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瑶却显得恐慌和不安,总是巧妙地躲开;但她这么做,只有更增加江元的决心——他一定要光明的得到文瑶!
这一段时间内,百里彤除了陪江元外,其余的时间都显得很忙碌,会见了不少人物。
江元与他谈起时,百里彤总是有些支吾,江元知道这些人,一定是与他通消息的人。
这天傍晚,江元与百里彤聊天,兴儿送上了一张名帖,百里彤接过一看,不禁笑道:
“啊!原来是他……他怎么会来看我?”
江元在旁问道:“是谁呀?”
百里彤把手中的名帖,递给了江元道:“这个人你认识吧?”
江元接过一看,只见名片上写着:“陈小浪”三个黑字。
不禁奇道:“啊!原来是他!他不是一向在南方么?”
百里彤点头道:“此人一向居住南方,听说武功很高,曾与冷古较技,不分上下呢!”
江元有些惊异,接着道:“这人武功听说是不错,但料不到居然与冷古不相上下!”
百里彤转身对兴儿道:“你们准备香茶,我亲自去接他!”
兴儿应声而去,百里彤转对江元道:“江元,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江元点头道:“好的!”
当下二人一同出房,顺着甬道往大门而去。
当他们二人快到大门时,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青年,年纪十八九岁,生得短小精壮,两道浓眉,一双俊目精光四射。
百里彤连忙赶上一步,握着他的手,笑道:“陈兄千里来访,真个盛情可感,小弟接驾来迟,还请恕罪!”
陈小浪含笑道:“我们都是年轻人,不必太客套!”
二人听他京话讲得不太流利,其中夹杂着一些粤语土腔。
陈小浪双目向江元望了一眼,笑道:“听说百里兄宴请天下豪杰,小弟专程赶来此地,希望能够见见各位……”
他说到这里,又望了江元一眼道:“这位仁兄是……”
江元赶上了一步,笑道:“我姓骆,叫骆江元。”
陈小浪闻言双目一闪,紧拉着江元的手道:“啊!原来你就是骆江元,哈哈……你的名气在江湖上可真不小呢!”
他说着又说了一句广东话,意思是表示赞许之意,怪腔怪调,使得二人都笑了起来。
江元笑着说道:“你的大名我也久闻了!”
陈小浪摇着头道:“哪里!哪里!差你太多。”
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个“那吗”,尾音拖得极长,二人又笑了起来。
陈小浪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望了两人一阵,又问道:“还有很多人呢?”
百里彤笑道:“他们都已离此,陈兄你来晚了!”
陈小浪闻言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你没有请我,我怎么来?”
百里彤料不到陈小浪说话如此爽直,当下不禁面红过耳,忙道:“陈兄一向居住南粤,我到哪儿去请你的大驾啊!”
陈小浪又笑道:“和你开玩笑吧,别认真!”
江元见他一副孩童气概,心中对他颇为好感,含笑道:“我看现在才来,也不算晚呀!我们可以盘桓几天……”
江元话未说完,陈小浪已说道:“不行!我有要紧的事,不能在此停留……我是来找冷古的!”
百里彤见他就要走,不禁有些失望,说道:“冷古已经走了,难道你就不能在这儿住上两三天吗?”
小浪摇头道:“你这儿,我早晚还要来的,不必急在一时!我这次是冷古约来的,我要赶快去找他!”
二人闻言,均料想不到,冷古这人生性高傲,从不交友,而陈小浪竟能千里来访,好似与冷古有很大的交情似的。
二人见陈小浪去意甚坚,百里彤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再留你,不过暇时请你无论如何再来一次,我们好好叙叙交情!”
陈小浪闻言大笑道:“我知道你最好交朋友,我也是一样,不用你请,我总会再来的!”
他说到这里,转对江元道:“今天能够碰见你,真是太令人高兴了,等我见了冷古之后,再来找你,还要请你引见花婆婆呢!”
