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外面沙滩上的行人。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很大,行人稀稀落落的。餐厅里也在不断地进着客人。
“你很爱瑜颜墨吗?”他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问悦菱。
悦菱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却马上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这个问题和子规是有关的。
“没什么,闲聊而已。”京很镇定地看着悦菱,眼中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悦菱半张着嘴,一时没跟上京的节奏。
“你、你这么费力的和我吃午餐,就是为了闲聊?”她质问道。
京又端起了水杯,眼神并不在悦菱的脸上,一种无所事事的口吻:“午餐不闲聊,要干什么?再说了,”他又看向她,“我正是为了和你吃午餐,才费那个力。你以为是为什么?”
悦菱这下嘴是全张着了。
上帝啊,京这是什么话?
他的意思是,他和瑜颜墨争取什么午餐的时间,就只是要争取和她吃午餐而已。而不是要和她神秘的说什么有关子规的消息了?
对了,他确实说过,有关子规的话,他可以当着许多人说的,但就是要和悦菱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说。
这些话,结合起他刚才说的话,竟然如此有理,让悦菱无言以对。
悦菱抓起了包,立刻想要起身:“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回去了。”
旁边的保镖见状,也立刻起身。
京还在喝着柠檬水,看也不看悦菱,只是淡淡说:“虽然有关子规的事也没多少,但对于你和瑜颜墨的,也不乏是个有用的信息。”
悦菱听到他这样说,又忍不住生生地坐下了。
“那你快说啊。”她问他。
京轻轻笑了一下:“说完了,你还会和我吃午餐吗?”
悦菱张口结舌。
“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吃午餐。”她抓着桌子边,几乎是扬声质问。
京的眼神回过来,那带着异族色彩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悦菱。
“悦菱的记性不至于这么糟糕吧?”他问,还是不咸不淡的口气,“这才一个月,就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喜欢你了?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吃个饭,这个想法应该算是正常的吧?”
悦菱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这种咸菜不咸,甜菜不甜的口气,也算是喜欢的表现?
京,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又是怎么个喜欢法,拜托让我知道得清楚一点好吧?否则的话,被你这么“没有一点喜欢的样子”的喜欢,压力很大好吧?
菱小姐简直要暴躁了。
她当然不知道,京这个人,本身对于生命、爱恨都没有过多的感觉。他当然知道悦菱对于自己与众不同,不然的话,肯定是不会以和她单独相处作为此次过来的最大目的。
但是,如果要他像瑜颜墨、甚至是水木华堂那样,一言一行让悦菱感觉到开心、难过或者欢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要讨好她?
她根本就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从心到身体全都是。
关于这一点,京比水木华堂还分得清楚。
他想要得到她,直接抢就行了。到现在还这么君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这是全世界女人都得不到的殊荣——只因为他想得到她,却没有出手。他给她的这份尊重,除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再没有给过别的人。
菜已经上来了,悦菱却全无胃口。
这才真是,有情饮水饱,无情山珍也无味。
“和我吃饭,能吃出个花儿来么?”悦菱拿着餐具,不满地嘀咕着。
“不能,但能多看你一会儿,我感到高兴而已。”京又在她对面不轻不重地说。
悦菱刚吃到嘴里的菜差点喷京一脸。
拜托,你哪一点高兴了?请让我看到啊?
“那你就高兴着吧!”菱小姐语气不佳地诅咒道。
京听到她这样说,似乎笑了一下,他用小刀剥开牡蛎的壳,还算很绅士地递到了悦菱的碟子里。
“我当然要高兴了。”可能也察觉自己需要伪装一下,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一想到如果你和瑜颜墨离婚了,我还可以得到你,我就会更高兴了。”
悦菱原本都拿起了那块牡蛎,听到他这话又生气地放了下来。
“我和他不会离婚的。”京真是太讨厌了,好歹人家刚刚结婚,怎么能咒人家离婚呢,“再说了,我如果和他离婚,就是个离异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你也会觉得二手货还有拖油瓶很讨厌吧。”为了打消他神奇的念头,悦菱不惜诋毁自己。
“关我什么事。”京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
“啊?”悦菱以为自己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和他离不离婚的,带着孩子,跟我什么关系。”京解释道,“反正我只要得到你就可以,其他我不关心。”
悦菱……只想重重地把头磕在桌子上。
她怎么忘记了,京碎成渣渣的三观,在当初商讨是否营救落入瑜颜墨之手的百手时,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地方。”悦菱嘀咕着。
“你和瑜颜墨又互相喜欢对方什么地方?”京反问道,见悦菱一时怔怔地,似乎被自己问道,“如果非要用物质和世人所能眼见的东西比较,我或者水木华堂,无论外貌、身家、能力,都和瑜颜墨是不相上下的对吧,但是你为什么就是选择他?难道只是因为他爱你最多吗?可是为什么他爱你,你也能解释吗?”
