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依旧是存在的,吴邵刚的话语一字不漏的进入他的脑海,且被牢牢的记住。
到了这个时候,郝经总算是隐隐明白自己来到泸州府城的意思了,而接下来不长的时间之内,他也必须要做出自身的决断,吴邵刚不是一般人,杀伐决断,做事情绝不会拖延,一旦他郝经决定誓死效忠忽必烈,那么等待的结局就是永远的消失。
从力量上面来说,目前的吴邵刚,没有资格与忽必烈比较,蒙古拥有的庞大的地域,以及近百万的雄兵,若不是因为内部出现波动,时时刻刻都会想着灭掉南宋朝廷,统一天下,吴邵刚只不过是四川制置副使、潼川府路防御使,能够控制的地方小的可怜,其掌控的军队力量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再说大宋的朝廷,对于武将是非常严苛的,吴邵刚是不是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被大宋的朝廷惩戒,也没有任何人说的准。
但是吴邵刚的气势,以及表现出来的自信从容,让郝经感觉到身体发凉。
这是一个能够做大事的人,若是想着达到什么目标,肯定会倾尽全力。
再次细细的品味吴邵刚的话语,郝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总是感觉到吴邵刚与忽必烈之间是有着一些区别的,从个人的感觉上面来说,吴邵刚的气质甚至是强于忽必烈的,可为什么会这样,郝经始终不明白。
仔细思索从吴邵刚的话语,能够找到部分的答案。
忽必烈是枭雄,志向远大,意志力坚韧,不过其蒙古大汗的身份之束缚,让其看到的也就是蒙古草原权贵的利益,维护的也就是蒙古草原权贵的利益,忽必烈不会让其他人来分享胜利的果实,哪怕是底层的蒙古人和身份不一般的色目人,只有蒙古人权贵才是蒙古王朝真正的主人。
吴邵刚不一样,其有着兼济天下的胸怀,其真正的出发点是为了寻常的百姓,想到的是百姓过上安逸舒适的日子。
这就是区别,一个是真正的胸怀天下,一个则是时刻琢磨自身之利益。
高下对比,立刻就出来了。
难怪吴邵刚的身上,有着绝不一般的气质,甚至是超过了忽必烈。
有了醍醐灌顶感觉的郝经,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秋收季节到了。
这是吴邵刚期盼的季节,满目疮痍的潼川府路,也期盼着秋收的季节。
吴邵刚还没有从京城回到泸州府城的时候,就安排陆秀夫前往潼川府路个府州县,检查督促秋收的事宜,尽管说这样的检查,很多时候都是形式上面的,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作用,不过这也可以体现出来各级衙门对于秋收的重视。
按照朝廷颁布的公田法之要求,收获的粮食,留下足够农户生活的部分,其余的都是要上缴官府的,不过吴邵刚不会这样做,他要求各级官府拿出来一定量的钱财收购粮食,老百姓家中也要储存足够的粮食,谁知道来年是不是会丰收,而且为了保证潼川府路粮食储存事宜,府衙还专门下达了告示,禁止各地私自买卖粮食,不允许外地的商贸前来收购粮食。
这些规定与公田法大致吻合,不会遭遇到很多的非议。
但实际困难也是存在的,潼川府路紧靠着成都府路,以往成都府路就有收购潼川府路粮食的习惯,虽说出面收购的是商贾,但很大一部分商贾都是受了官府委托,前来收购粮食。
成都府路军马经略使刘黑马是很重视粮食收购和储存的。
成都来的商贾,所出的收购粮食的价格,是高于内地商贾的,这就使得不少的百姓愿意卖出粮食,老百姓不管是谁来收购粮食,只要能够得到更多的钱财。
袁世春进入到厢房的时候,吴邵刚正在认真看着各级官府上报的文书。
丰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是水稻还是粟谷,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潼川府路被朝廷免去了三年的赋税,收获的粮食都是归百姓所有的,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各级官府奏报的另外一个情况,让吴邵刚感觉到欣喜,那就是潼川府路的百姓,相应了官府的号召,坚决不将粮食卖给从成都府路来的商贾,不管这些商贾出什么样的价格。
毕竟一年前的悲惨遭遇,老百姓还是记在内心的,而且刘整和蒙古鞑子被彻底打败之后,潼川府路各地的百姓,真切的感受到了官府的关心,淳朴的老百姓懂得感恩。
吴邵刚本来还打算采取一些强制性的措施,各级官府也在动作,卡住各地的关隘,不允许粮食运送出去,想不到这些手段是多余的。
袁世春递过来文书的时候,吴邵刚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禀报大人,罗素林从成都府路送来了情报,成都府城外有兵马集结的痕迹。。。”
吴邵刚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打开文书仔细看起来。
罗素林以商贾的名义进入到成都府城,在成都府城的繁华地带开了一间酒楼,耗费了不少的钱财,因为酒楼的饭菜质量很不错,生意很好,酒楼想着在成都府城这样的地方立足,可不是仅仅有钱财就足够了,所以在这个过程之中,罗素林想方设法的拉关系,与地方官府有了一定的联系,而进入到酒楼吃饭喝酒的官吏也明显多起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罗素林用尽一切的办法,搜集各类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往泸州府城。
