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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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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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摆手笑道,“娘明白,不必解释这些。高门大户规矩多,我们是粗鄙人家,规矩都顺着他们走吧。”
李墨荷倒不觉得大世家的规矩都是对的,只是母亲这么说,她也没反驳,“怎么不带然然和康康来,他们最喜欢玩了。”
“诶,弟弟妹妹还小,进来不懂规矩要闹笑话的,改日吧。”
一口一个规矩,李墨荷听得心思颇沉。
“而且……”秦氏话一顿,喝了一口茶才有些为难地开口,“娘这次来,是想同你说事儿的。”
李墨荷忙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难事?”
秦氏笑道,“别急别急,别吓着自己。”
李墨荷这才松了一口气,见母亲迟疑不说,只顾低头喝茶,做女儿的哪会不懂,抬头对一众伺候在旁的下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太太。”
房里下人陆续出去,轻关正门,秦氏还听了听外头,确定没什么动静了,才说道,“其实这次是为了你弟弟来的,他……又闯祸了。”
李墨荷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可不用说名字,她也知道是哪个弟弟闯祸了。总闹得家里不得安生的,除了她的大弟李宝良,还能有谁。真是听见都头疼,她问道,“宝良他又闯什么祸了?”
秦氏叹道,“在巷子里跟人玩骰子,连衣服都输光了,不服气,就同人家打了起来,将那人的脑袋都打破了,如今人家说要去官府告他。”
李墨荷冷笑,“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赌就算了,还输不起,丢尽我们李家人的脸,真该送去牢里吃吃馊饭脏水,醒醒脑子。”
秦氏听这话不顺心,又不敢像往日责怪,“他好歹是你弟弟,你还是快想法子拦住那人吧,难不成还真的要眼睁睁看你弟弟进大牢。”
“那就去好了。”李墨荷窝了一肚子火,对这不懂事还总是偷家里钱的弟弟简直是恨得不行,“让他吃点苦才会懂事。”
秦氏终于忍不住了,“去什么去,去了牢里出来还有脸么?而且将军夫人的亲弟被送进大牢,你脸上能有光么?”
李墨荷倒不在意后头的话,但前面那句……弟弟比她小一岁,如果真去过牢里,真教同龄人瞧不起。她叹了一气,起身去拿自己的妆奁,“我拿些值钱的东西给您,您去送给那人,求他别告往官府吧。”
秦氏诧异,“你这是什么话?莲花儿,你可是柳家的二太太,只要你开口说一句,那人还敢去告么?花这冤枉钱做什么,你傻了不成?”
李墨荷这才明白母亲来的用意,这是要她以柳家夫人的身份去压制那人,让人家闭嘴呢!她摇头,“万万不能这么做,还是送些银子去吧。”
秦氏死活也想不通,十分心疼那钱。见她真去开妆奁,倒是想通了什么,气上心头,“娘是明白了,你是不愿拿你这名头去帮你弟弟,怕染了你一身脏是吧!好好,爹娘辛辛苦苦把你嫁进柳家,你倒好,转眼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柳家二太太,把你爹,你娘,你弟弟妹妹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想过自己好日子!娘算是瞎了眼了,还觉得你能帮上忙!”
李墨荷平白被扣了一顶大帽子,也急了,“娘,您这是什么话。”
秦氏气急败坏,见她委屈模样,更是气冲脑门,“什么话你自己清楚!娘不求你了,你弟弟的死活也不用你管了,你好好做你的将军夫人去吧!”
说罢,气得浑身发抖,自己开了门就往外走,李墨荷拉也拉不住。在旁道歉,可还是拦不住。
秦氏出了大门,埋头走到大街,听着耳边聒噪声,又后悔了。这一走,她的儿子可怎么办啊……
李墨荷站在大门良久,直到宁嬷嬷劝她回去,这才叹了一气,回到院子,怎么想都不安心,“嬷嬷,能否帮我送一些首饰银子去我娘家?”
