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妍在宗族长老们面前露了下脸,姚老先生宣扬过她的来历与“功劳”之后,便成了落凤山庄少庄主,好吃好喝地在这里住着,继续她锦衣玉食的生活。闷了便带着一众仆从招摇过市,开心了便教这里的孩子做些玩具来玩,自己也跟着凑热闹,有时也教孩子们几首童谣,有时也去田里看农人们劳作,小日子过的算舒心。
一晃,两个月过去,慕容妍再怎么没心没肺,也开始想念起慕王府的“亲人”来了。那月之痕再不送出去,就只能自己戴了。
于是,就想着捎封信给慕容老爹报个平安什么的,谁知这么个小要求整个山庄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忙,是瞧不起她这个“少庄主”还是怎么的?慕容妍揪住管家根叔询问原因,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那管家给出的原因竟然是:整个山庄没几个人能出去,能出去的人没得到庄主的允许绝不能擅自出庄,最重要的一点是,少庄主的任何要求都要满足,除了出庄及与庄外之人互通消息。
这不是变相软禁吗?在慕王府时,已被“藏”了四年,难道跟着姚老头来这里也是为了被“藏”着?
您老跟慕容老爹看不对眼是你俩之事,何故一个又一个地将我藏起来?慕容妍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于是,一怒之下便去找姚老先生理论……
“老头,你打算将我软禁到何时?”慕容妍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稍稍滋润一下快冒火的嗓子。
“怎么能说是软禁呢?”姚老先生不以为然。
“这不是软禁是什么?除非你现在就送我出去。”
“送你出去是绝对不行的,庄里没这规矩,不过……”
“不过什么?”
“只要你能从我这里拿走钥匙,便可自己出去了。”
慕容妍直翻白眼:“您这不是明白着为难人嘛!”
姚老先生笑道:“这个恐怕要妍儿自己想办法了,或许妍儿可以考虑学点武功?”
就她那好吃懒做的性子,想要成为武林高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想要从姚老先生身上夺得钥匙,更不知要练多少年。说这老头子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不!让她再死一次,她也不信!
瞧老头子那得意劲儿,笑吧!笑吧!看你能笑到几时?总有一天,我会想到法子出去的!这样想着,慕容妍也不顾刚刚才败下阵来,反剪双手,踱到姚老先生旁边坐下。
略一思索,开口道:“老头,替我寻几个师父来,要最顶尖的。”
姚老先生原本已准备好被这宝贝“骂”个十天半月的,谁知这丫头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倒让他的许多安抚之言无出口的机会。
“妍儿的要求,外公自当全力满足。”
哼!说的倒好听!不过瞧姚老头子一脸奸笑,怎么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套”里?
第七章 金丝
如今,慕容妍全无当初来旅游的心情,琉璃瓦,白玉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比慕王府更美更大,但终究只是个鸟笼,囚住同一个人,却囚不住另一颗心。
青烟罗幔,锦被软褥,已不再眷恋,亭台楼阁,如画山水,亦不再流连。纵然琼楼玉宇,珠光宝气又当如何?宁着粗布青衣,宿草舍木屋,也不愿做只金丝雀,囚于这华光之中!
必须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因为对手非常强大!
然而,口号容易喊,真正实践起来却困难重重。
马步一扎就是一天,直到双腿发麻,身子摇摇欲坠。
一个简单的动作一练就要几天,弄得衣衫尽湿。
一个造型一摆就摆几个时辰,额际冷汗涔涔。
姚老先生三不五时地来探,每次都会故作心疼地劝着:“丫头,觉得辛苦就休息会儿,不急。”
慕容妍每回也都没好气:“老头,不用你操心!”
