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落斜阳[术士手札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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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落斜阳[术士手札壹]-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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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
  如果你走进它,那只有满目荒凉。这里很难见到植被,有也是稀稀疏疏的云杉。漫山遍野有的不过是沙石与碎山石。
  它只是一个高原荒漠。
  如果在往上走到了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就会开始有积雪。也并非遍地的白色,而是夹杂在黄土沙石中的白色,大多都掺杂着土石的杂色,没有远远望去的震撼与美丽。
  十月的时候,西段的昆仑山已经开始飘雪了,云子诺与郁阳隐身上山,其中的原因就是没有凡人能够这样轻松地爬上这里。
  他们在途中遇到了山中采玉人,他们多是当地人,也有从内地来的。
  不到这里,永远不能想象山中采玉的艰难。
  昆仑山的玉石大都在积雪带以上了,在海拔四五千米的山上,本应是人迹罕至。
  这里不时刮起的大风会带起一片飞沙走石,没有植被只有白雪覆盖的山石,与采玉人开凿出的采矿洞,在日下阳光中一同发出奇异的耀眼白光。
  这里没有所谓的路,到处都是乱石,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山路陡峭曲折。不时还有洪水从山上倾泻下来,雪水冰冷的刺入骨髓。
  在采玉的山路中,要是一个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这里车行不易,人们的代步工具是毛驴,大家骑着毛驴上山下山,运输采玉人需要的生活用品,也运输采到的玉石。
  看着不远处山脉间,用绳子悬挂着在崖壁上开采玉石的人们,并没有任何的安全的保护措施。也不知道坚硬的岩石会不会磨断绳索,不知道大风会不会猛烈地一刮,将他们撞向山崖石头上。
  但他们还是在用着工具不断的开采着。
  渺小的身影与巨大的山脉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人类的力量与自然的力量的对比。
  所谓玉脉,根本不是满布玉石的矿脉。不像大理石的矿脉那样,可以大片的开采。玉也许真的有灵性,行踪不定,所以它总是断断续续地深深地藏在石头里。
  你看不见它们,它们藏在坚硬的岩石里,去掉岩石才能见到玉。还有一种叫做玉石根的石头,与玉极为相似,但是可惜它是石头,它却与玉比邻而生。
  慧眼识玉,也许就是此时最需要的技能,一旦取得不得当,玉石俱碎,前功尽弃。
  当一块玉在北平卖出天价时,采玉人生活在那个常年冰雪的高山里。那个被人们叫做昆仑的地方,不再是天帝的下界帝都昆仑。那里没有繁花绿树,没有泉水淙淙,有的只是沙石与白雪而已。
  寂寞与坚韧先说的是采玉人,然后再是‘玉’。
作者有话要说:  

  ☆、外篇·玉·前世今生(上)

  云子诺与郁阳见过这些山中采玉人后,心生感叹,往往美好的东西都来之不易。空中的雪越来越大,采玉人也都停止作业,等待这阵暴风雪过去后,再做打算。
  两人从另一侧下山,在途径一处雪山洪水时,就感觉有一个人影水边山崖上挣扎。只见他努力地抓住山岩,但就要坚持不住,跌入激流中了。
  想不了许多,郁阳先行一步,腾空而起,飞向那人将他救了下来。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只听见那人在不断念叨着‘怀安,怀安’,然后就昏了过去。两人连忙带着此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在海拔这样高的冰雪天气里晕倒,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越早救治越好。
  ***
  清·乾隆年间
  疆地·某河边·夜
  “快点!你们沿河一字排开!”一个小官拿着鞭子,‘啪啪’地抽了一下地面,溅起了上面的碎石,‘砰’有的石头砸在了犯人的额头上,赫然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
  “从这里下河去,看到河里有反光的地方,就仔细点,掏掏看、摸摸看,一个地方也不许漏掉,把能捡的玉石捡上来,要成色好的。你们这些人都懂什么叫做成色好!”他又‘啪啪’抽了几鞭子,“快点,下河!”
  一排犯人穿着并不厚的囚衣,迈入了河流中。‘嘶’他们都在心中一叫,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不然又是一顿毒打。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擅抖着,站不稳脚步。
  秋天疆地的河水,太冷了!何况它还是一条由雪山洪水冲成的河流。
  秋季的汛期刚过,这里的水一片冰雪的味道。漫过大腿中部的河水,让整个人比身处冰窖中都要冷。一阵大风刮过,一队人更是颤抖的厉害。
  ‘砰’的一声,一个人支持不住,倒在了河里。
  “快点站起来!找死啊!你们又不是今天才来采玉!快点行动!”小官在岸上喊叫着,“说你呢?弯腰不会吗?要我手中的鞭子帮你?还是要旁边的杖棍帮你!”
  顺着他的视线,是一队士兵明显是来看管犯人的。
  他们是朝廷流放疆地的犯人,很多从前都当过或大或小的官。但那些都过去了,他们永远没有翻案的可能。每天的劳役,除了白天的劳作,还有晚间的河中采玉。
  这些玉石会运回那个他们都不陌生的地方——京城。
  几个时辰后,终于结束了今天的河中捞玉,犯人拖着冰冷到麻木的身体,回到发配地的牢房。寒风不住的吹,明天是不是又会有人,因风寒而不在了呢?