宁嬷嬷刚才在外头没听清里头的话,只知道秦氏一直气冲冲。这会李墨荷吩咐,她也没多问,直接应了声。随她到屋里取了东西就带了个那日一起去李家迎亲,知晓她娘家在哪的小厮一起去了。
李墨荷重新关上门,忐忑不安,因这误会心烦意乱。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柳雁还在房里,方才母亲的嗓门那样大,恐怕全都被她听去了吧。轻步走到里屋,刚进去就见蚊帐动了动,却没声响。撩起蚊帐往里看,柳雁紧合双眼,似在睡觉。
她挽起蚊帐,坐下身说道,“娘知道你没睡。”
俊俏的小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一动,一只眼睛睁开,试探的看了看,这才睁开另外一只眼。柳雁擒紧被子,低声,“雁雁没有偷听。”都是因为那妇人声音太大,把她吵醒了,还被迫听了个清楚。
李墨荷并不在意,淡笑,“你要是困,再睡会吧。”
“嗯。”柳雁往大红的被窝里缩了缩,一张脸粉嫩圆润,一会又探头出来,“娘,就算你去跟那被打破脑袋的人说一声让他放过你弟弟,也没关系,我们柳家不在乎这种事,闲言碎语多得是,这种不算什么。”
她好心提醒着,就怕她的弟弟被关进牢里,她又不开心。
李墨荷默然片刻,问道,“有人这么求过雁雁么?惹了事后,来找你帮忙。”
“有呀。”柳雁禁不住得意,“我只要往那里一站,说我爹爹是将军,他们就不敢欺负人了,可威风了。”
果然是……李墨荷不知是自己见识太少还是柳家的处事风格就是如此,横竖她是……不敢苟同的。
“雁雁,娘很疼自己的弟弟,也不希望他会进大牢。但是以权压人的做法,并不对。”
柳雁问道,“哪里不对?”
李墨荷不知要怎么说,思量片刻说道,“如是有一日,别人欺负了你,你要去告状。可是那人却搬出权势更大的人,让你哭诉无门。想想那个时候,你心境如何?”
柳雁哼声,“才不会有人敢欺负我呢,就算被欺负,我也不哭,我只会让他哭!”她洋洋得意着,见母亲脸上是说不出的神色,这才认真起来,“好像……是挺不开心的。”
李墨荷点头,“做错了,便要担起做错的后果。别妄想倚靠权势,雁雁日后,也要堂堂正正的做事,不可背后做那些龌龊事。”
“嗯。”柳雁看着依旧是大红的蚊帐,上面的金丝龙凤分外显眼,“要是桉郡主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虽然她不会被桉郡主欺负,但是总会被她膈应。虽然她也会十倍膈应回去,可那么做一点也不开心。
“娘,你最近不都在绣花么,绣荷花吧。”
李墨荷笑问,“雁雁喜欢?”
柳雁点点头,“喜欢。”
“那娘就就好好绣。”
闻言,柳雁笑了笑,无比惬意地躺在这暖暖被窝中。就在她快睡着时,老太太那边来了人,敲门时的声响十分急,“二太太,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李墨荷偏身说道,“我立刻就过去。”
那下人又道,“太太赶紧的,说是二爷来了家书。”末了又小声提醒道,“看老太太的脸色,十分不好……”
李墨荷心头一个咯噔,柳雁也几乎是一咕噜爬了起来,差点没脸朝地摔下床。
一大一小,因这不知内容的家书,都慌了起来。
☆、小人嚼舌
信送到将军府,管家忙拿了送去老太太房里,正巧常姨娘瞧见,见向来做事稳重的管家步子急切,去往的又是清香院,便叫住了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管家忙停了脚步问安,答道,“是齐三爷命人送来的。”
齐三爷同柳定义自小投缘,一块长大,又一块参军,如今都在同一个军队中。这次出征,也是一起去的。
常姨娘奇怪道,“齐三爷?不是二爷?可这才去了半个月,还在半路吧?”不知不觉,李墨荷进门半月,无风无浪,真叫人不舒心。
管家也是满腔急切,“可不是,方才送信的人说,二爷在途中负伤,这信得赶紧送到老太太那去。”
常姨娘也急了,“快去快去。”柳定义是对她不怎么上心,但这是一家之主,她的男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和两个孩子都得遭殃。没走两步,转念一想就算是家书提及了什么事,他们能做的不也只有等,可如果……她摆手说道,“我先去老太太屋里,你稍迟半柱香”
管家不知她是什么个意思,奈何是主子,便听从了。等过了半柱香后到了老太太屋里,竟见常姨娘像个没事人那样同老太太说笑,看得他好生诧异。
“老夫人,齐三爷送了封信来。”
老太太第皱眉问道,“他怎的将信送到这了?”
