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鸟- 第9部分

　　　　那还是去年初冬，刚上大二的华榛在一次和梧桐的闲聊中得知全国微软精英挑战赛即将开幕的消息——学校只将消息传达给计算机学院。了解之后华榛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便和梧桐组队，将学结构的紫檀和平面设计的白芷拉入队伍中。

　　　　他们将研究方向定在羌族的羌笛上，一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濒临灭绝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此华榛和梧桐多次前往阿坝州m县和北川，时值五一二大地震刚过一年半，不时的余震对于c市到阿坝的山路是致命的，华榛和梧桐进山出山多次，带回大量关于羌笛的照片影视资料。然后由梧桐负责网页技术，白芷负责羌笛零件设计，华榛制作汇报视频，紫檀是形象代言人。

　　　　他们的设想是制作一个关于羌笛的平面网页，参观者可以自行制作安装不同种类、形状、材质的羌笛，已获得独一无二的羌笛音色，并通过简单的音阶和旋律来自行谱曲，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悠扬婉转的笛曲。四个家伙在计算机学院三十多支队伍中顺利闯入学校复赛，并又作为金牌队伍进入全国决赛。

　　　　全国决赛时已经是来年开春，因为学校相关组织的失职，直到距离决赛只剩一周时，学校微软代理机构准备审查金牌队伍的参赛进度时才发现并没有通知梧桐的队伍闯入决赛的消息。

　　　　而原本以为被淘汰了的梧桐他们已经放弃了羌笛网页的制作，所以当他们得知消息后紧赶慢赶，却也最终因为准备不足而止步复赛。

　　　　后来负责人特意请梧桐四人吃饭，几瓶酒过后梧桐他们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因为闯入复赛的缘故，学校特拨一千块钱作为比赛资金，对于这笔钱，四个老烟鬼用来买了一条软中华，剩下的钱吃了顿火锅，喝得酩酊大醉，以此纪念已经结束略有遗憾的这次比赛。

　　　　紫檀和白芷跑下去，没等梧桐反应，二话没说一人抓住他的双手一人搜遍梧桐全身，直到掏出烟和火机，吞云吐雾一番后方解了烟瘾。

　　　　“我刚豁出去买的玉溪，你们两个强盗。”梧桐无奈得摇摇头，自己也点了根烟，“华榛呢？”

　　　　紫檀耸耸肩：“不知道，他舍友说他又跑了，连个短信也没给我们发，手机关机好几天了。”

　　　　“靠，这家伙，总有一天得死在荒野。”梧桐跟华榛的感情很深，言辞间也从不注意，来自云南的他对于驴行同样也很感兴趣，但却离华榛的那种痴迷还差得很远。

　　　　白芷看着梧桐：“你最近干嘛呢？怎么老瞅不见你？”

　　　　“别提了，忙着保研，学院里跟我成绩排名差不多的还有好几个，为了那保研名额争得焦头烂额，到处找加分。”梧桐深深地吸了口烟。学校的各个专业每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保研名额，按照绩点和平时加分进行综合排名，到了大四已经没有时间重修课程来刷绩点，能动手脚的也只有在平时加分上下功夫。学生会任职、校级社团干部、文体比赛、论文、国家级比赛竞赛、发明专利、实习经历等等各方面的项目都可以进行或多或少的加分，学校本意是旨在培养学生全面发展，谁料到如今却成了争功夺利的手段。

　　　　“你没投几篇论文什么的？”白芷问。

　　　　梧桐笑了笑：“当然投了，本来不想干这种事儿，但后来一打听，班里那几个孙子都有一定的论文数量，全是花钱买的，没办法我跟我爸妈一汇报，拿了五千块买了三篇论文。”在本科，论文数量也成为了衡量学生能力的重要标准，并且项目加分还不低，很多人便出钱去买论文，比如两千块钱可以在市级杂志上买到1－2页的版面，论文内容自有枪手帮你完成，只需要交钱即可。而很多杂志经营惨淡，为了牟利也会同意这种勾当，于是暗地里论文买风盛行，扩而广之得可以认为这是国内学术界风气日益衰败的缩影。

