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超身后侍婢悄悄递了眼色,侍婢微微躬了躬身子,正打算重新安排歌舞,好为楼锦歌圆了场子,却见那大殿中央的小小人儿好像终于动了。
锦歌闭着眼,抬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大殿里今日搬来了不少海棠盆景,花儿开的时候满是香气。
锦歌不禁想起前世自己的舞房前,曾经也栽种过这样的一株花儿,闻着满是清新的味道。
想着想着,锦歌越觉得自己就是在前世的舞房里练舞的姑娘,再睁眼时,看见的仿佛正是当初的场景。
毫无征兆的,嘴角绽开满足的微笑。
殊不知这一场景真真是“惊吓”了在场众人,大家情不自禁的面面相觑。从古至今,有哪位女子尚未跳舞,自己就先站台上乐呵的?
正当大家诧异时,锦歌却做出一个更加惊悚的动作。
她极为自然的甩掉了脚上的绣花鞋,只着足衣踏在碧石地面上,面上依旧带着微微泛着迷离之色的笑容。
这一举动,莫说帝后,就连一直黑着脸的洛绎都惊着了。
帝后面上苍白一片,后背简直要渗出汗来,方要抬手唤人将楼小主请出大殿,却见楼锦歌居然随着乐师一个稍微高挑的音阶倏地将足尖轻松地立起。
一瞬间,众人的脸都要扭曲了。
就连三公主本人都是无比惊骇地盯着眼前一幕,七王爷差点儿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连三公主尚需众舞姬以腰缠红绸助力,这……这个毫无内力的丫头,竟是如何能如此轻松做到的?
满场的抽气声都没能惊醒沉醉在回忆中的楼锦歌,随着乐声起伏,她仿佛回到前世某段幸福的曾经里,那样热的一个夏天……
锦歌随乐声跳跃着起舞,足尖轻盈点地,划出一个个幽美的符号。不时的变幻身形和手臂的姿态,随着乐声高扬,做出漂亮的单足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时,锦歌做出一个漂亮的谢幕姿势。
一时间殿内静默如初,锦歌谢幕时正好面朝洛绎的位置,等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抬眸,正巧撞进面前少年熠熠的眸子里。
一曲终了,锦歌花费了不少力气,满身汗水。
头更加觉得昏沉沉的,看着眼前少年呆滞的表情,锦歌没来由的眯眼笑起来。
口吃不清道:“臭……臭小子……”、
不等话说完,便两眼一闭,身体斜着往下倒。
众人正要惊呼出声,却见一道身形倏地闪过,稳稳的将人抱在怀里。
一瞬间,大殿里又静默了。
洛绎盯着自己怀里因醉酒而熟睡的少女,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僵掉了。
他……他这是做什么?
自己方才是怎么过来的?
这该死的女人关他何事!
洛绎越想越是恼怒,面上涨红一片,正想着要抽出手来,任她摔在地上。
“绎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楼小主下去歇着!”
帝后一声令,这才叫众人找回了自己的嘴巴。
这好容易从锦歌的舞步中惊醒,就见着洛绎这么一出,啧啧,瞧这俊脸红的。
若不是在国宴上,又有帝后亲自开口,洛绎保证自己早就把这不知羞的女人扔出去了!
洛绎没好气地瞪一眼众人投来的促狭笑意,咬牙切齿的一把将楼锦歌抱起,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谁知尚未迈出殿门,就听得老七那只死王八故意高声调笑道:
“不过是抱自家媳妇儿,看把洛公子臊的,哎哎!不长眼的奴才,还不把楼小主两只鞋给洛公子送过去……”
洛绎立住身形,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恨不能把怀里的女子立马朝老七那死鳖犊子扔过去。
第78章 相府有喜
锦歌在饯行宴上的一支足尖舞,颠覆了古往今来的舞步套路,甚至有取代南宫燕的无双舞步的趋势,成了近日朝堂内外街尾巷闻的八卦。
就连帝君在朝堂之上都盛赞楼相教女有方,楼墨年温然一笑,点头默认。
这朝堂上最沾沾自喜的自然是刚得了楼锦歌这个美儿媳的洛侯爷了,未等楼相言语,便自顾自的夸赞起锦歌才艺高超来。
锦歌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支超前的芭蕾,竟为自己在这偌大的王朝搏了个才名。这与她低调低调再低调的宗旨严重违背,好在美人爹爹心思缜密,寻了个借口糊弄过去,私下却是一再嘱咐锦歌,日后万不可大意。
锦歌明白美人爹爹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他是因着娘亲的缘故,或许将自己神化了也不一定。对自己一番表现,并不会多加揣测,然而在外人眼里,她这刚刚苏醒不久的痴女,竟能练得一身舞艺,着实有些牵强。
锦歌抿了抿唇,对自己这馋酒的性子真是后悔的紧。心中暗自记下,日后绝不在众目睽睽之下饮酒,以免再引来祸患。
这一日,宫里送来青玄国的贡果,名为罗素。看着红亮水润的小果实,香香甜甜,锦歌吃的不亦乐乎。
桂圆挑开链子进来,眉宇间皆是欢喜,声线里压抑不住兴奋:“小主,香枣和赵管事就要回来了……”
“什么?快说,何时到府?”锦歌忙放下手中果实,惊喜道。
“方才陈管家命人过来通报的,说是小半个时辰就能到,奴婢已经让下人在收拾屋子了。”
“好好,快,拿些罗素果送到她房里,香枣平日里就爱这些甜食。”
因着意外的喜事,锦歌心情出奇的好,面上尽是温煦的笑意。
“小主真偏心,香枣人还未到,竟就将奴婢忘在一旁了。”桂圆故意撅着嘴,小声抱怨道。
“呵呵,我何时偏过心?你那份一早就让下人送到你房里了,你这般贪吃,也不怕日后找不到好婆家!”