管家边递过信边说道,“送信的人说,二爷途中遇险,受了伤。”
老太太忙将红蜡刮去,拿了信来看。常姨娘在旁担心,又不好问。偏老太太老眼昏花,看得十分慢,满屋子的人都急了起来。好一会老太太才道,“快拿笔墨来。”
常姨娘这才小心问道,“可提到了二爷什么?”
老太太眉头紧拧,“他们行军山道,不幸遇到落石,颂贤负伤了。军医和齐三儿劝他折回,这孩子偏不肯。实在无法,便来信让我这当娘的劝劝。”
“伤得重么?竟要折回。”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心烦得很,没好气道,“若是不重,又怎会被军医劝回。”
常姨娘更是小心,“那快劝二爷回来罢,将伤养好了再去。”
话虽如此,但老太太叹了一气,“我儿的脾气我这当娘的又怎会不知,莫说只是伤了,就算折了腿,也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回家。齐三儿在耳边都劝不动,我这信送去,他们也到边关了。”
“那您的意思是……”
“写了信,让他好生养伤,别伤没好就往前头冲,唯有如此了。”老太太是将军遗孀,伴随一世,知大礼,明国事,更知那些将士的心,与她这妇人不同。以往不懂,没少对丈夫抱怨,可直到丈夫过世,在那凄凉墓前,看着他往日部将前来吊唁,齐齐跪下喊着将军,震耳欲聋时,却猛然明白了。
所以她于这个儿子,也少了几分管束。
常姨娘心底怕得很,这老太太老糊涂了不成,这简直是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好么。敢怒不敢言,等老太太执笔落墨,简略几句将信封了蜡,立刻朝平日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贺嬷嬷使了个眼神。
方才在门外得了授意的贺嬷嬷帮老太太捶着肩,语调微低,“老祖宗,二爷行事果敢,更是一身好武艺,往日都不曾听他受过伤,更别说去的途中都负伤,可自从二太太进门后……新婚当夜突然接旨出征,如今又出了这事,该不会是两人八字不合吧?”
老太太一顿,“这怎么会,墨荷进门前可是找了先生排八字的,大吉,可安家宅,帮夫运。”
贺嬷嬷说道,“那怎会出了这种糟心事……不早不晚,偏是在二太太进门后发生的。就怕先生都漏算了,如今看来不就很不吉利。安家宅……也不知是不是真同七姑娘处的好。”
她这么一提醒,老太太心里也有了疙瘩。
常姨娘在旁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太太跟七姑娘感情那样好,七姑娘亲近她,可见是个讨喜的。”
老太太闻言,思量片刻,差贺嬷嬷去叫了管嬷嬷来,问问近况。不是李墨荷身边的下人,话应该不会偏袒,看看母女俩可真处的好,亦或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管嬷嬷很快就过来了,跪身请安后,老太太就问道,“二太太同七姑娘近日处的可好?”
“回老祖宗,娘俩感情越发深了,七姑娘也喜欢得紧。”管嬷嬷迟疑片刻,“就是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常姨娘当即说道,“老太太就是想知道这些。”
管嬷嬷这才开口,“不知是不是二太太出身寒门的缘故,大小的事总让七姑娘自个做,倒没我们下人什么事了。外出游玩,车窗素来是我们开关的,可二太太却偏让姑娘做。回到屋里,连脱鞋就寝,都要姑娘自己来。”
常姨娘微微掩嘴,“那还要你们做什么,撤了得了。”
老太太真是越想越气,这犯了她儿子的八字不说,连她的宝贝孙女都要跟着受累,这算什么感情好,没规矩倒是真,下人的事让主子做,传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要不是儿子坚持,她哪里拉的下面子让个商户家的女儿进柳家大门。
耳边贺嬷嬷还在念叨,念得她心里不舒坦,“将二太太叫来。”
下人忙去请,因在外头,前话听得不清,等到了聚香院,便传成了柳定义来了家书,老太太让她过去。
李墨荷惴惴不安往那边走去,柳雁因要穿鞋穿衣,慢了些。
进了老太太屋里,见屋里气氛不对,李墨荷先跪安,老太太说道,“听说你将下人的事给雁雁做?”
