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闲女- 第3部分

　　　　“爹爹，好狡猾，我也要亲妹妹！”白燕青身下立刻被小鬼头们围作了一团，吵嚷着要亲妹妹，唐氏站在边上看着，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只是这笑意未持续很久，唐氏娘家的人来了，她的笑脸一下子就跨了下来，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不知道，定然是不会带上什么东西的，家里面有些什么也都被两老拿去赌了钱，哪还会有什么东西送来给她。

　　　　虽然知道是这样，可是身为子女，唐氏还是不愿意看爹娘日子难过的。知道爹娘来了后还是出门去接了人进来，两老的手上果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带，唐氏嘴上什么也没说，让两老在屋内坐了下来。

　　　　沐霜、沐冰、沐游和沐欢见了姥姥和姥爷也不是很亲近，只是碍着爹爹的教育都乖顺地唤了一声好后就没了别的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姥姥和姥爷每次来家里都是为了拿钱，镇上讨债的好几次来了家里，将东西砸的稀巴烂，姥姥他们嘴上说着会改，可是也没见他们悔改过，还一天比一天的变本加厉，最近的债款也是越来越凶了。

　　　　孩子们嘴里不说，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唐氏自己也是很愧疚，自己居然有这样的父母，让孩子也跟着受起了苦，家里的条件原本还算是村里的小富，可是因为自己爹娘的缘故，燕青不知道暗中给救济了多少回，家里的情况也是越来越糟糕。

　　　　唐氏也曾劝过爹娘，可是他们这两老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说女儿大了嫁人了就不管家里老人死活了，他们就这么点乐趣，也活不上多少年了，还不能成全了他们？唐氏这说一次两次没什么用处，就改成让燕青别再给她爹娘钱了，免得他们得寸进尺。

　　　　只是白燕青自小就是孤儿，与唐氏成了亲后就想要好好孝顺两老，总觉得两老年纪也大了，是该享享清福，他自己也没有老人可以孝顺，唐氏的爹娘自然是当成自己的爹娘，哪舍得两老受苦。

　　　　这姥姥虽然年纪大，可也不是个糊涂的人，心里面清楚的紧，就是，看中了女婿的弱点，每次过来总是故意穿的破旧些，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嘴里也不停念叨着今年收成不好，家里连米粥都喝不上的话，理由也是一套一套的，每次不带重样的。

　　　　换了其他人肯定是不信的，偏偏白燕青是个迂腐的书生，愣是被两老哄得一愣一愣的，将家里的米，鸡蛋什么的都拿去给了两老，还担心两老没钱，将家里仅剩的一点铜钱分了一半出去。

　　　　唐宛知道后也不好说他的错，毕竟那钱算是给了她娘家，只是心里的愧疚就更加深了。姥姥赵翠和姥爷唐大锄来过后，唐宛去地里就去的更加勤了，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爹娘犯下的错。

　　　　由于两老的关系，自己这家里也是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唐宛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底下的孩子，不过自己这几个孩子倒也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不说什么，帮着一起去采野菜，捡稻穗，让她欣慰不少。
6。命悬一线
　　　　赵翠和唐大锄对于自己两袖清风的过来参加自己外孙女的洗三没有感到一点的惭愧，进门的时候也是大摇大摆的，虽然穿着寒酸破旧，可偏偏高昂着头。

　　　　白燕青倒是并不在意那些，在孩子们问过好后就将两老带进了里屋坐下。

　　　　赵翠看了眼唐宛，见她虽然才生了娃，可是能走能跳的，身子骨比她都硬朗，越发觉得自己没带东西来算是做对了，可这进屋有一会儿了也不见她端口水来就有些恼了，“唐宛，我这都进门老半天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娘端碗水来吗？从李开村到这桃香村，你知道得走多远的路吗？我这脚都起了泡，你还舍不得那点水不成？”

　　　　唐宛蹙了蹙眉，看着她娘就直接当着人面将那鞋给脱了下来，指着那所谓的水泡在那叽叽喳喳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不过还是转身去给她倒了碗水。

　　　　赵翠接过水一饮而尽后，砸吧一下嘴后还是嘀咕了一句，“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我这老太婆说话现在都不顶事。”

　　　　这样的话，赵翠每次来都要说上一回，唐宛也算是习惯了，只当是没听到。

　　　　白燕青见屋里的氛围凝重了起来，并不想在小雪儿洗三的时候闹不开心，笑着对赵翠道：“岳母，这宛儿刚生下雪儿，身子还不是很舒服，只是忘了而已，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赵翠见白燕青开了口，也不多说些什么，偏过了视线道：“都说我那小外孙女长得是水灵水灵的，抱来我瞅瞅。”

　　　　“诶，我这就去把雪儿抱来，岳母你先等会儿。”白燕青说着从床上抱起了白沐雪，动作很轻柔，不过还是惊醒了有些犯困的她，白沐雪慢慢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眼瞳就要将人深深地吸进去一般。

　　　　刚刚虽然犯着困，可是该听不该听的话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姥姥身上的感觉，被爹爹塞到赵翠的怀里时，整个身体就抗议了起来，哇的一声哭声直冲云霄。

