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妃跟在后面进来,见此状况身形一顿。她身后的侍婢却是发出一声抽气,这以下犯上之罪,在双月宫里,可是要杀头的!
这宫女只怕从未想到这兰贵妃竟然跋扈至此!
这一声抽气虽是声响不大,可此时殿中冷清无声,这一声,倒是显得尤为扎耳,连兰贵妃都下意识的抬眼看过来。
郑太妃眉心一颤,回身就是一个耳光搧在那宫女面上。
“啪——”的一声,宫女面上立即显出几道鲜红的指印。
这一巴掌打的极是突然,不但被打的宫女愣住了,连兰贵妃亦愣住了。
“作死的奴才!竟敢在贵妃娘娘面前失礼,本宫今日定不饶你!”
言罢,郑太妃作势抬高了手臂,欲再搧其面。
“太妃娘娘!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不敢了!求娘娘……求贵妃娘娘恕罪!……”
宫女猛然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额前很快青紫一片。
郑太妃瞧着这满脸泪水,哭着求饶的宫女,仿佛并未心软,眼下一巴掌就要落下。
“太妃娘娘——”
兰贵妃嘴角噙笑,慢悠悠的开了口。
“是。”
郑太妃忙收了手,转身垂首立在兰贵妃面前,姿态低如普通宫女。
“这宫女儿本宫瞧着眼熟,想必是一直伺候娘娘跟前儿的吧?”
兰贵妃浅笑着,接过晚霞奉上的香茶,仿佛并不急着听郑太妃回话一般,低头轻轻吹了一口。她白玉一般的手指上,带着一直朱红色的宝石戒指,衬着碧玉的茶盏,显得格外刺目。
郑太妃盯着她指上鲜如血珠的指环,心中一颤,躬身答道:
“娘娘当真是好记性,确是伺候我多年的侍婢,名唤画眉。”
兰贵妃抬起眼,透过淡淡缭绕的茶气,朝郑太妃莞尔一笑。
“如此贱婢虽骄纵粗鄙了些,便看在她侍奉娘娘多年,苦劳不小的份儿上,便饶过她吧。”
兰贵妃若有所指的一番话,叫郑太妃面色瞬间苍白。她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身形瞧着有些摇摇欲坠。
片刻,郑太妃勉强压过心头羞辱,腆着笑脸,谢道:
“娘娘真真是这内宫的大贵人,哪儿能与这贱奴一般见识,娘娘宅心仁厚,日后定是富贵无双的!”
言罢,郑太妃转脸朝画眉厉声喝道:
“你这贱婢!还不向娘娘谢恩!今日若不是娘娘菩萨心肠,本宫定要一顿板子将你活活打死!”
画眉颤抖着身子,跪着爬向兰贵妃跟前,哭着道:
“奴婢谢娘娘恩典!”
“罢了罢了!”
兰贵妃显然听了郑太妃方才一番话,心中很是受用。尤其那富贵无双一句,更是说道她心坎儿里去了。眼下**无主,陛下将内宫的管理之权交予她,这帝后之位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眼下她亦不必赶尽杀绝,宽仁治理,不是更能传出一段佳话?
兰贵妃此刻倒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本宫见你伤的不轻,下去敷点儿药吧。你们都退下,本宫与太妃娘娘叙叙旧,你们搁这儿甚是碍眼,下去吧。”
“是,奴婢遵命。”
一众侍女退下,内室里只留着晚霞近身伺候。
“太妃娘娘有话便说吧,本宫来你这儿一趟也不易。”
兰贵妃悠然的靠在软椅背上,丝毫不客气道。
郑太妃缩在袖口里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是堆着讨好的笑,和气道:
“娘娘如今尊贵无双,自然是事务缠身。哪里像我母子,待在这寝宫里,都要闲出病来了。”
兰贵妃闻言柳眉一蹙,似是有些不耐烦,略一思索,问道:
“方才却是不见七皇弟,他如今可好?”
这一句问,叫郑太妃瞬间红了眼,抽噎道:
“娘娘不知,我那苦命的孩儿已经病了足足半月,如今仍不见好,我……我真是怕这孩子郁结成疾……”
郑太妃连一贯的尊称都未用,可见如今卑微姿态。
兰贵妃一张娇滴滴的面上当下挂了几分薄怒:
“太妃娘娘这是怪本宫对七皇弟照顾不周了?”
“不敢不敢,老身哪里敢存这份儿心思!”
郑太妃白着脸,慌忙解释。见兰贵妃已然耐性渐失,郑太妃忙警惕的看了一看屋外,这才一脸谨慎的往兰贵妃跟前凑了凑。
“娘娘不知,前儿我命画眉前去太医署为飒儿抓药,您猜我这奴婢听见了什么?”
兰贵妃见郑太妃这惶然的姿态,当下心中猜到她定有要事相告。这才缓了面色,朝晚霞使了个眼色,晚霞上前,将立于门前的侍婢屏退,又将门插好,返身朝兰贵妃点了点头。
兰贵妃方才坐起身靠过去,小心翼翼道:
“听见何事?”