　　　　“那你觉得保研能行么？”紫檀问。

　　　　梧桐摇摇头：“不好说，我们学院里现在每天政策都不一样，昨天说这个奖状可以加分，没准到了今天又被学院否决了，当你觉得无望的时候明天的消息又说不一定。不过总体来说，我觉得应该是可以保研的，大学里还是多比他们参加了一些活动的，给学院里几个教授和导师也见过面送过礼，他们口头上对我还是挺称赞的。据说其他几个人去见面，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那你这几年混得相当不错啊。”白芷赞道。

　　　　梧桐吸了口烟：“主要是以前就帮着他们免费当个苦力，做些校对什么的繁杂活，也没钱拿，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就当时锻炼自己的技术，现在想想，确实在本科这四年要跟导师打好交道。”

　　　　紫檀和白芷受教得点点头。梧桐抽着烟，突然暗暗赞道：“我靠，这姑娘正点啊，外表起码九十五分。”

　　　　紫檀扭头，然后叹了口气：“大一电子的新生，蔷薇，桐哥莫非感兴趣？”

　　　　白芷一旁补充道：“刚入学的时候非常火，震动了电子整个学院，貌似恋爱史空白，眼光极高为人清冷。垂柳还特意跑到江安好几次来约她，被电子的一帮人给打了回去。”

　　　　紫檀：“瞧，她旁边那个男的挺生猛，上次我们几个想跟蔷薇搭讪，结果被那男的给竖了中指，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蔷薇男朋友。”

　　　　俩人说相声般，没等紫檀说完白芷又接茬：“据说开学几天之内收到情书无数，结果这姑娘波澜不惊，几乎每顿饭都会和不同的学长约会，就是没看过谁跟她走得近，除了身边那个张狂小子。”

　　　　梧桐退后了一步，眯着眼睛看着紫檀白芷半天不做声，良久才缓缓说道：“对于一个姑娘，我从没看到你俩这么能说，看来这小女孩确实是个极品，果断可以考虑一下。”

　　　　“去追啊桐哥，我支持你。”紫檀首先表态，白芷也点点头，俩人对于号称冰山美人的蔷薇，都很期待能有人将其征服，而向来生活上很有讲究、儒雅成熟的梧桐，看起来希望值应该不小。

　　　　梧桐是个行动主义者，向来不会将愿景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整整衣服捋捋头发，梧桐走向远处的佳人，确切得说，应该是佳人旁边的那个愣头青。

　　　　冬青走路很有特点，这种特点体现在脚后跟上，每一步抬起落下都会很夸张得让脚后跟蹭一下地面，他认为这样走路很有男人的气魄，却磨坏了不少鞋，为此从小到大他妈没少为这件事儿跟他较真，从小时候的打到中学时的骂，等到儿子进入大学，他妈打不过也骂不动了，只剩下中年妇女惯有的唠叨。而冬青依然我行我素，愈蹭愈烈。

　　　　“你就不能好好走路？”蔷薇看了眼冬青。俩人开完班委会，没等芭蕉和蒲公英收拾好书包便约好一起溜走，给那两个人留下二人世界的空间。时间尚早，蔷薇贪婪夏夜的凉爽，于是让冬青陪着两个人在商业街上溜溜达达。

　　　　“不能。”冬青故意又蹭了下地面，看到不远处的奶茶店：“你喝奶茶么？”

　　　　蔷薇想了想：“青柠汁，凉的。”

　　　　学校商业街有很多家奶茶店，因为两万多在校生的缘故，每家都生意兴隆。很多奶茶店雇佣了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当服务员，为此吸引更多的客源，冬青在一家汁汁优味买了两杯青柠汁，递给蔷薇后俩人慢慢悠悠得往回走。

　　　　不多会儿，一个男生走向冬青，很有礼貌得问道：“同学，你好，打扰一下。”

　　　　冬青喝得正high，看着来者挑了下眉毛，示意说下去。

　　　　“就是，我想问一下，哪里可以取钱啊？”