　　　　身子底下也是一湿，白沐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赵翠率先大喊大叫了起来，“这娃子水灵什么，竟然往我身上撒，尿了！”赵翠说着就将白沐雪抛了出去。

　　　　“雪儿！”唐宛看到白沐雪正在急速地下坠的时候，整颗心都跳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往前面扑去，毕竟才是产后，又刚忙完厨房的事，唐宛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白燕青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嗡嗡地响，身子无意识地朝着白沐雪靠近，可是最后只抓住了白沐雪的裹布，小身子却是已经在往下坠。

　　　　白沐游才踏进屋就看到了这么吓人的一幕，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整个人平躺下来，双手撑起来接住了白沐雪，只是脚下却多了一滩血迹。

　　　　白沐雪刚刚是命悬一线，赵翠那一摔，要是没有白沐游做垫，她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惊恐过后，白沐雪也是松了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唐宛顾不上自己，从白沐游手里抱过白沐雪，紧紧地搂紧自己的怀里安抚着，“雪儿不哭，没事了，不哭啊！”

　　　　白沐雪因为唐宛的柔声安抚，情绪渐渐地平稳了下来，哭声也慢慢地收了起来。

　　　　将白沐雪哄好后，唐宛看着正在给游儿检查的白燕青询问道：“燕青，游儿怎么样了？”

　　　　白燕青俊眉深锁，“宛儿，游儿可能骨折了。”白燕青握着白沐游的脚动了两下，白沐游直呼痛。

　　　　“什么？那还得了，赶紧去请大夫来！”唐宛抱着白沐雪蹲了下来，看着强忍着眼泪的白沐游，心里心疼死了，摸着白沐游的头柔声道：“游儿，是不是很疼啊，你再忍忍，娘这就去请大夫来！”

　　　　白沐雪也看向了白沐游，就是这具小小的身子拯救了她，她伸出小手学着娘亲的模样搁在白沐游的头上，不过是婴儿，还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小手也摆不住，才搁上又掉了下来，白沐雪不懈地努力着，想要给哥哥一点安慰。

　　　　白沐游咬着牙，将手抬了起来，握住白沐雪的小手笑了笑：“雪儿乖，哥哥没事的，雪儿没事，哥哥就很开心了。”

　　　　白沐雪看着明明没多大的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那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亲情。

　　　　现代的白沐雪出生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是表姑养大的，她表姑只想着用她谋利，并没有善待过她。

　　　　对上白沐游的双眼，白沐雪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赵翠和唐大锄看这会子闹大了，也知道自己理亏，就想着先离开了。趁着白燕青和唐宛都低头照顾着白沐游的那会儿，就悄悄从一旁出去了。

　　　　走到门口撞上了正要给唐宛送礼的秀荷和刚子，两边都是哎呦的一声，赵翠马上破口大骂了起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有人吗？就这么撞上来了！”

　　　　秀荷先是查看了一下篮子里的鸡蛋，看没碎这才松了口气，对上赵翠的骂骂咧咧也不是无动于衷的，“我当是谁，这不是赵姥姥吗？你来看白娘子都带了些啥啊，莫不是又像上次沐欢洗三似的啥都没带，还来蹭面吃？”

　　　　秀荷年纪不大，内心也善良，不过这嘴也是少有的利，对这赵姥姥是怎么也看不惯，除了白娘子生第一胎的时候送了点鸡蛋外，之后沐冰他们的洗三都是两手空空的过来，也好意思在自己闺女家蹭吃蹭喝，还让自己闺女家帮着还欠债，白夫子家的这点事情，村子里多数都还是知道的。

　　　　赵姥姥这德行，村子里哪个不知道，只是看在白夫子的面子上才没说些什么。

　　　　赵翠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秀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你算是哪根葱，我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谁说我蹭吃蹭喝了，那是女婿自己孝敬老人家的！”赵翠一番话是说的趾高气扬的。

　　　　秀荷看赵姥姥是死性不改，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一把推开了赵翠，进了里屋。

　　　　看到白夫子和娘子都围在一处，开口问道：“白夫子，白娘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唐宛回头看是秀荷，立刻抱住了秀荷的腰哭道：“秀荷，游儿的脚折了。”

　　　　“什么，脚折了，那怎么不去请大夫？”秀荷也跟着蹲下身子，这才看到白沐游躺在地上，脚下一滩血迹，捂住了嘴有些惊慌。

　　　　“去了，让沐霜和沐冰两个去了顾大夫的家，应该再过一阵子就能过来了。”唐宛的声音里一直带着哭腔，白沐雪也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秀荷知道这个时候白娘子的心情很复杂，拍着她的脊背将她带到了床边，给刚子使了个眼色后，刚子立刻就明白了媳妇的意思，蹲下来对白燕青道：“白夫子，不能把沐游就这么放着，我们两个手脚轻些，把他搬到床上，然后先把血迹给洗干净了再等大夫来看看。”