江元心中一痛,强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家师已不在,不知何日才回来呢!”
陈小浪笑道:“那就看我运气了!”
他说到这里,向二人拱了拱手,笑道:“好了!我走了!”
二人见他说走就走,百里彤笑道:“你真是牛脾气,进来饮杯茶如何?”
陈小浪摇摇头,笑道:“我不能留了,阿古哥说不定在家等我呢!”
他说着又向二人拱了拱手,大踏步而去。
他一边走着,并不时回身招手。神态甚是滑稽。
二人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了,这才相视一笑,百里彤笑道:“想不到他竟会到北方来……听说他功夫极好,曾独闯蒲田少林寺,掌门的方丈对他都无可奈何呢!”
江元有些奇怪道:“冷古和我一样,一向难处,陈小浪叫他阿古哥,可见他们相处甚好,真是奇怪!”
百里彤道:“这有什么奇怪?我和你不是也相处得很好吗?”
这句话说得使江元大笑了起来,二人挽手慢慢向内走去。
江元说道:“以前听师父说过,南粤的恽南田,武功奇高,陈小浪是他的得意传人,想来一定是不错的。”
百里彤点头道:“不错!听说恽南田还有个女儿,名叫恽冰,不但人长得美极,武功也是高得很呢!”
二人说着,已到了客房。
江元对百里彤道:“文瑶姑娘呢?”
百里彤道:“她已经回去了!”
江元点点头,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她家住得可是离这里很近?”
百里彤点点头,说道:“她就住在山北,有个叫桃花岭的地方。”
江元暗记于心,又道:“大哥,最近如果没事,我想回家去了!”
百里彤有些不舍之情,说道:“我本想再留你住些日子的,可是恰好我也要出门,咱们就一同走吧!”
江元答应一声,他已久未到师父坟前祝祷,心中很是不安;何况他还有重大的任务——一寻找谋害他师父的仇人。
百里彤又问道:“江元,你此去要多久才能再回来呢?”
江元略为思索道:“我要到外面走走,最少也要三个月!”
百里彤定目思索一下,说道:“好吧!三个月以后,你再来一趟吧!”
由于二人才吃饭不久,所以百里彤不再吩咐摆酒送行,仅命兴儿备马,又对江元道:
“江元,你既然是各处游历,不妨骑一匹马去,一路上方便多了。”
江元摇头笑道:“我很少骑马,对牲口有些不惯,还是免了吧!”
百里彤闻言不再说话,进入内室,把家中之事,再三安排了一阵,提着一个长形的包袱出来。
这时兴儿回报,马已备好了。
江元随身只有一个长形的方盒,大约有半尺长短,揣在怀中,与百里彤一同出房。
百里彤对江元道:“江元,你到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江元含笑道:“我现在回山去,你送我到山脚就可以了!”
于是百里彤飞身上马,江元也跃了上去,坐在百里彤的身后,百里彤对兴儿道:
“小心看守着门户,有人来访,叫他们留下名字!”
兴儿答应一声,说道:“是……少爷,你多保重!”
何敬也赶到马前,对江元一礼道:“一路保重!”
他说到这里,眼圈一红,不禁要流下泪来。
江元哈哈一笑道:“真是小孩子,快回去吧!”
他一言甫毕,百里彤抖缰之下,马儿扬蹄狂奔,带起了一阵风沙,飞快地驰出了大门。
马行如风,晚风寒凉,吹得人的口脸发颤,江元在马上叫道:“天寒了,恐怕要下雪了!”
由于风太大,江元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百里彤接口道:“可不是?你山居比我们还要早见雪啊!”
二人坐骑一马,江元双手扶着马股,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遐想。
在师父死后,他已是孤苦之身,想不到却得到如此情重的义兄,真令他悲喜交集。
马行如风,一时已到山下,百里彤勒住了马头,回身道:“是这里么?”
江元含笑道:“就是这里,谢了!”