“得得得,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姚老先生边摇头边转身离去。
慕容妍则朝他背影猛做鬼脸。
到底是被娇惯了的主儿,这种既考验体力又考验耐力的活,没多久便开始消磨她的意志,从开始的风雨无阻,到后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干脆直接转移方向,拣些简单轻松的来学。
日子从慕容妍的挥汗如雨和与姚老先生的斗气中悄悄溜走,转眼便过了五个春秋。
慕容妍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青涩少女,从十八般武艺样样不精到轻功出神入化(不过仅仅是轻功,武功方面,哎!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提也罢。)
慕容妍能练到这个程度,姚老先生已是欣慰异常,殊不知,慕容妍自认为的“三脚猫功夫”,只是针对真正的高手而言,庄外多数人都不是她对手,暗器“飞蝶群舞”,更是威力巨大。
不过要想出庄,还是得靠她自己的本事。慕容妍自知能力有限,但从来没放弃过抢金钥匙的念头,奈何不管是明抢还是暗袭,在姚老先生身上都捞不到半点好处。
经过这么些年,慕容妍多多少少也知道了点这个老头子的苦心,嘴上依旧不服软,心里却也不再像初时般排斥。既来之则安之,不能平白浪费了这里的好风光。
于是,闲暇之时,常遣退侍从,在庭院中寻一空地,架起琴,抚弄一番。或者关起门来练练字,作作画,跳跳舞。
或者,带上几个侍从去逛街,毫不心疼地挥霍掉姚老头子的钱财。
又或者找棵大树“飞”上去,坐在粗壮的枝干上,晃荡着双脚,眺望笼着薄雾的山城。
一次,在山涧发现一种类似野百合的植物,便将其移植到自己开的花圃中,兴致勃勃地做起了“研究”,别说,还真让她误打误撞地培植出了新品种“香水百合”,这让她满足的同时,又将眼光转向其它的新奇花卉。野花一株株被移植进来,新品种花卉一株株长出,慕容妍的御用花圃规模越扩越大,几乎占去后花园一半的面积。而她自己则变成只“蝴蝶”,整日流连于花丛中。
春阳暖照,透过树叶,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微风拂过,花香扑鼻,撩起垂落的缕缕发丝,蓝衣绿鞋,衣袂飘飘,腰带似欲随风而去。慕容妍盘腿坐于草地上,凝视着跟前的凤鸣琴。
自从五年前侥幸在诗会大赛中得到这琴,慕容妍从没弹过。到了落凤山庄之后,慕容妍甚至未来得及细究这琴有何宝贵神奇之处,被奉为姚族至宝的凤鸣琴便被严密收藏起来。
昨天,姚老先生却告诉她,从今以后,她,慕容妍便是这凤鸣琴的新主人。慕容妍并未被这宝物震撼,却震惊于姚老先生庄重的神态。当时,姚老先生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宝琴,尊崇地奉于她面前。
慕容妍微颤着双手接过宝琴之后,众人皆俯首膜拜。至今,慕容妍脑子依旧混乱,耳边似乎仍充斥着震天的欢呼声,他们为宝琴找到新主人而欢呼,为慕容妍即将成为山庄下任领袖而欢呼,为他们日后安宁幸福生活而欢呼……
其中不乏质疑之声,却在刚发出之时就被吞没。
慕容妍甩甩头,反应似乎总是慢人一拍,怎就落了这样一副重担在肩头?这姚老头子到底想干嘛?
视线落在精致的琴身上,几道裂痕见证了它的沧桑,轻轻抚过琴弦,铮铮清音撩起它的哀伤,它承载了一个凄美的故事,也记载了一段传奇。
不禁伸出双手,拨弄起来。依然是那首《笑傲江湖》,希望它的荡气回肠能抚慰凤鸣的哀伤。
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只因被沈渊扰了清梦,一怒之下便冲上台去弹上一首,权当给他个“教训”,谁知竟然被评为胜出者得到凤鸣琴,还因此被姚老头子发现带到此处。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说到底皆因这琴而起!真是缘分?
“咕咕……”
慕容妍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五彩神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彩衣?”自从在绝壁前见过它开启石门后,慕容妍就再没见它出现过,她一直以为它只能驻守在山庄外,不能进来的呢。
“咕咕!”神鸟双目注视着凤鸣琴。
慕容妍惊喜不已:“你是来听我弹琴的吗?”
见它没反驳,慕容妍便大着胆子朝它招手:“到我身边来,我再弹几首给你听。”
神鸟未有迟疑,几步便蹭到慕容妍身旁,收拢翅膀缩起爪子,像只乖巧的家禽竭力缩小自己的体积,以免妨碍到慕容妍弹琴。
慕容妍见这神鸟如此“委屈”地伏在自己身边,不禁好笑,伸手点了点它金黄色的喙,道:“既然你这般乖巧,我就多弹几首给你听,保证是你都没听过的。”
“咕咕!”神鸟绿宝石般的眼里充满期待。
慕容妍却也毫不知羞地在一只鸟面前卖弄起自己的琴技来……
当姚老先生追寻着神鸟的踪迹找到这处庭院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青樟树下,一娇颜少女,身材娇小,纤纤玉指拨弄出欢快的曲子,往日桀傲的巨大神鸟,此时却“卑躬屈膝”地缩着身体紧紧挨着弹琴的少女,安静聆听,一人一禽和谐非常。
姚老先生抚着白须,欣慰笑笑:“老夫果然没看错人!”
