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法王压低了声音道:“夏公子此等话不可妄言,昆仑虽远,但万一被东厂的耳目听到了,给你我安个欺君叛国的罪名,不用问罪,立时便可缉拿斩。”
夏峻道:“唉,说来可气,如此泱泱大国,竟让一帮阉人当道,举国上下,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活的提心吊胆,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遭灭族之灾。想必乌斯藏这佛家圣地也少不了受那些阉人的气吧?”
大宝法王哼了一声道:“那些阉人本成不了佛,也就不信佛,行事往往不讲因果报应,不修来世,业障越积越深。但话说回来了,即便没有那些阉人作怪,让些教外之人在乌斯藏指手画脚,也会搅扰神灵。朝廷总说年年调粮草支援乌斯藏,可以这区区几万石粮食若是惹来神灵的责怪,又怎能说不是得不偿失。”说着叹了口气,又饮了口酥油茶道:“不谈此事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夏峻起身道:“今日时间不早,法王一路旅途劳顿,还是早点歇了,夏某这就告辞了,改日再向法王讨教。”
法王起身相送,说道:“夏公子如肯赐教,老衲随时恭候,便是回了乌斯藏,雍布拉康宫的大门也随时向公子敞开。”
夏峻辞别了大宝法王,回到自己的小楼,韩海见主子回来,忙迎上来道:“员外回来了。崆峒派杨掌门来了,正在楼上跟何先生说话呢。”夏峻道:“他几时来的?”韩海道:“来了有半个时辰了,说要等见过员外再回去。”
夏峻阔步进门,何冲和杨广程听到脚步声都起身相迎。杨广程抢上一步,施礼道:“员外爷回来了,有日子没见,想死广程了。”
夏峻微微抬了抬嘴角道:“哦?广程来了?前几日听正容说你身体有恙,现在可痊愈了?”
杨广程满脸堆笑道:“一点小病,不打紧的,劳员外惦记。”
夏峻见他满面红光,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又见他身穿一件白色礼服,与九品官服相似,头束四方平定巾,配水晶巾环,显是特意新做的。夏峻道:“几时到的昆仑山?”
杨广程道:“来的时候怕晚到,早走了几日,三日前就到了。”
夏峻点点头道:“拜会过鲁掌门了?”
杨广程道:“鲁掌门这几日都在单独会见贵客,我递了几次帖子,但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拜见。”
夏峻道:“嗯,鲁掌门这几日忙于应酬,大概腾不出时间,等明天大典时再拜会不晚。若是多住个三五日,也不愁有单独会见的机会。”
杨广程呵呵干笑了几声,不知如何应答,双方沉默了片刻,夏峻道:“明日便是大典,我还要准备准备,你也回去早点歇了吧。”
杨广程闻听此言,起身向夏峻行了礼,又向何冲哈了腰,退了下去。
………【第八章 拜寿 第五节】………
等杨广程走后,何冲笑呵呵的对夏峻道:“大宝法王那边怎么样?礼物可曾收下”
夏峻道:“先生想的这件礼物果然是投其所好,大宝法王不但收了而且还爱不释手。(本书转载文学网。)言谈话语也听得出近了很多,把咱们当自己人了,还说日后会对咱们鼎力相助。”
何冲道:“藏人耿直,不会使心眼,他说会帮助,多半便会真出力,看来此行非虚啊。”
夏峻点点头道:“听的出法王对汉人治藏颇有微词,不过这毕竟是跟法王的第一次单独会晤,双方说话都只是点到为止,深的话也没有说。咱们一步一步来吧。杨广程跟先生聊了些什么?”
