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看大局已定,络腮胡子满眼的怒其不争以及不甘。
“不可能。你是老糊涂了吧!”白琮不像是在挖苦讽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许我真的老了,”他的皱纹长在心上,他苦笑,“这场意外也是叶执安排的吧!他比我有能力得多。”
“别胡说,”灰鼠闲闲的插嘴,“我们伟大的叶执中尉是玫林行省忠诚的卫士,怎么可能让联盟精英以身犯险?”话里话外满满的讽刺。
宋修像是听不出灰鼠的挖苦,眼里是绝望,“叶执,还有你,以及你大哥,都比我有才华。明明我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最后越走越远?现在乔一白也同我分道扬镳。留下来的人,何九鼠目寸光,宣怀有勇无谋,以及一群乌合之众。这条路,我也走不下去了。”看看那个即使被消除了死亡印记、从此还是前路未卜的孩子,更像是被扼住了的希望。
“宋修,你要是有点骨气,未必是今天的结局。”
枪林弹雨的声响中,络腮胡子带着匪气,冷笑着,“与其被叶执那个叛徒逮住带回玫林行省审判,倒不如自我了断了痛快。‘黑印’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后,他猛地撞在墙壁上,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愤然如公共撞上不周。
一朵血花宛然。
密集的枪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那“咚”的一声,填补了间隙,余音绕梁。
第八章 可以回去了
瞳仁中倒映着墙上的血花,血渍在光滑的墙面上缓慢爬行,宋修心中的堡垒终于土崩瓦解,他曾今那么执着想要建造的乌托邦,也仅仅只是一个乌托邦。
他的走的道路其实很好笑,他妄图借助抢来的纯白希望,粉刷掉脸上的“死亡印记”,躲在虚幻的身份后,谨小慎微地过着看似安逸的生活。
只可惜,僧多粥少,供不应求,他们也没有强大的技术支援。在叶家事件之后,“黑印”内部四分五裂,络腮胡子问他怎么办?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但是还没怎么开始,他就走不下去了。
他手中的枪无力的垂下,钳制流苏的手也松开,流苏扶着墙壁剧烈咳嗽。
流苏捂着脖子,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个血指印,就像是墙上的蚊子血一样显眼。流苏本人对病变人类没有歧视,否则早年也不会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
但她内心深处真的、真的很讨厌“黑印”。
任谁被同一群人牵连两次,都不会有好脾气。叶家的事也好,这次也好,他们似乎总是殃及无辜,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她想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洛林,转头对着宋修,“宋修先生,都是因为你们!”
都是因为你们……
曾经和叶衍同流合污,又被陆宸利用,逼得真正想要幸福安定生活的病变人类,颠沛流离。
宋修抬头看着流苏,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四月天窗外挂着的风铃,若有似无的轻响,很容易联想到窗外的海阔天空。
而宋修,却在流苏眼中看到有一只手,勾引着他面对心中的软弱。
老鬼是因你而死,外边的同伴也是。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你的软弱,你的犹豫,你的愚蠢。
宋修没有一颗坚强的心脏,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流苏的瞳术让他陷入了自责的纠结的境地之中。他希望此刻能有一页童话,让他躲进入永远不要出来。
白琮没去看断气的络腮胡子,他上前给宋修扣上手铐,栓在手术台上。流苏的目光看着那只试剂,最后一滴液体注入那个孩子的体内。孩子的额头光洁而白皙。
她那被狗吃了的同情心留了一星半点给那个无辜的孩子,认为紫色拖鞋最好看的孩子。
外面的枪声和嘶喊声停歇,白琮打开手腕上手表型的光脑,半透明的指令窗口弹出,他手指飞快地发了条指令。
相比起流苏手上这款光脑,白琮的那只显然更为高级,难怪可以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全息影像。
灰鼠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白琮的光脑,煞有见识地评价,“哟!升级啦!果然是内部人员的福利。”
指令发出不久,列车门就被拉开。门外的那张脸却让流苏吓了一跳,要不是对方的军衔,流苏真以为是络腮胡子的友军,他长得比络腮胡子更像坏人。
终端机上流传着一个段子,某壮士见义勇为,帮失主追回被抢劫的钱包,谁料失主双膝一软,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大洋连同钱包一起“孝敬”壮士,求壮士饶他一名。
说的就是门外那种人。第四空域维和部队队长,韩柏中尉。
“韩队!”白琮朝着来人行了个礼。韩柏走上列车,那双凌厉的眼睛一扫众人,连到灰鼠也收敛了同气氛格格不入的懒散。
司曜目光之犀利,更多的是性格的刻薄造成的,而韩柏则是货真价实的凶狠,目光一扫,让人噤若寒蝉。
韩柏看着脚边的络腮胡子,不知是悲是嘲,“算他有点骨气。”
您真的很土匪!韩队。流苏吐槽,那么依着他的说法,现在还活着的宋修,是多没骨气!