  沈怀安躺倒了床上,大通铺上左右两侧的人都睡了,他看着从窗缝中透进来的月光,感到身体内部的翻腾,从麻木的腿部,到已经不适很久的胃部。像是要想起什么的样子,却又沉沉睡了过去,只有在梦里,才有温暖。
  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那个时候,沈怀安还是江北的待考举人,他从小就在书香中长大,天资聪颖。家中几代为官,作为长子的他理所当然的要继承衣钵。
  三月的时候,沈怀安在一次踏青中认识了邱汝文。他十分高兴,终于他也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友人。邱汝文虽说出身清贫,但是他的才学品貌尤甚自己一分。两人相约一起去游学,一边采风一边相互督促学习,等待明年的科举一同考试。
  近乎一年的游学让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他们无话不谈。从天文地理,到治国之道。在酒醉酣畅时,沈怀安与邱汝文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那些只能埋在心里的言语,对这个国家也好,对千年的伦常也好,能这样肆无顾忌交流的日子,会永远留在青山秀水中。
  第二年的考试,两人皆是榜上有名,邱汝文更是名列前茅。也许是正当时运,不久两人就封了个小官,要去上任了。虽然官位不值一提,但是谁都慢慢熬过来的。唯一的遗憾,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能在相见的日子不多了。
  说不清谁更舍不得,邱汝文家中除了年外的母亲没有什么族人了,沈怀安就像是他来迟的家人,让他不能割舍远离。沈怀安长于世家,但是长辈严厉,同辈不易亲近,邱汝文是他唯一可以面对放松的人。
  两人要到地方为官五年,如果没有升迁,述职的时间怕也是碰不到,何时再见,还是个问题。再说以后娶妻生子了,时间就更少了。
  就这样两人约定要努力,争取早日京城再聚。
  在来来往往的书信中,三年过去了,两人皆是有了一点小成绩,向上挪动了一下位子。但是却相距更远了,不过他们始终相信,有朝一日,也许是四十不惑,也许更远,他们可以京中再聚。
  一年又一年,邱汝文成亲有了女儿。一年复一年,沈怀安的祖父过世三年后,他也终于成亲有了一个儿子。也许将来这两孩子还能结一个娃娃亲。也许他们就能马上见面。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再聚这样的快,只是一个在死牢,一个在刑部大门之外。邱汝文被老师告诫无论如何不能牵扯进这个案子,因为它是文字狱!等待沈怀安一族的只有死刑的结果。
  ‘不可能!’邱汝文只有这个想法。怀安的为人他如何不清楚。
  他们相识了多少年,就相知了多少年。绝不可能!这是一个阴谋,绝对的诬陷。他们就要完成心愿,在京城相聚为官,还决意要结下娃娃亲,怎么可能是文字狱呢!
  然而,无论他怎么东奔西走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没有翻案的可能。为什么?!怀安是一个好人啊,是一个好官,他不贪不抢,一心为民。为什么?!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愿意为他请命呢!为什么,你们都要他死呢?
  在那个夜晚,邱汝文留下泪来,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身,如果他是在满清贵族的大家出身,是不是会不一样。不是这样的孤立无援,不是这样的求告无门。最终他决定冒死相谏,虽然他还有妻儿,但怀安是他不能放下的挚友。
  也许是被邱汝文的精神打动,也许是出于某种愧疚,皇上同意赦免沈怀安,流放边疆二十年。但是其他人特别是主犯,他的父亲绝不饶恕,其他人男的流放边疆,女的充作军妓。
  临行前,邱汝文终于打通关节,见到了沈怀安。十几年过去了,一切明明就要想当年约定的那样安好,却忽而骤风急雨打来,所有的事情都乱了。
  沈怀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冤枉么,有谁会相信,或者说信不信,又根本不是关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只是邱汝文不值得,为了自己再多做什么了。他还有大好的未来前程,自己不在了,邱汝文还能把他的理念继续下去,还可以为官一方,造福于民。
  “活着!”邱汝文也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也许得罪了一些人,但又怎么样呢。他能够失去的东西早就不多了。“我等你回来。是白发苍苍也好,垂垂老矣也好,我会一直等你!”
