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逆鳞紧紧抱着她,抱着这个以往坚强到只需要他去仰望的女人。
又有医生来了。
“蓝绝陨的家属对吗?”
蓝逆鳞和常姐都没有吱声,听到这个问话,两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蓝绝陨突然从病房离开,现在不见了踪影。”
什么?听到这消息,常姐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后面倒了下去……
……
常天启的书房里。
瑜颜墨还在和议员低声且秘密的交谈着。
铃声响了,这一次,是瑜颜墨的手机……
“我出去一下。”他对常天启微微鞠躬,走了出去。
“你好,蓝少。”他悠然地走到了花园里,“今天这么有空?”
电话那边,蓝逆鳞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瑜大公子,真是很有胆色啊。”
瑜颜墨语气轻松,他用手指敲着花园里的一处木桩:“蒙尘蓝少的夸奖了,不过不知道蓝少那边的货准备得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为了这批货,我也亲自来了这边,希望蓝少好好配合了。”
“谢谢你还记得你我之间签了合约。”蓝逆鳞似在阴笑,“不过合约的部分,似乎没有包含过我两位弟弟的相关条款。”
瑜颜墨轻声笑,仿佛很惬意:“但也没有包含过我的未婚妻,不是么?”
蓝逆鳞这一次没有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恨意:“瑜大公子,我的一个弟弟,跳楼重伤,另一个,收到了神秘大礼,现在可能面临双手截肢。不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拥着美丽未婚妻的时候,是否会觉得更开心呢?”
“啊——”瑜颜墨仿佛刚刚知道这个消息一般,“真是很抱歉听到这两个消息呢。你看,我能做点什么呢?我继母的弟弟是拉斐尔医院的院长,对于外科手术非常擅长,需要我把他叫到美国来,为令弟治疗吗?或者,你把两位弟弟转回国,在那里,可能更方便一点?”
“哈哈哈……”蓝逆鳞笑起来,“瑜大公子真是太幽默了。不过我弟弟已经恢复了。多谢你关心。”
“恢复了?”瑜颜墨貌似比较吃惊,“是患有自闭症跳楼的那位,还是面临截肢的那位?”
“都是。”蓝逆鳞回答道,然后阴森森地声音传来,“瑜大公子,改日的货运,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我也希望。”
话毕,两人结束了这场交谈。
瑜颜墨转过身来,蓦地发现悦菱在他身上。
她的手里,紧紧捏着飞盘,不顾脚下的回锅肉在热切地殷盼着,颤抖着声音:“你刚才说的那个自闭症跳楼了的……是绝陨吗?”
医院里,蓝逆鳞守在常姐的病*前。
她在输营养液。因为从昨天得知绝陨的事情之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也没怎么合过眼,今天又接二连三的受到刺激,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倒下了。
绝陨跑了……
在他们去看启瞳的时候。
他居然跑掉了。他才刚刚做过脑部手术,肋骨也断了一根,他是怎么……怎么想的?
医生已经解释过了,自闭症病人,对于疼痛的感觉非常低,对外部的刺激反应也很低。所以,对于普通病人而言,痛到不能忍受的伤,对于他们而言就好比不存在一样。
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以及自己想要做的事。
所以……绝陨居然就拔掉了针,扯了各种观察仪,下地跑掉了。
蓝逆鳞拿起了手中那张纸,那上面,是一个素描的女孩头像,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了她的轮廓与特征……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瑜颜墨的未婚妻。
他是没有见过她的,不过看到绝陨的画。他已经知道她长什么样了。绝陨画得极好,比他从小到大任何一副画都要画得好,
他已经派人四处找他去了。
他不敢相信,如果常姐醒来,还没有绝陨的消息,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启瞳的手术单,他已经签字了。他必须截掉双手,别无选择。他不懂这对于启瞳而言,会意味着什么……他会废掉,会从此一蹶不振,还会不会,就这样慢慢死去……
【这是孽报。】
昨夜里飞机上,常姐对于他说的话那样清晰。
孽报,所以,爹地就那样死了吗?所以他们也会这样一个个死去吗?
不,如果他们都死光了,姐姐一个人会怎么办?
她仰望的人死了,她关爱的人也死了。她要怎么活下去……难道要把她交给水木华堂吗?不,水木华堂是不爱她的,他们之间更多是利益关系,那个死神一样的男人不爱任何人。
“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他俯身,埋头,去吻她滚烫的唇,“姐姐,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
“你说啊,你告诉我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跳楼是怎么回事?截肢又是怎么回事?绝陨是不是跳楼了,摔断了腿要截肢?瑜颜墨,你说句话可不可以?”