这一次罗素林送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情报,那就是成都府外的军营有了异动,大量的军士集结,好像是准备有什么行动,联想到潼川府路进入到秋收季节,罗素林的判断,是蒙古鞑子准备要进入潼川府路劫掠粮食了。
罗素林目前所能够获取到的就是成都府城的情报,至于说成都府路其他地方的情况,还不可能弄到,不过刘黑马统辖之下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集中在成都府城,其余地方兵力很少,主要就是守卫城池和关隘。
看完了罗素林送来的情报,吴邵刚从桌上拿起了另外的一封文书。
这封文书是佟卫华从燕京方向送来的情报。
两封情报归结到一起,吴邵刚的内心隐隐有了判断。
“袁世春,你是怎么看的,罗素林的推断是否准确。”
“属下认为是准确的,去年刘黑马遭遇到沉重的打击,不仅仅是损失了兵马,还拿出大量的钱财赎回他的儿子刘元振,加之蒙古大汗对刘黑马颇有微辞,这让刘黑马坐立不安,要是不能够自我证明,刘黑马害怕他在成都府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嗯,佟卫华从燕京方向传递来的情报,说明了忽必烈对刘黑马是有些看法的,既然燕京当地的寻常官吏都在议论成都府路的事宜,足见此事在蒙古高层影响很大,忽必烈之所以让刘黑马继续留在成都府路,大概是因为当初就没有对刘整有着任何的指望,甚至怀疑刘整所谓的叛投,乃是一个圈套。”
“属下也是这么看的。”
“不仅仅如此,依照我之判断,刘黑马的日子很不好过,当初蒙古的高层都不相信刘整的叛逃是真实的,唯有刘黑马坚信不移,事实的发展出乎了刘黑马的预料,也给蒙古高层调整其职位的机会,不管怎么说,刘整都是汉人,不可能得到忽必烈以及蒙古高层真正的信任,忽必烈怕已经开始考虑更换成都府路经略使的事宜,如此情况之下,刘黑马唯一应对的办法,就是再次得到忽必烈的信任。”
袁世春用力的点头,基本听懂了吴邵刚的话语。
“我看刘黑马此次一定会深入到我潼川府路境内,不说攻城拔寨,至少能够抢夺钱粮,若是刘黑马的作战取得胜利,也能够暂时打消忽必烈内心的疑虑,更是对去年判断失误做出的补救。”
“蔡思伟、张炳辉和马龙他们需要做好准备了,痛打有胆量进入潼川府路的蒙古鞑子。”
看着准备离开的袁世春,吴邵刚再次开口。
“罗素林和佟卫华做的都很是不错,想不到他们能够弄到如此关键的情报,不过情报署还是要提醒他们,务必小心,有些时候若是面临暴露的危险,那就暂停传递情报。”
袁世春离开之后,吴邵刚迅速铺开了地图,开始仔细看起来。
潼川府路与成都府路毗邻,其交界的地方是很广的,刘黑马想着扳回一局,以便在忽必烈的面前露脸,巩固自身在成都府路的地位,其也要选择合适的目标,想必刘黑马是不可能进入到泸州府城这些地方的。
掌握刘黑马行动的路线和具体的地方,这是至关重要的。
这样的情报罗素林不可能拿到,需要吴邵刚结合实际情况,做出准确的判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迫不得已
中军帐,刘黑马一边咳嗽,一边焦躁的走来走去,脸色很不好看。
站立在一边的刘元振,脸上带着小心的神情,默默的看着父亲刘黑马。
刘黑马原名刘嶷,山东济南人,少年时期便跟随父亲四处征伐,经历大小数百次的战斗,乃是蒙古王国之中少见的汉人高层将领,深得忽必烈的信任。
二十一岁的时候,刘黑马便袭父职为万户,敕封为都元帅。
景定二年,刘黑马出任成都府路军马经略使,地位几乎与蒙古部落的顶层权贵相同。
就是现如今最为耀眼的汉人将领张柔,在刘黑马的面前也逊色很多。
不过刘整的事宜,让刘黑马遭受到沉重的打击,几乎是一蹶不振。
当时刘整愿意以潼川府路十五郡以及三十万户居民投降之时,就连蒙古大汗忽必烈都表示了怀疑,认为这是一个圈套,因为潼川府路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一旦南宋朝廷失去了潼川府路,那么整个的四川就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刘黑马力排众议,相信并且接受了刘整的投降,恳求大汗敕封刘整为夔路行省安抚使,派遣儿子刘元振进入到潼川府城。
南宋朝廷派遣四川制置使俞兴前来围剿,被驻扎在泸州府城的刘整打的大败,这让刘黑马异常的高兴,也让蒙古高层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可是不久之后,失态急转直下,就在刘黑马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潼川府城被南宋的军队攻陷,刘元振以及麾下的五千军马全部被剿灭,而南宋朝廷派遣来的使者,明确说刘整是诈降,目标本来是他刘黑马,谁知道却抓住了刘元振。
刘黑马被迫接受了南宋使者开出的条件,以万两黄金和大量的粮草,换回了刘元振。
刘元振是刘黑马最为器重的儿子,不能够出现任何的闪失。
刘黑马绝不相信刘整是诈降,但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刘整被彻底打败,而且败得干干净净,就连驻扎在潼川府城的刘元振,都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
刘元振回到成都府城之后,刘黑马曾经详细询问,不过刘元振知道的情况很少,只是说南宋朝廷的军队,冒充是刘整麾下的军士,进入到潼川府城,猝不及防之下,他麾下的军士来不及布防,最终惨败。