锦歌一番调笑的话,叫桂圆当下红了脸,一跺脚道:“小主如今寻了好亲事,竟拿奴婢来取笑!小姐还是先操心着香枣姐姐的亲事吧。”
锦歌一想,眸中也有了浓郁的笑意,是啊,香枣此番回来,只怕好事不远了。
锦歌带着桂圆在前厅等了小半会儿,便听见有人走近,桂圆沉不住气,忙挑了帘子出去迎。
不一会儿,两个丫头红着眼,相继进了内厅。
锦歌满面笑意,起身扶住了香枣就要跪下的身形。
“小主,奴婢回来了。”
香枣一开口,眸中便染了湿意。
短短数月不见,香枣竟然清瘦了许多,想来这一趟,赵管事伤的不轻,叫她耗费了不少心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锦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见她眸下浅黑的眼圈,匆匆寒暄几句便叫她回屋补眠。
赵黑子与香枣并未一同进府,而是日头将落时才到锦歌跟前请安。
锦歌看着赵黑子面色并无多大病色,心中也稍稍宽心,嘱咐道:
“日后行事多加小心,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为了活着的人,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不枉香枣为你吃的这些苦头。”
赵黑子闻言面色一怔,什么话都不曾说,只是给锦歌默默的磕了三个头。
锦歌晓得,这赵黑子性格向来内敛,这三个磕头,便是答应了自己的意思。
尽管对他之前报仇一事有诸多疑问,锦歌看着他恭敬的跪在下首,心中倒是不再想问。过去的就过去吧,剜开人家的过往伤口,又何必呢?
如今既然爹爹许他回府,定是做到万无一失的打算的,锦歌觉得自己不用诸多顾虑,该考虑如何为二人办个热闹的婚事才是。
想到此,锦歌面上便显了笑意,促狭道:
“我问你,可打算对我家香枣负责到底?”
话音刚落,锦歌瞥见屋外香枣的衣裙一晃而过,看着侯在屋外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紧张和羞涩。
赵黑子再内敛,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耳朵,却依旧不曾起身,恭敬道:
“奴才……。自然愿意。”
锦歌满意地扭头朝外屋道:
“哟,香枣,你这紧贴在我门前,这是要给我当门神啊!”
香枣满面通红,别扭地进屋请安,都不好意思看一眼跪在一旁的赵管事。
赵黑子眸中含着笑意,倒很是大方的看了看香枣。
锦歌瞧着二人都打开了心结,心中自然欢喜的紧,忙打趣道:
“要不……。等我出嫁了再给你们办喜事?”
赵黑字面色一僵,心中随不太情愿,倒也不敢驳斥,深深看了香枣一眼,默然的点了点头。
香枣掌管小主闺阁内务,又是贴身侍女,论情伦理,自然是要等主子出嫁了才好寻个人家的。
香枣忙跪下,面色诚恳道:
“小主放心,香枣从不敢妄想,如今……。已是很满足了。香枣定当好好服侍小主,以报小主大恩!”
看着二人情投意合的模样,锦歌心中有些动容,笑道:
“都起来吧,等爹爹回来,我与他商议商议,下月寻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地下跪者的二人闻言满目惊诧的看过来,瞧见锦歌眸中笑意,这才醒悟,方才又是被小主蒙了一回。
“小主——”香枣面上火烧一般,“奴……奴婢愿等小主出嫁再议婚事……”
大夏自古以来便是闺阁小主的贴身侍女一旦成亲,便不能再侍奉在主子跟前的,香枣刚回府,只盼着能侍候在锦歌身边。被她如此一说,心中竟有些难过,甚至盖过能成亲的欢喜。
“我万一嫁不出去呢?你难不成要跟着我终老一身?”
锦歌笑嘻嘻地逗弄道,丝毫没有羞涩之意。
“小主……。”
“好啦,待你成婚后,依旧在我身边侍奉,你可愿意?”