何冲道:“还不都是一些云山雾罩的东西,不过有一点有用的,看得出这杨广程极力想巴结鲁其远。主人去拜会鲁掌门的时候,在下也没闲着,在天字号、地字号几个院子四处转了转,打听到一些消息,其中就有这杨广程的。听说他准备了厚礼拜见鲁其远,具体准备的什么,各说不一。何某借此诈杨广程的话,问出了个大概。常规的礼物不说,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一柄短刀,据说是三国时蒲元所铸,杨广程找工匠重新做了刀柄和刀鞘,又嵌了宝石赠给了鲁其远。再加上之前卫正容说崆峒派接的也是金贴,想必结交鲁其远这事早有举动。”
夏峻脸上略微有些不悦之色,却说:“此事不必过多计较,一路上车马劳顿,我有些乏了,先生也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好戏呢。”
第二日,夏峻早早的起身梳洗,吃过了早点,泡了一壶好茶,同何冲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夏峻这几日心情大好,因此像韩海、小九儿这些低一点的人物也放得开在主子面前说几个笑话,惹得夏峻、何冲等笑声不断,就连吴先生这等不苟言笑的人也是忍俊不禁。吃过几杯茶,昆仑派的弟子来报,说鲁掌门请夏员外前去赴宴。
寿宴大厅正中挂着的正是夏峻昨日所赠的礼物——“万宗朝圣图”,这是二十名顶级织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细如丝的金线和羊绒绣制而成,图案是峨眉、少室等众山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座雄壮巍峨的昆仑山,精妙绝伦,叹为观止。不少人正围着这幅图观看,几个貌似是知道内情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此图的来历,就连用了多少羊绒多少金线都说得活灵活现,像是亲眼所见似的,引得大家啧啧称奇。众人正议论间,忽听有人朗声道:“夏员外,您到了,快请入席。”刚才看图的众人忙把目光全部投向夏峻,只见他身穿一袭金边白衣,头戴镶玉保和冠,脚下的一双菱纹绮履,样式虽然普通,却用金丝绣满了花鸟纹饰,显得雍容华贵,仪表堂堂。夏峻不疾不徐的跟在钱正清后面,频频向人群中点头致意,身后留下一阵阵赞叹的声音。
夏峻来到主桌,谦让一番,在下落座。大宝法王和空见禅师已经入席,空见禅师拉着夏峻的手,像老朋友似的介绍道:“这位是蜀山派掌门冯彦君,这一位是少林寺的慧然方丈。两位都是昨晚刚刚赶到,因此未能相见。”夏峻忙上前行礼,那两位也欠身离座,互道久仰。说话间,又有两人被引到桌前,介绍说是当地河州卫的土官阿卜束和流官田乐。众人天南海北的说了些客套话,不多时,厅内二十桌已经基本就座,厅外还有四五十桌,昆仑弟子还在陆续引人入座,忙的不亦乐乎。
吉时已到,鲁其远进入大厅,一边向周围人拱手致意,一边朝着主桌走去。众人见鲁其远进来,纷纷起身迎接。鲁其远快步走到桌前,与众人寒暄归座。一时间,众弟子手捧各种山珍海味鱼贯而入,尤其是主桌的菜色,有些连夏峻都叫不出名字。只有几个大和尚虽坐在主席,却只是吃着碗素面和几样素菜。
酒过三巡,阿卜束问道:“听中原人说,昆仑、蜀山、蓬莱是三大仙境,不知另外两处可有我昆仑这般美景和气势?”冯彦君听他如此问,答道:“这三个地方相隔千里,风景各有各的长处,若论气势,我蜀山是甘拜下风,鲁掌门如今把昆仑一派扬光大,恐怕比蓬莱也是更胜一筹了。”
鲁其远忙谦让道:“冯师兄这话可说得老弟无地自容了,蜀山、蓬莱虽不以险峻著称,但皆是日月精华之所在,当真是人杰地灵。若论武功、道行,我昆仑可是望尘莫及啊。”
此时席间不少人已经醉意熏熏,几个为了讨好鲁其远的来宾,接过话来嚷道:“昆仑自古就是屈一指的仙境,太上老君都在昆仑练法,开天辟地之时便有昆仑仙境,自不会在蓬莱、蜀山之下,况且这些年鲁掌门潜心经营,定远在两者之上了。”此话一出,席间一片沸腾,喊声、笑声、称赞声、杯盏相碰声不绝于耳。
鲁其远虽知此话是恭维,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的喜悦,嘴上却道:“那些人尽拣些恭维之词,来取悦我,冯兄切莫理会。”
冯彦君笑而不答。
阿卜束作为一个当地的土官没什么机会远赴川蜀,更难踏足东海蓬莱,当然希望天下哪里都比不上昆仑山。听众人推重昆仑,开心的接着问道:“刚才鲁掌门说蜀山、蓬莱的武功要高过昆仑,可有此事?不如比试比试让我们开开眼如何?”