  “好!我会回来的。”沈怀安向他保证。邱汝文放下心来,沈怀安承诺的从来没有失约过。哪怕像这次,他们也不是再聚京城了吗,不过是讽刺的又一次离别。 
  可惜,邱汝文猜中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作者有话要说:  

  ☆、外篇·玉·前世今生(下)

  “起床了!”窗外的喊叫声,打碎了这个梦,梦里的沈怀安还是那个儒雅的翩翩公子。而今早就双鬓白发,形容枯槁,还有多少年,我们才能够相见,不过我会回去的,一定会。
  在白天的劳作结束后,等待他们的还是夜间的采玉。
  这次去的地方是一条更加宽大的河流,那里的玉质更好,玉也相对更多。
  “要潜下去采,不要就会弯弯腰,听到没有!”小官在岸边照例训话,“你们勤快一点,来这里不是趟水玩的,要会泅水,懂了吧!快点下水吧。”
  这次的河。水。很。深,最浅的已经到了腰部以上,很多河底深坑的地方,都有两三米的深度了。小官不断训斥,鞭子也不断地抽着。无论会不会水,犯人们都弯下身体,寻找玉石。
  沈怀安原先是会水的,但是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这样潜水后,在寒风中必定留下伤寒,这个年代的伤寒,不定就是不治身亡了。虽然现在的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但是他还是潜水了,不得不做,浅的地方没有玉。找不到玉,那么就是责罚挨打。在一处深坑处,好像有一种朦胧的反光,他低头仔细看看,透过河水,明明灭灭的看不清楚。
  他潜了下去,果然是玉,还是一块不错的白玉。他伸手将玉拿了起来,有半个巴掌大,可以做一个大的玉佩挂坠。
  但这时,他的右腿猛地抽了一下,河水太冷了,又怎么可能不抽筋呢?周围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分散在河床中。
  这时,左腿也抽筋了。沈怀安奋力地用双手划水,终于将头露出水面,他一手紧紧抓住玉石,一边向岸边而去,快了就要到了,还有一点点。
  但是,右腿又猛地一抽,一个不注意,他掉了下去,那里是一个较深的地方。
  士兵看到了,急忙过来,将手中的棍子伸下去,让他抓住棍子。沈怀安碰到了棍子,但是手一滑,没有力气了。他太冷了,也太累了。就是一个错失,他掉进了河底的坑中。仰面向天,水从四面八方而来,他隐约看到河边的人影走动。
  冰冷的河水灌进了他的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他慢慢地被冰冷的河水侵蚀了。
  ‘对不起,汝文。’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还是当年春天他们相见的样子。
  湖岸边,鸢飞草长,成群的学子,吟诗作赋。
  至死他还是没有放松手中的玉石。
  “这是一块不错的玉!”小官说。
  沈怀安的尸体被捞了上来,掰开他的手,小官看到了玉石,“把这个人埋了吧。”说罢不在意的摇摇手,将玉放到了要送入京城的盒子中。
  一年后,在京城的玉石店铺里,邱汝文看到了一块美玉,这本是一块上好的白玉,但是却在中心处,有了一丝黑纹,硬是破坏了整体的玉质,哪怕打磨的再好也改不了这个缺陷。也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买。
  伙计见到邱汝文像是有兴致,连忙说,“这位大人,您要吗?不贵的。”
  邱汝文不知为何觉得这玉就像故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没有犹豫,买下了玉。
  三年后,豫地大旱,有流寇出现。皇帝派兵镇压,邱汝文作为文官前去调查事件来龙去脉。
  在经过一个山谷的时候,一群寇匪从山林中而出,都手持大刀,拦路截杀,夺取钱财。邱汝文为了查明详情,没有跟随着大部队,身边没有几个官兵。
  几个匪人拿刀向他砍杀过来了,眼见刀锋将要落下。
  就在此时,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一阵阴风猛地刮过,掀起了无数飞沙走石。
  许多山边的大石笔直地向匪徒砸去,‘砰’‘砰’一个又一个就这样被砸死了。
  邱汝文狼狈地坐在地上,总算逃过了一个大劫。
  这时,他脖子上的白玉挂绳断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有一个黑雾从玉中散了出来。
  “怀安?你是怀安!你回来了,怀安!”邱汝文看到黑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抓住他,“是你救了我吧。”
  “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情,我回来了。”黑影沈怀安对他说,想要抚摸他的脸,却落了个空。
  就看见从沈怀安的手臂处开始,黑雾不断的消散,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听到“还有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隐约中,黑影留下眼泪。
  在沈怀安被判罪的那一年,他没有落泪。在流放与邱汝文分别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在无数日月里,他受到了从来不曾想象的苦难时,他也没有流泪。
  只是,现在他却不能不流泪了。活着太痛苦,死去又太不甘,如有来生……
  空气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怀安——”,整个山谷只回响着邱汝文的悲嚎。
  ***
  医院的床上,登山人对云子诺与郁阳说了这个故事。
  “你们是修道者吗?”他问,“我不知何时起做这个梦来,后来在一个摊子上淘到了一块用金相补的白,就想来看看采玉人的生活。”
  “你想多了,这是极度寒冷出现幻觉,我们只是附近的登山人而已。”云子诺否认了,“至于你所说的玉和梦境,不过是巧合罢了。还是好好休息吧,祝你早你康复。”
  登山人问不出什么,也不纠缠,向他们道谢。送走了云子诺与郁阳。
  “巧合吗?这次我还是会等你的,怀安。”登山人握住了手中的满布裂缝的白玉。
  云子诺与郁阳走出了医院。
  郁阳回头看了看医院说,“子诺,我们当时能发现他,是因为那里的出现了淡淡的灵气波动,应该是从玉上面发出来的。”
  “确实如此。但是轮回池早就不存在了。那不过是一块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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