧房。
  罗侯正坐在床上;见冬菇进来,他似想起身。
  “别动。”冬菇几步走过去,将罗侯按回去,顺便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好像不热了,大夫,还请你来看看。”
  老妇上前,将罗侯打量了一番;伸出手,“公子;伸出手,让老朽为你把脉。”
  罗侯将手腕伸出。
  老妇手轻轻搭在罗侯手腕上。
  “恩……受了些凉,不是大病。”老妇开启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两包药材,“最近受风寒的人很多,姑娘,我这有些现成的驱寒药物,你每包分四份,一天早晚各煎一份,让他饮下便可。”
  冬菇接过药材,从怀中取了银钱。“多谢大夫,这是诊金。”
  老妇拿了钱,起身离开。
  送走了老妇,冬菇来到罗侯身边,不放心地又拿了一床被褥盖在罗侯身上。
  安勍知道冬菇此时没空再理他,便识趣地与她告辞。
  “明日我再来探望。”
  “好,今日多谢你了。”
  安勍笑笑,“不必。”
  待安勍离开,家中又只剩下两个人。
  冬菇重新热了一壶水。
  “来,多喝水。”冬菇扶着罗侯,将水碗放到他嘴边,“生病要多喝水才行。”
  罗侯就着冬菇的手饮了几口。
  “现在感觉如何了?”
  罗侯转过头,看着冬菇。
  “干嘛,怎么这样看着我?”
  罗侯道:“我有事,想同你说。”
  冬菇一愣,看着罗侯神色严肃,她也不禁收敛了玩笑表情。她将水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回床边。这一起一落间,冬菇心中仿佛明白了罗侯将要说的事。
  “你想说什么?”
  罗侯道:“从前,我有事瞒你。”
  冬菇心道,果然。
  她尽量将语气放轻松,“瞒了我什么?”
  罗侯嘴唇微张,想说出那事,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冬菇看他那呆呆的样子,发自内心一笑。她伸出手,覆在他的脖颈上。这是她最常做的动作,每次这样轻柔抚摸他,都能让罗侯放松下来。
  “罗侯,我也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罗侯看着她。
  “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是说是非对错无所谓,而是我愿意与你一同承担。”
  罗侯握住冬菇的手,冬菇感到他的手掌还是有些无力,可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果断坚决。
  “冬菇……”
  冬菇道:“说吧。”
  罗侯点头,将过往的一切缓缓道来。
  他尚处病中,思维不是很清晰,并且他本身也不善言谈,所以一个故事让他讲的断断续续没头没尾。好在曾经听廖文介讲过前因后果,否则光听罗侯的话,还真是难以明晰状况。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你夺来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知。”
  冬菇道:“你没有打开看过?”
  罗侯低下头。
  冬菇忽然想起,罗侯并不识字。
  “罗慈现在,是在都城么?”
  罗侯道:“应该是。”
  冬菇道:“你觉得,她会将此事告诉吕丘年么?”
  “……”罗侯不语。其实答案早已清楚,冬菇这样一说,只是想让罗侯更深一步认清现实。她握紧罗侯的手,“你想如何做?”
  罗侯道:“……我想找回小慈,然后将东西交给安南王府。”
  冬菇心中一宽,想罗侯也不是心思顽固之人。只是……“相公,你觉得罗慈,会回来么?”对于罗慈,冬菇已经听过两个人形容她,可是没有见过本人,她仍有些不确定的地方。
  罗侯不知回忆起什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可说出的话却是坚定无比。
  “会,她会的。她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
  “……好。”
  罗侯手微微握拳,面色沉重地看着冬菇,“……对不起。”
  “恩?”冬菇疑惑,“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瞒了你这么多事,对不起将你牵连进来。
  罗侯内心自责,冬菇看得一清二楚,她一转念便明白了罗侯的意思。冬菇轻声道:“罗侯,你这样说,是在折辱我的眉角。”
  “不。”罗侯急急反驳,“我……”
  冬菇伸出一只手,“我知你没有此意,可你这道歉的举动,便是让我有这种感觉。”罗侯摇头,冬菇又道,“你可是不相信我?”
