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拭着泪:“我下龙头的时候,常天令已经被我父亲用枪打中了,我亲眼看他跌入湖里的。这之后我在下面和凯奇走散。我迷路了,迷迷糊糊的,后面清醒过来的时候,地道正在垮塌。我四处逃,发现了常天启,他那时候已经要死了,我拖他逃出去。直到后来,你们的人找到他,凯奇找到我……”
说到这里,雅突然抓住了常天格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她有些神经质却又无比坚定地,“是这个味道,我记得,就是这个味道。我记得那个男人是这个味道……不可能错的……我不会记错的。”
常天格抓住了她的手,她紧紧揪着自己的手。
他震惊地看着雅。
她没有说错,那个晚上,他也是在夔龙湖下的密道里。有一段路,他也不知道怎么走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地道也是在垮塌。
但是,他不记得这中途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有任何的女人来过,留下过什么。
当时的局面太混乱,常天令和常天启都生死未卜,他自己也性命危在旦夕,哪里会去关注自己有没有和一个女人有过一段情。
更何况,那时候,他和常天令就“被死亡”了。
从此不得不戴着面具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可是今天,有一个女人走过来,告诉他,她曾经和他在一起过,短暂的**,有了一个女儿。这孩子他也见过的,就在前不久的庄园里,在前天的宴会上。
甚至她告诉他,一直暂住在他庄园里的那个小孩,是他的外孙。
这一切……比科幻更要不真实。
然而,雅的神情,不像是说谎。
她这么高傲的女人,就算是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做任何事,但是断然不会开这种玩笑。
常天格甚至可以肯定,假如不是因为悦菱出事,水木雅会把这件事瞒着所有人一辈子。
她应该很早就在怀疑了,早在二十三年前,当她开始第一次呕吐,当她的肚子一天天长大,当她被关在乡下的别墅里的时候,就早在怀疑了。
那晚上四个男人,里面有一个是她孩子的父亲。
而恰恰除了瑜凯奇,任何一个,似乎都不能为她所接收。
所以,就算有所猜测,就算已经认定了是谁,她依然假装无知,准备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常天格,伸出手指,慢慢将雅的下颌抬了起来。
她哭得花容惨淡,大大的眼眶深陷了下去,带着绝望又憔悴的神情。
这个女人,或许在她十八岁最芳华的年纪,把她人生的第一次,唯一的一次,误打误撞地送给了他。
为了这个错误,她一个人承受了二十几年的痛楚,失子、疯癫、禁闭、落难……命运就是这般弄人。
然而她依然愿意为了这个错误的存在而付出所有。
这个女人,是如何的坚强和执着呢。
常天格放下了手,他的面容,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我会救她出来。”他终于承诺道,然而声音里似乎没有任何的情感,“救回来,做亲子鉴定。”
他没有再说让雅嫁给他的话,而是转身就离开。
雅匍匐在被单上,不断流着眼泪,说着谢谢。
天色已经灰白了。
她头疼得厉害,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似睡非睡地躺了一会儿,似乎听到小菱来找她,但是似乎又听到常天格在叫小菱,让小菱跟他走。
也好……
她想,让别人暂时把小菱带走吧,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了。
她这么昏昏沉沉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醒着,还是在做梦,只是时不时地觉得自己身子往下沉,猛然清醒起来,支持不了多久,就又往下沉。
起码又过了好久,雅才终于睁开眼睛。
这一睁开,她似乎吓了一跳。
自己面前,居然站了整整一排人。
每一个人都带着担忧的表情看着她。
雅一个个数着。常天令、瑜凯奇、瑜颜墨还有小菱,但是唯独没有常天格。
雅想问常天格到哪儿去了,悦菱是他女儿的事,他有没有透露出去。
“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瑜凯奇见雅想要坐起来,帮扶着她,常天令很想代劳,然而并没有瑜凯奇的动作快。
雅干着嗓子:“我怎么了?”