韩柏压根没看宋修一眼,就走出列车,“老鬼当场毙命,活捉宋修。余下人安然无恙。”
这是一个好消息。
流苏和灰鼠也走出列车,列车外腥风血雨,鲜血渗入大战过后的土地,“黑印”的人尽数在这里长眠,静静地,永远得倒在了异地他乡。身败名裂,甚至无人问津,他们的名字不会被刻在“烈士碑”上,也没人会在清明为他们点燃一支香,只有落雪和尘埃地覆盖。
人们甚至为他们的死而欢欣鼓舞。
外面除了联盟精英外,还有南区四大空域的维和部队队长以及队员们,联盟精英身形狼狈,但也一人未损,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善罢甘休,“叶执中尉,”领头的一人对着朝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说道,“您欠我们一个解释。”
叶执,也就是第一空域队长,闻言转过头来。听说他是病变人类,接受过纯白希望的注射,他的额头白净。黑色的短发,眼睛是少有的翡翠绿,像是盛着一汪碧水。显得他的神色更加清冷。叶执的军衔比联盟精英都要高,但是说话的那人语气中却没多少尊敬。
帮腔的人还不少,瞥了眼未脱稚嫩的白琮,“白琮少尉看来是一早乔装混入我们的,乔一白下士又同劫车的人关系匪浅,这里有恰好是第一空域的地盘。我们可不可以做这样的猜测——这是叶执中尉您策划的一起请君入瓮,而我们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诱饵。”
流苏闻言嗤笑着头转到一边,“黑印”奇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展现这样的才智!
俊朗而身形颀长的叶执中尉不答话,从口袋里掏出烟,居然开始吞云如雾起来。
“别乱说,”乔一白靠在列车门口,搭腔道,“我们伟大的叶执中尉是玫林行省最忠诚的卫士之一,怎么可能做出让你们这群小羊羔做这么犯险的事!要是把你们弄坏了,他可赔不起!”
林彤剐了他一眼,只是强忍着浓重血腥味的她,脸色苍白,这一眼色厉内荏。
被异化人嘲笑,新仇旧恨,领头那人说话不客气了,“躲在列车里的人,没资格说话。”
“我是文职人员,你要我冲锋陷阵?”他双手一摊,很是无赖。气的领头人无可奈何。
第四空域队长韩柏面向凶狠,脾气其实也很糟糕,只是这里是叶执的第一空域所辖的领地,所以也没有宣兵夺主,否则早就收拾得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找不着北。饶是如此,他觉得自己就快忍耐到了极点。第二空域队长是个好老头,他也当惯了和事老,“白琮少尉是为了保护诸位的安全才乔装上了列车,至于‘黑印’的劫车,我们事先并不知情。”
“哼,”领头人还是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保护!”他说完后蔑视地扫了全场,将南区四空域的众人鄙视了个遍,其中也包括白琮的大哥,第三空域队长白珩。
要是这样白琮还能忍,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年轻气盛了!
只是这是,叶执默默抽完烟,掐灭了烟头,终于开口道,“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他的面容在烟雾后有些不真切,“是来维和部队维护一方安宁,还是做一个被保护的洋娃娃?如果是后者,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第九章 要乖
叶执默默抽完烟,掐灭了烟头,终于开口道,“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他的面容在烟雾后有些不真切,“是来维和部队维护一方安宁,还是做一个被保护的洋娃娃?如果是后者,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你们来这里不是被保护的,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义务给你们提供庇护。
叶执清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领头在他眼里读出某种欢送的味道,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领头人名叫陆流,他在联盟攻读院生的时候就喜欢发动学生运动,带头责问学生会和社联的干部,借此在学生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此时被叶执一句话堵回来,他脸色有些发红,但长期修炼的厚脸皮还不至于无地自容。
叶执目光越过陆流,落到正值青葱岁月的少年们,“虽然这句话言不由衷,但是……欢迎你们来到玫林行省。”
说得真是牵强!流苏心知他有多么不待见他们这些麻烦的新生。
流苏没想到更假的还在后面。
叶执煞有情调地播放着玫林行省的省歌——《啊!美丽的行省啊!》。那气势磅礴的省歌在这种环境下听上去十分怪异。
众人耐着性子听完了这段童声合唱,又听完了一段诗朗诵,真是独特的欢迎仪式。
叶执微微一笑,并没有冲淡他疏离的神色,“也许你们家族早已给过你们详尽的资料,但我还要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一空域维和部队的队长,叶执。”
“第二空域维和部队队长,孙哲。”和事老好老头笑眯眯,在一众“牛鬼蛇神”间,他的啤酒肚也显得十分可爱。
“第三空域,白珩。”熟悉的人,音质沙哑。白珩看到流苏时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而他身边,白琮小朋友则是背对着流苏,从方才开始就没有一点表示,像是故意不认人。
“第四空域,韩柏。”面相凶狠的队长目光落在陆流身上,冷笑着补充一句,“你最好祈祷自己没被分在我的空域。”
陆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事实上除了第二空域,哪里都够他受的。白琮的眼眸中也充斥着跃跃欲试。