刘元振说的不是很详细,但是在刘黑马的内心形成了巨大的疑惑和阴影。
征伐数十年,刘黑马对南宋朝廷军队的战斗力还是清楚的,要是他曾经拼杀过的军队很多,包括金兵、吐蕃军队以及南宋朝廷军队,其中战斗力最为孱弱的就是南宋朝廷军队。
刘元振麾下的五千人,乃是刘黑马的精锐大军,就算是遭受到突然的袭击,这支军队也是能够奋勇拼杀的,全军覆没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难不成进攻潼川府城的不是南宋朝廷的军队,或者说在战斗的过程之中,遭遇到其他一些什么突然的变故了。
这个问题一直死死的压着刘黑马,让他不得安宁。
偏偏在这个时候,蒙古高层出现了动静。
山东李璮的叛乱,引发了一系列的风波,中书平章政事王文统受到牵连被斩杀,其儿子王荛同样没有能够逃过一劫,也被斩杀,而促成此事的,居然是朝中的汉臣。
忽必烈斩杀了王文统之后,事态没有平息,刘秉忠和张柔等人,开始在忽必烈的面前说到了刘整诈降的事情,认为此事有着太多的蹊跷。
刘黑马在朝中有着不一般的关系,甚至有部分的蒙古亲王,与他的关系都很是不错,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刘黑马得知了此事。
若是按照刘黑马的性格,得知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早就回到蒙古草原去,与刘秉忠和张柔等人对峙了,一定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过左思右想之后,刘黑马没有行动。
刘秉忠和张柔等人,对他刘黑马早就有着很大的意见,特别是他出任成都府路军马经略使之后,此刻趁着王文统的事情,借机算计他刘黑马,其背后的目的是很明确的。
好在忽必烈是相信刘黑马的,没有理睬此事。
但这件事情,在刘黑马的内心之中形成了阴影。
刘黑马知道自己有失误的地方,虽然他派遣了最为信任的儿子刘元振前去接受刘整的归降,但没有及时的控制整个的潼川府路,后来南宋朝廷派遣大军围剿刘整的时候,刘黑马是坐山观虎斗,任凭刘整单独抗击,没有出兵,若是那个时候抓住机会,大举出兵,一方面能够彻底击溃南宋朝廷的军队,占领整个的潼川府路,另外一方面,也能够避免各种不测的出现,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一个不经意的失误,让刘黑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口气,刘黑马不可能咽下。
左思右想之后,刘黑马决定在适当的时候,亲自领兵出击,狠狠的打击驻扎在潼川府路的南宋朝廷的军队。
这一战刘黑马是异常重视的,他会亲自带兵出击,而且要大肆的劫掠,去年损失的万两黄金,以及诸多的粮草,肯定是要捞回来,而且还要占据地盘。
若是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刘黑马自然就击溃了刘秉忠和张柔等人的诬陷。
可惜天不遂人愿,开年以来,刘黑马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
说起来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出现状况是预料之中的。
一直到秋收季节的时候,刘黑马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些。
心目之中酝酿已久的征伐,必须要进行了。
秋收时节是最适合征伐的时节。
刘黑马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冥冥之中,刘黑马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他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挽回先前的失误,而且这一战至关重要,打好了就能够给儿子刘元振留下一个好的摊子,要知道刘黑马也是子承父业,他希望刘元振同样能够子承父业。
“元振,此番我率领大军征伐,你就留在府城,负责所有的事宜,我已经给大汗与朝廷写去了奏折,恳请朝廷敕封你为万户、都元帅,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刘黑马开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刘元振看着父亲刘黑马,鼓足勇气开口了。
“父亲,此番征伐,还是孩儿领兵作战,父亲在府城坐镇就是了。”
刘黑马没有训斥,轻轻的摇头。
“元振,你不懂,此番的征伐,我必须要亲自挂帅,朝中有些人不安分,在大汗的面前污蔑我,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盯着成都府路军马经略使这个位置的,可惜他们想的太美了,就算是我不行了,这个位置也是你来继承的,我年岁已高,一辈子征伐无数,从未有过二心,大汗不会怀疑我,不过去年在刘整归降的事情上面,我还是出现了重大的失误,造成了重大的损失,这个失误必须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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