  “我信。”
  “你可是觉得我无法保护这个家。”
  “不……”
  冬菇微微低头,看着床边,罗侯盖的被子搭下一角,这是新被子,是她过年的时候亲自选的布料,打的里子。被褥不厚,可是非常暖和。
  “罗侯……”冬菇缓缓开口,“我的确文弱,不及寻常女子高大健壮,身怀绝技。所以我能体谅你之前隐瞒我的心情,我很感谢你。”
  “冬菇……”
  冬菇道:“可是,我也非是无能之辈。”她拉住罗侯的手,“也许现在我说这些你不能彻底相信,但是我也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她手指向木桌,“我要求不高,只要下次你带着它出门的时候,能告诉我就好。”
  罗侯转眼,桌上放着的正是他的匕首。
  “……”他低下头,“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冬菇收回手,揉了揉他的脸,“好了,你答应我就好,不说这个了。”她想了想,又问他道,“那东西除了你,再没人知道在哪了吧?”
  “我放在北地天山梅花岭的一处山洞里。”
  “……”
  冬菇几乎无语地看着罗侯,“……多少人想知道的秘密,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罗侯茫然抬眼,“你不想知道?”
  冬菇无奈一笑,探身抱住他,“没,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怎么不想知道。”
  “恩。”见她如此说,罗侯才放下心。
  看似普通的言语,随意的交谈,流露出的,却是最为深刻的信任。冬菇抚摸罗侯宽阔的背脊,心中欣然。
  她想到一事,斟酌着开口。
  “相公。”
  “恩。”
  “你觉得,安勍怎么样?”
  “……”罗侯眼睛看向旁边,轻声道,“他很好。”
  冬菇直起身,看着罗侯道:“你说,我们将他拉到我们这边可好?安南王府势力庞大,不亚于吕丘年,而且安南王正直清廉,也是袁将军的旧友,若是站在他们一边,我们便会多一分安全。”
  罗侯目光呆呆的看着别处,不与冬菇交汇。
  “全由你做主。”
  “那好。”冬菇道,“等过几日,你的病好了,我再同他一谈。”
  “冬菇。”罗侯忽然转过头。他知道冬菇说的是正经事,可是他想到安勍,想到他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便不由自主地想阻止她。
  “恩,怎了?”
  冬菇的目光坦然,罗侯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终是没有说什么。
  “罗侯?”
  罗侯摇摇头,“没什么……”
  冬菇道:“你休息一下吧,还病着,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剩下的交给我便好。她扶着罗侯躺下,将被子给盖好。罗侯看起来很不想躺着,冬菇几乎是硬生生给他按下去的。
  “冬菇,我身体无碍……”
  冬菇道:“有碍无碍我说了算,躺着。”
  罗侯直直地躺在床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冬菇。后者将桌子收拾了一番,把那匕首放在木柜中。罗侯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待冬菇准备出屋给罗侯准备些吃的,罗侯手臂微微撑起身子,叫住了她。
  “你去哪里……”
  冬菇道:“我给你准备些吃的,你早上什么都没有吃。”
  罗侯道:“我不饿。”
  冬菇道:“不饿也得吃,什么都不吃病怎么好。”
  说罢,她推开房门,准备去火房做饭。
  “冬菇!”
  没等迈出屋门,罗侯又叫住她。
  冬菇停步,疑惑地转头。她觉得今天的罗侯有些奇怪,好像变得……有些粘人???
  冬菇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相公啊……”
  冬菇来到床边,弯下腰,将脸凑到罗侯的面前。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怪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罗侯的撒娇?”
