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初似是忽然惊醒般,平时迅捷的脚步却被地毯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动作极快的拉开床头柜,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那只玉佛。
玉佛落在陆子初手心,他的手指是颤抖的,连忙用另一只手稳住,还没看清玉佛呢!已有眼泪“啪嗒”一声砸落在了玉佛上。
身后屏幕里响起阿笙的声音,他缓缓转身,阿笙自嘲般笑笑:“子初,我为什么要醒呢?有时候疯癫度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在屏幕里笑中带泪,陆子初在屏幕前泪中带笑,直到韩淑慧走近,搂着他的肩,他才忽然抱着韩淑慧,似是终于有了呼吸,这个在商场一向冷硬强势的男人,忽然无助大哭起来。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她回来。”
惶惶的话音里带着从灵魂最深处涌出来的悲痛和恐惧。
韩淑慧拍着儿子的背,目光望向屏幕,画面中顾笙眸光温柔,但她却察觉出了无尽的悲和痛,因为无人诉说,所以孤苦沉淀。
韩淑慧闭上眼睛:只要你回来,有没有孩子,无所谓的,真的无所谓的,如果早知道,不会给你这么大的压力,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不会……
遇见你,花光所有运气
更新时间:2014…8…27 14:39:06 本章字数:4916
顾笙说的对,有时候懵懂无知和疯癫度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的笑,她的话,宛如锤子砸脑,以至于陆子初之前的多疑和反复无常,悉数被砸得粉碎。
韩淑慧说:“你不允许她在你面前提起韩愈,但她根本就抹杀不掉和韩愈的五年过往,你说她心里会怎么想?不敢劝,不敢说,为了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要对那段婚姻忌讳莫深,心里充满了负罪和自卑感,为了爱你,她要变成一个小心翼翼的人,这样的人连她自己也不认识。她离开并不代表她不再爱你,而是太爱,怕有一天你们会因为那段过往把残缺的美好折腾的支离破碎,现如今你是忌讳、介意,以后呢?你是不是会因此厌弃她呢?”
陆子初很想笑,但笑声卡在喉咙里,眼底一片猩红。
…瑚…
曾经,他摔碎她的手机:“以后欧阳浨电话不许接,韩愈电话更不许你接。”
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眼底水光浮动铄。
……
曾经,他言词紧迫,逼她张不开口。
他说:“他照顾你五年,有些话只要你开口,我买你的帐。”
他说:“孩子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说不提,你就不要再提了,彼此一身伤,何必。”
她说好,茫然看着窗外,缓缓闭上了眼睛。
……
她晚上睡觉,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也只有他了,但他却因为该死的嫉妒和不安,让她从身到心都是冷的。
昨天晚上,她用温暖的微笑伪装了自己的痛苦,而他因为太过贪恋,松懈了猜忌,直到今天晚上方才得知,他自以为很了解阿笙,其实从未了解过……若了解,还选择伤害,那他便是咎由自取。
录像带里,她连一声“再见”都不愿意说,吃过“再见”的苦,所谓“再见”展现给她的只有面目全非。
母亲说的对,现如今阿笙能给他的东西只有她自己和那份爱了,若不是爱,以她那样的性子,怎会在母亲三番两次挑刺的时候,依然温软相待?
可他却心心念念U盘里的画面,忌惮着她和韩愈有个孩子,今后难以生育……他一次次在她面前失控,活该她连他也要放弃了。
陆子初从未那么痛过,他握着手中的玉佛,眼神失焦。
“阿笙……阿笙……”
似乎名字也有疗伤的功效,一旦唤的次数多了,便会减轻疼痛。
陆子初在害怕什么,韩淑慧是知道的,顾笙把从小就佩戴在身上的玉佛留给了陆子初,这代表了什么?
没有人敢往深处想。
“子初,你好好想想,谁最有可能知道阿笙去了哪里?”其实韩淑慧最想说的是,顾笙手机不通,她如果是离开了T市,那么在离开前,最有可能打电话给谁告别?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子初攥紧玉佛,脸上覆了一层寒霜。
他用了两年时间一步步引韩愈入圈,没想到临了却被顾城摆了一道,陆子初给顾城打电话的时候,恨不得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电话接通,所有质问的言词悉数如潮水般消退。
“阿笙白天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陆子初的声音有些哑,有些冷,唯独没有愤怒,如果不是太紧窒,怕是还会给人一种平静过头的错觉感。
“打过。”此时,顾城还不知道阿笙远离T市,昨日依依父母听说他们回来,也赶回了县城,今天下午带流沙外出,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陆子初给他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沈雅和徐秋正站在外面等依依父母把流沙送回来。
兴是在外吹了冷风,顾城头有些疼,并未在陆子初的话语中听出异常来,直到进屋,耳边传来陆子初的问话,他才警觉起来。
陆子初问:“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顾城那边静了一时,皱眉道:“阿笙怎么了?”