花园里,悦菱抓着瑜颜墨的衣袖,连珠串似的问着他。
然后瑜颜墨只有沉默,他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冷冰冰的眼神。
等她问得不可以再问,他拿开了她的手,声音里是距离与疏远:“我还要和常议员谈事情,你先一个人玩会儿吧。”
说完,他就扔下她一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瑜颜墨,叔叔正在等着你。”大门前,站着常雪,她用英语和他、和身边的任何人说话。用最明显的话告诉悦菱,她是不属于这里的。她的笑容如这午后的阳光一样灿烂,等瑜颜墨走到她的身旁,她立刻伸出了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和他一起消失在了门口。
这个过程,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悦菱一眼。
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拿着飞盘的女孩,和一只好在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柯利牧羊犬。
第100章 男人最耻辱 不能干和干太快
晚餐的时分,悦菱一直没有说任何话。
常家的人,从常天启到常枫常雪都非常的健谈。常雪一开始还要说英文,然而常天启打断了她。
“雪,悦菱小姐或许是不懂英文的。我们并不是不懂中文,还是说大家都能听懂的话吧?”他用中文提议。
“是吗?”常雪笑着,依然用英文回答,“在美国,怎么有人会不懂英文呢?是吗?悦菱小姐,”她看向对面的女孩,“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看到悦菱茫然的眼神,以及常天启带着威慑力的眼神,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好吧,悦菱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英文,哥哥也没有说过啊,”她把责任推到常枫的身上,“哥哥真是越来越坏了。”
常枫正用筷子夹着一片回锅肉,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指控:“呐?”
“悦菱小姐,”常天启温和地对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了,我没有孩子,所以一直把雪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把她惯坏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叔叔!”常雪咬着筷子喊起来,“你哪里惯过我了?这次的募捐帮助孤独症病人的活动,还是我一个人挂着箱子,一家一户的去敲门集款呢。你和哥哥都不帮助我,害得我那么辛苦。”
常天启伸出手指,皱着眉在常雪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但凡是轻易得到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辛苦一下,会得到比从我和枫那里得到的更多的东西。”
悦菱看着这情同父女的叔侄……心里觉得更难受了。
尽管常天启对于常雪的态度,看起来要比对她而言更加的严厉。可是他显得更加随意,也更加无所忌惮,却也带着更多的关爱。
她想到今天从中午到现在的种种经历,眼泪已经禁不住要滴落在碗里了。
直到吃晚饭前,她才被女佣叫回了房间。瑜颜墨依然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倒是常枫态度还很亲切,带她去洗手,和她说了几句话。
而常雪就一直在和瑜颜墨聊天。最让她难过的是,他们一直在用英文交谈,用一种她连基本字母也不会读的语言,把她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到后面,常枫也加入了他们的交谈。
悦菱一个人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常雪和瑜颜墨紧挨着坐在长沙发上,而常枫坐在她对面的双人沙发上。他们三个人,是呈一个三角形,互相面对对方的。
唯独她被排斥在外,被毫不留情地孤立。
她不懂她做错了什么,她想打断他们,想问瑜颜墨为什么。为什么不理她,为什么他连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可是她没有勇气,确切说的是根本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他们一直在交谈,语速非常的快,甚至她看得出来,瑜颜墨是很认真的、而非只是为了孤立她才和他们交谈的。
他们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她,这时候,显现出了她出身和教育上的劣势……这种在只有她和瑜颜墨两个人在一起时,不会显现出来的差距。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
她是配不上他的……
他那么优秀,那么俊美,那么才华横溢,与众不同。他是王者,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牧鹅姑娘。
常雪才是真正的公主,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后面吃饭,全都是家乡菜。常天启的到来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他很关切地问她:“悦菱小姐好像脸色不太好,是有点水土不服吗?”