冯彦君知道阿卜束是个混人,本不愿与他计较,但见他忒也不通情理,在鲁其远的寿日上出这幺蛾子,心中也是不悦,眉头微皱,并不答话。
鲁其远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冯彦君的不快,忙客气道:“大人莫要说笑了,论武功我昆仑派自当排在蜀山、蓬莱之后。”
阿卜束不明就里,仍然追问道:“不比试比试怎么知道,咦,怎么只见蜀山、昆仑两位掌门,却不见蓬莱的人?”
鲁其远也突然意识到此事,答道:“我这几日是忙糊涂了,还真未见到蓬莱仙长。”
………【第八章 拜寿 第六节】………
正在身后伺候的钱正清听了这话,赶忙上前答道:“是弟子疏忽了,昨日晚些时候我问过和武,可有蓬莱的前辈前来贺寿,和武说倒是有,不过只是孤身一人,年纪又很轻,从名号上也看不出辈分,因此弟子便没有追问。:ap;文字版刚才弟子敬酒时倒是跟那人打了照面,是否将蓬莱的师兄请到主席,请师父示下。”
鲁其远微嗔道:“蓬莱的人无论辈分高低都是贵客,还不赶快去请!”不多时,钱正清领着一位青年过来,正是在昆仑客栈独自饮茶那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虽说不上十分人才,也称得上相貌英俊。他穿着一身竹布长衫,在一群武人之中显得卓尔不群。鲁其远寒暄两句,问道:“不知贵派老掌门近来身体可好?”
青年道:“家师身体倒还康健,只是早已不怎么出门了,因此派我来向鲁掌门拜寿。”
若从昆仑派上代掌门那里论,鲁其远该叫蓬莱当今的掌门王真人一声师叔,既然眼前这青年同王真人师徒相称,也就是与自己同辈了。鲁其远忙起身拉着他的手问寒问暖,满口歉意。钱正清马上命人加了座,请青年坐下,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师叔。这青年也不推辞,谢过落座。
夏峻肃然起敬道:“看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辈分如此之高。”
青年淡淡一笑,道:“在下陈铭宇,是家师的关门弟子,与众位师兄年纪相差较大,因此这些年家师有什么跑腿的事,也多交给我办理。”
鲁其远道:“昆仑和蓬莱相隔千里,我也有日子没有去拜望师叔了,不知这次师叔有何示下?”
陈铭宇看了看四周,答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寿宴散了,我再与掌门详谈。”
鲁其远道:“这都是自己人,陈兄弟但说无妨,何况大家都想听听老神仙的教诲。”
陈铭宇面露难色,还想推辞,无奈众人在一旁撺掇,他只好为难的说道:“家师夜观天象,见太白与岁星合于一宿,西方似有不吉,让我此行多留心昆仑山的情况。来时路上,我现冰泉喷沸水,山谷边也听说有牧人的牛羊成群死亡,这些恐不是吉兆。望掌门多加留意。”
鲁其远嘴上虽说无妨,但这话还是让他心中不爽,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
夏峻忙解围道:“蓬莱老神仙说得可能原也没错,不过我看被鲁掌门的寿日这一大喜一冲,恐怕就算有什么小恙也都化解了。不如大家同饮此杯,再祝老寿星多福多寿。”
众人的情绪再度被带到**,陈铭宇不接话茬,只是慢慢的饮尽了杯中酒。
阿卜束喝道兴处,朗声笑道:“既然三大仙境的都来了,又有东西少林的方丈,还是让三大仙境的高手们比试比试,好让我们这些凡人也开开眼,如何?如何?”阿卜束端着酒碗,咧着大嘴,饶有兴致的征求主席上每个人的意见。
众人不置可否,阿卜束也不以为忤,仍然不厌其烦的嚷着要看比武。院子里的众人也大多想开开眼,对这个想法赞成得很,一个个跟着嚷起来。
田乐虽然觉得今天的场合实在不适合比武,但阿卜束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如果当众反驳他,也弄得自己没面子,只得道:“我看比试高低就不必了,不过大家既然都想开开眼,不如简单比划比划,就当给掌门祝寿了。掌门以为如何?”