悦菱听到他突然说出水木华堂的名字,心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这并不是因为她对水木华堂有什么心,而是水木华堂好像对她有不同意思这件事,她也才是刚刚知晓的。可是京却居然把他拿来和瑜颜墨还有京一起并列说出来。
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京所不知道的一样。
更何况,他问的每一个问题,悦菱一个也答不上来。
“我不和你绕了。只是我对你的态度,你也不必再纠结和质疑。”京的语气里没有轻蔑的意思,但这句话似乎也说明,悦菱如果要和他论理或者干什么事,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一旦发现我对你有不同的感觉,我也没有丝毫想过去探寻原因,我想要什么,一向只要去抢来就可以了。”
“那你活得倒也挺简单的。”悦菱这句话带了一些讥讽。
京不置可否。
他自然不能和悦菱解释他的这种逻辑。
他们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在人性的边缘地带成长,也领略过最黑暗的人性。并且,他们都有对于人性和感知天生的免疫力。
京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对面小口吃菜的悦菱。
这些相似之处,他早就观察到了。只是,悦菱还并未发觉而已……再大的苦难,再可怕黑暗的人性,也可以泰然处之,外界再凶险的变化和伤害,也改变不了的本性。
你迟早会发现,你和我是同一类人。绝好的一对。
京把勺子递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吃着一只螺肉。
“对了,你大概应该会很快结束你的蜜月之旅,回c市去。”京放下了勺子,去给悦菱剩汤,“我听风评这家的芝士浓虾汤很不错。”
“为什么?”美食没能吸引悦菱的注意力,倒是京最后的话让她觉得不妙。
“子规第一次和我联络的时候,我确定她的位置,是在f城。”
悦菱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一直想让京说出有关子规的事,他却一直声东击西的,冷不丁地把这句话说出来,真有种玩心跳的感觉。
她的吃惊是在京的预料之中的。
他淡淡笑了一下:“反正你也没什么胃口,说点你感兴趣的,或许你能多吃一些。”
“子规是谁?”悦菱立刻追问道。
但是京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我没有见过她本人。不过听声音是个女人,不排除使用了变声器。她对我自称是子规。给我的交换条件是在最近联合国会议上为我所在地区的独立获得超过五个国家的赞同和支持。”
217 人生再度,狭路相逢!
“你凭什么信她?”悦菱几乎在第一时刻发问。
她的思维如此敏捷,完全出乎了京的意料。
是啊,悦菱后来和柳清叶也聊过,甚至也从瑜颜墨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当初他们为了救她,可是用尽了方式。但是京那边说子规给出的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大价钱,所以不予交换。
可是,京却说没有见过子规本人,那么他凭什么相信她能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
最让悦菱觉得震惊的是,子规居然有那么大的能力。
能够让世界上五个国家在联合国会议上,为京所在的地区的独立投上赞同票。这得有多大的政治影响力才能办到啊?
这样想着,悦菱不觉感到后背冰寒。
如果这个子规真的要和瑜颜墨为敌,那么会不会对瑜颜墨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悦菱的手心捏了起来。因为子规一直想要除掉她,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此刻听到京说子规有那么大的权势,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反而是瑜颜墨。
京已经观察到她的脸色,淡淡说:“我信她,自然有我信的理由。首先,能联系到我的人,就足以让我信了。”
悦菱却不听,她默默看了京一眼,转过头去:“你一定认识她。你都知道她在f城了。不过你不愿意多透露,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没资格请你说什么,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也不是傻瓜,知道京和别人做这种交易,受人之托做事,肯定不能出卖对方的信息。否则的话,今后谁还会去和电鳗交易,换取京所需要的物质和政治资源呢?