  罗侯不明所以,“我……”
  “嘿嘿,别解释。”冬菇忽然间心情大好,她双手推着罗侯的身体,“来来,往里面去些,给我留点地方。”
  罗侯听话地往床里挪了挪。冬菇靠坐在床头,大臂一挥将罗侯拦在怀里。她低头亲了亲罗侯的头顶,戏谑道:“难得难得,当真是难得。虽然我心有不忍,但是如果你只有在病中才会这样粘我的话,那你一年病个一两次吧。你放心,我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罗侯不发一语,只这样静静的躺在冬菇的怀中。冬菇的话他一言不差全部听到了,可他不想生病。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残缺不全,如果再生病,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不想拖累冬菇。
  因为在病中,罗侯气力不足,所以身子比往常沉了许多。不过冬菇很喜欢,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切身的欢喜。
  冬菇握着罗侯的手,她的手比罗侯小很多,完全包不住,她攥着罗侯的四指,再用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擦他的手背。
  今日是艳阳天气,正午的阳光透过门窗,照进屋内,一片祥和。
  冬菇搂着罗侯,不一会,自己先慢慢入睡。
  罗侯听见冬菇的呼吸均匀,知道她已经睡着。他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轻盖在冬菇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微微一弯便将冬菇整只手包在里面。
  静逸的关怀,沉默的守护。
  多少误会一朝释,几许苦涩无言中。
  罗侯心想,关于安勍,自己也许永远也开不了口。


☆、50第五十章

  后来几日;冬菇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给罗侯照顾的很好。可罗侯的病却没有想象中好的那样快。
  心中有积郁,病好的自然就慢了。
  冬菇心里着急,可是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每天笑呵呵地陪着罗侯闲聊;没事调戏逗逗他,让他尽量放轻松。
  安勍每日都来坐一会,如果碰上冬菇与罗侯无话,他便陪着说两句,而碰到他们放松亲昵,自己便先行告辞。
  不管是安勍,还是罗侯,都对那个夜晚只字不提。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安勍与冬菇说话的时候,罗侯会看着他。其实罗侯自己心中也有疑惑,安勍看起来便是冬菇的普通朋友,他的一举一动,没有表现出分毫的眷恋。
  一日,正午时分。
  冬菇想要出门一趟,一来家中的米要吃完了,需得再买一些,二来她觉得应该见一见廖文介了。她拜托安勍代为照顾罗侯,自己离开家。
  芸楼客栈离冬菇家不远,冬菇买了米;直接赶去。
  询问了房间,冬菇上楼。
  敲门。
  “谁啊;稍等片刻。”
  冬菇叩门的手一僵,这不是廖文介的声音。这声柔媚无骨,香软甜腻,一听便是风尘男子。
  屋里步履声慢慢靠近,冬菇向后退了几步。
  房门打开,一袭魅影斜靠门边。此人长发如瀑,垂落腰间,软绸睡袍,零零落落地披在身上,半袒着的胸口上隐约可见欢好印记。
  冬菇脸上微红,连忙转过头。
  “这位姑娘,你找谁?”男子边问,边上下打量冬菇,一双桃花眼睛极尽挑逗。
  “我找廖文介,请问公子她在么?”
  “你要找廖爷……”男子伸出一只手,柔软的绸缎滑落,露出他光滑如丝的手臂。那手指细致修长,伸向冬菇的脖间。
  冬菇一把抓住了这只手,“公子,请自重。”
  “咦。”男子一愣,随即轻笑,“相逢便是缘,姑娘何必如此见外。”
  “好了繁生,回来吧,我早就跟你说了,这女人你搞不定。”
  屋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正是廖文介。
  “呵。”那名叫繁生的男子收回手臂,让开房门,“齐姑娘,请进。”
  “多谢公子。”冬菇步入房间,屋内点着檀香,门窗紧闭,整间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慵懒气氛。
  廖文介靠在床上,衣衫凌乱,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冬菇坐在椅上,看着她。
  繁生理了理发丝,冲廖文介一笑,转身端来茶壶,为冬菇奉茶。
  “姑娘,请用茶。”
  “多谢。”冬菇接过,轻抿一口。
  “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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