“小主……这……。这与理不合啊……。”
香枣与赵管事对视一眼,赵管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表示此举确实不妥。
“规矩是人定的,我说要你,谁敢说个不字?”锦歌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打落了二人心中的担忧,“你们安心成亲,早早地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候,别忘了借我玩儿两天就成!”
底下跪着的二人,闻言面色尴尬的不得了,心中直叹,也只有自家小主敢这么说话了。
香枣与赵管事就要成亲的消息在相府下人间传开了,因着二人在相府身份不低,又颇得人心,相府一时间满是喜气。
锦歌将成亲事宜交给新郎一手打理,自己的婚事自然要自己用心,新娘子才会感受不同不是?
但嫁衣的花样锦歌倒是很上心,寻了长安城最好的绣娘亲自上门画花样。
因香枣家乡习俗是新娘自己绣嫁衣,且一再坚持不愿用太华贵的料子以免落人口舌,锦歌只得由着她去,但嫁衣的花样,还是给请了最好的绣娘来。
绣娘为香枣画了几个花样,锦歌正与香枣细心地挑选着,便听见桂圆笑嘻嘻的揭开门帘进来,面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道:
“小主大喜!”
锦歌被她这莫名的一句话说的有些懵,不确定道:
“我有什么大喜的?这话你该对香枣说吧?”
“小主还不知道吧,听说昨日武试,姑爷竟然求了恩典,亲自参加武试。”
锦歌还有有点儿不明白,却不曾在意桂圆华丽“姑爷”一词,放下手中花样道:
“他不是得了帝君恩典,免武试的么?难不成失心疯了?……嗯,本小主果然大喜!”
桂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奴婢亦不知姑爷为何参加武试,却是听闻七王爷此番被洛侯之子在武试中揍的不轻,郑太妃都告到帝君跟前了……。”
七王爷挨揍了?
锦歌思绪有些飘忽……。怎么这话……。她听着有些耳熟呢?
第79章 结下梁子
七王爷安陵飒被洛绎在武试中揍的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回了郑太妃的寝宫,叫郑太妃吓的险些晕厥过去。
郑太妃一阵哭哭啼啼将御状直接告到了帝君面前,却没曾想帝君竟以“特殊时期,不能扰乱军心”为由,赐了些名贵的膏药,将郑太妃草草打发了回去。
安陵飒平日里没少闯祸,偏又不是个武学的料子,每年的武试都丢尽了皇室的脸面。如今被洛绎揍的鼻青脸肿,也是他自己不争气,帝君心里倒是并无多少同情之意的。
郑太妃不服,又去帝后的未央宫求帝后做主。
帝后听闻她先前越过自己直接面圣,心中正有不快。
加上自己的宝贝三公主近日总是心心念念着南宫世子,如何劝诫都毫无用处,这样的荒唐事叫她心头焦虑。
眼下一见郑太妃上门哭诉,心中更是烦躁。连面都没见,索性叫宫婢回了郑太妃。
郑太妃正备足了眼泪水,就等帝后召见了。
没曾想等来的竟是帝后的贴身侍女海棠。
海棠朝郑太妃一礼,徐徐道:
“太妃娘娘安好,帝后娘娘今日凤体违和,方才用了些点心睡下了。太妃娘娘若有急事,奴婢这就去为娘娘禀报。”
郑太妃随不是一宫之主,可也沾了个“太”字辈儿的光,纵使一国之后,看在先帝的面上也是要礼待她三分的。
郑太妃一听海棠这话,心中清楚得跟明镜儿似的,自然晓得帝后这是打发自己走呢。自己虽是太妃之位,可人家毕竟才是一宫之主,眼下自己是有求于人,哪里能这般不识趣儿?
郑太妃心中气恼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思索再三,只得僵硬着面色,叹息回道:
“不必了,娘娘凤体要紧,叫帝后娘娘好生歇着,本宫以后再来看望。”
海棠恭送郑太妃出了殿门,看着她气的微颤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
郑太妃回到寝宫,问了儿子的情况,婢女回话说七王爷刚刚用了药,这会儿才睡下。
郑太妃不放心,小心翼翼的揭开内室纱帘,远远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见他服了药,面上青黑似是真的好了一些,心头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七王爷安陵飒面容生的极像郑太妃自己,这孩子自小便懂事,长大一些后认识了洛候家的公子,便整天跟他混在一起。
自那以后,便总惹祸事。
若不是顾及洛候手握实权,郑太妃指望日后七王爷成年,能请他出面在帝君面前美言几句,给个富庶的封地,能离自己近一些。否则一早便要断了儿子与洛公子的联系。
安陵飒自小便不喜武学,任凭自己说破了嘴,他平日里依旧不愿用功习武。两个孩子小一些的时候,偶尔闹腾,虽都是飒儿吃亏,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被揍的惨。
安陵飒带着伤回宫时,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可她这个为娘的怎会不心疼?
这可是她身娇肉贵养了十七年的宝贝皇子啊!
郑太妃并不知两个孩子之间究竟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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