　　　　白燕青点了点头，两人动作利索地就将白沐游搬到了床上，接下来就等着大夫过来了。

　　　　秀荷这边的安抚也算是有效，唐宛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了。搂着怀里的白沐雪看着躺在床上的白沐游，心里也是万分的委屈，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摊上了这样的爹娘，还害苦了自己的孩子。

　　　　若是游儿和雪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绝对不会再顾虑爹娘他们两个了。说起来刚刚起就没看到那两老了，唐宛抬头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些什么。

　　　　秀荷一眼就看出了白娘子在寻些什么，有些心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如果是在找赵姥姥他们的话就别找了，刚刚我们进屋那会就撞到他们离开了。”

　　　　唐宛一听，心里是拔凉拔凉的，娘亲差点摔死雪儿，还害得游儿折了脚，居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离开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做姥姥、姥爷的吗？

　　　　想着，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
7。干爹顾大夫
　　　　白燕青也知道这回是岳母的不是了，小雪儿这才出生，哪里禁得住她摔啊，还害了游儿，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就该自己抱着雪儿让岳母瞅瞅就好，哪用得着递给岳母抱，这么一想，白燕青也觉得自己满是愧疚，不敢面对宛儿。

　　　　唐宛也没有持续哭着，后来算是想明白了，现在哭也解决不了事情，还是得看看大夫怎么说，霜儿和冰儿两个已经去了有一阵子，约莫着就该回来了。

　　　　果然才抬起头就听到了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唐宛一个快步上前去迎向了村里的老大夫，“顾大夫，你快给游儿瞧瞧，是不是折了腿。”唐宛说这话的时候，那眼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

　　　　顾文伦提了提药箱子，走到白沐游身边蹲下，拿起他的右手把了一下脉后，又小心翼翼地翻了翻受伤的那只脚，捋着胡子询问道：“游儿，你可觉得刺骨的疼？”说着稍微加了点力道，捏了捏脚下的几处。

　　　　“啊！”白沐游虽然懂事，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刚刚的疼痛是他忍受不住了，不禁叫唤了出来。

　　　　听到那声惨叫，唐宛只觉得那伤哪怕是伤在自己身上也比伤在游儿身上好，恨不得冲上去替游儿受疼，秀荷拦住了唐宛摇了摇头，“白娘子，顾大夫是老大夫了，你就放心吧，这十里八村的就顾大夫这一个大夫，包治百病，妙手回春。”

　　　　唐宛眼里带着忧色，点了点头，又仔细地注意起顾大夫的动作来。

　　　　顾大夫放下了白沐游的脚，点了点头，“白夫子和白娘子就莫担心了，游儿虽然有些骨偏了，不过只要小心照料着，三个月后就能恢复了，接下来我要将骨摆正可能会疼，白夫子你拿条帕子来放在游儿嘴里，免得伤了自己。”

　　　　白燕青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臂递到了白沐游的嘴边，“游儿，咬着，你疼，爹陪着你一起疼，都怪爹不小心才会让你遭了这罪。”

　　　　白沐游偏过了头，显然是不愿意咬白燕青的胳臂，“爹，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要自责了。”说完看了眼唐宛，示意她将手里的帕子塞到他嘴里。

　　　　唐宛点了点头，将帕子给游儿塞好后，摸了摸他的额头，“游儿，对不起。”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到了白沐游的脖颈。

　　　　顾大夫看白沐游的样子似乎还想着起来安抚白娘子，趁着那会儿，手下很熟练地就将骨头扳正了，白沐游也没痛叫出来，看样子是那疼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骨头扳正了后，顾大夫很自然地拿出了两块夹板将白沐游受伤的脚前后夹了起来，以防止骨头再次移位，最后用绷带将脚固定住后才直起那身子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这下可不要随便乱动了，三个月后拆了绷带和夹板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唐宛激动地握住了顾大夫的手，不断说着感谢的话，除了谢谢已经没有别的什么说辞能更打动人心的了。

　　　　顾大夫咧着嘴，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说什么谢不谢的，真是折煞老头子了，只希望将来我儿子也能给这村里人帮上忙啊！”

　　　　说起顾大夫的儿子，顾洋，在桃香村了也是个小名人，说他三岁便能识药，五岁已然能出口成章，将来说不准能当上状元郎。

　　　　唐宛听了顾大夫的话，也觉得一阵感慨，自己的爹娘若是有顾大夫一般的明事理，今儿个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顾大夫，洋儿现在可是六岁了，听说文武双全，模样俊美，不知道羞红了多少小姑娘的小脸了，你老就安心吧，有您这榜样在，洋儿将来定会出息的。”

　　　　顾大夫听了这话，想起自己那老来之子也真是听话懂事，不禁抿起嘴呵呵笑了起来，“借白娘子的吉言了，不过听说不止游儿受了伤，那刚出生的娃小雪儿也受了惊，可要老头子瞧瞧？”

　　　　唐宛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白沐雪，大约是受惊那股子劲过去了，现在睡得正酣，没了什么动静，她竟给忘了，拍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说笑道：“瞧我这记性，小雪儿没了动静，竟忘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