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脏传来的疼痛,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要被撕裂般。
“蓝芭比,你怎么了?”察觉到白蓝有些不对劲,李真琴连忙让庄信拿来厕所的钥匙,将门打开,当她看到白蓝蜷缩在浴缸里时,她突然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前飞快闪过一个恐怖的画面,用鲜血孕育的花朵,在雪白的浴缸里绽放,浴缸里的那个人,没有了血色,浴缸里的花开得越鲜艳,那个人的颜色褪去得越快,小小的她,吓得呆住,没办法哭,没办法喊叫。
“蓝!”庄信走上前拉起浴缸里的白蓝,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没有!
透
明清澈的水,没有一滴杂色!
李真琴有些缓过来,慢慢撑起身子,一把抱住了白蓝,微微发颤的身体紧紧抱着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微微温热。
得到了,就会怕失去,即便是一开始就拥有的,有一天也会突如其来地失去。
刚才,她因为怔惊而几乎停止了心跳,她知道,她早已在心里将白蓝和她的妹妹重叠在了一起,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这次,她不要再失去白蓝。
“真琴姐……”白蓝轻轻地靠在李真琴的身上,她真的好累,本来冰凉的身子因为刚才淋了水而更加无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真琴这样抱着她,让她本来冰冷的心慢慢有了些温度,她慢慢抬起双手,也紧紧地抱住了李真琴。
察觉到了抱着她的手,李真琴用几近乞求的语调说:“蓝芭比,答应我,好不好?”
白蓝轻轻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将李真琴抱得更紧,这……也许就是家人的感觉吧。
在白蓝去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时,李真琴的电话响了,当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两个字时,她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平静了一下,她接起了电话,可她还没有礼貌性地问候一声,电话那端便传来了一个无力却十分愤怒的声音:“李真琴!小蓝现在在哪里?”
“少爷,你能出院了吗?医院可是不能打电话的。”她明知道他为什么会打来,也清楚他现在的愤怒,可是,她不能让他打乱自己的计划。
也许是他虚弱的身体经不住涌出来的怒意,电话那端没有传来预期的冰冷声音,半晌,只有一个几近心死的微弱声音通过听筒传进李真琴的耳朵里,让她的心不由一颤,他说:“告诉我,我想见她。”
搪塞的话已经冲到喉咙,李真琴却将它们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沉默了一会儿,硬起心肠,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握紧手机的修长手指发出“咔咔”的声音,关熙松感觉到绷紧的神经随时会断掉,他已经低声求她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白蓝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他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低哑的声音充满着关熙松努力压抑的痛楚。
“关熙松,不是我不告诉你,目前蓝芭比的情况……”她顿了一下,想着脑海里闪过的那几个字,那几个对关熙松来说是无比残忍的字,“就算……就算你来也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那他呢?他就有资格,是吗?李真琴,我也是她的安东尼,你却告诉我,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我的出现是无济于事!”
电话那端传来东西胡乱掉落的声音,李真琴知道自己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已经彻底将他激怒,可是,不能让他出现,不能让他拆穿他和关皓松的那个谎言,就目前为止,是不可以的!
“李真琴!”好像被火烧一般,关熙松觉得全身疼痛难忍,胃里更像是被一勺滚烫的油淋下来一般,他朝着电话那端怒吼道,仿佛要将所有的疼痛都宣泄出来。
“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关熙松,我说了你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现在蓝芭比需要的是她的安东尼,她回忆里的那个安东尼,而你,你来了又能干什么,将你是安东尼的事告诉她,让支撑她的唯一回忆破碎吗?”回想起来,这好像是她认识他后第一次对他生气。
电话那端传来呕吐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应该是护士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吐血了,医生!医生!”
吐血?
苍白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李真琴重重地靠在身后的墙上。
那天晚上,突然坐起来的关熙松表情扭曲痛苦,胃里翻涌的腥红不断地被他呕出来,她顿时就慌了,看着染红靠枕的鲜血,她只能叫着他的名字,她抱着他,慌乱地将手捂着他的嘴,当时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要让他停止呕吐,可是,血还是不停地涌出,从她的手指间溢出来,将她的手染得猩红。
“关熙松?关熙松!”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更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她冲着电话叫着他的名字,只是电话那端再无应答。
身后,门开了,白蓝提着行李走到李真琴身边,说:“真琴姐,我准备好了。”
“那个……蓝芭比,我……有个朋友胃出血进了医院,我想……”
“那你快去看他,我可以在这里等你。”苍白的脸上露出当年的笑容。
“不……蓝芭比,让庄信送你过去吧,我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很快就赶过去。”
“那好吧。”
待李真琴离开后,白蓝和庄信也上了车,一上车,白蓝便把收音机打开,里面正说着电视剧《满月》的最新情况,正式拍摄定于下周,女主角“满月”由一个新晋女演员来饰演,而“雪”由本来饰演“满月”朋友的严雨饰演。
在电台主持人们开始聊关于白蓝被撤换掉的事情时,庄信关掉了收音机。
“庄信……”白蓝直直地盯着被关掉的收音机,“真琴姐……她跟你说过什么?”