瑜凯奇摸了一下她尚且发烫的额头:“你发高烧,说胡话,整整两天了。”
雅一听到这时间,立刻要惊坐起来。
“悦菱呢,悦菱怎么样了?”她话还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这次,常天令比瑜凯奇更快,给她递水过来。
大家正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雅的话,小菱就抢着回答:“妈咪比坏人带走了,坏人逃走了。叔叔正在去追他。”
他说着,举着胖胖的小手指,做着手枪的姿势,发出飚飚的声音。
然后小菱又扑到雅的膝盖上,嫩声嫩气的:“外婆不要担心,叔叔很神勇的,一定可以把妈咪救回来的。”
雅脸上努力挂起笑,心头却异常苦涩。
她摸了摸小菱的脑袋。小菱啊,那个不是叔叔,是外公……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常天令似犹豫了一下,便对雅说道:“天格正在追查他的行踪。目前琉科还没有暴露,也没有开始提条件。而且……他现在性质很恶劣。”
雅便微微昂着头,想听是怎么恶劣的。
常天令便说,琉科其实不仅仅是把悦菱带走了,还带走了另一个小奶包。
那是皇室王储的长子,就是瑜颜墨他们来元首府邸救雅的时候,那个小王子坐车会皇宫,结果半路上被琉科给顺手拐走了。
等于现在,琉科不仅仅握着悦菱,还握着h国皇室的继承人。
他手中的谈判资本是足够了,不过也足够将他送上断头台。
“他短时期内不可能有动作了。”常天令对雅叹道,“但是一旦有动作,就会是大动作。”
正说着,房间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高蜓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姨妈!”随着这清脆的声音,水木华堂快步走了进来。
。。。
332 内心隐秘的抗拒
“小堂!”水木雅立即伸出了手。
这个时候见到水木华堂,比见到任何人都感到亲切。
小菱虽然是自己的亲外孙,瑜颜墨也是自己的女婿,瑜凯奇和常天令更是深爱自己的追求者。然而,所有的人都抵不上小堂在水木雅心中的地位。
从他还是个清秀的小男孩开始,雅就和他一直相伴,虽然雅那时候神智不太清醒,但是和水木华堂之间那种情似母子的关系,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水木华堂见到水木雅一脸憔悴,也是心头一紧。
他疾步上前,抓住了水木雅的手。
“姨妈……”他的话语很简单,然而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把他的关心和担忧全都表露了出来。
水木雅泪盈盈地看着水木华堂,可怜兮兮地:“小堂,我的宝宝被人抓走了……”
“我知道了,”水木华堂伸出手臂,像拥抱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抱住了水木雅,“姨妈,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把宝宝救出来的,请你一定相信我。”
水木雅将头埋在水木华堂肩膀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这么感人的一幕,站在后面的三个男人,脸却分别扭曲了。
每个人心里都在怒吼一句话:关你什么事啊!
瑜颜墨在吼,我的老婆,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拯救吗?
瑜凯奇和常天令同时在吼,死小子,放开水木雅!
水木华堂等水木雅哭够了,这才缓缓放开她,钻过身来,看着后面的三个男人:“具体情况如何,有什么计划,一字不漏的告诉我吧。”
然后,他就成功地看到眼前三个男人的脸色更黑暗了。
他这么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恨得众人巴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了。
水木华堂人精一个,怎么会不知道大家在愤怒什么。他笑吟吟地:“嗯?难道不需要大家协作么?”
瑜颜墨什么话都不说,拖着小菱就往走。
瑜凯奇也对雅笑笑:“小雅,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常天令则是深深地看了雅一眼,然后,目光又在水木华堂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也走了出去。
他们刚一走,水木雅就恹恹地靠着枕头:“真是一群小气的人,一副小堂得罪了他们的样子。小堂你为了悦菱的事情赶过来,大家都应该感激你才是。”
水木华堂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是啊,小堂完全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
“别管他们,”水木雅拉着水木华堂,“他们不救,就凭我们俩,也一定能把悦菱救出来的。”
水木华堂当然知道雅的想法天真了一点,但从来不打击自己姨妈,是他的一贯准则,于是他很狗腿地附和:“是,一定。”
接下来,他从雅的那里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
听雅说完之后,水木华堂沉默了好一阵子。
“姨妈……”隔了好久他才叫道。
“嗯?”水木雅一直皱着眉头。
水木华堂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姨妈,悦菱的父亲,真的是瑜凯奇吗?”
水木雅完全没有料到水木华堂会这样问,禁不住一下警觉了起来:“什么?”
她这么过激的表情,水木华堂看在了眼里。
水木雅大概也反应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已经被水木华堂看出了什么。她往后靠了靠,又虚弱地说:“小堂为什么这么问啊。”
水木华堂也皱着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水木雅:“因为,姨妈之前说,琉科本来想用常枫来威胁常氏兄弟的。但是见到悦菱之后,就改变了想法,虽然大家都认为,琉科是为了要挟瑜家和水木家,但我总觉得还缺了什么理由呢。”
水木雅不傻,听水木华堂这么分析,立刻有些紧张了起来:“你觉得他还有什么理由?”