她觉得有些感动。
身处孤境的人,稍稍有人关心,就会热泪盈眶。但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含着泪水的双眼看着这位年轻的中年男人。
“瑜先生,你应该多关心你的未婚妻。”他对瑜颜墨说。
然后瑜颜墨却对常天启举杯:“常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这个话题就这样岔过去了。
悦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埋头吃饭,可是所有的东西,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桌上的语言终于变成了她能听懂的中文。不过,在悦菱的耳朵听来,依然是这么的刺耳。大家原本是可以用英语交谈的,只是为了照顾她,照顾她这个外来人,才不得不改用中文说话的。仿佛她是什么不该存在的人似的,何况,就算是变成了中文,也仅仅是,里面的每个字她能听懂而已。
她听到了什么?
吨位、离岸到岸税、保险赔率、货物性质形态分类……更让她觉得可耻的是,常枫一直在问的是,有关瑜颜墨公司的事,是她未婚夫的事业,可她直到现在,都没听懂瑜颜墨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两个男人打听着相互的内部消息,甚至在关于贷款和运输的事宜上相互邀约,偶尔,常雪会插嘴,她的用语也非常专业,一听就是懂行的。
不过常枫会斥责她胡说八道,她就会翘着嘴,把哥哥臭骂一顿。
整个过程,只有常天启和悦菱不说话。
但常天启不说话,并不是听不懂,他或许只是觉得他没有说话的必要。
“好了,”突然间,他打断了年轻人们的交谈,“雪,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就教导过你,食不言,睡不语。你看今晚上,饭桌上闹个不停,像什么?”
常雪立刻嚷起来:“哥哥也一直在和瑜颜墨说,为什么我就不能说。”
“因为你是女人。”常天启有些严肃地看着她,“这方面,你真应该学学悦菱小姐。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插入过男人之间的话题。你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不过在我的饭桌上,就要遵守我常家的规矩。”
常雪不屑地哼了一声:“真希望你那些政客对手们,知道你有这么歧视女性,看你还拉什么选票。”接着她又用筷子在碗里转着,“有些人不说话,或许只是听不懂而已。”
悦菱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心里闷得难受,似乎马上就要呕吐了。
但是这里这么多人,有瑜颜墨还有常家的人,她不能这么丢脸。
就算再难受,她也一定要忍下去,不能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懦弱……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她,都孤立她。
她也不能够软弱,不能够屈服。
就算她卑微、不伟大、没有学识、缺少见识,可是她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这种时刻,隐藏在血脉里的水木家基因,是那么强大的支撑着她的心。
她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然后对着对面的常天启还有常雪笑了笑。稳重的、优雅的笑,就像过去水木华堂和常姐教过她无数遍的那样,无懈可击的、完美的、却不会到达心底的微笑。
这个笑让常家的三个人都愣了愣。
常枫的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而常雪的眼里,显露出了些许的讶异。
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悦菱已经快要哭了,确切的说,她从吃饭前,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就已经要哭了,不过在强压着而已。可是现在,她却能如此平静优雅的微笑,仿佛根本没有受到过任何的创伤和压迫一般。如一个处变不惊的大家闺秀,那般微笑。
这里面,常天启的目光,是最为复杂的。
看到悦菱的笑,他似乎有些惊诧,然后皱了皱眉,垂下了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我已经吃好了。”他放下了筷子,“你们慢用。”
这突然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然而常天启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并且不想去掩饰。他已经站了起来,往书房那边走去。突然之间,他似乎变得很不愉快。
“叔叔!”突然间,常雪叫住了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常天启站住了,想了想。
“对了,”他又往回走,走到了常雪的身后,双手按住了侄女的双肩,看着瑜颜墨,“是这样,我的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对瑜先生非常的仰慕,昨天一再给我打电话,说希望我能促成常家和瑜家的联姻。不知道瑜先生有没有兴趣,做我常天启的侄女婿呢?”
呯——
悦菱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啪的一声,碗也被她不小心碰掉了,摔成了好几瓣。
女佣听到声响,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哎呀,这位悦菱小姐,你知道这个碗有多贵吗?它年纪比你爷爷还要大了,是一百年前的古董哦,上次先生好不容易拍卖回来的。”
“对、对不起,”悦菱想要把碗片捡起来。
可是常天启已经先蹲下去了。
“悦菱小姐,我来就好。碗片很锋利,小心割到你的手。”他吩咐女佣,“巴贝拉,去拿垃圾桶过来。”
巴贝拉还在嘀咕着:“几十万的东西就这样扔了,先生这么有钱的话,给我涨一点工钱吧。”
“碗的作用,不过是吃饭而已。”他急忙安慰着悦菱,“我如果宝贝它们,就不会拿出来用了。说的什么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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