　　　　冬青想了想，问道：“你是哪家银行的银行卡？中行么？”

　　　　男生摇摇头：“工行的，所以找不到。”

　　　　“工行的应该是在十一舍旁边，开水房那边。”看着男孩疑惑的表情，冬青很好心得比划着道路，这时候一旁的蔷薇一拉冬青的胳膊：“真是个傻小子，还没看出人家是学长，逗你玩呢？”

　　　　冬青愣了一下，看眼蔷薇，有扭头看着面前的男生。

　　　　梧桐冲蔷薇笑了笑：“同学，你很聪明。”

　　　　“谢谢。”蔷薇面无表情，都没正眼瞧梧桐，冷淡得吐出两个字。

　　　　冬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梧桐：“你大二的？”

　　　　梧桐摇摇头：“不，大四。”然后看向蔷薇，“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去。

　　　　“你怎么看出他是学长的？”冬青疑惑得看着蔷薇。

　　　　蔷薇无奈得朝冬青翻了个白眼：“杰克琼斯的衬衫和班尼路的仔裤，大一新生有这么穿的么？多半是耐克阿迪之类的运动装。”

　　　　冬青若有所思得点点头：“这么一想，那个家伙是挺沧桑的，竟然大四了，是不是艺术学院的啊？”

　　　　“也有可能是外学院的，管他呢。”

　　　　“呵呵，又是一个来搭讪的学长哦，要不要我跑过去给他留个院花姐你的电话？”冬青打趣道。

　　　　蔷薇斜了眼冬青：“你敢？”

　　　　冬青装作很怕的样子笑着摆摆手，又重新将青柠汁的吸管含进嘴里，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蔷薇也喝了口青柠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得，往梧桐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小子不是他男友，蔷薇很漂亮，近距离观察也毫无瑕疵。”梧桐回来从紫檀手里拿过刚才寄存的那根抽了一半的软中华，深深吸了一口。

　　　　白芷：“不是男朋友，你问那男的了？”

　　　　梧桐摇摇头，故作深奥：“感觉。”

　　　　紫檀捶了梧桐一拳：“那桐哥你感觉，蔷薇这小姑娘有戏么？”

　　　　梧桐看着紫檀，自信得笑了笑：“应该没问题。”
第十三章　起势
　　　　梧桐单身已经三年，大一的时候和本学院的一个女孩曾经有过三个月的恋爱，当时只是纯粹得因为荷尔蒙而走到一起。三个月纪念日那天梧桐手捧一大束玫瑰准备给女孩一个惊喜，没料到女孩却也早就准备给梧桐一个惊喜。

　　　　女孩拉着学院内另外一个男孩的手对梧桐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梧桐后来的做法相当绅士，他列了一份清单，包括女孩的饮食习惯和生活细节，比如女孩有严重的起床气每天午睡起来后最好小心翼翼得哄哄她，又或者女孩不爱吃黄光豆芽芹菜爱喝芒果味的酸奶云云。他整理了一个晚上，将工工整整的几页纸装订好交给了女孩的新男友，然后转身离去。

　　　　事实证明梧桐的离开是正确的，女孩只是为了贪恋新男友的钱财，却哪料新男友只是空有一副好嘴皮子，其实家境贫寒，大一还申请了国家贫困补助。追求女孩时到处请客送礼显阔绰，追到手后便逐渐恢复了穷苦寒酸的本来面目。等到学会了辨认名牌真伪之后，女孩果断得踹了新男友，又回忆起梧桐的体贴和细腻，回过头来找到梧桐要求和好。

　　　　旁观者若干年后回忆说，女孩是在一个课间来到梧桐的教室，在过道里堵住梧桐说我还是爱你的我们和好吧。当时梧桐的举动堪称经典：他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了眼女孩，然后扬手一个巴掌，缓缓得说了一句话：