鲁其远面有难色,但毕竟碍着流官的面子,不便推辞,因此对陈铭宇说道:“既然两位大人这么说,本当由我或者冯兄陪师弟走两招,但是我俩都这把年纪了,我看是否师弟能给昆仑派二代弟子点拨几招,这样既算不上什么比试,也助了大人们和武林同道的兴?”陈铭宇无法推脱,只得勉为其难,硬着头皮答应了。
鲁其远见陈铭宇同意,心下高兴,回身向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弟子说:“正德,你陪陈师叔走两招。”
昆仑派的弟子听说要比武,都是既紧张又兴奋,都想在师父和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功,同时灭灭蓬莱这小子的锐气。但对方毕竟是跟师父同一辈分,又都担心自己对付不来,听师父找卢正德前来应战,都松了一口气。这卢正德虽然排正字辈,年龄也不算大,但武功却高的很,据说在其字辈中真正能胜他的也不算多。昆仑弟子们知道师父的用意,因此都来了精神,个个屏气凝神、手心冒汗,心砰砰直跳,期待着一场好戏。
众人让出三丈见方的场子,二人来到场地,卢正德规规矩矩的施了礼,站在下,拉了个架势请陈铭宇进招。陈铭宇并不过多客气,还过礼后,抬手往卢正德的小臂上一搭,随即两人脚步一转,斗在一处。要说陈铭宇这一搭,还真算不得什么招式,但卢正德却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昆仑绝学苍穹印。陈铭宇并不惊慌,一招一招的接了下去。二人时快时慢,转眼打了二十多招。卢正德的掌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昆仑掌法的要义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收一放无不准确到位,倘若没有陈铭宇在一旁陪衬,真好似是在给师弟们示范一般,正字辈的师兄弟无不惊叹。反观陈铭宇虽不落下风,却没有酣畅淋漓的感觉,有些招式到似是临时拼凑的一样。观战的众人口中虽然不说,但二人谁高谁下大多心中都有了评判。
转眼打了二十四招,卢正德还待进攻,陈铭宇突然跳出圈外,摆了摆手道:“鲁掌门,我看就到这儿吧,再比下去小弟怕支撑不住了。”
阿卜束只是粗通武术,二人虽然斗得热闹,但他却看得一头雾水,打完了也不知谁胜谁负,还好他性情直爽,不懂就问,向着慧然方丈道:“老和尚,倒说说看是谁赢了,怎么我正看在兴处便停了。”
………【第八章 拜寿 第七节】………
慧然道:“呵呵,老衲眼拙看不出胜负,请冯施主评判吧。(,)”
冯彦君心中暗笑:“好你个慧然大和尚,自己不愿得罪人,却把这棘手之事抛给我。”口中却道:“在冯某看来,应该算是打了个平手吧?”说完看了看慧然,又看了看鲁其远。
鲁其远脸上略有尴尬之色,冲着卢正德道:“还不谢过师叔指点?”
卢正德知道师傅的脾气,同外人比试武功,即便是弟子赢了,也不会在人前表扬,而只会拣些谦让的话说,因此上前端端正正的向陈铭宇施了个礼道:“多谢师叔!”昆仑的其他弟子可不都像卢正德这般有涵养,不少人低声欢呼起来。
院里院外的人也都煞有介事的议论着,纷纷说真是开了眼界,但于两人的胜败,很多人还是一头雾水。
正这时,旁边桌上一个浓眉阔目的中年男人激动的说道:“果真便是我说过的陈侠客了,如今在我们山东,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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