郑太妃抿唇,看了晚霞一眼,似乎仍有些不放心。
“她自小便跟在本宫身旁,无妨。”
郑太妃这才安了心,朝晚霞歉意一笑,她如今地位不保,竟连一个得宠的大宫女都要巴结。
“娘娘可知每回帝君临幸妃嫔,太后娘娘都要依照祖制命人为留子的妃嫔送一碗保身的汤药?”
兰贵妃不知郑太妃为何提及此事,不由地点了点头。
大夏内宫承欢妃嫔,却有依此祖例。这汤药乃用百年人参做底,又用了不少温补的珍贵药材,只这一碗汤便是价值连城的,是宫中女眷难得一求的养颜至宝呢!
“我那婢女前去抓药时,被内务府的公公挡在了外头。”说到此处,郑太妃的面上一阵涨红,想她堂堂一国太妃,竟叫这些阉人冷遇。
待她掩过眸中无奈,缓了缓面色,郑太妃接着道:
“画眉无奈之下,便躲在太医院的回廊外头,原想着等内务府的公公们走了,再去讨要不迟。没曾想,竟撞见太后娘娘跟前的孙嬷嬷私下与一太医打了照面儿。”
“太后娘娘常年滋补养身,孙嬷嬷与太医相见,亦是常事,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待郑太妃说完,兰贵妃便蹙了眉,面色不悦道。
“哎呀,我的贵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啊,孙嬷嬷竟背着人,私下给了那太医一事物!”
郑太妃有些急切,面上一片涨红。
“哦?给了她什么?”
兰贵妃来了兴趣。
“回生!是回生呀,娘娘!”
“你说什么!”
兰贵妃大惊!就连站立于她身侧的晚霞亦是一阵惊呼!
回生乃一味秘制的至阴药材,高祖时期曾用于那些与外人私通的宫女或是妃嫔。此药物一旦叫女子服下,便终生不能有孕。因此药物太过阴损,早在百年前,先帝便下令将此药列为禁药,不得使用。
如今这药的配方早已失传,只是双月宫里仅剩的一些,便在太后娘娘手里。因这药物特性,并不能用普通瓷瓶来盛,而是要用纯金打造的壶口小瓶。因已列为禁药,壶身更是被烙上了一个“阴”字。
因此画眉回来向郑太妃一形容,她便猜到了这药的名字。回生回生,只是回绝生命的意思呀!
“贵妃娘娘,画眉听见孙嬷嬷嘱咐那太医,不能如以往那般用用量。现下只要往每位承恩的娘娘汤药里滴上一滴,切不可过量。”
兰贵妃面色一白,半晌才不确定道:
“可会看错?”
郑太妃认真道:
“娘娘,我也是前朝的老人了……”
言下之意,定然是错不了的。
兰贵妃瞧着郑太妃一脸惶恐之色,料定她也不敢诓骗自己。何况此事牵连到一国太后,纵使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祸上身!
兰贵妃想着,不由地深吸一口气,自她的二皇子出生后,自己竟一直无孕事传出,莫非连自己也……
当下,兰贵妃一张脸气的惨白!
这个老毒妇!这些年竟是她在背后谋害皇嗣!
二人神情严肃,心中筹谋。谁也不曾注意到一旁的晚霞,早已面白如纸,浑身颤抖!
往日里,娘娘那些未曾饮完的汤药……可都是她私下偷饮了的!
那她……这是要终身无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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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亲王反击
晚霞魂不守舍的随兰贵妃离了郑太妃的寝宫,就要迈出门槛,瞥见假山石后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
晚霞抬眸看去,竟是那方才挨了打的宫女,名叫画眉的。
晚霞正欲开口,便见画眉朝自己这边儿使了个眼色。
她们这些个宫女,自小混在人堆儿里长大的,收到这个眼色,便知画眉私下找自己。
晚霞略一思索,便寻了个由头落在兰贵妃一行的后头。
循着画眉的身影,晚霞踩着碎步走到石壁下,尚未开口,便见画眉腆着肿的老高的脸,朝自己盈盈一拜:
“见过晚霞姐姐,我家主子说,方才内室里,对姐姐多有得罪,命奴婢奉上一物,叫姐姐务必消消气。”
晚霞心中嗤笑一声,这郑太妃如今真是日落西山,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宫女都要百般讨好,可见她这些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啊!
晚霞正欲说上几句客气话,却见画眉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件儿来。
待她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郑太妃平日里最喜欢的金蝉挂件儿么?
这挂件儿还是前朝时,她生了七王爷,太后娘娘赏赐的。
这物件儿做工极是精巧,连蝉儿薄薄的翼上都清晰可见纹路,可见这宝贝当真是价值连城的!