“……”陆子初原本还心存期待,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失望,顾城这么问,摆明了对阿笙行踪不知。
这时,陈煜拿着刚刚挂断的手机,连敲门礼数都省了,大步冲了进来。
陆子初屏住呼吸,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让陈煜带人去查,如果阿笙要离开T市,沿着火车站、汽车站和机场一路查下去绝对没有错。
是找到她行踪了吗?
果然。
陈煜神情激动:“陆先生,查到顾小姐行踪了,今天下午13:00的飞机,目的地洛杉矶,航程约12个小时,于当地时间10:05分抵达洛杉矶机场。”
陆子初一时间忘了呼吸,然后手松了,紧攥玉佛的手忽然间就那么松了,从没那么喜欢过洛杉矶,只要有她的消息就是好的。
真好,她现在还在飞机上。
陆子初太兴奋,就连动作幅度也是大极了,大手一挥:“查,我最快可以预订几小时后的航班?”
眼见陈煜弯腰在电脑前忙碌,韩淑慧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一松气,只觉得全身无力,扶着沙发,终于可以坐下来缓缓神了。
电话还没挂断,顾城在手机那端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急声道:“阿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回洛杉矶了?”
陆子初在房间里踱着步,不时的看向陈煜,他告诉自己要平静,现在最重要的是阿笙,找到她的话,其他的事都不是事儿。
他是这么告诫自己的,声音也很清冷,但话语却夹杂着恶意。
“阿笙离开了,离开前把佩戴多年的玉佛留给了我。”他对顾城说了这么一句话,只因他知道,没有人比顾城更清楚了,那只玉佛对于阿笙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他这句话又隐喻了什么?
果不其然,顾城忽然沉默了,但短暂沉默之后,顾城声音冰冷,近乎吼道:“陆子初,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你都是怎么照顾她的?”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吗?”顿了一下,陆子初冷冷的笑:“因为我被你误导,以为孩子是她和韩愈的,以为她不能生育也是因为那个孩子,所以我的态度伤了她的心。对了,现如今她还知道自己很难受孕……”
电话那头,顾城忽然胸口揪成一团,陆子初话宛如银针贯穿了顾城的心口,恍惚中,连疼痛也察觉不到了。
顾城这边沉默的时候,陈煜已经从电脑前抬起了头,对陆子初道:“两个小时之后有航班将要飞往洛杉矶,不过航程大概要17个小时。”
“订。”
一字敲定,陆子初拿着手机快步去了洗手间,韩淑慧知道,他这是洗脸去了,他刚才哭的那么伤心,是时候洗把脸振作起来了。
顾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击垮陆子初,但同时……也能因为一条行踪消息,就让他重新活过来,韩淑慧只盼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手机开了免提,顾城除了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之外,陆子初的声音也传递了过来。
“如果你不是她哥哥,我真想送你一拳。但事到如今,我觉得没必要了,阿笙如果出事,你只怕会生不如死吧?”这话陆子初说的很轻,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水流声消失,陆子初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重声道:“你告诉我,她如果回洛杉矶的话,最有可能去哪儿?”
徐秋这时候也走了进来,见顾城脸色奇差,担忧的握住他的手,却发现那手竟是凉的很。
她紧紧攥住他的手,这样的痛苦神色,多年来徐秋很少目睹。依依死后,他担负一家生计,偿还巨款,变成了一个麻木无温的人,但表情这么绝望的顾城,她却是从未见过。
顾城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停了一会儿,他说:“孩子出事后,韩愈好像把孩子下葬了,具体葬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找韩愈,你……”一定要把阿笙带回来。
电话在那端被陆子初挂断了,可顾城还维持着紧握手机的姿势,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徐秋吓坏了:“阿城,你怎么了?”
顾城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握着手机,缓缓蹲下身体,把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痛哭出声。
“阿笙,阿笙……哥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是太心疼你了……”
独宠,正文结局【6000】
更新时间:2014…8…27 20:12:08 本章字数:9813
韩家。
陆子初要来,就没人敢挡着。再说保安也不敢拦,陆子初来之前,就曾和韩愈通过电话。
韩愈得知阿笙离开,良久不语,最后终于出声:“我在家里。”
韩家客厅里,至今还悬挂着韩愈和顾笙的亲密合影照,陆子初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闻声走下搂的韩愈,嗓音淡漠:“婚都离了,这照片还挂着,看着不觉得难受吗?”
韩愈笑了笑,看着那幅几乎占据一面墙壁的合影照,目光是温柔的:“人都给你了,照片留下来纯属念想,不为过吧?铄”
“你留,你留。”陆子初似是无奈妥协,接连说了两声,开始脱外套:“半个小时,说好的,除了脸,其他地方随便打。”
“好啊!瑚”
场面俨然失控了,这样的拳头相送,曾经在乐山发生过一次,而这次上演地点却是韩家。
果真像最初说好的,拳头夹杂着愤恨,仇怒悉数发泄在了身上,回避脸部。
韩愈对陆子初有恨,恨陆子初不费吹灰之力夺了他的心头好,却不知珍惜。
陆子初对韩愈有恨,恨韩愈煞费苦心霸占阿笙多年,亲手毁了他的孩子,也间接毁了阿笙一生。
谈什么兄弟情?