　　　　女孩子，不可以这么贱的。

　　　　事后，梧桐说这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打女人，跟这一次的恋爱一起，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接下来的两年，梧桐一心扑在学业上，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便会背起旅行包踏上遥远的旅途。大三那年和华榛相识，又认识了紫檀和白芷，彼此的交情越处越深。等到大四，基本保研已定的他回首本科生活，想到自己还没有过一次铭记心底的美好爱情，不禁黯然神伤。

　　　　某一天在商业街和紫檀白芷闲扯时，偶然邂逅到一个电子学院大一的女孩，绝美的容貌和气质将梧桐吸引，想到自己大学里并不美满的情感生涯，他认为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他决定好好爱一次。

　　　　梧桐的儒雅温和让他结交了不少朋友，回到寝室联系了大四电子的朋友，托他打听蔷薇的消息。朋友已有稳定的家室，对蔷薇也略有耳闻，听到单身很多年的梧桐也打算开始恋爱不禁兴趣大增，忙表态说全力支持。

　　　　因为舍友在校团委办公室兼职打工的原因，梧桐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常人不知的内幕。让舍友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调出前不久舍友悄悄从团委老师电脑里拷回来的新生资料档案，梧桐找出了蔷薇的资料，包括所在围合寝室、学生证号、头像照片、生源地、高考成绩等等。梧桐扫了一眼，高智商的他瞬间记住了想要的信息，拍拍舍友的肩膀以示感谢，毕竟这种档案在学生手中是无法见光的。

　　　　因为已经知道了学生证号，梧桐打算找出蔷薇的课表。打开自己的电脑，梧桐登录学校网站，进入个人信息系统平台，新生的密码初始为学生证号，梧桐输入蔷薇的学生证号，密码错误。看来已经改过密码，防范心还挺强，梧桐笑笑，拿出抽屉里一个u盘插上，几分钟后，一个强制破解密码的程序开始执行。

　　　　点上根烟，梧桐扯过一张学校的手绘地图，上学期末毕业时一些学生贩卖校园纪念品，一个当时大一的小女孩花了比平日多两倍的钱买了一份手绘地图特意送给梧桐。

　　　　“十九舍啊。”梧桐嘀咕道，他们计算机学院的大四男生住在六舍，和十九舍相距很远。梧桐皱皱眉，拿出根笔将十九舍到教学区、食堂、澡堂的路线画出来，分别做上记号。

　　　　电脑发出滴滴的声响，梧桐知道密码破解完毕，只扫了一眼便记住了那一串由英文和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冗长密码。“还真是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女孩。”梧桐说了一句，迅速进入蔷薇的信息主页，将她的课表、本科四年的教学计划还有这学期的考表通通复制到硬盘里。

　　　　退出学校主页，清理网上记录，建好专属于蔷薇的文件夹，梧桐在人人网上准备进一步搜集蔷薇的信息，可惜与预想相符，蔷薇的主页只对好友开放，看到区区不到两百人的好友名单，梧桐并不抱有期望他能通过自我封闭的蔷薇的好友申请。于是绕过人人网脆弱的防线，直接隐身进入蔷薇的主页，将蔷薇所有的照片和日志通通拷贝到硬盘里。

　　　　梧桐做完这些，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即将保研的计算机学生，黑客的功底实在可怕。

　　　　“小英，你想参加什么社团么？”

　　　　“嗯，想参加一个大学生自强创业社团，可以介绍兼职的。”

　　　　因为不军训的缘故，学校社团学生会招新提前到九月中旬，这个周末，各个校级社团纷纷抢占学校广场的有利地形，将商业住宅区通往教学区的道路两端纷纷包围，每当新生走向教学区时，手里总会有不少各个社团发放的宣传单。

　　　　蔷薇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众多社团的目光，艰难得在人群中前行，手里拿着成堆的宣传单，蒲公英笑称多走几次，卖废品也能赚不少钱了。

　　　　而一向清冷的蔷薇也对眼花缭乱类型多元的社团有了浓厚的兴趣，自小热爱美术与钢琴的她对于艺术社有着不错的好感，若非急着去上课，怕是当场就要报名。

　　　　“好像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