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永和县的李县令给您发了一封密函。”一位家丁来报。
岷江镇紧挨永和县,不隶属,永和县虽说是个县,可范围不大,甚至较起岷江镇来也有所不如。平时两人虽不是仇敌,因为争抢田地问题,却也谈不上融洽,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之类的。
“直接拿过来。”萧惜福纳闷李县令能有什么事,却不好打搅福伯的雅兴,如是说道。
接过橙黄的密函,打开,漫不经心的一瞥,脸立马就白了。
“爹,事情扩散了,很严重,我之前说的话您就当做我在放屁,这次,对不起了,来人,把老太爷看好,别让他乱跑。”几个仆役上前,仔细看守着福伯。萧惜福寒声离去。
“爹,我可以为了您不要富贵荣华,乃至于我的xìng命,不过,我不能让我的几个孩子没命。对不起了,哪怕您为此真的去了。”远处,萧惜福的声音依稀传来。
“来人,来人……”
萧随悦的幻想顿时被惊醒,他探出脑袋,正好对上了福伯的目光。福伯一见到萧随悦,差点喊出声来,就假装的“咳咳”起来,又冲着萧随悦作了“快走,快走”的口型。事情过去好久,萧随悦都不清楚自己明明没有看懂福伯要表达的词汇,可就是明白福伯在说什么。
萧随悦脑袋空白,他记得刚刚是和现在相反的局面,事情为何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本能还是支使他离开。就这样,萧随悦偷偷摸摸的从后门离去了。
镇长家一片嘈杂,逃离镇长家的萧随悦也开始了新的痛苦历程。
………【第五章 最后一次温情盛宴】………
萧随悦拖着疲惫的身子走着,他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多远。
夜,已经黑了,搜寻的呼喊声不再,饥肠辘辘的萧随悦才敢从密林子里出来,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田地上,鬼火不时跳动,恐惧,害怕,撕扯着他的心灵。萧随悦竟冒出了个很怪异的想法:地狱是不是这样子的。
人怕的不是行走崎岖的山道,怕的是在黑夜中一个人无指针的摸索前进,分不清方向。
萧随悦多想回到那个密林子,毕竟待了几刻钟,好歹也有一些熟悉感了。至于返回找福伯,这个想法一出现立马被他否决了,他不想再拖累福伯。可是腹中难忍的饥饿迫使他寻找食物。冬天,农作物很难看到,他很纳闷福伯在哪找的野菜,或许,就在这一片田地上吧。
左摸摸,右瞅瞅,萧随悦气愤了,这些都是野菜嘛,都一个模样。心中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饿极了的他管不了这么多,摘下一点尝试,希望回到印象中那种苦涩却能充饥的感觉。
“呸呸呸”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不仅苦涩,吃了还会使人作呕,肚子痛。萧随悦躺在地上,弓着身,用脏手扣着喉咙,按压着肚子来缓解疼痛。痛过一阵子,腹中的饥饿感不怎么强烈了,萧随悦也开始打起盹来,睡着了。
幸好逃出来的时候衣服没少穿,否则,萧随悦很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清晨,露霜遍地。萧随悦嘴角悬着快变成冰的口水,嘻哈嘻哈的张着嘴,估计梦到美食了吧。寒风吹过,萧随悦冻醒了,身上顿时凉飕飕的,腹中的饥饿更是有如火山爆发般,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萧随悦艰难的爬起身,朝着福伯当初所指的方向前进。祖父,福伯,我,一定会活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我相信,这便够了。
一步一步带着希望迈向希望。从不放弃希望的人,希望似乎总是偏袒的。萧随悦看到一个百号人大小的村落。萧随悦走了进去,看着正在吃食的家家户户,嘴里咽了咽口水。他多想叫他们施舍点,填填自己可怜的肚子。自小接受的不食嗟来之食让他难以启齿。
“你不是已经抛弃自尊了吗,你不是都给人下过跪吗?乞求食物对于下跪来说不算什么,去吧,你已经很饿了,儒家不是有大丈夫能伸能屈吗?去吧!”脑海总响着饥饿的声音。
“不,不,不,我没有下跪,我没有下跪,我是高傲的!”萧随悦虽然知道自己的下跪是事实,可潜意识将这段记忆抹除,不愿想起,不愿承认。
一直天人交战的萧随悦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一位老婆婆喝粥。老婆婆可能也觉察到了什么,看向萧随悦,虽然衣物凌乱,面部不洁,可还是能感到那张脸上的清秀。老婆婆心肠一软,朝萧随悦招了招手,“你饿了吧?”