京知道她和瑜颜墨新婚,竟然选择了f城,而这里是子规的老巢,所以急忙跑来告知,她已经非常感谢了……这么说来,京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注视着她吗?她和瑜颜墨,也不过才刚刚结婚一两天而已。他就不仅知道了,还跟着过来了。
如果说京都知道她在这里,那么子规……
想到这里,悦菱心中又一惊。
“我猜她不敢贸然对你动手。”京仿佛完全能看穿她的想法,“我没有骗你。我接到委托的时候,对方确实自称是子规。我后来让组织成员查过,几次的电话,都是从f城打来的。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不过她和我的联络方式、以及她出示的一些证据,足以让我相信,只要我绑架了你,她一定能付得起‘价钱’。”
关于京所在地区的独立问题,京和组织已经努力了很多年了。他们也相继获得了许多支持,这次的会议,他们原本就差五个国家的票数,就能获得高票支持。
所以,这五票对于京的事业而言,可谓是临门一脚的效果。
可是……
“可是,可是……”悦菱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你没有杀死我,那五票是不是就……”
“是。”京放下了刀叉,就那么目不斜视地看着悦菱,因为他最终没有完成子规交付的事,子规也没有付给他那五个国家的票数,京多年的心血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他认为子规事先没有告知他悦菱是孕妇,而且子规一开始,也没有明确说过要杀悦菱,只说先把悦菱绑架走,离开c市。所以最后大家一拍两散,谁也没有给谁“交货”,这事就算了。
京只当独立事业再多推迟几年罢了。
猫耳女招待又送了餐后果汁过来。
京搅了一下勺子:“不过子规一开始,只让我绑架你,我猜她一开始也在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杀你。后来你和瑜颜墨回来以后,她其实有很多机会杀你,但总是显得犹豫不决。”
“为什么?”悦菱听到京这么说,已经确定他确实是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自己,说不定,有关冯利钦的事件,还有其他许多事件,他都在暗中默默看着。
“我也在想为什么,”京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稍事思考,“我很确定,她想你死。不过她做事,总不干净利落,她应该在顾忌着什么。每一次她下手,都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旁人身上。她给我的感觉是,她希望你消失,但一定要任何人也查不到她的头上去。”
“什么人会这么做呢?”悦菱知道自己从小在山区长大,应该不可能结下这种仇怨。
京不做声,只静静地注视着悦菱。他这么一动不动的目光,虽然不带任何的情感,却看得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能和你的出身有关系。”京终于开口说,“反正我来也来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和你坐在一起。能说的就都说了吧。”
他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和悦菱面对面说话,并不需要动什么心思,像和其他那些对手或者合作者一样,总要想着怎么博弈制衡。他想说的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悦菱也不急不躁,不会想着算计他说什么。
和她呆一起,图的就是这份轻松自在。
悦菱听到京说自己的出身,心没由来的狂跳起来。
“我的出身,”她的声音也稍稍有些变了,“是有关我爸爸妈妈的事吗?”
“可能是。”京看到她脸色比刚才又苍白了几分,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流动。悦菱如果说哪些地方能牵动他,就是她有情绪变动的时候,让他感觉到已经流失了多年的人的感情吧。
“你能再多说一些吗?”悦菱央求道,她的声音发着抖。她也不清楚,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可是对于一位从小都没见过任何亲人,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的孤儿来说,这种事情,最能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了。
京又默默地看了悦菱好几秒,他勺子搅得玻璃杯当的一声响。
“我不认识子规,从前都没有和她交易过。但是,我知道她背后的势力是谁。这个势力牵扯的人太多,也太过重要,恕我不能告知。我猜子规在那股势力之中身居要位。她为什么要除掉你,可能和你生母当年的一些渊源有关。”
“我……我的母亲……是谁?”悦菱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羽睫颤抖着,一双晶莹的眸子闪动着,几乎立刻就要淌下眼泪。
京的心中微微动了动,这一刻,突然涌出一股冲动,险些就要告诉她真相。
但是……他事先向瑜颜墨保证过,和悦菱单独相处,绝不会和她透露半点有关水木家的信息。
京虽然是基地头目,烧杀抢掠的事情干得不少,但却会讲为人基本的信用。
在国际上做事,打交道的都是各国政要,做个各种交易,信是最重要的事。
所以,尽管看着悦菱哀求的样子,已经也触动了他的心弦,但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话语里也没有任何的情感:“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言下之意,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也没有去追问,你也不要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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