他说着自马背跃下,走到马头,紧握着百里彤的手,一脸惜别之情,黯然道:“大哥!你一路多保重!”
百里彤也是依依不舍,紧紧的握了一下江元的手,说道:“江元,不要忘记我们的结义!”
江元点头,说道:“我永不会忘记的!永远!”
这句话出自这样一个怪人之口,越发值得珍惜与可贵,百里彤非常感动,点头道:
“我也不会忘记!代问花婆好!”
他说罢,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长嘶,绝尘而去。
江元直望着他背影消失,这才回过了身子,低声自语道:“他果然是个英雄人物!”
江元久别师坟,心中甚是挂念,这时展开身形,如飞而去。
黑夜无光,山路非常难行,可是江元双目如炬,加上这条路又是他走惯的,所以毫无困难。
不到半个更次,江元已经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那座山洞。
今夜没有月亮,一切都显得很昏暗;可是江元却清楚地看见那座坟墓。
他心头涌起了一阵悲哀,也有一种莫大的歉意,仿佛他不应该离开这座孤坟似的。
寒风中,听见他悲切的语气:“啊!草长高了……真快呀!”
他颤抖地走近坟前,恭敬的叩了三个头,含泪说道:“师父!江元来给你请安了!”
他伤心了一阵,四下除了林木及秋虫夜鸣外,没有一丝声音。
江元缓缓地站起来,走近了坟头,慢慢地清除着坟头上的野草。
这一刹那,他回忆着师父的传艺、聊天、叱骂、默坐以及生活上很多微小的细节。
可是现在,她只是默默地躺在地下,就算是整个的世界毁灭了,也不会危害到她。
这时,江元本能地想到了鬼和幽灵,他本来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他希望是真的,那么他还可以和冥冥中的师父见面了。
不大的工夫,他已把坟头的野草全部拔完了,又流了一阵泪,这才拖着无力的身子走进了洞里。
江元进洞之后,不禁发现一件异事,原来自己所居的石室,竟然隐隐地传出了灯光。
江元心中不胜诧异,忖道:怪了,我房间中怎么有灯光?
江元想着,轻轻地走向自己的房子,他把石门推开,见到了一个人,正睡在自己的石床上,身上盖了一块兽皮,连头带脚,裹得紧紧的。
江元见状,又生气又奇怪,忖道:这人真大胆,居然敢在我这里如此放肆!
江元想着,走上前便要把兽皮掀开,可是他目光却接触到一张纸条,用一根银针钉在床沿上。江元顺手把字条扯下,就着灯光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江元。
若是你回来,请不要打扰我,我睡觉最怕人家吵,一吵醒就睡不着了,如果你要睡的话,就到外面的那张床上睡吧!
铁蝶”
江元看罢真个气笑不得,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怎么才好,忖道:这真是怪事,她到我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他想着,略为一打量,只见桌上放着洗漱之器,还有几碟没吃完的小菜,另外在墙上挂了一根绳子,晾着几件衣服。
江元见状,真个是啼笑皆非,忖道:看样子她已经住了不少天了……混蛋,我这里像是她的家一样,居然开起伙来了!
江元越想越气,真恨不得把铁蝶拖下床来,可是却不知什么力量阻止了他。
他气得在室内来回踱步,不住的自语:“真是太胡闹了!”
这时铁蝶突然发出了一声娇哼,把兽皮打开,露出了一个头。
江元见她双颊嫣红,长长的睫毛,压在了眼皮上,乌黑的头发披在两肩,微蹙着一双秀眉,好似睡得并不太舒服。
江元怔怔地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思索了一阵,忖道:先让她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江元想着转身欲去,铁蝶唤了一声道,“江元……别走!”
江元一惊,连忙回过了身,见她仍然沉睡未醒,心中有些诧异,忖道:她在说梦话。
江元想着又站了一下,见无异状,自语道:“这算什么嘛?”