萧随悦害羞的点点头,就像刚出嫁的少女,yù说还休,看的老婆婆一阵好笑。老婆婆走进屋里,端出满满一碗热烘烘的稀粥递给萧随悦。
“谢谢您,老婆婆。”说完,接过白粥不顾烫嘴,就狼吞虎咽起来,老婆婆又是一阵好笑,也有一份心酸。多俊的娃,怎么饿成这样了,他家大人怎么忍心呦。
吃完这一碗,萧随悦舌头舔舔嘴唇,看着空碗,意犹未尽。老婆婆见了,忙拿过碗来,进屋又盛了小半碗出来,“老婆子一个人居住,也没煮多少粥,你先吃,我再去煮。”说着,准备进屋烧火。
“老婆婆,不用了,这些够了,真的够了。”萧随悦急忙挡在老婆婆身前,不让老婆婆进屋。老婆婆见状,只得停下。一瞬间,萧随悦就把小半碗粥解决了。
“你先坐会,老婆子冲下碗。”老婆婆接过碗转身进屋。
“我帮您洗。”萧随悦也跟着老婆婆进屋洗碗了。洗碗这么简单的事,萧随悦因为从未干过,又闹了个小乌龙,以为用手擦,一顾地用手擦,可是发现总有地方黏糊糊,擦不干净,看着老婆婆嘴角带笑,又用抹布重新擦了一只碗,洗碗事件方才告一段落。
“孩子,你是哪里人啊?”老婆婆悠哉地躺在老人椅上,好奇问道。
“……”
“你家人呢?”
“……”
“噢,对不起啊,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瞎问。”老婆婆也意识到面前小孩很可能是大户人家,家遇祸事,逃难出来的,否则一般人家孩子怎么可能连碗都不知道洗。
过了一会,“孩子,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如果没有的话,干脆到婆婆这里住下,陪陪婆婆,反正婆婆一个人住也挺孤单的,多一个人好啊。”老婆婆看着萧随悦秀气的面庞,真是越看越喜爱,正好自己膝下无儿孙,就动起了收孙子的念头。
萧随悦看着整个村落,人声不绝,却显得一片宁静,是以往自己在萧府中一直向往的生活。萧随悦想说答应,可不知为什么,到嘴边的话却莫名其妙变成了,“我想去溪国投奔我舅舅姨娘们,婆婆,你姓什么啊?”