得知阿笙逼疯内幕,他恨不得掐断韩愈的脖子,就像如今,他真的掐住了韩愈的脖子,却松了手,他忽然间觉得冷,因为那个眼眸无望的男人,其实和他是一样的,假装无谓的内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陆子初流泪了,一滴泪滑落,抬手接住,那么透明,好像所有人内心都是良善的,不曾被世俗和仇恨倾轧过。
韩愈不怕死,事实上他早已对未来无望,但此刻他在家里看到了陆子初眼角的那抹光亮,一点点的顺着脸庞滑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花了,低眸间,伴随着“啪嗒”一声响,泪水砸落在了地板上。
陈煜没想到,任洋没想到,他们各自的老板前一刻还打的你死我活,后一刻却都哭了。
那种哭没有压抑,不再隐忍,似是一种宣泄,仿佛回到了最无忧岁月:累了,伤了,痛了,都没关系,哭出来吧!总会过去的。
眼泪顺着陆子初瘦削的脸颊,蔓延进了唇角,他悲痛道:“她还怀着孕,你怎么忍心推她?”
韩愈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是故意的,她当时为你求情,我气糊涂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推她,我那么喜欢她,怎么会忍心伤害她?”
“你哭给谁看呢?”这话原是愤恨无比,但出口却是虚弱的很。
韩愈泪落得更凶了,伸出手,愣愣的看着:“我抱着她,那么多的血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样,她很痛,但却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韩愈,我答应你,我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再也不想他,不念他,你放了他……”
有哭声从陆子初喉咙最深处发出来,挤压七年的爱恨痴缠,终于在这一瞬间突破了承受度,悉数爆发而出。
他捂着脸,那么悲痛的哭着,眼泪顺着指缝缓缓流淌下来,只余韩愈带着哭腔的嗓音在室内缓缓响起。
“我那时候其实已经后悔了,我多怕她会出事。”韩愈闭着眼睛,泪水砸落在手背上,竟是烫人的很,“孩子死了,她精神恍惚,一日不如一日;你知道她的腿是怎么断的吗?是看到了你归还给她的戒指,她跑出去找你出事的……”
“韩愈,韩愈……”陆子初忽然擒住了韩愈的衣领,他因为浑身发抖,以至于手指也在隐隐发颤:“多少年的兄弟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我和她?”他说这话,大有再次打架前兆,但手指却缓缓松了,似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艰难的呼吸着,似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才自嘲的扯了扯唇:“早知道,早知道,我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让她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韩愈不想哭,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和她结婚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和她离婚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知道,那五年是我偷来的,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我不敢想那个孩子,不敢深想她为什么会发疯。我自私的不想让她恢复正常,她发病,我就给她吃药……”因为痛到了极点,于是就连呼吸的勇气也丧失了,韩愈笑了,但那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在暗夜里谴责着自己,在白天完善着我的冷漠。我告诉自己,我没做错,她会叫我阿愈,我受伤的时候,她会对我说:不疼,不疼……我怎么能不爱她?从一开始我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除了爱她,我还能做什么?又可以做些什么?”
陆子初说:“因为你,所有人都病了。”
“是,病入膏肓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毁了她。贪恋她的温暖,贪恋我和她可以组建成一个家。但清醒后的她,一心记挂的人只有你,我把她还给你,但你却把她弄丢了。”
话语从陆子初牙缝中蹦出:“那是因为我害怕,怕她在五年生活中对你生出了感情,怕她内心深处会对你心怀情愫,怕她不再像曾经那么爱我,我不让她提起你,不是介意你们五年朝夕相处,是怕她提起你的时候,眼神会游移,我受不了……”
韩愈近乎悲哀的看着陆子初,同样悲哀的那个人还有他,同样陷进情爱,被嫉妒掩去了所有的感官认知,一如曾经的他,一如现在的陆子初。
韩愈说:“你果真是被伤怕了,她和你现如今悬殊那么大,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出色优秀,如果她不爱你,怎么会顶受压力回到你身边?人人都道你为她付出最多,她回馈的很少,但她这样的状况,又能回馈你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爱你,这难道不是付出吗?”
陆子初脑袋狠狠一震,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灌进了铅水,说不出的沉和痛。
韩愈从裤袋里取出早就写好的地址,递给了陆子初,无视满脸的泪,哑声道:“你把她找回来,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盼你们都好好的。”
陆子初低头看着那张纸,睫毛上沾着泪,一滴滴往下落。
那天,韩愈在陆子初拾起外套离开时,