水木华堂悠悠地看了雅一眼:“所以,我才要问,悦菱的父亲是谁……”
见雅又垂眼不答了,水木华堂便分析道:“琉科主要要针对的人,是常天格和常天令。所以常枫是最有效的人质。如果悦菱要替代常枫成为人质,那么必须有起码的对等价值。如果说悦菱的价值就是让瑜家和水木家支持琉科,我觉得这个说法牵强了一点。”
“怎么牵强呢?”水木雅现在好像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的声音,软软的,轻飘飘的。
水木华堂看了雅一会儿,这才解释道:“琉科是高士德的老板吧?世界上最大的博彩公司老板,哪里会缺钱这种东西呢。他也不需要当政,只是要扶持他的影子上台而已。所以,他对付常氏兄弟最有效的武器,乃是以他们的子嗣做人质。就好像他现在也挟制了皇室的继承人一样。”
这话分析完,雅和水木华堂都沉默了。
半晌,雅才说道:“小堂,你的分析,还是有点偏差的。其一,你大概不知道,高士德,其实也有常氏的股份。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常天格。他们是后来闹翻的,所以从高士德那边获取大量竞选资金,已经不现实了。这是为什么琉科需要水木家和常家的缘故。其二,常家的子嗣,并不仅仅有常枫……你懂的。”
她说完这话,就静静地看着水木华堂。
水木华堂就笑了笑:“姨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应该知道些什么似的。”
雅就说:“小堂,你应该知道,你其实姓常。”
这话一落,饶是水木华堂笑面成性,也立刻僵了一下脸。
他咬了一下腮帮,有种桀骜的暴躁:“这话搁我十八岁前说,还有点效。现在却是没有任何作用了。”
说着,他又重新笑起来:“姨妈,不要歪到一边去了吧。悦菱的父亲是谁,这个告诉我不打紧吧。”
雅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精神,拿起一个抱枕就往水木华堂脸上打去:“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要救就救,不救就回去,别在你姨妈面前废话!”
水木华堂接住了抱枕,并没有理会雅的胡搅蛮缠,他只是正色道:“姨妈,不是我八卦。只是,你要知道,我能想到的,瑜颜墨他们,会想不到吗?现在的情况是,琉科肯定知道悦菱有更大的价值,但是我们这边却不知道。我们的信息是不对等的,所以也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如果要谈判,我们也会更加劣势一点。”
雅不为所动,只低声道:“没关系,瑜颜墨或者你知道与否,不重要。只要去谈判的人,知道就行了……”
水木华堂听她这么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悦:“姨妈的意思是,常天格已经知道了谁是悦菱的父亲?这么重要的事,姨妈宁可告诉外人,也不告诉小堂吗?”
水木雅捂住了耳朵,她觉得头疼欲裂。
“小堂,不要再说了!这事情是我们老一辈的恩怨,你别再插手了好不好?”
水木华堂愕然。
他还根本没有插手呢,不过是在询问一点相关的真实信息,雅这反应,也太过激烈了一点。
可是不惹雅生气,也是他的原则之一,于是他又立刻好声道:“好好,我不插手就是了。我这也是担心悦菱,才这样的。姨妈有用得着小堂的地方,直说就是了。”
这就是水木华堂对待女性的高明之处。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这方面的能力,很明显都高于他上面的长辈。
雅果真听到水木华堂的话,心里就要舒服了很多。两人正融洽地谈着其他,突然有佣人敲门而入。
“水木华堂先生,我们主人想要见你,请你过去一下。”佣人毕恭毕敬地邀请着。
水木华堂脸上摆出一个相当外交的微笑:“请问你们的主人,是哪一位呢?”
这佣人没想到水木华堂居然会这样问,很明显愣了一下:“是……是大先生。”
他们都被训练过,不能说出主人的姓氏和名字。
水木华堂脸上的笑容不减,但是说出的话却如同结冰:“那么告诉你们那位大先生。我没有兴趣见他,所以恕我不能前去。”
“这……”佣人还在犹豫着。
水木华堂脸色突然一沉:“还不滚!”
佣人一个冷颤,未想到这位客人一旦发怒,这杀气竟然令人想要逃亡。因而连鞠躬了忘了,转身就关门而逃。
雅见水木华堂这样子,忍不住劝他道:“他怎么也是你亲生父亲,见见也是没什么坏处的。”
“是么,”水木华堂脸上的笑,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还以为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雅从未想过,提高水木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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