“婆婆姓郝。整个村子的人都姓郝,这个村子叫做郝家村。”
“郝婆婆,原来你姓郝呀,难怪你心地这么好,真是好婆婆。”
“呵呵!你说的是‘好婆婆’还是‘郝婆婆’啊。”萧随悦的话把郝婆婆逗乐了。
“都是,都是。”
临近正午,萧随悦向郝婆婆提出告辞,郝婆婆满是不舍,“等吃完午饭再走吧。”
“不用了,郝婆婆再见。”
“哦,等等。”郝婆婆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住萧随悦,从怀里掏出一个两巴掌大的布格子,打开一层又一层,里面就包了十几枚铜板,“别嫌婆婆穷,这些铜板你全拿去用吧,路上小心点。”
“婆婆,我不用的,我很快就能找到亲戚。您自己用吧。”
“老婆子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要这些带不走的东西干嘛,你一定要拿,不拿不准走。”
萧随悦无法,只得从这十几枚铜板中取出两枚,“郝婆婆,我只拿两枚,再多没商量了。谢谢您啦,郝婆婆再见!”趁着郝婆婆没注意,跑开了。
“没找到亲戚的话记得回郝婆婆这啊!”郝婆婆大喊,心中默默祈祷上苍,看着萧随悦走远,走远,直至消失。
萧随悦强忍着不回头,眼泪哗哗流了出来,紧握手中的两枚铜板,感觉心里很暖,很暖。
萧随悦不知道,这是他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次温情盛宴,接下来,yīn暗的一面就此开幕。
………【第六章 初遇波澜】………
不一会,萧随悦好容易出了郝家村,望着依稀可见的盘龙状的关口,知道这就是福伯口中的龙虎关了。远远望去,有如龙伏山川,似起似眠的姿态,不愧被称作“龙虎关”,至于“虎”字怎么来的,萧随悦到没看出什么名堂。
萧随悦深深吸了口气,静静地接受着阳光的鼓励,调整下身形,继续上路。时间过得很快,天sè渐黑时,萧随悦才抵达龙虎关。萧随悦无意欣赏这百年垒砌的攻势险壁,也无意缅怀什么先烈的伟绩丰功,瞻仰历史的遗留,他知道自己穿过关外悬挂着的吊桥,一路径直走就可以到达溪国了。
面临吊桥的时候,萧随悦看着其来回晃荡,心里似乎还觉得有趣。等跟着来往行人真正上去的时候,萧随悦才明白了自己的可笑,被吓得双手紧紧抓住铁索,不敢前行了。幸好天sè较暗,桥底的无尽风光难以看到,不然,萧随悦怕是可能会立即晕倒。
萧随悦停留不久,后方的行人就开始催促了,嘴里也嘀咕着,抱怨萧随悦长辈放心其一个人过桥。还是有些心好的人安慰萧随悦什么都不要想,当做平常路走,手握紧铁索向前慢慢走就行。
萧随悦听着那人的话,挪移着前进。
期间,有几次风大的时候,吊桥晃动的特别厉害,萧随悦又恰好处于桥中间地带,这可把萧随悦吓得不轻。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掉下去了,脸上也不由流下眼泪。
等过了桥,萧随悦的泪早已被风吹干,只有留下脸上略微可见的泪痕,萧随悦两只手紧紧的抱住自己,身上不住的发抖,似乎这样才能消减心底的害怕。
等过了几波的行人,萧随悦方才缓过气来。看着面善的行人,尾随身后,继续朝着心中的坚持埋迈去。
由于地处两国交界,来往的行人绝大部分是商人,一路上为了打发时间,不免拿自己的见闻闲扯起来,萧随悦一路听着,倒也不觉得路途险峻,时间难熬。不过当谈及祖父萧敬轩的处理,可着实让萧随悦小小的喜悦了下。祖父忠心为国,为吴国立下无数功勋,圣上念及此,就打算让萧敬轩在吴京安度余生。
萧随悦在萧府这些事也没少耳闻,心下知道,这就是变相的软禁,甚至圣上之所以比较仁慈,大概还是看在祖父已老迈的份上,又正好堵住悠悠之口,如果自己自投罗网,想必就是意外身亡了。
戌时刚过不久,萧随悦就来到了溪国的边城,不似吴国那么宏伟,却也有巍峨之势。在城门正zhōng yāng龙飞凤舞着3个大字“狮珍城”。溪国盛产奇石异物,该城位属吴溪两国必经之路,贸易兴盛不已,是故萧随悦一进城门,就发现此地夜晚灯火不眠,比较吴京来也不遑多让。
街道两旁商贩叫喊声不断,闹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闻着不远处烧饼摊传来的香味,萧随悦此时也感觉腹中饥饿起来,怀里揣着那2个铜板,准备去烧饼摊上买个烧饼果腹。
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放眼看去,原来是一位姑娘被一名醉酒男子拉拉扯扯。这两位还不是平常人家,都各自带了家奴,还相互争执了起来。看到此景,萧随悦不禁莞尔,虽然自己年龄小,可是这种事也不是没干过,不过自己是单纯图乐子,不为占便宜,所以仅仅是被祖父训了训话就过去了,以后也不再犯了。
萧随悦也以为是和自己那般一样,就没有注意在场没有人劝阻的诡异,上前开口劝道:“大哥哥,姐姐不喜欢,就不要拉她了。”全然没有看到嘴里呼出酒气的男子眼里一片清明。如此几次,男子脸上不耐烦,准备教训之际,不知哪个好事者告的官,衙役赶了过来。
“魏公子,柳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眼前的衙役,魏公子似乎才酒醒,“哦,苟大哥啊,没什么事,我刚刚喝多了,不小心冒犯了柳小姐,不是诚心的,柳小姐,莫怪莫怪。”说着,还冲柳小姐弯腰鞠躬,以示歉意。
“算了,魏公子以后注意点,喝酒会乱xìng的,要慎重饮酒。”柳小姐脸sè略微苍白。
“谢谢柳小姐的教诲。”魏公子鞠过躬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对苟衙役笑道:“苟大哥,咱兄弟俩很久都没好好聚聚了,来,兄弟做东,今天去聚贤楼好好聊聊。”话毕,拍了拍腰包。
“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不见了?有小偷?”