“恩?”庄信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你让她跟我说希望我搬去和她住的吗?”她的语调有些犹豫,却还是清楚地说出来心中的不安。
一个急刹车,让白蓝的肩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庄信看着她,一脸诧异:“为什么会这么想?”
“只是……脑海中突然蹿出这个想法。”
庄信重新踩下油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说:“不是,我只是跟她说你可能会接演洛云卫的MV,她就说她想过,如果你要进娱乐圈,和我住在一起会不方便,更何况三年来她一直在找你,这次你回来,她真的很高兴,便提议让你搬过去跟她住。”
“我不会出演洛云卫的MV的,庄信,你帮我推掉吧。”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睡一会儿吧,你从昨天就一直没有睡过觉了,我没去过李真琴的家,听她说是个有点偏僻的独栋,可能要花点时间找一下,到了我叫你。”
“真的……不是你要求的吗?真的是真琴姐让我去住的吗?我……我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真琴姐是编剧,如果她和我走得很近,白玉灵会不会连她都伤害,到时候,真琴姐会不会和他们一样扔下我?”她的双眸在此时变得和昨晚一样漆黑。
“蓝,相信我,真的是李真琴自己说的,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写了《满月》这个故事来找你,听说连关熙松的“For Candy”系列女装也是她的意见,她为了能找到你,做了很多事,所以你要相信她。”
“可是……我知道了。”说完,她将头靠在椅靠上,闭上了双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坐在车内,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当听到《满月》的新闻时,这个想法便油然而生,她承认,她是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过,现在可能更糟,可是,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那种害怕随时被抛弃的恐惧,就连李真琴,她也没有办法去完全相信,相信她会永远站在她的身边。
她好怕!真的好怕!可是,她无法问出那句话,也无法将心真正地交托出去,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即使已经残缺不堪,她也要紧紧地护着,她的安东尼,她想留在他的身边,所以,即便她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在清醒和麻木中徘徊,她也要撑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长长的林荫道,充满生命的墨绿色,暖暖的阳光从密叶间散下来,照得滚烫的水泥马路像满是星星的夜空,银白色的轿车划破凉爽的风,“吱”一声停在了有些斑锈的大门前,大门顶上挂着有些年岁的几个字,灿烂的阳光直射在字上,反射出白光,让人看不出大门顶上挂着的是什么字。
安静的大门前,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察觉到车停了下来,白蓝慢慢地睁开了双眸,眼前的景色猛地撞进她的眼里,在看清眼前的景色时,她猛地坐直身子,差点忘了呼吸。
这时,大门旁的房间里传出了钢琴的声音,悠扬远长。
熟悉的旋律给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重地一击,白蓝颤抖着双手想打开车门,却没有力气扳开开关,庄信看着怔怔发颤的白蓝,下车帮她开了门。
耶诞节的眼泪……
是《耶诞节的眼泪》!
蹒跚着下了车,白蓝微微抬头看着斑锈大门上挂着的那几个字。
迪尼斯之家。
白光刺进白蓝的眼中,让她的眼角慢慢渗出泪珠,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树叶“沙沙”作响,伴着《耶诞节的眼泪》的旋律,让白蓝有种穿梭回那一天的恍惚,睡不着的她,走到音乐教室外,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钢琴声,那时候,当关皓松叫她的时候,她起身回头的瞬间,看着站在台阶顶层的关皓松,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他白皙的肌肤更加透明,那一刻她恍惚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是啊,关皓松,她的安东尼,也许他真的是她生命中的天使,在她暗如深渊的世界里,他总是那个世界唯一的一点亮光,她每向更黑暗的地方走一步,身后的光点都会闪烁着提醒她,那才是她要去的地方,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可当时,她被黑雾迷惑,将自己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支撑着她的唯一信念,都已经被瓦解了,这样的她,有资格留在关皓松的身边吗?虽然失败了,可她终究用过卑鄙的手段想获得《满月》的演出机会,这样的她,还能留在他的身边吗?