画眉见晚霞双眼放光,便知此物定然是打动她了。
“这般贵重之物,我……我如何能收?不行不行……娘娘知道了,定要怪罪于我的……”
“姐姐,我家主子愿厚待姐姐,自然是将姐姐看做自己人的。与自己人,姐姐还要多做客气么?我家主子要是知道了,定是要伤心死的……”
画眉不动声色的将此物塞进晚霞手中,晚霞作势推脱了两下,这才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便这枚金蝉,就能叫普通人家吃喝一辈子。
想起如今自己这身子虽是清白,却也到底不能生育,晚霞如今再不敢多做他想。**是个母凭子贵的地方,她亲眼见过多少妃嫔因没有子嗣而凄凉一生!
再说她们为奴为婢,在皇家当差,若是一个不好,那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的!如今知晓了自己的处境,晚霞也想开了,索性多积累一些钱银,等自己年岁大些,放出宫去婚配时,手中有些钱财。即使不能生育,多少……。也能拿捏拿捏婆家。
如此一想,晚霞方才的焦虑便缓和了不少。
“妹妹安心,今日我家娘娘与太妃娘娘相谈甚欢,太妃娘娘既然已当我家主子是自家人,自然要帮上一帮的。主子跟前儿,姐姐定然会为太妃娘娘多说些好话,你且叫太妃娘娘与七殿下宽心,这好日子,一准儿就能到了!”
晚霞亲热的挽起画眉的手,对画眉面上的伤仿佛视而不见,瞧着倒是亲厚的很。
“如此……妹妹代我家娘娘多谢姐姐照拂了!”
画眉当即向晚霞行了大礼。
晚霞心中更为得意,想她一国太妃,竟是要如此巴结着自己的,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时辰也不早了,一会儿娘娘得回宫见二皇子。你且好生照应太妃娘娘,若是有消息,我自然前来找你。”
“好好,妹妹恭送姐姐。”
待晚霞出了门,画眉忙返身回去,将原话一句不差的禀给郑太妃听。郑太妃听了满心酸楚,面色又青又紫,想起自己那心爱之物,如今竟落到一个贱婢手中,只觉得心中叫一口怨气堵住,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
“母妃暂且放宽心,等我们解了囚禁之身,便能东山再起!母亲所割下的颜面和钱财,他日儿子必定为母妃加倍讨回!”
七王爷安陵飒眸光隐暗,亲自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坚声道。
被囚禁的这几个月,叫这个以往浪荡的王爷瞬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郑太妃没有说谎,他确实大病了一场,这些奴才阳奉阴违,叫他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挚友洛候之子洛绎暗中派人相助,只怕……他早已撒手人寰。
经这一难,他确是成熟了不少,也想通了不少事。
为人鱼肉的日子,该到尽头了。
郑太妃转脸见自家儿子吃尽了苦头,面色暗黄,人都瘦了一圈,当下流出泪来。
“都是母亲鲁莽蠢顿,才叫我儿受难了!母妃死不足惜,可……可我儿即将婚配,若叫青玄国看轻了去,我儿岂不……”
郑太妃越说越哽咽,泣不成声。
“母妃性子耿直,难免遭小人算计。如今这当口遭禁,并非全是坏事。”
安陵飒安抚着郑太妃,目光不由地看向窗外。
“我儿此话何解?”
郑太妃听他一言,当下止住了哭声。想起今日这一出,都是自家儿子的精心安排,心中不由得诧异。
“回生一事,我儿为何叫母亲私下告知兰贵妃?若是叫帝君知晓,或许能饶过我母子……”
“母后糊涂了!”
安陵飒蹙眉打断了郑太妃的话。
“且不说母后如今没有物证,即便是有,以母亲曾犯下与帝后同谋皇嗣之罪,陛下如何能信母后?”
郑太妃一呆。
是了,当初可是自己亲口向帝君承认自己知晓帝后欲谋害皇嗣一事,如今反口,谁人会信?
“飒儿,依你看,眼下我们如何自保?”
帝君任其生灭的圈禁着她母子二人,早已叫她们尝尽了人情冷暖。宫中不比民间,这里是攀高踩低的人间炼狱。若无人照拂,只怕……
“母妃多虑了。”
安陵飒扶郑太妃坐下,亲手为她倒了茶水,认真道:
“眼下兰贵妃知晓了此事,依她的骄纵性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日若是追究起来,母妃便是此事唯一的人证,兰贵妃她……必然要保母妃无恙!”
郑太妃想了又想,不禁觉得儿子说的有理。只是片刻,做母亲的心叫她生生安定不下来。
“那我儿呢?再有四个月便是你婚配的大日子,这般去封地,叫母后如何能安心?”
安陵飒望着郑太妃关切的脸,心中一暖。这些日子,母后面色憔悴,竟是老了不少。
“母妃,儿,再也不是当初的七王爷了……”
安陵飒面色凝重,叹了一声。
郑太妃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头百转千回。
“娘娘,王爷即将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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