李墨荷吃了一惊,正要说是谣传,一想莫不是指的是关窗脱鞋的小事。可就这一瞬思量,老太太已认定了管嬷嬷说的不假,喝声,“你糊涂了,这种粗活怎可让雁雁做,雁雁从小到大都被老身捧在手心里,哪里做过那些事。自你进门,家宅不安,想必是不祥,去佛堂诵经,去去晦气吧。”
李墨荷愣了愣,完全不知为何遭了横祸,不是说来了家书么?怎么罚她了。可老太太开口,已有仆妇来押,她也只好往佛堂去。出了门,就见柳雁往这跑,忙让她跑慢些。
柳雁见她身旁跟着两个仆妇,问道,“娘要去哪?爹爹信上说了什么?”
李墨荷说道,“你去同老祖宗问问,娘去佛堂诵经。”
柳雁好奇道,“好好的诵经做什么。”
李墨荷敛着心头苦意,面上淡笑,“祈福。”
柳雁点点头,想着用饭时就能看见她了,也没多问。进了屋,老太太没和她说她父亲受伤的事,孩子还小,听见这种事怕要哭的。便说是报安康的,柳雁不知去边塞要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半个月也是很久很久,就没多疑。
到了夜里,用晚饭不见李墨荷,柳雁四下去找,老太太笑道,“雁雁在找什么?”
“祖母,我娘呢?”
老太太一脸平淡,“还在佛堂诵经,饭会送过去的。”
柳雁隐隐觉得不对,“好好的为什么去佛堂,什么时候出来,我同母亲说好了,今晚要和她一块睡的。”
老太太见隐瞒不住,终于说道,“你娘犯了事,祖母让她去佛堂跪几天反省。”
柳雁惊异,“娘她做错什么了?”
常姨娘在后头说道,“差点将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教成了粗使丫头,好在老祖宗发现得早。”
柳雁何其聪明,一听就明白过来,恼了,“不过是小事罢了,哪有那样严重。”
老太太见她恼怒,皱眉,“你这孩子,难不成是祖母做错了,你倒偏袒她了。”
祖母一凶,柳雁也怕了。闷声吃饭,只是心有狐疑,这事并不算大,犯不着去跪个几天吧。
用过饭回到自己房里,柳雁就问那一进祖母屋里就瞧见的管嬷嬷,“嬷嬷,娘她做错什么事了,祖母怎么罚得这么重。”
管嬷嬷说道,“方才常姨娘说的那事。”
柳雁笑笑,“定不是只有这件。”
管嬷嬷见她并不着急李墨荷被关,以为她想通了,才说道,“听别的下人说,是你祖母觉得太太八字冲撞了你爹。”
柳雁心头咯噔,仍旧笑道,“为什么好好的说到这个呀?”
“贺嬷嬷提的呗。”管嬷嬷说道,“她提了好几嘴。”
柳雁眨眨眼,那个贺嬷嬷,平日中规中矩的,平白无故开罪二房太太干嘛。她微微撅嘴,一对明珠黑眸转来转去,必有蹊跷。
☆、以牙还牙(一)

第八章以牙还牙(一)

晚上李墨荷都没有回来,柳雁辗转难安,派婢女去瞧,回来便说一直在那跪着,也没见着有饭送去,估计是要饿一晚。
这一听,柳雁气得睡不着觉,可又不能去佛堂把人拽出来,否则只会添更大的麻烦吧。寅时起来,管嬷嬷见她两眼肿胀,一夜没睡好般,满心关怀,“昨夜睡得不好么?”
“挺好的,就是有些热,又不敢踢了被子。”柳雁抬手让她穿衣裳,“我娘还没放出来么?”
“还没有。”管嬷嬷忙提醒道,“姑娘可不能去探望,否则老祖宗要不高兴的。”
“嗯。”柳雁穿戴齐整,乖乖让她梳好发,去同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见她脸色不大好,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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