“蓝小姐。”一直站在音乐教室外的希罗走了过来,“皓松少爷在里面等你。”
“他……能出院吗?你不是说过他的情况很糟吗?”她的声音很轻,生怕会破坏身边萦绕的旋律。
“皓松少爷……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本来他今天出院应该直接回家的,但他说要来这里,所以就过来了,他已经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了,你快进去吧。”
风吹得渐渐有些猛了,白蓝忽然有些头痛,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瞬间从她的右耳穿向左耳,脑袋里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紧接着,白玉灵的声音在她的脑袋里炸开。
垃圾。
垃圾!
胸口像被大石重重砸下,白蓝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转过身,对庄信说:“庄信,走吧!”说着,她眉头紧皱地用力拉开车门。
音乐声在此刻停止了,只剩下风的声音。
“小蓝!”
身后传来关皓松的声音,白蓝紧捂胸口的手僵在空中,漆黑的眼眸如暗涌的大海般,她不想见到他,不!她不想被他见到,被人抛弃的垃圾,垃圾,她是垃圾……
她想要逃离,她想躲进车里,却忽然想起,是庄信带她来的,她已经毫无用处,那此刻,庄信也不会帮她的,她转身,欲走,希罗却拉住了她。
身后传来轮椅划过水泥马路的声音,白蓝能感觉到关皓松离她越来越近,越是能察觉到他的气息,她的心脏就跳得越发的快,当希罗放开强拉住她的手时,她被关皓松用力地抱紧了怀里。
因为怕她离开,在离她几步的距离时,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身后,所以微微有些喘,努力调整呼吸后,他在她的耳边说:“我知道,就算想阻止你离开,这样的我都办不到……”
希罗和庄信慢慢地退开,将他们俩留在了带着淡淡玉帘花香味的空间里。
……
医院。
李真琴推开房间时,护士刚好从病房里出来。
“他怎么样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深怕惊扰了躺在病床上好像睡着了的关熙松。
“刚给他打了一针,现在在输液,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不要再让他受刺激。”
“是,我知道了。”说完,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关熙松?”她走到床边,这才发现他并没有睡着,但知道她来了后,他努力地将自己的身子微微侧到了另一边。“你不要乱动!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你只用动动你的尊口,一个字就可以了,只要你跟我说‘滚’,我立马就走。”她有些气他在这个时候还耍小孩子脾气,他因为过度饮酒而导致胃出血,本就不该乱动,他却因为生她的气,而将身子侧到一边。
“……”他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对不起。”并不擅长道歉的她,在说出这三个字时,好像连呼吸都乱了一拍,“关熙松,我知道,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更……更不该说出那四个字,可是,现在的蓝芭比,她真的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小蓝……她现在怎么样了?”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没有了昔日的颜色,苍白无比。
“现在……”她犹豫着,看着眼前的关熙松,她没有办法将现在关皓松在她身边这句话说出来,“关熙松,你知道我妹妹叫什么名字吗?”说着,她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他没有回答,其实他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现在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嘴唇在渗血,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翻搅。
“我叫李真琴,而我的妹妹,我好像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吧,同父同母的妹妹,她叫李真书,当时李仁杰给我们起名字的时候,说希望他的孩子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我叫李真琴,我妹妹叫李真书。”
说着,她用放在床头柜上的棉签沾了一点水杯里的水,起身帮他擦拭有些开裂的嘴唇,而在冰凉的水碰到他干裂的嘴唇时,他猛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他想要说话,想要问她,现在关皓松是不是在白蓝身边。
“可是……”擦拭完后,她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坐下继续说,“我还有个弟弟,他叫李真棋。我一直都叫我妹妹作芭比,因为我每次叫她的名字,脑海中都会想,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那我妹妹就应该叫李真棋,琴棋书画,李真琴,李真棋,可是,事实是那个女人出现了,还和李仁杰生了一个孩子,在妈妈生下妹妹之前,所以李仁杰是婚内出轨,这就是导致我妈妈得忧郁症的原因。”
他转过头看着她,忽然有阵微风吹进了房间,她连忙帮他拉了一下因为刚才他乱动而没有盖好的薄毯。
“我知道你想问我关于蓝芭比的一切,但我想让你知道,在精神方面受到伤害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妈妈……曾经自杀过。”
房间里静谧得可怕,李真琴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对别人讲起自己的事,她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她在浴缸里,隔开了自己的手腕,那时,她刚生下妹妹,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产后抑郁,但当妈妈死后,那个女人便立马带着真棋住进我家时,我就知道,妈妈是被那个女人逼死的,那个女人想要李家女主人这个身份,但妈妈却不肯离婚,最终,妈妈就被她逼死了。”
李真琴没再说话,而是重重地将头低下,关熙松看着她,不知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