想着便要离去,突听铁蝶又道:“江元……江元……”
江元转身望时,见她沉睡不醒,心中不禁有些生气,喝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江元这句话说得太大声了,把睡梦中的铁蝶惊醒了!
她似乎吓了一跳,睁开了一双秀目,发现了站在床前的江元,不禁吃了一惊。
她很快地坐了起来,笑着道:“啊,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梦呢!”
江元忍住气,问道:“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睡?”
铁蝶轻笑了一下,用手整理一个头发,说道:“我有事啊!”
江元气道:“什么事?”
铁蝶浅浅一笑,说道:“天亮再告诉你!啊欠——”
江元见她一片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好不生气,喝道:“你睡就睡好了,还叫什么,叫……”
铁蝶答道:“叫,我叫什么了?”
江元哼了一声道:“哼,你还问我?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铁蝶闻言玉面绯红,啊了一声,低声道:“这……这是真的吗?”
江元道:“谁有工夫骗你!”
铁蝶越发地不好意思,芳心忖道:该死,我怎么叫出来了?
江元见她垂首不语,哼一声道:“我问你,这块兽皮从哪儿找出来的?”
铁蝶微微扬起了头,道:“我……在那边拐角一块大石后面找到的,费了大半天的事,好难找!”
江元闻言气笑不得,说道:“好难找还被你找到了!你真是太随便了,好像跟在你自己的家里一样!”
铁蝶被他斥得粉面通红,又低下了头,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留下的条子你看到了没有?”
不提条子还好,提起条子江元更气,说道:“看见了,你想得倒怪周到的!”
江元语气不善,二人又沉默了一会,铁蝶道:“那么你去睡吧!”
江元气得把头一偏,说道:“我自然会去,还用得着你催我?”
铁蝶用手指了一下桌上的小菜,笑道:“这里还有菜,后面有包子,你要是饿了就吃一点,吃完快睡觉去吧!”
江元见她指着的,是一碗竹笋炒肉丝,一个半狮子头,看样子她吃得不错!
铁蝶又接着道:“下面还有锅牛肉汤,你自己热一下……”
铁蝶话未讲完,江元气得回头就走,出房而去。
铁蝶一个人坐在床上怔怔地自语:“这个人的脾气真是太坏了!”
她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又睡了下去。
江元被她气得呼呼的,到了自己平日坐禅的那间石屋,横身躺在石条上,忖道:她真是岂有此理,好像是我的……
江元想到这里,不禁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他想到了,刚才铁蝶所表现的,好像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情形。
这时,他心中不禁有些混乱,有很多以往认为永不会发生的事,现在都已发生了。
可是,在他邂逅了文瑶之后,他的感情已经不自觉的表露。
即使是铁蝶,也时常使他心乱,那是由于他也无法忘记这个女人!
刚才铁蝶的关切,使江元联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前途、婚姻、爱情。
只要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就可以使得铁汉子产生了这么多不平凡的情绪!
江元遐想了一阵,睡意正浓,正在朦胧之时,突听有脚步声。
江元一惊,睁眼看时,却见铁碟双手抱了那张兽皮,走向这边来。
江元坐起了身子,问道:“你怎么不睡了?”
铁蝶带着甜笑,说道:“我怕你冷,给你送兽皮来了!”
江元连连摇头,说道:“我不冷,不到下雪天,我是什么也不盖的,你快拿去睡吧!”
铁蝶睁大眼睛,问道:“你真的不冷吗?”
江元被他弄得毫无办法,叹口气道:“唉,我骗你于什么?”
铁蝶上下望了江元几眼,赞许地道:“到底是男孩子,身体精壮一些,要是我不盖东西,明天一定会流鼻涕……”
江元有些头痛,道:“好了,好了,你快盖着去睡吧,天快亮了!”
铁蝶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脾气太坏了!”
江元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慢吞吞的。”
铁蝶突然笑道:“呃,对了,你脾气躁我脾气慢,如果我们常在一起的话,那才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