人员的分配是现场随机抽签产生,这是为了避免暗箱操作,给他们过多的关照。陆流有些紧张地看着叶执点开了终端,屈指一弹,一条条信息传来,是空域抽签的结果。
陆流嘴角抽了抽,平日里没什么信仰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祈祷。他点开信息之前手指有些僵硬,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堪称悲壮。
所幸光脑屏幕上是个大大的数字“2”,让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第二空域。一个队长甩手掌柜不管事,副队长既年轻又没什么威望的空域,这才是他发挥才干的好去处。陆流已经开始勾勒未来的美好蓝图。
灰鼠倚在列车厢上,他是上面点名的人,不归属任何一个空域,顺便心安理得地接受林通的仇视。
后者再不甘心,在收到信息后,也只能紧咬着朱唇,走向第二空域的方向。
她还算幸运,她没看见,那些今后将在韩柏手底下讨生活的倒霉孩子,恨不得一副打酱油路过的模样。
可是……流苏左等右等,她的抽签信息都没送达,全场只剩下她和灰鼠两人呆在原地。
流苏很诧异地看着叶执,“叶执中尉……”
“你跟着我走。”
也就是说,她是唯一一个归属第一空域的人。
是的,全场唯一一个。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被分在第一空域。流苏看着白珩,白珩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如曾经的温和。美中不足,白琮小朋友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其他人似乎事先就猜到这个结果,林彤嗤笑道,“我还以为被陶桢准将高看的你会有不同,原来还是被分在第一空域。”
流苏挑了挑眉,“我在都无所谓,反正在哪儿我不会笨手笨脚。”表情无辜而真挚,却是戳中了林彤的痛脚。
“白队,”灰鼠举起手,那样子就像是上课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我要把这两人带回去。”他指了指宋修和小朋友,“送我一程吧!”
一直垂着头的宋修身体一僵,他看到消除了死亡印记的孩子,突然间又释然的闭上眼,也算是死而无憾。
白珩点了点头,拉开停在一边的悬浮车车门,“一起走吧!”换做是韩柏,灰鼠也就不敢这么大大咧咧。
韩柏被人私底下叫做韩霸,传说他的名字夜里可止小儿啼哭,比起某位高考数学出卷人都让人心惊胆战。
韩柏的新生一个个战战兢兢,艳羡地看着被分在别的空域的同窗。连流苏也收到数到艳慕的目光。
羡慕什么呀,你们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熊孩子。流苏有些愤懑。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和联盟精英共事,但也同样不愿这样被区别对待。
悬浮车旁是累累尸骨,北风呼啸,如同阵亡的英灵徘徊低回。踏上悬浮车前,流苏看了最后一眼,被血浸润的面庞中,有很多年轻得令她惋惜。英年早逝的少年,双眼空洞而绝望,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面朝着南方,狐死首丘般遥望着家乡。
如果洛林当初没有遇到她,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具?
希望洛林先生你如今,一切安好。
还没等流苏扣上安全带,叶执身边的年轻人就朝着流苏热情招手,“初次见面,我叫云霄。很巧,云流苏下士,我们都姓云。”
他的性格也像云一样,飘飘忽忽不安生。他那头金色的短发和他的主人一样张扬,耳朵上的耳钉很是扎眼,不安分的桃花眼导出乱飞秋波,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他更像是平面模特,摆出的POSS完全是四十五度角自拍的姿势。
他给流苏刷新了一直以来对于军人的映像。
云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这个阳光健气的大男孩看上去比沉默寡言的叶执好相处的多。
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听说你是因为救了大联盟公主而被推荐进来的,”云霄摸了摸下巴,“她真的像传说中那么漂亮吗?有林卿兮漂亮吗?有你好看吗?比起叶执二号如何?”云霄吐了个槽。
奈何叶执根本不理他。
问题是,叶执二号是谁?叶队养的什么小宠物吗?流苏觉得自己和他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率。
流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叶执——虽然不觉得他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希望他老人家管管自家小孩。
不过,叶执说出的话比云霄还过分,“云流苏下士,”那双翡翠绿的眼眸带着冷光,“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希望你在第一空域安安分分。无论是执勤还是出任务都不劳你费心,乖乖待在空域里,我会在简历上给你好评,对你我都好。”
这是下马威吗?流苏想到她曾经纠结过的问题——是抱老大大腿,还是帮着高帅富打压地头蛇。
这个抉择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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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论李非和云霄的关系问题
这是下马威吗?流苏想到她曾经纠结过的问题——是抱老大大腿,还是帮着高帅富打压地头蛇。这个抉择终于要提上日程了。
但是这位地头蛇似乎没有要让她抱大粗腿的任何意思。
自己这是被嫌弃了?还好评,是不是还包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