“魏公子,钱包是什么时候没掉的?您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苟衙役满脸关切的询问。
“对呀,少爷,刚刚您接触了什么人,有没有被人碰到身体?”魏公子手下一名斗鸡眼的家伙会意的说道。
“我刚刚就和柳小姐还有这小子接触了下,就没别人了。柳小姐不是这种人,我敢以人格担保。”说着,隐蔽的看了眼斗鸡眼的家伙。
“公子啊,既然柳小姐没有嫌疑,那就只剩下这小子有嫌疑了。我来给他搜身。”话还没说完,就冲上去,检查萧随悦的衣服去了。
一阵摸索,见萧随悦右手紧缩着,便迫使其打开,萧随悦不让,却终究人小力气不够被打开,原来是2个铜板。斗鸡眼的家伙一脸随意,任被击飞的铜板流落在地。
“我的铜板,我的铜板——”萧随悦焦急道,yù要弯腰捡拾。
斗鸡眼拉住萧随悦,从萧随悦怀中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异常jīng美的钱包,谄笑道:“公子,钱包找到了,就是这小子偷得。”
“我没有偷钱包。我真没有,是你骗人。”萧随悦也顾不得捡钱,指着斗鸡眼匆忙辩解。
魏公子给了个满意的眼神,又满是疑问,“这小兄弟看起来这么文秀,不是这种人吧,小彭,你没弄错吧。”
“没有,没有弄错,公子,钱包就是在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公子,您可千万不要被这小子善良的外表欺骗了。苟捕头,抓他回去好好审审。”
“唉,想不到这位小兄弟竟然是这种人,苟大哥,带回去要放轻对待啊,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魏公子满脸不忍,叹息道。
“钱包我没拿,我根本就没有靠近他。苟捕头,不信,你问问柳小姐。”萧随悦满是惶急。
一提到“柳小姐”原本动身的苟捕头停了下来,问道:“柳小姐,这小兄弟说的是真的吗?”话是对刘小姐说的,眼神却是盯着魏公子。
柳小姐的贴身丫鬟拉了拉小姐的衣袖,柳小姐顿了顿,颤声道:“我没注意,不清楚。”
萧随悦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小姐,失声说道:“你们骗人,都是骗子。”
苟捕头不待其喊叫,一把抓住萧随悦的手往衙门方向拖去。
“我没有偷钱包,我没有偷——”
“苟大哥,今天你有事,兄弟我就改天做东哈。”
“红,走吧。”柳小姐面带愧sè转过了身去。
无助的萧随悦被拉到衙门,一审讯,知道是个孤儿,没有人赎,也怕这小小身躯经不住板子,闹出人命,所以,苟捕头直接把他关进牢房,估摸着关个2,3天就放出去。
“我没有偷钱包。没有——”萧随悦双手摇晃着牢门,嘶哑道。
“安静,不准吵。再吵别怪我不客气。”不远处划拳的牢头不耐道。
夜深,相邻的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