自从那日以后,山庄里再无人质疑慕容妍女王传人的身份,其在庄里的地位已无人能动摇,能弹奏凤鸣琴,使神鸟都俯首贴耳的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服从。
这些对于慕容妍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发现一个对于她来说非常有用的秘密——神鸟彩衣既可出现在通道口又可出现在山庄内,那就是说它可以自由出入落凤山庄,更重要的是,以它如此健硕的体型,驮着一两个人飞上几圈,应当不成问题吧?那感觉应该与乘飞机差不多吧?到时候悄悄出去,悄悄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里,慕容妍嘴巴都乐歪了。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第八章 出庄
盼了五年,终于盼来这样的机会,慕容妍激动地小身板儿直发抖。
经过数天的动之以“琴”之后,神鸟彩衣抖抖羽毛,驯服地伏于慕容妍跟前,任其扯着自己心爱的羽毛往它背上爬。因为,神鸟彩衣极具灵性,且通人性,对主人极其忠诚。
彩衣本为姚族女王所养,女王常以凤鸣琴来召唤它,是以,神鸟对凤鸣琴的琴音极熟悉,加之凤鸣琴音质特殊,数百年后,神鸟再次听到琴音依然听从召唤。
当时女王遇难,它尚年幼,现在听到慕容妍用凤鸣琴弹奏,它便认定她为主人,甘愿听从她的差遣。而这凤鸣琴亦非一般人能弹得,只有被宝琴承认为女王传人之后,才可真正驾驭这宝琴,弹奏曲子召唤神鸟。
若慕容妍知道这神鸟从第一次听到琴音,匍匐在自己身边,不用任何手段去驯服收买,自己便已被它认作主人,不知会不会后悔这些天的“巴结讨好”行为。若她知道这宝琴的神奇之处,不知还会不会小瞧它?
神鸟展开双翅轻轻一扇,便带着慕容妍腾空而起,再经几扇,便冲上万丈高空。地上的行人已看不清踪迹,山庄里的建筑物都只缩成一个个小黑点。
这速度,岂是飞机能及?
神鸟如风般穿过朵朵彩云,就像鱼儿遨游在海里般自如。
慕容妍紧紧抱着彩衣的脖子,长长的睫毛上不多会儿便凝了几颗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动人的光。
跟天上的棉花近距离接触,可不是坐飞机能享受到的待遇。
才眨眼的功夫,便出了落凤山庄的地界。远远看到一个椭圆形水潭,潭面泛着粼粼白光,想必那便是清心潭了。
思及此,慕容妍示意彩衣在潭边落下,这里是对外界记忆的分割线,比这更远的地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当时从大兴王朝的京都被掳来,在马车上颠簸了十来天,中途几乎没停下休息过,骨头都快散架的她哪里还有精力去记路线?再说,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困在这里五年之久。
在潭边寻了棵大树,遣了彩衣去找果子吃,便飞身坐上一根树干。话说让只神鸟去做摘果子的勾当,着实难为它了,彩衣“咕咕”抱怨几声,无奈没入山林。
几缕春风吹皱碧绿的水面,惊得水底觅食的鲤鱼扫动尾鳍,搅起浑浊一团。几片浮萍经了风的撩拨,聚拢、散开、又聚拢……潭边长满忘忧草,中间点缀各色野花。那条通往外界万千世界的路,蜿蜒延伸着,看不到尽头。
四周为成片成片的密林,深深浅浅的绿色交替更迭。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高耸的山峰一直没入云中。那群山环绕的后面便是落凤山庄了吧?从道路两边青草被践踏的程度看,这里几乎全无人迹,处于未开发地带。如此隐蔽的地方,姚氏先祖真是眼光独到。
慕容妍眺望着远方,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果然新鲜!”指尖触到一团软软的黏黏的东西,待看清是什么,慕容妍惊得想跳起来,可她忘了自己是在三层楼高的树干上,一个重心不稳,身子便做自由落体状朝地下坠去。
“啊——”除了尖叫,慕容妍想不到任何可以阻止身体下落的方法,纵使轻功再好,也无法在这种状态下发挥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彩衣,彩衣!可它被自己支走了。
罢了罢了,今日挂彩是难免的了,只求别摔残了就行。慕容妍认命地闭紧了双眼。
就在身体将要着地的一刹那,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巨大的冲击力使慕容妍狠狠撞上那人坚实的胸膛,连带着使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鼻尖钻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慕容妍好奇地睁开眼,发现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也正打量着她,不禁双颊一红,挣脱开来。
慕容妍揉揉生疼的肩膀,尴尬笑笑:“呵呵,多谢相救!”
“举手之劳。”声音冷冷的却充满磁性。
慕容妍不禁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这人定是给了造物主不少好处,否则怎能生得如此完美?每个部位都似被精雕细琢过,竟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形容的词。是天使,且是个冷酷的天使。线条优美的脸庞怎就如此冷峻?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微风撩起他的墨色锦袍,露出绣着金线的黑色皂靴,白玉冠高高竖起长发,腰间玉带上挂着盘龙佩,反剪双手,犹如一棵苍松矗立于天地间。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慕容妍对这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很是好奇。
“林湛。”他指指头上,疑惑道,“为何你会从上面掉下来?”
慕容妍顺着林湛所指往上看,远远看见那一坨,恶心之感从指尖直钻入心里:“啊!”尖叫一声,直奔潭边,将双手伸进水里使劲搓洗。
林湛似乎明白慕容妍刚才的遭遇,不再多问,只静静看着这蓝衣少女跪坐在碧水潭边,恨不得将指尖搓破的憨态。
随着纤纤小手的动作,少女清丽的面容在水波中一圈圈漾开,衣袖上金线绣成的蝶似欲翩然起舞。午后的阳光使她额上的珠链熠熠生辉,衬的小脸愈发白嫩。
她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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